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坑文有赏【完结番外】>第53章 胡搅蛮缠

  李琳琅哭哭啼啼地就要走,又被其他宾客慌慌张张地拦下了。丞相夫妇闻声赶来,忙将二人隔开。郑禁被丞相府的侍者引去了外边,李琳琅也被丞相夫人带去了厢房。丞相夫人一边亲手给她补妆,一边好言劝说她冷静一下。

  李琳琅抽噎着点头,又道:“今日丞相府要办喜事的,本宫不会将此事闹大。”却又补了一句:“改日再找他算账!”

  丞相夫人听了,只当她小孩子心性,又说了许多哄她的话。李琳琅听了,只是点头应付,心思却早就飘到了另一处。

  郑禁应当已经被她安排的人,带到该去的地方了吧?

  另一边,郑禁被人带着到了一僻静之所。他还在因李琳琅大声嚷嚷着“扒灰”而生气,便赶走了那引他来的侍者,只一个人在墙边站着,狠踹了这墙好几脚。可他刚踹完,却隐隐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

  “楚王府刚送来的信,”郑禁听见有人低声说,“丞相说先放在书房。”

  “好。”另一人应了一声,又问:“方才我听说,虞安公主和兵部尚书在前院吵起来了?”

  “听说是拌了几句嘴,”那人道,“但楚王马上就要出来了。等楚王出来,还会放任兵部尚书如此胡作非为吗?我那日听着丞相意思,竟是铁了心地要支持楚王了。”

  “嘘,别在这里说这些,”另一人道,“我们先去书房吧。”

  郑禁听了,不由得硬了拳头。这朝中对李景修心有不满的不在少数,好在皇帝并不怎么宠爱这个儿子,每次他们构陷李景修时,也总能成功。可若丞相倒向李景修,便不一样了。丞相虽有个外孙在宫里,可那李景佑到底是个小孩子,又有两个哥哥在上面,未来尚不可知。在李景佑未长成之前,将一部分筹码押在李景修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着,郑禁一阵后怕。朝中本就有许多的书呆子支持着李景修,民间传颂李景修美名的也不在少数,若是一向中立的丞相也倒向李景修,那李景修的胜算便大了。

  郑禁思量着,冷静下来,抬头看了看日头,转身便要回前厅。可往回走了没几步,他便嗅到了一股子肉香味儿,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竟是厨房。正有个婢女急急忙忙地跑来,对着厨房喊着:“夫人说虞安公主想吃杏酪!”

  郑禁听见,冷哼一声,大步迈开,走了。

  那碗杏酪端来时,李琳琅刚补妆完毕,正对着镜子看。见杏酪端来,她终于露出了笑容,看向丞相夫人,道:“多谢了。”说着,便拿起汤匙,坐在这镜前便吃了起来。

  丞相夫人见她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劝道:“殿下,筵席就要开始了,不如我们先入席?”

  “也好。”李琳琅放下了还剩下的半碗杏酪,又对着丞相夫人说着:“这杏酪好吃,且给本宫留着,本宫一会儿还要用呢。”

  虞安公主做出什么事都是不奇怪的。因此,丞相夫人也没有多问,便依了她。几人刚出门,便听说迎亲车队已在门外了。丞相夫人听了,忙向李琳琅行了礼,便赶着去迎了。

  见丞相夫人离开,李琳琅又冷了脸,入了席,拿起一杯酒,慢慢地饮了下去。“殿下……”芷荟心疼地唤了一声。

  “没事,还没到时候呢,”李琳琅小声说着,那边拜堂的声音传来,这边李琳琅在悄悄问着芷荟,“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芷荟悄声说,“郑禁都听见了,也果然被人瞧见在厨房在徘徊,他也果然派了侍从悄悄去书房拿信。”

  “好。”李琳琅应了一声,腹中已开始隐隐作痛。而那边,已拜完堂,丞相一家已要挨个敬酒,刚敬了晋王夫妇,正端着酒杯向李琳琅而来。

  “殿下……”芷荟担忧地唤着。李琳琅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

  芷荟不知道公主做这般牺牲到底值不值得。公主每次都胸有成竹,所有事情都准备得很周全。还有这些重要的朝中大臣,她似乎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他们。可是,这样终究太过危险了。

  正想着,只见丞相一家已到了跟前。李琳琅起身,拿起酒杯,忍痛听着丞相一家说着那些客套的场面话。李琳琅也勉力笑着应付了几句,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便坐了下来。

  “殿下脸色怎么不太好?”对面的晋王妃先注意到了不对,连忙问着。

  李琳琅笑了笑,还想说话。可刚张开口,她却忽然眉头一皱,一转头,一口血便喷在了桌上。

  “殿下!”

  “小六!”

