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皊疑心自己的听力出问题了。

  他手里还拎着包, 带子被他惊疑之下攥得皱起来,不由自主地往门口退了退。

  但床上的男人明显是发现了他。

  见到郁皊,司行昭的情绪显然更加激动。

  他额发散下来, 双眼通红, 不知道是憋出来的还是怎么样,眼底很湿润,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

  尤其是配上那张一向冷峻矜持的俊脸, 脸颊上甚至还有拉链压出来的痕迹,露出落水狗狗一样的湿润眼神。

  有点呆, 也很违和。

  但现在的郁皊比司行昭更呆。

  “老婆, 我好难受……”司行昭顶着郁皊疑惑的目光, 吸吸鼻子, 表现得很茫然:“你为什么不来抱抱我……”

  他的脸颊泛着很不正常的晕红:“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我闻不到你的味道……?”

  司行昭一边说, 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声音, 又哑又低,看郁皊的眼神依恋极了。

  明明那么大块头, 却像是被主人踢到脚边的小狗狗。

  郁皊顿住。

  司行昭很高, 以一个这样的姿势蜷缩起来并不容易,何况他还把床上塞满了郁皊的衣服, 想找个空的地方都没有。

  长腿颇为委屈地半搭在地上, 腰背微弯, 怀里还有团成一团的衣服,宝一样抱着, 还到处嗅, 上面可疑地湿了一块。

  像是在找衣服主人的味道。

  可郁皊喜洁, 叠进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他再怎么嗅闻也只能闻到洗衣液的味道。

  这也让司行昭更焦躁。

  什么都闻不到。

  洗衣液的浅淡香味在此刻变得无比刺鼻, 遮盖住掩藏在底下,格外淡对他来说又格外有吸引力的气味。

  是老婆身上的味道……呜呜……闻不到……

  郁皊觉得事态已经超出控制了。

  “我现在就去找方特助,”他看着把脸埋进被子里嗅来嗅去的男人,语气竟然很冷静:“您应该是身体出问题了,我和方特助送您去医院……”

  郁皊拿出手机,打算立刻离开房间,给司总一个独处的空间。

  但不知道是他提到其他人的话刺激到了司行昭,还是要离开的动作刺激了司行昭,床上的男人兀地直起身。

  “不要找别人!”司行昭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阴沉,但他脑袋上还挂着郁皊的衣服,造型着实有点滑稽:“老婆是我一个人的!不要找别的alpha!”

  郁皊刚打通方特助的电话。

  他一分神,就被猛地扑过来的男人拦腰抱住,带着他一起倒在床上。

  “你……”

  手机脱手,砸在房间的地板上,郁皊则摔在了床上。

  视线陡然倒转,郁皊不自觉拧眉,想去拿自己的手机和方特助通话,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司行昭按住了他。

  男人本来就比他高很多,大了整整一圈。现在又是俯身伏在他上空的姿势,郁皊竟然找不出逃离的空间。

  “您在干什么!”

  郁皊压低声音,试图推开司行昭按在他身侧的手,声线有点颤:“放开!”

  司行昭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自说自话,沉浸在找到“老婆”的喜悦中,一个劲地拿鼻梁蹭他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含糊的气音。

  “老婆,你的信息素好香……”司行昭抽抽两声,手臂收得更紧了,像是抱小宝宝一样抱住郁皊,还蹭他:“好好闻……”

  郁皊被他的动作弄得头皮发麻。

  炽热的吐息就落在脖颈处,有些痒,司行昭还不断蹭他,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一样。

  有力的手臂锢着郁皊,攥住他的肩头。高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紧实肌肉。

  所幸司行昭似乎还知道自己的老婆小小一个,并不敢把身体完全压上去。

  “放开!”郁皊的脸浮上晕红,尽力侧过脸,手掌抵在司行昭的小臂上推他:“我要接电话!”

  他的电话都打通了!

  不知道是司行昭没听见还是没听懂,郁皊只感觉男人的吐息凑得更近了,鼻梁凑在他有些红的耳垂上,露出变态痴汉一样的表情:“老婆好香……”

  郁皊:!

  他身上又不喷香水,哪来的香味?

  郁皊又急又气,视线被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晃得模糊,一阵一阵黑。

  司行昭到底在说什么?!

  谁是他的老婆?

