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载酒行【完结】>第93章 辨别

  在沈瑾白入阵之时,萧非也到了看台之上。

  原来,今日那群不速之客来帐篷里寻她,是要将她绑来阵前,和北斗庄的众人站在一起观战。还好明袖动作快,赶在那群人进帐之前便把她又绑了起来,还给孟子钟解了迷药,将一切复原,这才没被人看破。

  不对,也不算复原,萧非的笛子还在她的怀里,只是并没有被人发现这一异常。而明袖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也迅速地钻到了床下,暗中观察着。

  当那群人进帐之时,孟子钟正迷迷糊糊地醒来,脑子依旧不大清楚。萧非听见那群人对孟子钟道:“孟掌门,我家庄主请掌门同萧姑娘一同前去观战。”

  “观战?”孟子钟问着,猛地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萧非却只是扭着头,睁着自己无辜的眼睛望着身旁的众人。

  “是,观战,”为首的那人回答着,“时间不多了,还请两位这就动身。”

  说罢,他们也不待孟子钟应允,便把萧非从床上捞了起来,根本不顾她身上的伤,有些粗暴地推搡着她出了帐篷。萧非有些生气,但她心里也着实好奇第三阵是个什么东西,她贪玩的心又占了上风,便将计就计跟着走了。

  孟子钟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萧非被绑着出了帐篷。他虽然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实在是顾不得许多,连忙抓起自己的剑,追了出去。

  萧非立在看台上,向远望去,在那朦胧的雾气之中隐约看见了沈瑾白的身影。就在此时,她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争吵声,回头一看,却是李州和华鹰在一旁低声吵了起来。

  “华兄,你为何擅作主张,改了阵法?”李州质问着。

  华鹰眯了眯眼睛,看向了萧非,却对李州答道:“李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小丫头片子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吗?”他说着,又看向李州,道:“来破阵之人是襄宜谷的人,而这小丫头是襄宜谷故意放出来的。这小丫头片子嘴里说出的话我可一句都不信,难保襄宜谷不会用这么个黄毛丫头来故意诱使我们放松警惕。我倒要看看,破阵之人,见到这小丫头,究竟会是什么反应。若是反应有一丁点儿不对,我便当场命人了结了这丫头!”

  他语气平常,但眼神阴狠。萧非听见了他这番话,倒也不惧,只是在心里想着:“哦,原来在打这样的算盘。”

  可李州仍觉得不妥,他对华鹰道:“华兄,这姑娘是韶云派的朋友,就算误入歧途也是被襄宜谷诱导,更何况她还身中蛊虫、受了鞭伤。我们如此行径,怕是失了风度。”

  华鹰却一意孤行:“若最后试出,这丫头果真清白,那我这个糟老头子自然会向她赔礼道歉。”他说着,又望向了阵中,道:“我现在连她身上是否有蛊虫都是怀疑的。”

  萧非听了这话,心里却只是发笑:“那你可真是要失望了。”

  “若是破阵之人没见过她呢?”李州又问,他总觉得不妥。

  却不想这个华鹰是个执拗到骨子里的人,他回答道:“李兄放心,凭我的直觉,这小丫头片子定然不会这么简单,那破阵之人多半也会露出马脚。再者说,就算破阵之人没见过这丫头,这丫头是从襄宜谷放出来的,这么大的事,破阵之人怎会不知晓?中了蛊的人是个什么模样,襄宜谷的人会不知道吗?”

  这边,沈瑾白还在和那易容之人对峙着。那被易容成萧非模样的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沈瑾白故意走近了几步,捏紧了手里的剑,却是一言不发。

  看台上的人见阵中两人只是僵持,不由得着急起来。李州便问华鹰道:“华兄,来破阵之人什么都不做,如此僵持,该当如何?”

  华鹰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身边的张庄主使了个眼色,两家的子弟便又出去了一群人。萧非正在那站着,忽然又被人拉扯住。她故意惊慌失措地大喊着:“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可她话还没说完,嘴里便被塞住了一块布,堵住了。

  孟子钟见了,想要上前阻拦。可李州却先开了口,问:“华兄此举何意?”