  周围人一时都慌了,连忙围了过来,只见李琳琅正一手捂着肚子,口中流血不止,泛黑的血一口一口地向外涌着。而她的另一只手,则缓缓抬起,指向了那倒了的酒杯。

  “殿下中毒了!”芷荟故意如此喊着。

  李琳琅听到这句话,终于放下心来,在晋王妃的怀里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她相信素霜的药,她也相信,事情一定会按着她预料的轨迹继续运行。

  这便是她送给丞相王栻的大礼。

  荀旖正在书房里练字,忽然听说了李琳琅中毒的消息,急得扔下笔便要出门赶去丞相府。可正吩咐小桃去备车时,素霜却忽然出现了。

  “放心吧,”素霜说,“毒药是我亲手配的。会让她吐血,昏迷一会儿,但无性命之忧。”

  “你怎么敢!”荀旖急了,却忽然又反应过来:“难不成……是她?为什么!”

  素霜点了点头,却只是说道:“殿下说,她自有分寸。”

  “她究竟想做什么?”荀旖忙问。

  素霜看了一眼荀旖,回答道:“三言两语说不清,往后你便知道了。”说罢,她也不再理会荀旖,出门去了。

  后来,荀旖才知道李琳琅的意图。其实,李琳琅要做的很简单:逼迫丞相王栻站队。

  兵部尚书郑禁虽与丞相王栻交好,可丞相实在是有些瞧不起这个成天到晚只会奉承人的兵部尚书,二人确有些嫌隙。李琳琅要做的,便是让郑禁以为王栻决心扶持李景修,然后让王栻担上毒害公主这桩莫须有的罪名。王栻必定先封锁消息,再请太医来为虞安公主救治,与此同时他会用尽浑身解数洗刷罪名,然后,他便会发现厢房里那只吃了几口的杏酪。再向下查去,他便会发现,郑禁曾在厨房外徘徊,而在婚宴开始前,郑禁刚和虞安公主起了争执。

  发现郑禁曾出现在厨房附近后,王栻必向郑禁发难。郑禁不曾下毒,自然会疑心是有人陷害,他刚发现了李景修和王栻的关系,而他和李景修向来不合,当然会疑心是王栻设局要害他。此时的郑禁必然会反问王栻和李景修的关系,他会拿出李景修的那几封书信来。那几封信里自然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仅仅是李景修亲手抄写的一些诗词歌赋——这些东西最容易被人疑心有隐语了。越是见不得人的话语,便越是可疑。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人都会疑心对方有意陷害。王栻会觉得是郑禁拿着些莫名其妙的书信来诬陷他,甚至是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毕竟如今谁都知道,楚王不得圣心。若是此事被楚王的政敌知道了,而虞安公主也恰好在他府中出了事,那许多人以此为借口群起而攻之,他丞相被问罪便是难免的了。

  于丞相而言,当务之急,自然是赶紧撇清关系。而此时,就有个完美的“罪魁祸首”;此地,又是丞相府。在人家的地盘上,郑禁哪里有反抗的机会呢?很快,郑禁便会被绑缚起来,夺去手中书信。

  但郑禁也不是傻子,在拿到李景修书信时,他必然会留下那么几封偷偷送出去,或者直接交给宾客中那些自己的死党。当这些人认为丞相已倒向李景修时,丞相便已别无选择了。他们势必会走向决裂。

  此时丞相再去向这些人解释已没有必要,趁机踩两脚李景修表明心志倒是简单,可虞安公主也在自己府上出了事……谁都知道,虞安公主同楚王要好;谁都知道,虞安公主这些日子都在给楚王求情,甚至被一向宠爱她的圣上斥责到当众哭泣。

  这实在是一件很棘手的事。丞相王栻刚命人将郑禁关押起来,又不由得急得在院中来回踱步,慌忙想着对策。

  他正寻思着,忽听下人来报,说是公主醒了。丞相王栻顾不得许多,连忙奔到虞安公主如今休息的厢房外,正好见女医严芳从里走出。

  “敢问太医……”丞相小心问着。

  “杏酪中的确有毒,所幸殿下食用不多,性命无忧。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好生将养着,”严芳说着,又颔首小声问着丞相,“公主中毒一事非同小可,不知医案上该如何记录?”

  丞相这便犯了难了。方才公主的侍女大喊了一声“公主中毒”,满堂宾客可都听见了,离得近的更是瞧见了公主吐血的模样。就算他拿下了郑禁,可公主到底是在他府上出的事,他怎能脱得了干系?更何况,圣上到底是宠爱这个公主的。

  丞相思来想去,竟觉得中毒一事决不能写在医案上。公主只是吐血,并未有性命之忧,用其他病症倒还能搪塞过去。只是公主那边……

  丞相想着,主意已定,便对女医严芳道:“勿言中毒。”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银子来,递给了女医严芳。

  严芳听了,自然明白。她行了个礼,道:“经诊治,公主,是突发胃病。”说罢,她便离去了。

  丞相王栻见严芳离开,忙进了门,隔着屏风向躺在榻上的李琳琅请罪。“殿下,是老臣照顾不周,还请殿下恕罪!”他说。

  “你、你好大胆,”李琳琅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你竟敢给本宫下毒!”

