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载酒行【完结】>第125章 密谋

  沈瑾白也想到了“告御状”三个字,不由得吓了一跳,却想了想,又道:“他今日午后去六扇门述职,六扇门见他回来了,想必也会多问几句。他虽然搪塞过去,我们也分了好几批进城,可若六扇门想查,总是能查到的。六扇门不干净,只怕六扇门已知道了我们带了个箱子回来,正在盘算着对付他呢。他如今还要告御状……”

  说着,沈瑾白连忙站起,道了一句:“只怕那些人早就想好了对付我们的法子,表哥一定不能鲁莽行事……我得去劝他。”说罢,她又看了看萧非,还不忘嘱咐着她:“你别劳神了,早些休息,我去去就回。”

  说着,她便出门去了。

  萧非见她出门,不由得叹了口气,却又问明袖:“我让你们打探的消息,可有结果了?”

  明袖摇了摇头,答道:“姐姐还没传消息给我,想来是还查出个究竟来。”

  “这便奇了,”萧非皱了皱眉,“陆惟知道太多襄宜谷的事情了,我们的人也盯不住他,连个缘由都查不出来……我先前还以为是京城的人懒怠,却没想到,你们都到这里了,竟然还没个头绪。”

  “他实在是狡猾。”明袖道。

  萧非叹了口气,趴在了桌子上,道:“我有段时间,甚至怀疑是我娘当初对陆远说了什么,陆远又对陆惟说了……可我娘才不是这样的人呢。我娘把襄宜谷看得那么重,条条规矩都严格遵守,又怎会明知故犯?更何况是陆远,她当时只是想生个孩子而已,并没有对陆远动情,又怎会告诉他这些?”

  明袖听了,便道:“奴婢之前听姐姐提起过,说我们的人把各地知晓内情的线人都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人投向陆惟,也没发现有失踪的……每个人都干干净净,和陆惟没有半点关系。”

  萧非又坐起身来,拿手撑着下巴,望着烛光,叹道:“真是烦人。”又道:“那你们便多盯着陆惟吧,还有,你这几日不要单照看着我,也照看着陈府些。调些人过来看着这里,若有异常,立马来报,可不能耽搁了。”

  陈广峻和沈瑾白如今回了家,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当日朝廷派陈广峻出门抓人,无非是看中了他家世背景容易拿捏,而如今陈广峻没有按照他们的心思来,那些人定然会想办法下手。在京城,陈府也只是中等人家,并没有那许多人来守着,对于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来说,还是挺好突破的。

  若是以前,陈府估计毫无还手之力。而如今,她来京城了,她就不信,以她襄宜谷的力量,还守不住一个陈府?

  她要保护沈瑾白和她的家人。

  沈瑾白出了门,直奔去了陈广峻的房间。陈广峻的小厮见夜深了,顾及着礼法,还不让沈瑾白进门。沈瑾白却不管不顾,一把推开了那小厮,又道:“表哥,我有话同你说。”说罢,她便推门而入,却见陈广峻正坐在书桌前,提着笔,也不知在写着什么。

  “表妹,你怎么来了?”陈广峻问着,放下了笔,又就要把他正在写的东西收起来。

  沈瑾白见了,忙过去看,陈广峻便连忙拿手去挡,可沈瑾白却已经瞧见了。“你要退婚?”沈瑾白问。

  陈广峻点了点头,道:“早该和韩家小姐退亲了,我配不上人家,就不耽误她了。明日一早,我便上门退婚。”

  “你还没有禀告姑母姑丈,这不是你的作风。”沈瑾白说。

  “不必禀报了,”陈广峻答道,“反正他们也不会同意。”

  沈瑾白想了想,却又发现陈广峻手边还压着另一封信。她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抢过来看了,这一看,不由得一惊:“你还要和姑丈姑母断绝关系?”