  被摔在地毯上的手机传出声音。

  是兢兢业业的方特助,下班了却没有放下工作职责,这个点了还要处理上司的事情。

  “郁少爷?郁少爷?”接通电话却没听见动静,方特助疑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发生什么事了?您是不是……”

  郁皊更生气了。

  他没有事,出事的是司总,连带着他现在被迫倒在床上。

  整个房间里都乱糟糟的,连他整理好的衣柜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郁皊攒了些力气,用力推开司行昭的手臂,想去拿地毯上的手机。

  “我要接电话,”郁皊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些,和司行昭讲道理:“方特助接电话了,让他带您去医院好吗,您的状态很不对劲……”

  这话一出,不知道又是哪个词刺激到了司行昭,顿时不老实起来。

  “为什么要去医院呀……”他一边拿鼻梁蹭怀里的软绵绵的老婆,下巴抵在老婆肩上,闻到香味之后满意得不得了,声音也含含糊糊:“有人生病了吗……”

  香喷喷的老婆近在咫尺,大大缓解了司行昭的焦躁,也大大降低了本来就不多的智商。

  他喃喃:“老婆好香……”

  郁皊:……

  他被司行昭压在床上,后者又硬要把自己塞进他怀里,郁皊只能看见司行昭漆黑的发顶。

  司总现在说出来的话像是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他给方特助打电话,难道不就是因为司总现在的表现一点也不对劲吗?

  郁皊听着司行昭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好像很愉快的气音,感觉眼前更晕了。

  他有点恍惚地想起来,恋爱合约里提到的“配合治疗”,难道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司总真的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郁皊有种被骗婚的感觉。

  他想到合约,转而又想到打通的那一通电话。

  方特助!

  方特助肯定知道司行昭到底怎么了,能让他摆脱现在这样精神失常的状态。

  郁皊看了一眼司行昭,推他:“起来。”

  司行昭用一种堪称懵懂的眼神看他。

  忽略掉男人乱糟糟的发型,脸上挂着的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被拉链压出来的印子……根本忽略不掉。

  郁皊憋着气,竟然有些怀念起原来的司总来。

  虽然原来司总的想法无法揣测,冷峻异常,但好歹精神是正常的!不会这样失礼地闯进他的房间,还大剌剌地抱住他不让他走。

  “我要接电话,和你的助理,方特助,你记得他吗?”郁皊虽然还没搞清楚情况,但司行昭的力气无疑比他大很多,他想推开是不可能的,得劝人放开自己。

  司行昭犹豫着点点头。

  眼见奏效,郁皊再次放低声音,和司总讲道理:“那你放开我,我这样接不了电话。”

  郁皊指了指被摔在地毯上的手机。

  “方特助是你助理,”郁皊有耐心地重复:“你可以相信他,所以我现在要给他打电话……”

  为了让司行昭答应,郁皊还空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抚摸大型犬一样安抚他。

  司行昭则低下头,让怀里香喷喷的老婆更方便摸自己。

  他快乐地蹭蹭老婆的脸颊。

  郁皊:……这人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郁皊不摸了,顶着司行昭疑惑的眼神,又指了指手机:“我想接电话,行不行?”

  司行昭断然摇头。

  “方特助也是alpha……”他说起郁皊听不懂的话:“像老婆这么香的omega,肯定有很多alpha喜欢,我不想让老婆跟他们说话……beta也不行……”

  郁皊:“什么alpha?”

  他有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司行昭话里听不懂的名词,疑心是什么代称:“omega和beta又是什么?”

  刚才司行昭就在念叨这几个词了,但郁皊没听懂,现在一听他说方特助也是什么alpha,心底更疑惑了。

  郁皊有点茫然地看着忽然严肃起来的司行昭。

  “老婆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司行昭拧眉,多了几分凝重:“那老婆更不能给别的alpha打电话了!”

  郁皊一噎。

  司行昭不仅没有给他回答,还自说自话地否决了他要打电话的要求。

  郁皊抿了抿唇,干脆换了个问题。

  “你为什么觉得方特助一定是个……alpha?”他重复了一遍司行昭的话:“他就不能是beta或者omega吗?”

  郁皊思忖着:“你是怎么分辨他们的?”

  这个问题把司行昭问住了。

  司行昭沉思一会,郁皊趁热打铁:“嗯……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吗?”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司行昭正视自己,显得语气更庄重。

  郁皊的脸颊因为挣扎染上一点晕红,落在白瓷般的皮肤上,漆黑的眼睫轻颤,艳色无边。

  闻起来也更香了。

  司行昭被吸引到,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那我说方特助是beta,”郁皊盯着司行昭看:“你信不信?”