  “殿下错怪了,下毒之人并非老臣,”丞相说,“我们用银针试了殿下吃过的杏酪,银针变黑。经查,郑大人曾在厨房附近徘徊,有人看到了他。”

  “你是说……”李琳琅咳嗽了两声,“是郑禁怀恨在心,要毒杀本宫?”

  “是。”丞相说。

  “那还不快将他捉拿归案!”李琳琅问着,狠狠地拍着床沿。芷荟见了,忙又去安抚李琳琅,丞相夫人在一旁跪着,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可是殿下,我们没在他身上搜出来毒药,怕是无从定罪。而且,殿下若是在老臣府上中毒,老臣也有罪过。若是他反咬一口,老臣也难辞其咎;若是直接处置了他,证据不足,老臣也难独善其身。”丞相直白地说着。

  李琳琅愣了一下,怒极反笑:“好啊,本宫算是明白了,你们是一伙的!”她说着,强撑着便要坐起来,还要下地:“本宫这就进宫,面见父皇,告你们毒害公主!”

  “殿下不可啊!殿下错怪老臣了!”丞相急急地说着。

  “本宫不信你们!”李琳琅嚷嚷着,却又带了哭腔,开始撒泼:“你们就是看本宫没有楚王帮忙、没有父皇撑腰,你们便合起伙来欺负本宫!本宫告诉你们,本宫再怎么样也是公主,还轮不到你们来欺负!”她说着,便要走,却被丞相夫人紧紧抱住了。

  “殿下且听老臣说,”丞相急道,“郑禁身上没搜出毒药,他也不会蠢到在自己身上放毒药,且他在朝中有许多朋友,而圣上近来对殿下宠爱似乎不如以往,只怕殿下面见了圣上,也不能为殿下出这一口恶气。老臣心向殿下,也不愿遭此不白之冤,定会竭尽所能为殿下效劳,帮殿下报仇。但前提是,老臣也不能受此事牵连,不然,谁都帮不了殿下。”

  李琳琅听他如此说,还想再说话,却听丞相接着道:“更何况,这里,是丞相府。殿下想出丞相府,也没那么容易。”

  这话里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但丞相心里明白,那么多宾客都在外边,他根本没办法拿这虞安公主怎样。他如今只是要吓唬住这虞安公主,让这虞安公主自己改口说她是胃病,他才能逃过一劫。最好,他还能有虞安公主这个靠山,如此一来,万一以后郑禁一伙人真因为楚王一事向他发难,虞安公主在圣上面前还能帮一帮他。

  李琳琅听了丞相这话,沉默了一瞬,似是怕了。她又坐在床边,长叹一声,问道:“你打算如何?”

  “殿下若帮老臣免受这不白之冤,老臣也会有所回报,”丞相王栻说,“只要殿下对外宣称自己是犯了胃病才口吐鲜血,老臣也会让郑禁血债血偿。并且,老臣知道殿下如今心中最担忧什么,老臣会帮楚王解了禁足之困。殿下,如此可好?”

  李琳琅听了,依旧只是沉默。丞相王栻见了,忙又急急地道了一句:“殿下,只要殿下以后都站在老臣这一边,老臣也定不会辜负殿下!”

  李琳琅见他如此,又做出那毫无主见的模样。她想了想,终于犹犹豫豫不情不愿地道了一句:“好吧,本宫……是胃病。”她说着,又忙道:“丞相可一定要帮本宫救出楚王哥哥来。你若是办成了,本宫以后也会常为你美言,帮你排忧解难;你若是办不成,他日你若有难,本宫定然也去添把柴加把火、狠狠地踩你一脚!”

  “那是自然!”丞相忙道。

  一旁的丞相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她暗自庆幸:还好这公主只是小孩子心性。小孩子心性,就是容易被唬弄。

  当李琳琅从丞相府内院走出来时,晋王妃先迎了上来。她看李琳琅面色苍白,衣服上还挂着血迹,不由得担心地问了一句:“殿下可还好?”

  “能下地,应该无大碍。”李景传说。

  “没事,”李琳琅也挤出一个笑容,“太医说,我就是胃病犯了。”

  “胃病?”晋王妃很是疑惑,“看着……不像啊。殿下何曾有过胃病?”一旁的李景传听了,也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就是胃病,”李琳琅说,“丞相也这么说。”她说着,又笑了笑,道:“二哥,嫂嫂,我还有些累,先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