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无我【完结番外】>第122章 木盒

  燕渺拿来了好几坛酒,全是天庭赏赐的琼浆玉液,几十年未曾开过。而今,两人就在这桃树下的石桌上,将这几坛酒都开了。燕渺还特意寻了两个翡翠玉杯来,将这两杯尽数倒满。

  “我酒量不好,你是知道的,”燕渺说,“若我醉了,再闹出什么笑话,你可不许笑我。”

  “师尊放心,我会照顾你的。”辛姮笑着,看着燕渺斟完了酒。两人相对而坐,红红也爬在了桃树上,居高临下地歪着脑袋看着两人。

  两人有意地避开了那些烦心事,只回忆着过往的趣事,说说笑笑间,先饮了几杯。这一百年里,燕渺酒量见长,可这几杯酒下了肚,她很快还是红了脸,眼神也迷离起来。

  “阿姮……”她口齿不清地唤着,“姮……”她说着,摇摇晃晃地起身要到辛姮这边坐着,可还没转过弯来,便向前栽倒。幸得辛姮一把扶住,她稳稳地落在了她怀里。

  辛姮将她抱在怀里,听她声音更软了几分,知道她醉了,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师尊,”她轻声问着,“我要怎样才能解除我们之间的联系呀?就是,契主和契灵的联系。”

  “你,你想摆脱我吗!”燕渺迷迷糊糊地问着。

  “自然不是,”辛姮忙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总被我影响。我一句话,你就要去你不想做的事。你如今可以自己使用灵力,可若我发了令,你还是得听命于我……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让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而不是像我一样……”她说着,略有失神,声音渐弱:“事事都被旁人掌控。”

  “师尊,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生活的。”辛姮说罢,低头看向怀里的燕渺,只见燕渺嘴唇微动,似是在说些什么,她忙附耳过去仔细听着。燕渺的话语已是含糊不清,但她还是听明白了几个句子:“我不管,你别想摆脱我……”

  “我才不舍得摆脱你呢,”辛姮说,“我只想让你更自由一些。”

  怀里的燕渺轻轻应了一声,却又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来,强撑着坐起来了。她坐在辛姮腿上,挥手便将两杯酒斟满了,又将其中一杯递到了辛姮手里,自己也拿着一杯。

  “说好了,今日不醉不归的,”燕渺轻笑着,靠在了辛姮身上,“我还清醒着呢,你得加把劲儿把我灌醉。”

  辛姮不由得笑了:“师尊,还清醒呢?”

  “嗯,”燕渺用力地点了点头,“特别清醒。倒是你,我看,看,快醉了。”

  “好,我喝。”辛姮笑着,就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可酒杯刚到唇边,却又被燕渺轻轻伸手拦住。

  “师尊?”辛姮有些不解。

  只见燕渺轻笑着,坐直了身子,红着脸认真说道:“喝了这杯酒,就不许再离开我了。”

  “好,”辛姮说着,眼圈却不由得红了,“不离开。”

  “说话算话?”

  “嗯,”辛姮轻轻应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不离开。”

  燕渺见她如此,终于放下了手,随辛姮一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又倚在辛姮身上,闭着眼睛,浅浅地笑着。“师尊,再饮一杯吧。”辛姮垂眼劝着。

  “好,”燕渺轻声说着,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似在撒娇一般地说着,“你亲一下,我便喝一杯。”

  辛姮闻言微愣了一下,随即低头一笑,轻轻应了一声,便向燕渺唇上印了一吻。燕渺似是很开心,闭着眼笑了,又坐起身来,拿起酒杯便干脆利落地将酒全倒进口中。好容易咽下去,她却又贴到了辛姮身上,说:“还要。”

  “好。”

  不知吻了多少次,饮了多少杯,燕渺终于昏睡在了辛姮怀中。而此时,天已要黑了,桃树上的红红也早就困得在树上睡着了。辛姮紧紧地将燕渺抱在怀里,抬头看向这桃树光秃秃的树丫,一时又叹了口气。

