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受生物钟牵制,破天荒第在太阳初升的时刻醒来的Neil,穿越走廊为自己倒一杯柠檬水。

  中途他路过程椋和洪星的房间,属于程椋的半边双人床,空空荡荡,简直就像保洁人员刚刚离去一样。

  他悄悄吹了声口哨。

  为了给足Turquoise充足的休息时间,自以为瞒天过海,实则所有人(洪星除外)都知道他们巴不得双宿双飞的当事人之一,光明正大以翻译的职务回归Turquoise的万松岩,选择请酒店多安装一张折叠桌,而非侵占其他拥有自己房间的成员,宽敞到十分富足的床上面积。

  手握玻璃杯的Neil,无缘无故来到了衣帽间边上的临时卧室。他自言自语:“每个人的隐私空间都神圣而不可侵犯。”

  话是这么说的。只是不到半分钟,他便坦然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是空调风太大。”

  理应与他们同住的万松岩也不知去处——问题是在此时变得严峻的。

  熟睡中的谢澜川,受一阵剧烈的摇晃睁开眼睛。床头是焦急万分的Neil:“程椋失踪啦。”

  显然这位朋友与他的被窝难舍难分。如此紧要关头,他根本没有在担心队长的安慰,而是:“你怎么不去叫洪星?”

  “洪星懂什么。”

  程椋和万松岩的光荣事迹,受叶哥和Neil的共同阻挠之下,终于被洪星浅薄的理解为是朋友吵架。要在寻找程椋的黄金时间里,把随处可见的友情,转化成同性之间的爱情——如何向洪星启齿,实在难如登天。

  “就是因为他不懂,所以才要带他见见世面。”

  听完他顾虑的谢澜川,全部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我也只是个楚楚可怜的高中毕业生而已。”

  所幸Neil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他的花言巧语,以一种恶毒的方式飘进了谢澜川的耳朵:“回国以后,我的滑板借你一个月。”

  谢澜川自作主张地蜷缩回枕头与被子之间:“还是不要去了。”

  他说:“身体一点都动不了。”

  “三个月。”

  “成交。”

  分明是踏上寻找同伴的正义之路,那两个人却做贼心虚地走出套房——好在他们出门后不久,如何寻找程椋和万松岩的问题迎刃而解。

  收获近在眼前。这位衣冠不整却眼明手快的朋友,指了指电梯间:“怎么能睡在这里?”

  不远处的程椋和万松岩,背靠雕塑睡得香甜。

  ……九点半叶哥准时敲响套间的大门。给予他积极回应的,只有饱睡一场的洪星。

  “紧急会议。”

  动用身边一切道具,诸如碟子叉子等一切意想不到之物,制造敲锣打鼓声响的叶哥,带动洪星与他一起,“把大家都叫起来。”

  然后小蜜蜂般的洪星,来回在几个房间门口飞来飞去。叶哥才等来Neil和谢澜川,满脸憔悴地一步步挪了出来。

  故意大声清点人数的叶哥,明知故问:“还有两个祖宗呢?”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谢澜川又重新栽进沙发里去了。他的声音突破靠枕的重重险阻,传来时已然含糊不清:“刚回来。”

  “刚回来!”

  与谢澜川的无精打采相比,叶哥要慷慨激昂更多。他脸上的疑惑之情抑制不住地流露——最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两个人,细到群青少年团经纪人的感情生活都要刨根问底,了解程椋和万松岩刚回来的爆炸新闻后,除了颓唐以外,居然毫无波澜。

  “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打断叶哥喃喃自语的是两声叩击门框的响声。沉溺在震惊的余波中无法自拔的叶哥,循声看去,身披浴袍的程椋赫然映入眼帘。

  昨夜倚靠在万松岩肩上熟睡的程椋,同样由万松岩含辛茹苦地搬运至酒店。

  插曲出现在回到酒店的时段。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会照顾人气息的万松岩,百密一疏,他忘记问叶哥索取演出时代为保管的房卡。

  那时候已是后半夜——心地善良的万松岩,代替程椋下了不去麻烦队友的决定。两个人就这样靠在门口,也不做任何挣扎,干脆直接睡下了。

  听完他此等荒谬言论的叶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真不容易。”

  好在他决定不去追究:“我们来说一下之后的安排。”

  音乐节的演出圆满落幕,美国之行却一往无前。Turquoise尚且在酒店里停留的三天时间,公司不打算浪费他们支出的高昂房费。

  “等下要直播。”

  以及国内公司的团队,正紧锣密鼓地筹备Turquoise的团综。预告环节由Turquoise自身贡献:“明天你们自己拍点视频,拍不完延续到后天。剩下自由安排。”

  宣布完日程的叶哥,自认为笼络民心。可他盼来的不是掌声而是一片唉声叹气;他的嘴角就这样垂下了:“有什么意见现在说。”

  洪星小心翼翼地举手发言:“太累了。”

  “你有意见,我们就必须要听取吗?”

