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载酒行【完结】>第121章 和好

  原来,萧非早就感觉身体不适了。她刚到这乱葬岗前,便觉得自己胸闷气短,这才意识到似乎过了吃药的时间。她本想吃药,可一摸腰间,便意识她的药葫芦被遗忘在客栈里了。

  “罢了,一时半会儿而已,忍着就是了。”她想着,又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忍着胸中闷痛。

  可她的身体本就没大好,这几日又过于操劳,这夜更是整夜没合眼,再加上没能及时服用这药……她根本没有精力再撑下去了。

  她安静地听着众人说话,体力却一点一点地消逝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终于,她眼前一黑向后倒去,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主人――”

  沈瑾白见萧非晕倒在宫袖怀里,连忙奔过去看,却见萧非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沈瑾白愣了一下,又问:“这、这是怎么了?”她问着,嘴唇发抖。

  宫袖却没来得及回答沈瑾白的话,只是慌张地说着:“糟了,吃药的时间过了。”又忙问冷袖:“药呢?药在哪?”

  冷袖也是一愣:“不在主人身上吗?”

  “你糊涂啊,”宫袖骂了冷袖一句,又着急忙慌地扶着萧非坐了起来,就要用内力为她调节呼吸,“那药怎么能轻易地断了?主人的命都是被那药吊着的!”

  “被那药吊着……”沈瑾白的脑海中登时一片空白。听起来,萧非的身体已是弱到了极点。

  “冷袖,快拿针来,主人喘不上气了,需要施针,”宫袖吩咐着,又问张钦,“此间哪里有药铺?”

  张钦回答道:“园子里有个小药铺,也有郎中。”

  “有药便好,虽一时半会儿配不成我们的药,但可略解燃眉之急,”宫袖说着,便又对明袖道,“你快去园子里准备汤药。王齐,快备马车,送主人去园子里休养!”

  几人听了,立马分散开来去做自己的事情。沈瑾白心疼地看着萧非,又问宫袖,道:“她究竟怎么了?”

  宫袖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当日夜宴之后离开襄宜谷,她便一时激愤、呼吸不畅晕了过去,她当时身上的伤可还没好透啊!醒来之后,她便虚弱至极,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偏又在此时感染了风寒,高热不退乃至神志不清,大雪天听到了你的消息,都要不顾一切地奔出去找你,最后又晕倒在了雪地里……她差点就没命了!都是因为你!”

  “什么?”沈瑾白愣了一下,这些话,她从未听萧非提起过。

  宫袖说着,眼圈泛红,对着沈瑾白,道:“她是真的喜欢你,生死都不顾了。大病一场,昏睡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醒转,开口第一件事却还是要找你,说什么没了你便活不成了,只有你才可以救她……如此这般,硬是央求师父们放她出谷。师父们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可她身体本来就弱,病又没好全,只得用药一直吊着,根本没能好好休养……”她说着,又咬了咬牙,道:“你何德何能啊!”

  沈瑾白听了,半晌没回过神来。“她这些日子说的是真的,”她想,“反而是我,这些日子不仅没相信她的肺腑之言,还处处回避她、赶她走……我又伤了她了。”

  她想着,再抬眼看向萧非,只见冷袖正在她头上给她施针。而萧非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看起来可怜极了。沈瑾白见了,心里担忧不已,便想伸出手,去探一探她的脉搏,可她刚伸出手,便被宫袖狠狠地瞪了一眼。

  沈瑾白无奈,只得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萧非,可萧非依旧没有睁开她的眼睛。宫袖一直仔细地观察着萧非,又摸上了她的脉搏检查着她的情况,半晌,她终于松了口气:“脉象平稳了。”说着,又探了探鼻息,道:“只是气息依旧微弱,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让她休息。”说罢,她便小心地抱起了萧非,看也不看沈瑾白,便转身离去了。

  沈瑾白呆呆地愣在原地,见萧非被抱上了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心中五味杂陈,既后悔自己这些日子的举动,又担心萧非的身体。

  季陵却在此时走了过来,问:“你怎么不去追?”

  沈瑾白有些无措:“这些日子,我定然伤了她的心了……我对不起她。”

  季陵叹了口气:“沈姑娘,你平日里那般聪敏,怎么如今却想不明白了呢?你若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她昨夜又怎会舍身救你?你若是不追过去,等她醒来,才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呢。”

  沈瑾白听了,猛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那我这就去追她。”说着,她连忙走了两步,可却又停下了,回头看向这乱葬岗的几人,问:“你们准备做什么?”

  张钦跪在棺木旁,看也不看她,回答道:“我还要安顿一下郑三哥的遗体。”

  陈广峻却站起身来,又抱起了那箱子,目光坚定地说道:“我要把这些文书整理出一个门类来,然后带着这些文书回京城……问个明白,讨个公道。”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张钦,道:“你放心,我定然不辜负郑三郎的遗愿。”

  蒋沅儿连忙对沈瑾白道:“你放心,这里有我们……你快去找萧非妹妹吧,她现在应当很需要你。”

  沈瑾白听了,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多谢。”然后她便转身施展轻功,飞一般地走了。

  沈瑾白追去了园子里,宫袖已经给萧非寻了一间干净的屋子休息着了。沈瑾白远远地便瞧见明袖冷袖忙前忙后的,又是端水又是熬药,片刻不歇。沈瑾白忧心不已,便想进屋去看一看萧非,可她刚要进门,便被宫袖拦在了门口。

  宫袖一向是不怎么喜欢沈瑾白的。“你,不许进来。”宫袖说。

  “我若偏要进去呢?”沈瑾白问。

  宫袖只是答道:“我不会让你进来的。”说罢,她便将门一关,把沈瑾白拦在了外边。

  沈瑾白顾及着萧非的身体,又不敢强闯,怕惊扰了她,只好默默地在房门外守着。“你可一定不能有事,”沈瑾白心想,“我现在只想你平安。”

  她从早等到晚,从日头高照到夕阳西下,再到明月东升,她一直守在门口,半步都未曾挪动,粒米未进,滴水未沾,活像一座雕像。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她终于听见屋子里传来惊喜的声音:“主人,你醒了!你怎么样!”