  忘尘峰的花开得总比寻常时节晚些,也不知她还能不能看到这满园繁花盛开的场景。

  “师尊,”她紧紧抱着她,“师尊。”唤了两声后,她眼角竟滴下两滴泪来。

  她起身,将燕渺抱入了房中,帮她擦洗了一番,又为她盖好了被子。“师尊,”她又唤了一声,俯下身来轻轻抱住了她,“渺渺……”她声音极轻。

  “对不起,”她忍泪说道,“对不起。”

  ……

  “醒来!快醒来!”燕渺在心中催促着自己,终于,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窗外,太阳还未升起,但天边已有了些许光亮。外边的鸟正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吵得树上睡觉的红红烦躁得哼唧了两声。

  若不是饮酒前吃了些自己备好的解酒玉露,她只怕不会醒来这么快。可她酒量实在是太差了,天庭的酒后劲儿又大,哪怕提前饮了玉露,也未能阻挡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阿姮,你终还是自己去了。”燕渺想着,忙穿上鞋站起身,简单地拢了拢衣服又随手理了下头发,便要出门。可她刚走到门边,便瞧见桌上有一封信,她连忙走过去,拿起来,果然,信封上写着“师尊赐启”。

  燕渺忙把信拆开,只见上面写道:“自违芳仪,荏苒百年。数载契阔,只雁未通。几经劫难,终又重聚,唯盼日夜相伴,再不分离。奈何旧罪未消,前尘未了,心下难安,恐师尊担忧阻拦,是故不告而别。待师伯平安归来,姮必负荆上忘尘峰,望乞恕罪。”

  燕渺看到这里,狠狠地将信扔在了桌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着,她又看了眼那信上的字迹,辛姮应当刚离开不久。想着,燕渺便推门出去,可一拉开门,她却又吃了一惊。

  院子里的树上挂满了花灯,形态各异,生动鲜活,精致得很。的确,远远胜过了在燕北看过的花灯、在那边陲小城看过的花灯。

  “你这一晚上还真是做了不少事。”燕渺叹息一声,见红红睡得正香,也没有叫它,便忙纵身一跃,飞到空中,向古音之口的方向追了出去。

  “结界中有异动,”忘尘峰外,璧玢正打坐,却猛然惊醒,睁开眼来,望向了忘尘峰的方向,“她们,都走了?”

  辛姮正驾云向前疾行,虽不愿离开,但她心中却也清楚,只要槿秦一日不归,她和燕渺就一日不得安稳。更何况,槿秦当年陷入阵中,也是因她要将她缉拿回天。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救槿秦出来。而要救槿秦出来,必绕不过云方王这一关。因此,她是一定要回魔界的了。

  只是,谁都清楚,她这一回,意味着什么。熠然失踪,她只身回去,云方王必定起疑。而若她找到熠然再回去,熠然又知她和燕渺重逢,必定会禀告云方王……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去的了。

  辛姮只想先敷衍着,仍装作对前尘往事一概不知的模样,只盼能应付得了云方王。不然,莫说槿秦了,只怕她也回不去。

  她心里明白这一点,因此更加明白,燕渺不会放她离开。可若要救出槿秦,唯一的办法便是回魔界找云方王。虽然她也是万般不舍,可她只能偷偷溜出来。

  “不知这一百多年里,师尊的酒量有没有长进,”她想,“等她醒来,我应该已经回魔界了。师尊醒来不见我,又见了那封信,定会着急,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唉,可也只能如此了。”

  辛姮正一番胡思乱想,眼看着古音之口已在眼前,她不禁放慢了脚步,立在云上,远远地望着那古音之口。“又要回去了吗?”她想着,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犹豫之时,她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姮——”

  辛姮心中一震,连忙回头看去,只见燕渺也驾着云向这边疾行而来。她一惊,连忙就要转身进那古音之口,可没行两步,她却又停了下来。

  罢了,躲不过的,不如说明白。事已至此,好好告别,总好过不辞而别。

  “阿姮。”片刻间,燕渺已到了她身前,将她拦住。可她只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便一言不发,只是隐忍着怒气看着她。