  在老婆嘴里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司行昭有点犹豫。

  但郁皊不让他挪开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平和:“你不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骗你吗?”

  司行昭有反应了,慌忙摇摇头。

  虽然司行昭不知道为什么认为自己是他的老婆,但这样看起来还有点听话。郁皊顺着话往下说:“那我说方特助是beta,你还不信吗?”

  “还是说你在骗我?”郁皊给司行昭扣帽子:“你根本就不信我……”

  香喷喷的老婆忽然低落,怀疑自己不相信他,脑袋空空的司行昭也急了。

  他猛地摇摇头,大声反驳:“不是,我相信老婆!”

  郁皊达成目的。

  “好,那方特助就是beta。”尽管还没搞懂这几个名词是什么意思,郁皊却已经可以熟练运用了。

  “你先放开我,”郁皊宣布:“我要接电话。”

  司行昭讷讷点头。

  他松开锢着郁皊的手,像垂头丧气的大狗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婆后面。

  郁皊终于能站起来了。

  他捡起地毯上的手机,好在方特助并没有挂掉电话。

  “喂?方特助,”郁皊的声音有点哑:“打扰了,司总现在在我的房间,情况看起来很不对劲……”

  郁皊的声音一顿。

  因为某个高大的身躯又贴了上来,像抱洋娃娃一样完完全全搂住他。

  灼热的体温通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司行昭还非要弯下腰,把下巴搁在他肩头。

  毛茸茸的触感从脖颈处传来,让郁皊有点痒,不自觉地侧了侧脸。

  但身后紧贴着的男人并不放过这个机会,更欢快地用下巴蹭他的脖子。

  然后说出那句郁皊不知道今天听到了多少次的话。

  “老婆好香……”

  郁皊:……

  他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生怕被对面的方特助听见。

  司总到底怎么了郁皊不知道,但他也是要点面子的。

  郁皊用眼神谴责司行昭,指尖点在对方的肩膀上,暗示他:“嘘……”

  司行昭现在是听见郁皊和他说话就高兴,赶紧点头。

  老婆摸他了!

  司行昭不错眼地盯着老婆白生生的脸颊看,目光往下滑到细伶伶的手腕和泛粉的指尖,不由自主地用手握住。

  他也要摸老婆!

  郁皊感觉手腕一沉,抬头,就看见司行昭用冒粉红气泡的幸福表情看着他。

  ……

  算了,随他去吧。

  郁皊沉默,转而和电话里的方特助交代情况。

  “是这样的,我从外面回来,就发现司总在我的房间,嗯……”郁皊描述自己看见的场景,试图用委婉一些的词语:“他好像很不舒服,脸很红,在闻我的衣服……”

  司行昭还握着他的手,已经从手腕摸到指尖,仔仔细细的,郁皊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热烫了。

  他一时有些卡壳,瞪了捣乱的男人一眼,却得到对方无辜的表情。

  郁皊:忍了。

  好在司行昭没有再大喊谁是谁的老婆,也没有抢电话,郁皊用这个安慰自己,继续和方特助交代:“司总还喊我老婆,说什么alpha和omega,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对面的方特助沉默了一下。

  “我现在过去,”郁皊听见方特助含糊的回答:“您先稳住司总,不要让他伤害自己,也别被伤害。”

  “当然,”方特助强调了一下:“不用去医院,严医生……额,给司总下过诊断书,不需要去医院。”

  郁皊疑惑了一下,还是说好。

  “接下来几天您可能需要请一下假了,”方特助抱歉道:“司总的情况和很复杂,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额,智商,等我到了再和您解释。”

  郁皊答应了。

  方特助还是保守了,在他看来现在的司总看起来和弱智没有什么区别。

  方特助明显是知道司行昭到底为什么这样,还说要来,就让他放心了一点。

  不过……

  郁皊看了看从背后搂着自己,颇为高兴地摸着他手腕的司行昭。

  司总的“心理疾病”看起来还有点严重,他真的能协助治疗么?

