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回到公司,前脚刚安定下来,后脚何臻扬就来找他。

  何臻扬发了一个小狗歪头的表情包,问他:哥哥在干嘛?

  毫无意义的问题,充其量就是没事找事。但江逾并不觉得他无聊,认真回复道:刚从外面回来,处理了一些私事。

  何臻扬又发了个小狗打滚的表情包:哦,那哥哥缺不缺陪聊呀?一号客服何臻扬为您服务。

  江逾笑着打下:请问客服何臻扬有哪些服务?

  何臻扬分条列点:排忧解难请按1,捧哏逗趣请按2,发泄骂人请按3。

  江逾的笑意更深了,何臻扬不断弹出的文字令他的烦躁一扫而光,心情舒畅了许多。

  何臻扬的消息停了几秒,最后一条发来:特殊服务,提供复合建议请按4。

  江逾在键盘上输入的手顿了一下。

  他刚想问何臻扬提不提供追人的建议,秘书神色凝重地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了?”江逾此时的心情还很不错,“怎么这么紧张?”

  秘书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缓了缓说:“悦胭的产品被曝光质量问题,大多数消费者用完后皮肤均出现不同程度的溃烂红肿症状。现在全线生产紧急叫停,还有很多消费者来闹事。”

  “嗯。”江逾听完,问,“所以他们做出的事情,为什么要来找我?”

  秘书的脸色很难看:“胡总说,那些人已经准备起诉了。”

  这回江逾的表情变得和秘书一样沉重,“我现在过去,让他做好见我的准备。”

  悦胭说到底是他的公司,他是和胡总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他连西装都没来得及穿,随手搭在臂弯里便出了门。秘书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也学他拎起自己椅背上的外套。

  悦胭上下已经乱成一锅粥,胡总忙得焦头烂额,看到江逾跟看到救星一样,登时双目放光热烈迎接。

  “不必这么热情。”江逾抬手制止他要给自己端茶倒水的动作,“有这样的精力,不如想想对策。”

  胡总干笑了两声,手上动作没停。

  “市场监管局的人刚走,那群人可真是难对付。”胡总给江逾倒完水,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您说咱们一直秉承标准化生产,怎么就这一批次出问题了呢?”

  江逾比他冷静许多:“影响因素有很多,从小的方面来说可能只是用料有误,从大的方面来说可能是有人想要让悦胭彻底倒闭。”

  胡总摸着下巴,“我觉得我们也没有挡谁的路……”

  “江总,胡总。”胡总的秘书来敲门,“各部门人员已经到齐了,请问什么时候开始会议?”

  胡总缓解气氛:“从生产到质检到企划,您觉得最该惩罚哪个部门?我明天找他们好好谈谈。”

  江逾的目光在空中虚虚地转了一圈,最终焦点落在胡总脸上,缓缓吐字:“你。”

  胡总不说话了。

  会议室里乌泱泱地坐满了人,但凡和产品沾点关系的人几乎全被抓来开会了。江逾被胡总推上主位,有些头疼。

  不过倒不用他操心,胡总已经安排好了,各部门按顺序上台发言,话里话外都是澄清自己推卸责任。

  江逾一下下点着钢笔帽,凤眸微眯,不怒自威。

  胡总看着江逾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严肃道:“我让你们来是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在这里和我踢皮球打太极。如果接下来还是这样,今晚全体留下来加班。”

  发言人的态度终于端正了许多,老老实实地捋着来龙去脉,挑出生产链中的漏洞。

  “我电脑要没电了。”胡总靠近江逾,小声说道,“您带电脑了吗?我把文件传给您。”

  从江逾的表情来看,他下一秒应该质问为什么连前期工作都没有做好,但他只是说:“带了,你拿去用吧。”

  胡总谢天谢地,赶紧把临时整理的项目相关文件发给江逾,拿着江逾的电脑投屏。

  他心里已经基本有数了,讲起来条理清晰,分析的与江逾心里想的没差多少,江逾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

  “我们的首样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第一批试产的反馈也很不错……”

  电脑右下角不断弹出消息,图标一直在闪烁着,在PPT默认视图下极为抢镜。

  胡总用眼神寻求江逾的指示,江逾说:“劳烦帮我退出账号。”

  胡总照做。

  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那个骚扰人的家伙发来的消息——

  哥哥怎么不理我了呀,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呀,嘤嘤嘤,人家生气气了,人家也不理哥哥了。

  一时间,所有下属带着整齐划一的震惊脸,纷纷开始猜测这个备注只有一个太阳符号的人是谁,竟敢对江逾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江逾倒是表现得处变不惊,问胡总:“退出账号很难吗?”