  陈广峻气得脸都红了:“你怎么抢人东西看?”说着,便又要抢回来。

  沈瑾白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把那封信拿在手里,又盯着他,问:“你这是要和所有人断绝关系……你究竟要做什么?”

  “还给我!”陈广峻喊着。

  “你要告御状?”沈瑾白根本不用他回答,“你怕自己失败之后牵连他人,便急着要斩断一切关系,是也不是!”

  陈广峻立在原地,愣了一下,又握紧了拳头,答道:“是!正月十五天子巡街,我要去拦驾告御状,恐怕此举未成连累他人,所以备下了这两封信。若我成功,我自然不会和父母断绝关系,若是失败,我便是个忤逆不孝的儿子,和这家里没有半点关系。”他说着,又急道:“你既然猜出来了,又何必问我?”

  沈瑾白沉默了一瞬,又把那封信递还给了陈广峻,道了一句:“你真的想告御状?”

  “是,”陈广峻答道,“我已经在写状书了。既然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都有问题,那我只能告御状了。可我身份低微,见不到皇上,便只能如此行事了。”

  沈瑾白觉得可笑:“你当真觉得告御状有用?”又道:“你别忘了,那些贪赃枉法的人可都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占了大半个朝廷。若是皇帝有用,哪里会有今日之祸?表哥,如今天下已近末世,你又何必心存妄想?”

  “不可胡言,”陈广峻忙道,“小心被人听了去。”

  沈瑾白却笑了:“表哥,你觉得我害怕被人偷听吗?”又道:“告御状绝不是出路,那些文书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毁。表哥,我们还是另寻良策吧。”

  “良策?”陈广峻苦笑一声,“表妹,还能有什么良策?”

  “我……”

  沈瑾白刚要说话,却被陈广峻打断了:“表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多半在想,朝廷法度无用,那我们自己动手,杀了那些官员就是了。可你想过,这样一来,又会有什么后果吗?半数官员突然横死,朝野定然人心惶惶。如今天下本就不安稳,不少外敌虎视眈眈,若是被人钻了空子,这又如何呢?”

  陈广峻说着,叹了口气:“此时定要徐徐图之,自上而下,不然,便只会是一片混乱。”

  “你就不怕死吗?”沈瑾白急了,忙问。

  “郑三郎怕死吗?张钦怕死吗?”陈广峻反问,“他们费了那么多力气,才守下这一箱文书,我能辜负他们吗?”

  沈瑾白知道陈广峻所思所想不无道理,却也觉得他如今太过天真。让皇帝知道了这件事,皇帝难道就能伸张正义了吗?那么多官员牵涉其中,其间势力复杂多变,是皇帝一人能撼动得了的吗?不如连根拔起,干干净净,快刀斩乱麻。

  她想着,眼里阴鸷了下来,已然在构思该如何动手了。

  “表妹,”陈广峻见她如此,怎么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连忙唤了一句,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法度,我也知道你另有谋划。可我并不相信这个朝廷已烂到了骨子里,我也并不信这朝堂上全是贪赃枉法的恶人,这世间有一个郑三郎这样的仁人志士,自然也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不信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撼动不了这棵大树。”

  “你就这么相信法度?”沈瑾白问。

  陈广峻叹了口气,又自嘲地笑了:“表妹,我是个捕头,如果我都不信了,那还有谁会信呢?”说着,他又走到了窗边,看了看外边将圆的月亮:“我已下定决心了,定要一试。成与不成,都在正月十五了。”

  沈瑾白见他如此,知他心意已决,也说不得什么了。只是有一点,她必须要提醒一句:“你做这些,最好不要让姑母知道。退婚也好,告御状也好,都别让她知道。”

  “这么大的事,只怕,瞒不住啊。”陈广峻又长叹一声,说着,他却又觉得奇怪,“你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瑾白低了头:“没什么,只是不想让姑母再操心罢了。”说罢,她便默默地退出了屋子,转身回房了。

  她回房时,萧非已经洗漱好,在床上躺着了。见她回来,萧非忙问道:“如何?”