  然后,她又听见萧非虚弱无力地问着:“她在哪里?”

  沈瑾白自然知道萧非口中的“她”是谁。想着,她心中有些酸涩:病得这样重,醒来第一句话却还是问自己的下落。

  “主人,你别再多想了,如今你需要好好休息,快把药喝了吧。”宫袖说。

  沈瑾白却听见萧非道了一句:“我不想吃药,我想见见她,你们把她找来好不好?”

  “主人……”

  “不找来,我便不吃药了。”萧非威胁着。

  宫袖实在是无奈,终于妥协了。沈瑾白听见宫袖放下药碗的声音,又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她面前的大门便打开了,却是明袖立在门口,说道:“沈姑娘,请进吧。”

  沈瑾白见了,连忙冲着萧非奔去。可等到了她跟前,沈瑾白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萧非却并未在意她的局促,她的眼里满是惊喜,却又有气无力地说道:“原来你一直在外边?”

  沈瑾白点了点头,又顺手从宫袖手边拿起了药碗,舀起一勺送到了萧非口边,轻声道:“先喝药吧。”

  萧非见她如此,不禁又惊又喜。“你在主动照顾我?”她说着,又颔首一笑,连忙张开嘴,吞下了那一口汤药。

  “你们先出去吧,”萧非吞下这一口药后,便急不可耐地对三个袖袖吩咐着,“沈姑娘在这里就好了。”

  三个袖袖听了,也只得退下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了沈瑾白和萧非两人而已。

  沈瑾白小心地喂着她汤药,嘴里却还止不住地嘱咐着:“下次不可再这般粗心大意了,自己的身体要紧。”

  萧非连连点头,又张开嘴,任由沈瑾白喂她药。不多时,她便把那一碗汤药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沈瑾白放下了药碗,又拿起帕子来,给萧非擦了擦嘴。萧非只是盯着她看,一言不发,可眼里却已经泛起了泪光。

  “好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沈瑾白说着,放下了帕子,又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说着,难得地对着萧非笑了一下,又转身就要走。她自觉对不起萧非,一时竟不知该怎样面对她了。萧非见了,登时急了,连忙唤道:“别走,陪我!”

  沈瑾白听了,不由得停了脚步,一回头,便看见萧非眼角已流下两行清泪。沈瑾白一下子着了慌,连忙回身到她床前,为她拭泪,又哄着她,说:“你别哭,我不会离开你的,你要好好养身体……”

  可萧非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开了口,打断了她的话。“我真的心里有你,”她一字一顿地说着,郑重极了,“我知错了,先前是我不对,你不要不相信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也没办法失去你了。”

  沈瑾白见她这般动容,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抽出了自己的手,又坐到了床边,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香囊来,放在了萧非面前。这香囊,自上次萧非差人送还给她后,她便一直偷偷带在身边。

  “我也从未放下你,”沈瑾白说着,脸有些红了,又苦笑一声,“不论我有多努力,却怎么都忘不掉你。你呀,也不知给我下了什么蛊……”

  “那你还要赶我走……”萧非说着,十分委屈,她坐了起来,一下子抱住了沈瑾白,依靠在她怀里,“我不想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是活着的。”

  在她眼里,她和她就如同水和鱼,鱼没了水,自然是没了生机。而于沈瑾白,亦如是。

  “我错了,”沈瑾白顺手揽住了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我不会再赶你走了……再也不会了。”

  “当真?”萧非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自然当真,绝无虚言,”沈瑾白说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但你身体还虚弱,也该休息了。你呀,怎么能这样冒险。”

  “失去你才是冒险。”萧非回答着。

  沈瑾白心中一动,不由得把萧非搂得更紧了一些。萧非依偎在她怀里,又小声问了一句:“那你今夜可以在这里陪我吗?就躺在我身边,抱着我……我很喜欢你这样抱着我……”

  沈瑾白心里一软,便点了点头。她扶着萧非躺下,又上了床,钻进了萧非的被子里,把萧非楼进怀里的同时也不忘帮萧非掖好被子。

  萧非依偎在她怀中,闭了眼,又微微笑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沈瑾白轻声哄着她。

  萧非却突然睁开了眼,伸手便去拉扯沈瑾白的衣服。沈瑾白吃了一惊,却也没有躲,只是问了一句:“你这是做什么?”便由着萧非来了。

  萧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拉开了沈瑾白的衣服。在看到沈瑾白身前刀疤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又红了。

  “你定然是没好好用药,”她说着,伸手抚上了那几道伤疤,心痛不已,“伤疤都在前面,你当日在密林里对上北斗庄时,根本就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连躲都没有躲。”

  “我不是……”沈瑾白有些心虚。

  可下一刻,萧非却吻上了她胸前的刀疤,沈瑾白愣了一下,又不由得浑身僵直起来。“你,你这是……”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这是因为我受的伤,”萧非轻声说着,又抬眼看向沈瑾白,“你放心,你这伤我会帮你治好,保证一点痕迹都不留……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萧非说着,又闭了眼在沈瑾白怀里蹭了蹭:“我们两个,都不要再让彼此受伤了,好不好?”

  沈瑾白眼圈一热,点了点头。“好,”她说,“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