  胡总哆嗦着手,颤颤巍巍地按下退出键。

  世界清净。

  这场会开了很久,因为涉及到的环节众多,又关系到法律责任,谁都不敢懈怠。

  江逾回到公司已经很晚了,好在盛源的事务不算多,让他身上的负担轻了不少。

  他忙里偷闲地给何臻扬回了条消息:下午有些忙,抱歉没能及时回复你。

  何臻扬说:好吧哥,你忙你的,事业最重要。

  江逾斟酌了一下语气,打下:我好累,臻扬,我不想这么累。

  何臻扬的心疼快要溢出屏幕了:哥先休息一下吧,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唉要是我在就好了,我可以给哥揉肩捏腿,还能在旁边给哥加油助威。等我多赚点钱,我来包养哥,哥当我的小白脸。

  江逾笑了,说:那你包养我吧。

  “江总,有人给你送饭。”姗姗提着保温饭盒探头,“我感觉应该没毒,但是您也得小心点。您树敌太多了,您不怕我还怕呢。”

  她说话没大没小的,江逾也不生气,反而安慰道:“放心,人间还是真善美居多的。”

  “那您知道是谁给您的吗?”

  “大概知道。”江逾两手捧着饭盒,“我等会再确认一下,你先下班回家吧。”

  姗姗一听可以下班,关心的神色立刻退去,很快消失在门外。

  江逾给何臻扬拨去电话,等待接通的同时打开饭盒。

  何臻扬的举动让他多了一段休息时间,既然是休息,那么就该做些令人轻松的事情。

  “哥,你是不是收到我的爱心晚餐了?”何臻扬乐呵呵地说,“我没事就喜欢钻研厨艺,哥快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江逾逗他:“现在不叫哥哥了?”

  何臻扬改口改得很快:“哥哥快打开看看。”

  “哥哥,你怎么没声音啦?是不是网不好呀?”

  这回轮到江逾陷入沉默。

  无他,只是何臻扬叫得太甜了,原本清亮的声音变得如孩童般稚气天真,明显是故意的。

  偏偏他又特别吃这一套。

  他的神经被何臻扬百转千回的“哥哥”过了遍电,等到习惯了电流的刺激,才继续打趣何臻扬:“你喜欢粉红色?”

  饭盒有四层,从最上面的浅粉色过渡到最下面的桃红色,少女心十足,是不论谁拎出去都会吸睛的程度。

  他在心里打算着,等会去找员工借两张可爱的贴纸,再把饭盒好好装饰一下,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好看。

  何臻扬挽尊道:“以前买家具送的,绝对不是我亲手买的。我们猛男怎么可能喜欢这种颜色?”

  “好吧。”江逾惋惜道,“本来家里有一套键盘,据说用来打游戏很不错。既然你不喜欢粉红色,那么我还是送给别人吧。”

  “我喜欢我喜欢!”何臻扬瞬间抛弃尊严,“猛男就应该喜欢这种颜色!”

  何臻扬从江逾那里讨到新键盘,正想心血来潮用旧键盘打一把游戏,却想起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

  他转头望去,厨房里散着一片狼藉,从案板到炒锅到流理台,到处都是菜叶和油渍。

  手机里的菜谱软件刚弹出新一条的消息推送,是根据大数据推算出的“家常小炒”。何臻扬把消息删除,任命地从沙发上起来收拾厨房。

  他其实不常做饭,偶尔心血来潮做一次总是弄得鸡飞狗跳,最后还要助理或者家政来给他擦屁股,顺便嘲笑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但这次的意义不一样,他从买菜开始就是自己一人完成,即使过程有点曲折,但从江逾反馈的结果来看,还算是成功的。

  这让他感到满足,少有地体会到了做饭的成就感。

  他把锅碗瓢盆丢进水槽,又把调料瓶归回原位。突然他的手一顿,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他发现,他一直当盐来用的白色晶体,瓶子上赫然贴着“白糖”的标签。

  对头,他就说做饭怎么可能是一件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不知道江逾是怎么吃着只有甜没有咸的菜面不改色地说出“很好吃,希望下次还可以有幸尝到何大厨的手艺”这种彩虹屁的,他只知道大概是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无不沮丧地想,自己果然又把事情搞砸了。

  江逾晚上肯定没有其他东西吃,唯一的食物只有自己的饭,而自己的饭又是那样难吃,他可能早就全部倒掉了。

  何臻扬抓了抓头发,从中午开始累积的情绪经过层层堆叠,即将达到顶峰。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这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问题,于是他问江逾:哥,岑越叔叔是不是很会做饭呀?不像我,什么都做不好,笨手笨脚的。

  他从表情包里挑了个委屈的表情给江逾发过去,以此来强调自己此时非常难过。

  消息发出后,江逾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理他。他拿起手机看了又看,江逾的聊天框一片寂静。

  下午也是这样,晚上也是这样,仿佛和自己聊天是件什么做不得的事似的,非礼勿回。

  何臻扬噘着嘴,举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又不得不因充电线长度不够而重新滚回床边。

  哥别忙太晚,他最终还是沉不住气关心道,晚安哥,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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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臻扬努力ing

  二编:今天身体不舒服头昏昏沉沉的,一不小心就把定时发布点成直接发布了……强迫症现在非常难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