  叶哥毫不留情,“驳回。”

  睡眠充足的洪星,像个彻夜失眠的人一样萎靡不振。

  负责直播设备的工作人员自门口鱼贯而入,在会客厅搭建场地之时,另一件事宜涌上叶哥心头:“公司的规章制度更新了。”

  隔壁公司费尽心血宣传的新生代男团,好不容易跻身准一线,谁知道有成员持着剑走偏锋的责任心,沉溺花前月下,也不向公司报备。

  拍到恋情的狗仔,乘虚而入,以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数目向公司开口。

  料想新生的摇钱树实在可贵,管理层咬牙切齿地全盘接受了。人气成员与恋人秘密对抗全世界的雄心壮志大获成功;而在遭到对抗的全世界里:“群青他们都没钱拍MV了。”

  方才被斥责的洪星,开始努力迎合叶哥。他添油加醋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么恐怖。”

  洪星的谬赞使得叶哥心花怒放。结束了喜闻乐见的反面案例后,他向Turquoise众人宣布:“遇到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解决办法。”

  他说:“如果你们恋爱了,一定要来讲。我们想办法保护你们。”

  连洪星都明白此时的捧场多么不合时宜,谢澜川却张口发问:“谈恋爱会被骂吗?”

  会被骂?叶哥简直匪夷所思:“我骂得过你们吗?”

  但是谢澜川的提问依然没有停止:“谈恋爱会扣工资吗?”

  进公司起码十年的谢澜川,据本人称从来没有翻阅过规章制度;他现在的积极属实反常。叶哥大呼小叫:“你和谁在一起了?”

  谢澜川慌忙摆手:“我是替洪星来问。”

  听到这话的洪星,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你说什么?”

  也许是慌张自谢澜川转移给了洪星。回归常态的谢澜川,重新变作气定神闲。他说洪星恋爱铁证如山:“他刚才嫌日程累,是因为他要谈恋爱。”

  洪星据理力争:“我没有谈恋爱!”

  “你的机会多了去了。”

  比方说,“你的球友。”

  谢澜川如此启发着洪星:“经常约你去打网球那个。”

  这一切对洪星而言愈发不可思议了:“他是男的。”

  “男的也可以。”

  显然不在乎伦理纲常的谢澜川,灵机一动,“你球友的球友。”

  男的也可以?一时间只有汪汪泪眼的洪星,殊不知自己已然陷入圈套:“她是女的。”

  “那不是更好吗?”

  谢澜川指点江山道,“都可以去登记结婚啦。”

  这位rapper但凡有着台上一半功力,也不至于哑口无言:“我哪里惹你了!”

  还是叶哥出面打圆场:“差不多得了。”

  他说不到二十分钟就要开始直播了,无所事事的人去提前准备:“还有问题的留下。”

  沙发上的人步履统一地纷纷散去,剩下Neil端坐原地。他指着程椋与众人相反的前进方向:“担心一下这两位。”

  向他会心一笑的叶哥,展示了自己冗长的最近通话栏目。其中与Olivia张的记录鳌头独占。他略有些耀武扬威地指指自己:“四十多岁的人了,天天被人家经纪人骂。”

  Neil问他:“所以公司已经知道了吗?”

  公司的英明神武要追溯到两年之前,那份即将结束的合约,草拟之时,程椋的心意已然昭然若揭:“一开始就知道了。”

  为此忍俊不禁的Neil,和叶哥交换了自己的情报。程椋和万松岩的进度之缓慢难以想象,隔壁某位偶像都换了三位伴侣了:“他们还没在一起。”

  叶哥摇摇头:“都一样的。”

  加入谢澜川与洪星的会客厅,鸡飞狗跳。远离喧嚣的衣帽间旁,被推门而入的柔和灯光嵌在那一床褶皱上。打破这份宁静的罪魁祸首,一如既往地以指节叩击门框。

  “万松岩。”程椋不满道,“你该起床了。”

  伴随万松岩顶着凌乱发型坐直身体,程椋心中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愫却油然而生:这就是以后每天都要迎接的清晨吗?

  可供他选择的道路,多么令人神魂颠倒,卷在被子里的万松岩多么令人想要冲上去撒娇。面临抉择的程椋摇摆不定。眼前意识朦胧的万松岩却坦然地揉着眼睛(当心出皱纹!程椋在心里这样说他)。

  “早上好。”

  他就这样朝程椋问好了。好像他们两个昨晚共度良宵了呢。

  “不好。”

  程椋转身的动作行云流水,“我们要直播了,你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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