  *

  方特助挂掉电话,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司总居住的别墅。

  他是全能助理,半年内又发生了一场意外,更得司总信任。

  也让方特助在接到电话之后还能如此平静。

  他知道司总的情况,也对别墅里的状况有了一定的猜测,听着电话里断断续续的倾诉,方特助猜测司总再次“发病”了。

  打电话告诉郁皊自己来了之后,方特助在门口等了一会,等到了郁皊和自己的上司。

  “你来了。”

  往常神情总是淡淡的郁皊脸颊红了一片,又粉又白,乌发垂下,眼神无奈极了。

  而他的上司,一贯不怒自威,冷峻强势的上司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人家,声音黏黏糊糊的,还试图把自己高大的身躯往人家怀里塞。

  感觉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的方特助:……

  接下来的场景让他更惊讶。

  “你不要这样,挤到我了。”眉眼漂亮的郁少爷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教训他的上司:“你身上太硬了,勒得我很疼。”

  一听见郁皊说疼,他的上司就很自责地看看自己,急得想咬自己尾巴,期期艾艾地道歉:“老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方特助简直没办法把面前这个粘人大型犬一样的男人和自己的上司划上等号。

  郁皊有点无奈地看向方特助。

  方特助换了一套颇为休闲的装扮,显然是已经下班,在享受私人生活,却被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郁皊只好道歉。

  “抱歉,别墅里没有其他人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能联系谁,”郁皊让方特助进来,直切主题:“所以您也知道司总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吗?”

  郁皊把门关上,打开客厅的灯,让方特助先坐。

  他自己在对面坐下,后面跟着的男人立刻挤进沙发。

  沙发空间很大,但司行昭非要挤在郁皊旁边,一点缝隙都不留下。

  司行昭还用一种非常防备的眼神看着对面的方特助。

  郁皊:……

  方特助:……

  方特助手一抖,在集团里被司总训斥的记忆忽然上来,登时有些不自在。

  司总为什么要用一种看情敌的眼神看他……

  郁皊拍了拍司行昭的小臂。

  “别这样,”他小声提醒司行昭:“这是你的助理。”

  司行昭不情不愿的收回防备的眼神,握住老婆的手,低下头,好让香喷喷的老婆摸摸自己。

  郁皊只好默默司行昭的发顶。

  他没有和别人亲密接触的习惯,就算是从小认识的祁阳,也不会像司行昭这样整个人都挤在他怀里,还用脑袋蹭他。

  司行昭明明比他高大很多,体温偏高,很不自觉地挤着他,好像他们的关系很亲密似的。

  掌心的触感很奇怪。

  郁皊的表情也奇怪起来。

  “咳咳。”

  这时候,沙发对面的方特助咳了几声。

  郁皊想起来方特助还在,立刻尴尬地放下手,换来了司行昭不满意的哼声。

  “别闹。”郁皊低声对他说,转头看方特助,语气不自觉弱下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方特助点点头。

  看着郁皊迷茫的表情,他轻咳几声,切换可靠助理的角色。

  “司总前段时间出了一场车祸,撞到了头,”方特助言简意赅:“住院之后检查并没有什么事,但司总忽然出现了很奇怪的症状。”

  方特助顿了一下,在郁皊疑惑的眼神里解释:“他出现了认知错乱,认为自己是个18岁,成年的alpha,而您就是他的omega……”

  郁皊的眼神更疑惑了。

  司行昭是十八岁的alpha,他是他的omega?

  郁皊看向在自己脖颈处拱来拱去闻味道的司行昭。

  司行昭的发型早就乱了,往常一丝不苟梳拢起来的额发乱糟糟的,连带着衬衫的纽扣也蹭开了,冷峻的面庞因为通红的双眼而看起来呆呆的。

  “司总不是二十六了吗?”也许是刺激太大,郁皊只抓到一个点,追问:“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十八岁?”

  方特助:“这……”

  旁边的司行昭不满起来,哼哼唧唧地反驳:“我就是十八岁!”

  郁皊颇为复杂地看了看司行昭称得上英俊成熟的面孔。

  司总很在意自己的年龄么?脑子出问题了还以为自己才十八岁。

  “总之这不是重点,”方特助咳了一声,问郁皊:“您知道什么是alpha么?”

  郁皊摇摇头。

  祁阳经常说他不像年轻人,不爱在网上冲浪,不知道方特助说的alpha和omega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数学符号。

  方特助展示出他的全能,给郁皊科普:“alpha是一种名为ABO世界观里的一类人,同样还有beta和omega,代表三类完全不同的人。其中alpha和omega人数少,但是天生相互吸引,有一种叫信息素的东西……”

  “alpha和omega会有易感期,在此阶段,他们亟待伴侣的抚慰,会表现得异常脆弱敏感,排斥他人。”方特助的语气很平静,内容却让郁皊拧起眉头:“在易感期,他们往往会采取做口的方式安慰对方,等级越高,易感期持续的时间就最长。”

  司行昭蹭了蹭郁皊的肩膀,又蹭蹭他的锁骨,心满意足地附和方特助的话:“对对。”

  他需要老婆!