  华鹰说:“看来,阵中只有一人易容,太过简单。她若是一眼识破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把一群人放进去,真真假假,我看襄宜谷会有什么反应。”说着,他又对自家子弟吩咐道:“把暗器都准备好,一有不对,直接出手便是!”

  萧非听见这话,心里只有无奈。她知道不论怎样,沈瑾白都能认出她来的。可她如今口不能言,毫无抵抗之力地被人拉扯着扔进了阵中。她脚下一个踉跄,便栽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罢了,躺会,”萧非心想,“可这地上未免太冷了。”

  她正想着,一旁便有人往她身上扔了一件外衣,把她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只露了个脸出来。“哦,是了,”萧非心想,“不能让她看见我身上的绳索。毕竟我对他们说了,我身上有蛊虫,他们定然是怕这绳索暴露我的身份……还真是欲盖弥彰。”

  想着,萧非闭上了眼睛:“也算歪打正着,让我不用受冻了。北斗庄,你们等着吧,真把她逼急了,她只有大开杀戒的份,才不会留情,吃苦的只会是你们呢。”

  这一边,沈瑾白正和面前之人对峙着,却又听见四面八方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却见有许多和萧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向自己走来。她眼睛一花,一时又觉得头痛:一个小魔头就够受的了,如今却来了这么多个。

  她不禁又想:“北斗庄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正想着,她却听见上空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破阵之人,此阵中除了你以外,共有三十六人。你若是能从这三十六人中找出那唯一的真身,此阵便破。”

  沈瑾白并不知这是个无解的局。找不出,便破不了阵;但若是找出了,又有陷阱在等着她。

  “三十六个?”她微微蹙眉。她环顾四周,看着那许多张一模一样的面孔,颇有些无奈。

  三十六个萧非啊……

  但那又有何难呢?

  沈瑾白想着,提着剑便向其中一个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多半不会只有易容,只怕还有暗器。不知这暗器会在何时出现?”

  她故意举起剑来,毫不犹豫地便对着其中一个萧非砍去――既然不知道暗器会怎样出现,那试一试便知道了。说时迟那时快,一根钢针从她面前掠过,而她向后一退,敏锐地躲了过去。再抬头时,面前那人已经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原来是这么个玩法。”沈瑾白明白过来。

  她立在原地,观察着左右的动静,心里不住地分析着:“若她真在阵中,只怕早已按捺不住来找我了。可她没有,所以,要么是她不在阵中,要么便是她无法行动自如。方才面前出现的这些人,很明显,没一个是真的。可我若靠近他们,便又有暗器袭来。假的身边都有这样厉害的暗器,那真的她身边,岂不是有更多的暗器?北斗庄定然不会轻易放她走,我要做的,便是躲过暗器,找到她、护住她、待她离开……”

  想着,沈瑾白转身腾空一跃,直奔着不远处的那萧非模样的人而去。刹那间,她便到了那假萧非的近前。果然,不知有多少根钢针登时向她飞来。她拿剑挥开,又灵敏地躲过,但眼睛却根本没有离开过那假萧非的身上。她看见那假萧非向后想逃,便连忙施展轻功,踏空而去,飞起一脚踹在了那人身上,把那人狠狠地踹在了地上。

  那人惨叫一声,听声音还是个男的。沈瑾白一步跃到了他跟前,揪起他的头发,把剑横在了他脖子上,露出了她只有在杀人时才会露出的笑容:“好久没痛快打人了,多谢你们主动送上门来。”说罢,她绕到这人身后,手里的剑一使劲,当场割了喉,血流如注。

  这些人也配假扮那小魔头?沈瑾白本就因北斗庄抓了萧非而生气,见这些人还假扮萧非,更是愤怒不已。她没有理由再压制自己的怒气了,放手去打、去杀,便是了。

  但她还是不敢看着那张脸做这样残忍的事的,唯有绕到了背后,才忍心下手。她刚动手,周围便又响起了暗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她连忙向后躲去,成功脱身。

  而看台上,一群人却着了急了。李州问华鹰:“华兄,这破阵之人是痛下杀手啊!不可再用人命试真假了,这一时半会儿也试不出什么!”

