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载酒行【完结】>第48章 比武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跟着孟子钟了吗?”两人到了偏僻的地方之后,季陵直接开了口,问沈瑾白。

  这里离坟茔并不远,一阵风吹过,树上掉了几片叶子,还惊起了一片乌鸦。沈瑾白回答道:“我见他行动可疑,这才跟着。”

  季陵摇了摇头:“不,你没说全。”又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今日可是听说了,你说,若是能拜入韶云派门下,便要出一万两银子给韶云派作为拜师之礼。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季陵看起来十分严肃,和他以往的形象截然不同。沈瑾白索性直接回答道:“我只是好奇,在钱和孟家之间,韶云派会选择哪一方,或者是,韶云派会为了多少钱和孟家撕破脸。”她说着,又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消息会如此灵通。一整天不见人,却知道我要给韶云派银钱的消息。”

  季陵没好气地说:“这是我长大的地方,哪里我都去得,偷听个消息还是易如反掌的。”他说着,又质问沈瑾白,道:“所以你是存心了来搅和韶云派这滩浑水的吗?”

  “你自己也说了是浑水,又何必我来搅和?”沈瑾白反问着,“不管我出不出钱,韶云派和孟家的矛盾都是存在着的,早晚是要爆发的。我本以为,你也想早点看到韶云派脱离孟家的掌控。”

  季陵冷笑一声:“沈姑娘,你也没必要如此揣测。”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沈瑾白叫住了他,“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却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在这里?”

  季陵头也没回:“沈姑娘,我本以为你不会对他人隐私又太多兴趣的,这不是你的作风。”

  “的确,我也不想探查你的私事,那与我无关,”沈瑾白说,“我只是怕你的这一桩私事会影响到我们在韶云派的方方面面,多问一句,只是为了更稳妥些。”

  “那你大可放心,”季陵说,“不会有太多影响的。”

  季陵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远了。看起来,他很不愿意提起他在这里的缘由。但纵使他不说,沈瑾白也已经猜到了些。

  “他之前说,他回韶云派是为了见一个人,”沈瑾白心想着,“可他一回来,却钻进了墓地……”

  他要见的人,不仅是故人,还是逝者。

  “季陵的事很可能和孟家有牵扯,毕竟孟子钟对他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但很明显季陵对孟子钟无意,甚至还有几分不满,同时季陵也不喜孟家在背后把持着韶云派……还是要打听一下季陵是为何被逐出了师门,还有那逝者究竟是谁。”沈瑾白想着,垂了眸,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房去了。

  之后一连几日,沈瑾白都没能再见到石从风掌门。她本想着去石从风面前耍练几招,让石从风鉴一下,从而再试探一下石从风的想法。却没想到,石从风竟称了病,对沈瑾白避而不见,这一行人每日见到的最多的人,竟是严明老者,还有孟子钟。

  孟子钟是除了严明之外来客房次数最多的人,而且每次一来,和众人寒暄了没两句,就会把话题扯到沈瑾白头上。沈瑾白只觉得疑惑:难道那日跟踪他一事被他发现了?

  可她又觉得不可能。孟子钟的资质武艺实在是平庸,沈瑾白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跟踪他而不被发现。更何况,那夜的孟子钟满心满眼地都在找师兄,哪里有心思顾及到她?

  萧非看出了沈瑾白心中的疑虑,不禁掩口偷笑。知道真相的她现在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她还真想看看当沈瑾白莫名其妙陷入这复杂关系时的反应。

  “不知沈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孟子钟问。

  沈瑾白答道:“二十一。”

  孟子钟便叹道:“沈姑娘和我同岁呢。”又道:“比我师兄小了一岁。”

  “哦。”沈瑾白的反应相当冷漠,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孟子钟在这里打探这些有的没的。

  “我倒是和季兄同岁,也很合得来。”陈广峻随口插了一句话。

  “哦?你们和我师兄很熟吗?我以为你们只是顺路。”孟子钟问着,又把目光移向了沈瑾白。

  蒋沅儿见状,连忙一脸恳切地说道:“不熟,的确只是顺路。但这一路上,却也相谈甚欢。可惜了,只是萍水相逢。若能再见到,便好了。”

  “是啊,若能再见到他就好了。”孟子钟说着,有些发怔。

  沈瑾白却实在是坐不住了,在这里聊天根本聊不出什么来。她总不能直接问孟子钟一切的来龙去脉吧?孟子钟毕竟姓孟,而季陵又躲着孟子钟,这一问,岂不是暴露了季陵?

  想着,沈瑾白坐起身来,拿着剑便要出门。

  “沈姑娘,你做什么去?”萧非连忙问了一句。

  “去练武场,”沈瑾白回答道,“长长见识。”

  孟子钟却连忙站起,笑着说道:“沈姑娘,这就不妥了吧?”

  “怎么说?”沈瑾白问。

  孟子钟答道:“众所周知,我韶云派的武艺是不外传的。沈姑娘还未正式拜入门下,便要去练武场‘长见识’,这着实有些不妥。”孟子钟说着,又是微微一笑。

  沈瑾白的脸更冷了几分。萧非看见她这副神情,便知她有好戏看了。果然,只听沈瑾白又道:“其实我也不是想去长见识,只是想去打人,看看韶云派的弟子能接我几招。”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这话说得实在是猖狂嚣张,就连萧非听了都在心里啧啧称奇。在别人的地盘说出要打别人的话,简直是不知死活。

  “表妹,你说什么?还不快赔礼道歉!”陈广峻连忙低声催促着。他性情随和,不想看到这里平白无故又生了纷扰。

  但萧非知道沈瑾白的用意,她想把事情闹大,想让自己有展示剑法的机会。这样,说不定能逼出石从风来。

  孟子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沈瑾白根本看也不看孟子钟,只是对陈广峻道:“江湖比武切磋,道什么歉?”她说着,抬脚便大步向外走去,带起了一阵风。

  “沈姑娘――”萧非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追在她身后喊着,也跟着一起出门去了。

  陈广峻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空气里到处都是尴尬的气息。就连蒋沅儿都忍不住打圆场,道:“孟公子,你别见怪,沈姑娘向来不会与人打交道,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切磋而已。”

  陈广峻也连忙附和着:“是啊,我这表妹从小便痴迷于武艺,不让她动手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却不想孟子钟根本没有理会陈广峻和蒋沅儿打的圆场,而是高声叫了一句:“沈姑娘,且慢!”