  沈瑾白摇了摇头,喝了口水,又答道:“劝不动。”却又道:“可这法子实在不可行,我们得想些别的办法,以防万一。”

  说着,她自去屏风后洗漱了。

  萧非见沈瑾白进门时忧心忡忡的,不由得也担心起来。她听着沈瑾白那边洗漱的声音,想了一想,又连忙坐起身来,笑道:“襄宜谷随时待命,任你差遣。”

  “你呀,”沈瑾白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只希望你养好身体。你身体康健,我才能放心。”

  “我已经很久没有再犯病了,”萧非忙道,“我已经大好了。”

  “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如今天凉,你身体又弱。”沈瑾白说。

  萧非听了,心中一暖,又钻回到了被子里,道:“你心疼我,便是最好的了。作为回报……”她想了想,却又一笑:“那我只好以身相许啦!”

  沈瑾白听了,不由得一笑:“又贫嘴。”

  萧非听见沈瑾白笑了,也稍稍放下心来。于是,她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句:“你快一点哦,我在床上等着你。如今没有你抱着,我可睡不着。”

  深夜,陆府。

  陆惟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写着什么。他面前立着一个黑衣人,正向他禀报着今日的发现:“襄宜谷的人不知隐匿在何处了,他们应当是分了好几批进城,一时间还没查明白落脚点,落脚点应当有好几个,甚至连季陵和蒋沅儿都不在一处。但公子让我们找的小姑娘却是容易,应该是和沈姑娘、陈公子一起去了陈府。只可惜陈府不容易混进去,还不知道她身边的情况。”

  “继续盯着,”陆惟开了口,淡淡地说了一句,“找到破绽后,将她引出来,在外边动手。”

  “还有,公子,那箱子的事暂时也没有眉目,”黑衣人禀报着,“在城门盯梢的人看见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箱子进了城,不确定哪个里面是我们想要的东西。”

  “多半不会在襄宜谷自己的地界上,”陆惟说,“那小丫头应当知道我掌握了他们襄宜谷的联络点,不会如此粗心大意。”

  说着,陆惟放下了笔,又道:“其他人或许不好看着,但你们可以去看着陈临。陈临是个暴脾气,容易露出马脚来。”又问:“我爹近日可有什么动向?”

  黑衣人答道:“他昨日去了趟六扇门,今日又和各位大人在一起饮酒,多半也是在商议此事了。”

  陆惟听了,微微一笑,颇有几分不屑:“他们能商议出个什么,不过是杀人了事罢了,他们手上也不嫌多这几条人命。”又道:“不拦他们,让他们放手去做吧。只是沈瑾白和那小姑娘,你们要看住了,在我下令之前,她们不能死。”

  “是。”黑衣人忙应了一声。

  陆惟说着,把刚写好的信装进了信封里,又封好了,这才起身递给了那黑衣人。“城外白云寺,请那位出山,”陆惟说着,又回身坐了下来,道,“还有北斗庄,也派人去催一下华鹰快点赶路,耽搁这么久了,也该来京城了。也给湘地的孟家递个口信,要不要加入,让他们尽快拿个主意,我可没耐心了。如果他们不动手,那我就要让我自己的人动手了,到时候,他们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是,属下记住了。”黑衣人说。

  “好了,夜深了,你忙完就赶快去休息吧。”陆惟说着,微微一笑,表面看起来也只是个温和的公子。

  “属下告退。”

  黑衣人说着,便拿着那封信退了出去。陆惟整理了下书桌,便又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推门而出,直向后院厢房走去。

  这里没什么人住,冷冷清清,只有一间屋子里有声响,可也是黑灯瞎火的。可陆惟却依旧走到了那门前,叩了叩门。

  “是阿惟吗?”里面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姨娘,是我。”陆惟答道。

  “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