  “那又如何?我现在倒是更加确信破阵之人和那小丫头相熟了。那小丫头是襄宜谷放出来为难我们的,让破阵之人砍了,岂不可惜?这人定然是一眼分辨出来了真假,才敢如此肆意妄为。”华鹰却悠悠地说着,不紧不慢。

  北斗庄虽然以李家庄为首,华家排在最末,但华鹰其人却比李州强势太多――他一向不把李州放在眼里的。

  正说着话,却听后面有人惊呼:“又死了一个!”

  众人听了,连忙看过去。喷溅的鲜血在迷蒙的雾气之中分外显眼,可华鹰无动于衷。李州见了,便忙吩咐道:“快撤下来一些人,留下一两个武功高强的,足以迷惑视听,即可。”

  “不可,”华鹰道,“这破阵之人很是敏捷,只留一两个人,怕是不能糊弄住她。更何况,我们也需要对比真假,才好分辨。”

  李州急了:“华兄,这可都是北斗庄自家子弟。”

  华鹰却看了一旁的张庄主一眼,道:“那是张家子弟,张家还没说话呢。”可那张庄主却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根本不敢插嘴。

  孟子钟方才因为迷药而不太清醒的脑子在此刻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阵中那舞剑的身影,忽然怔住,呆呆地道了一句:“这剑法、这剑法……”

  可他说了两句,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一旁的人听见了他说话,觉得蹊跷,便忙问道:“孟掌门认识这剑法?”

  孟子钟吞了下口水,却摇了摇头:“不认识。”又道:“我只是感叹这剑法凌厉,倒是少见。”

  他自然认出了那是沈瑾白的剑风,但他却选择闭口不言。原因无他,只因他信了萧非中了蛊虫不得不杀人解蛊的鬼话,他现在看了沈瑾白这般模样,只觉得她也差不多了。如今,他更担心的,是季陵的安危,他怕季陵也中了这邪门的蛊虫,被襄宜谷派出来与自己为敌。更何况沈瑾白总归和韶云派有点关系,若是直说出来,怕是要惹祸上身。

  虽然他的想法错得一塌糊涂,但这都是在萧非有意引导下的结果。因此,他有这样的想法,倒还不算离奇。

  “十八!”阵中,沈瑾白又割破了一人的喉咙,是第十八个人。不得不说,若是单打独斗起来,北斗庄的这些小辈,没一个能撑过她三招的。就算他们有暗器相助,也占不得半点便宜。

  面前这人晃晃悠悠地倒下,沈瑾白躲过了暗器,便又转过身去搜寻其他的目标。她隐约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一块石头一般。

  沈瑾白的动作不由得一顿。那不是萧非,又是谁?

  她心中一急,然后便不顾一切地向她奔了过去。周围忽然间暗器齐发,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直冲她而去,暗器都用出了光明正大的架势来。她奋力抵抗,挥着剑毫无畏惧地闯入了那刀子雨里,一个不防,脸上便挨了一刀,所幸只是蹭破了皮。只可惜,她的面纱也在此刻掉了。

  看台上的华鹰见了此情此景,眼神阴鸷。他对李州说:“李兄,你看,这不就试出来了吗?那小丫头片子,是骗人的。这破阵之人,可是一心要救她。这反应,还真是出乎意料啊!”说罢,他又对着身边人一声冷喝:“动手!一个都不能放走!”

  沈瑾白一路向前奔去,只见那一边似是有人过来,急急忙忙地要把地上的那身影拖走。她心中一急,抬起手来便发出一支袖箭,正中那人的面门。那人挨了这一箭,直挺挺地向后倒下,而她也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闯过重重阻碍,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那身影面前。她一把将萧非抱在怀里,扯出了她口中的布,心疼地道了一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萧非见她如此,登时眼睛一红,眼泪连成线掉了出来:“我终于等到你了!”

  沈瑾白满眼怜惜地看着她,又连忙去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可刚一掀开她盖着的外衣,便看见了她身上的那两道鲜红的鞭伤,刺眼的很。

  沈瑾白登时沉了脸,一边连忙解着绳子,一边问道:“谁干的?”

  萧非看着她这发狠了的神情,心中一暖,她已然知道了华鹰该是什么结局了。想着,她刚要开口回答,眼睛却不由得看向了上空,惊呼了一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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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台上的人在借此辨别萧非话语的真假,阵法里的人在辨别哪个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