  刚迈出门的沈瑾白停下了脚步,微微回头,问:“怎么了?”

  孟子钟一咬牙:“我和你比!”

  沈瑾白立马回了头,应答道:“好。”

  陈广峻听见两人这对话,脸都皱在了一起,他已经想象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蒋沅儿干脆背过了身去,不忍再看,只听她轻声对陈广峻说着:“还好有萧非妹妹在,可以帮孟公子治一下伤,请医的钱可以免了。”

  沈瑾白正看着孟子钟,却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一回头,果然是萧非。只见萧非正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她,关切地说道:“沈姑娘,你要小心。”

  那一瞬间,沈瑾白又觉得自己心跳变快了。她忙稳住自己的呼吸,故作沉稳地点了点头。

  几人来到了韶云派的比武台上,沈瑾白和孟子钟都站上了擂台,萧非、陈广峻和蒋沅儿都在下面站着。或许是这比武台许久没人用了的缘故,有小弟子听见有人站上比武台的消息,竟十分激动地叫了一群人来观看。一传十、十传百,练武场里勤学苦练的弟子一下子都撒开了欢,纷纷涌出了练武场,向比武台而来。

  台下很快便是人山人海,而台上的两人神情却各不相同。沈瑾白依旧是冷着脸,但手里的剑则拿得很稳;而孟子钟则有些紧张,他拿剑的手不断地活动着,似是出了汗而有些不舒服。

  “可以开始了吗?”沈瑾白问。

  孟子钟点了点头,按照规矩,行了一礼。沈瑾白等到他这一礼结束,登时便持剑向孟子钟刺来。这一招先发制人让孟子钟有些措手不及,孟子钟连忙拿剑躲闪,他武艺不精,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萧非满眼赞赏地望着比武台上的沈瑾白。她特别喜欢看沈瑾白动手打架,她动手的时候就是她最自在的时候。平日里那样一个时刻紧绷又别别扭扭的人,在这比武台上是出奇的放松自如。

  “这姑娘的性子都体现在她剑法上了,刚烈迅猛、不留余地。”萧非正想着,却听见身边传来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严明。不知严明何时也挤进了这人堆里,一同看着这比武台上发生的一切。

  “您说的是,”萧非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却又问,“那她的剑法可是韶云派的剑法吗?”

  严明没有回答,只是眯了眯眼,道:“子钟要输了。”话音刚落,只听台上又传来一声巨响,萧非连忙抬头去看,只见孟子钟被沈瑾白一脚踹飞撞到了擂台边的鼓上,狼狈得很。又有一群弟子连忙上台把他搀扶下去了。

  “你没撑过十招,”沈瑾白说着,手持长剑看向台下众位韶云派弟子,高声问着,“可有人能撑过我十招,请上来与我一较高下!”

  这挑衅的意味实在明显,台下登时炸开了锅。萧非听见耳边全是忿忿不平之语,一时嘈杂的竟分辨不清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只听有一人高声应答道:“休要在我韶云派猖狂!让我来会会你!”

  说罢,便有一人飞跃上台,而台下的人都在为他助威:“师兄必胜!”

  那人到了台上,站稳,又要行礼:“在下韶云派弟子李……”

  “等打赢了我再介绍自己吧,”沈瑾白说着,摆出了架势,“快动手吧。”

  那人听见沈瑾白如此蔑视自己,实在是气不过,持剑就向沈瑾白冲来。沈瑾白灵巧地躲过,又拿剑一别,借力打力,反而让那人险些没站稳栽在台上。

  “她学会了韶云派剑法的特点,她在模仿,”萧非心想,“刚才和孟子钟对招就是为了更细致地观察,不然孟子钟估计七招都撑不过。”

  她正想着,只听严明又捋了捋胡子,道:“她收了凌厉的剑风,这剑用得温和了些。”而周边也有韶云派弟子在窃窃私语:“她这剑法还真有咱们韶云派的意思了。”

  这边议论声还没结束,台上的那人也被沈瑾白一剑抵上了喉咙,剑尖离他的喉咙只有半寸。“你输了,你没撑过十招,”沈瑾白说着,向后一退,又看向台下众人,“还有谁想上来比试?”

  一时间,群情激昂,又有不少人冲上台来,要和沈瑾白一试高低。可结果也是同样的,他们连十招都撑不过。萧非听见有人在人群中愤恨地说着:“若是季师兄还在,岂会让她如此威风!可惜、可惜啊……”

  “就是,季师兄是我们年轻一辈里武艺最为精湛的,师父从前还曾夸赞过他是个好苗子,再多练几年定能和江湖上一流高手一决高下,可……”

  严明突然在此时清了清嗓子,身后的弟子听见了严明这声咳,一下子闭了嘴,再也不敢多说。萧非看了严明一眼,心中想着:“这倒是稀奇,韶云派弟子竟会怕这个老头儿?怎么我从前听故事时没听说过他?”

  “还有谁!”沈瑾白在台上问着,可台下已无人再敢上前了。

  “沈姑娘,”石从风的声音忽然自人群后响起,“好武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