  “师尊,对不起,可我必须要去……”辛姮说着,心虚极了。故意将她灌醉,还不告而别,简直是大错特错。

  “我知道,”燕渺说着,见她这愧疚的模样,也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你涉险……直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还在侥幸地想,你会不会只是想喝酒。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狠下心来离开我。”

  “师尊,我,对不起……”辛姮说着,低下头去,可燕渺却忽然抱住了她。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说过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燕渺道,“我们一起去。”

  “师尊?”辛姮登时急了,“那样很危险。”

  “没事,”燕渺拍了拍她的背,又放开了她,道,“我们先去找涂蔷。”

  辛姮明白她的意思,涂蔷知道些她们不知道的秘密,若有涂蔷帮忙,一切兴许会顺利些。而熠然也在涂蔷那里,说不定她们还能撬开熠然的嘴。

  两人主意已定,便又转向到了那边陲小城外的林子里。燕渺还记得涂蔷的一个地洞在哪,便带着辛姮过去,下了地洞,这才喊道:“涂姑娘,可否能出来一见?涂姑娘?”

  燕渺连唤了好几声,可一点回应都没听见。辛姮不禁起了疑:“这不是那兔子的作风。那兔子警觉,在这地穴里叫她,就算离得远,她也能听见,不至于如今这般,一点回应都没有。”

  燕渺皱了皱眉:“她可能在看着熠然?我试着感应下那些藤条。”她说罢,闭上了双眼,细细探寻着自己的灵力痕迹,却又忽然睁开眼来。“坏了,”她说,“藤条断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大事不好。“我能感应到藤条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我们快去。”燕渺说着,便拉起了辛姮的手,两人又回到了地面,顺着灵力的方向循去,最终来到了一处被毁的地洞前。

  辛姮率先跳了下去,四下看了看,便找到了那断掉的几截藤条。“师尊,”她抬头仰望着燕渺,“有打斗过的痕迹。”

  燕渺听了,也忙跳下地洞,俯身捡起了一根藤条,又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她说,“熠然善火术,克我的术法,我应当时刻盯着的……是我松懈了。”这几日她的心思都放在了辛姮身上,的确没顾及到熠然。她说着,又仔细看着那藤条,对辛姮道:“这藤条,断了应有两日了。”

  “从前的涂蔷或许还能和熠然打个平手,可如今她万万不是熠然的对手,熠然有近三百年的灵力,而涂蔷……”辛姮忧心忡忡,“她定是出事了。”

  燕渺听了,不由得更生几分愧疚来。如果她仔细些,此事当不至于发生。正想着涂蔷可能的下落时,她却忽然看见辛姮盯向了某处。“怎么了?”燕渺忙问。

  辛姮指了指地洞一侧的土壁,忙走了过去,抬手用力抠挖起来。黄土落下,只见那土壁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木盒。“这是……”辛姮忙拔下那木盒,“这是她从我母亲房间里换下来的那个?”

  “应当是,”燕渺说,“看来是在出事前危急之时匆忙留下的。她说,她知道怎样才能伤云方王最深……应当是和这盒子里的东西有关。”

  辛姮低头想了想,便道:“我们打开看吧。”

  燕渺听了,不由得问道:“你当真要看吗?”

  “要看,”辛姮十分坚定,“我倒是好奇,我娘究竟留下了什么东西,竟能伤了她。”

  她说罢,便要施法开了那木盒。燕渺担心里面会有危险的东西,忙道了一句:“小心!”

  “没事的。”辛姮说着,施了法,将那木盒打开一瞧,只见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根染了血的黑色腰带而已。那腰带看着有年头了,辛姮将这腰带拿起一瞧,只见这腰带断了一截,上面绣着精致的海棠暗纹,内面却歪歪扭扭地绣了一个潦草的字,细细看去,才分辨出来,竟是一个“竭”字。

  “这是,我娘的腰带?”辛姮十分疑惑,“为什么要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