  郁皊没理会司行昭的小动作。

  饶是他不喜欢和别人靠太近,也被司行昭整无语了。

  推也推不开,明明那么大块头却表现得像是被主人踢开的小狗狗,牛皮糖一样粘人。

  郁皊只好随他去。

  “那司总现在的情况,就是易感期,”郁皊举一反三:“对吗?”

  方特助如释重负地点头。

  天知道他一个助理为什么要了解这种知识,还得看着上司和他的“omega”老婆相处。

  “司总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不严重,在空房间里一个人呆几天就好了。”方特助委婉:“但可能是司总找到了他的‘omega’,就是您,所以情况有点严重。”

  郁皊抓住问题重心。

  “为什么我是omega?”他回想着方特助刚刚交代的话:“还是和司总……嗯,匹配的?”

  他之前和司行昭不认识吧。

  方特助回答不上来。

  “抱歉,我也不清楚。”他组织了一下措辞:“毕竟司总认为自己是alpha的原因我们还没有弄清楚。”

  郁皊:“明白了。”

  他并不为难方特助,只说:“那易感期具体会是几天呢?”

  郁皊还记得恋爱合约的内容,结合司行昭现在的情况一看,就想清楚前因后果了。

  虽然和他想的有出入,但也大差不差。

  “大约两三天?”方特助并不能给出具体的答案:“毕竟这是半年前才发生的事情。”

  郁皊点头。

  “我知道了,”他并不看在自己面前拱来拱去的司行昭,对着方特助说:“这几天我会注意司总的情况,不让他伤到自己,但公司那里需要方特助您出面了。”

  “我会履行合约上的条款,”郁皊强调了一下:“协助司总治疗。”

  大概是郁皊接受情况的速度太快,方特助顿了一下才点头。

  脑子坏掉的司总还在总裁夫人怀里不安生地拱来拱去,方特助简直没眼看,愈发觉得郁皊可靠起来。

  愿意在司总这么……不清醒的情况下履行合约,还知道要处理公司那边的事情,简直就是救他于水火之中。

  方特助再抬头,看郁皊的眼神都热切了起来。

  郁皊没注意到方特助的眼神变化,他只感觉现在的司总莫名让他想起大狗狗。

  他没有养过狗,郁茉对狗毛猫毛过敏。但小时候邻居家养过一条大狗,用来看家护院的德牧。尽管长相威风凛凛,体型也很大,却总是喜欢在主人怀里磨蹭着撒娇。

  郁皊也被那只很喜欢人的大狗蹭过,因为年纪太小,险些被热情的大狗蹭到地上,引得大人都笑起来。

  该说不说,现在的司总就很像郁皊小时候见过的那种大狗狗。

  完全不考虑自己的体型,以为自己还是年龄很小的小狗狗,能被主人整个抱住,却不知道主人都要被它压扁了。

  郁皊按住司行昭的脑袋。

  “方特助,”他转向眼神乱飘的助理先生:“我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处理好,您这段时间可以也在别墅里住下吗?”

  郁皊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一个人跟现在的司行昭呆几天会变成什么样。

  方特助还没回答,司行昭先抗议起来。

  “不行!”他抬高音量,强烈拒绝郁皊的提议。

  郁皊直接捂住司总的嘴巴。

  他担心司行昭又大声嚷嚷方特助是alpha还是beta之类的话,连带着说出一些脑子有问题的话,干脆从根源上阻止。

  物理降噪的方法很管用,掌心贴在下颌上的那一刻,司行昭就安静下来。

  郁皊又去看方特助。

  “另外,管家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他思忖了一下:“如果方特助不愿意留下来,我恐怕也没办法做出百分百的保证了。”

  郁皊没有能一心两用的自信。

  “这是当然,”方特助不愧是方特助,给出郁皊想要的答案:“我这几天也会留下来,支开别墅里的管家和阿姨,您放心吧。”

  郁皊颔首。

  “那就这么决定了。”郁皊松开捂着司行昭下颌的手,冲方特助微微一笑。

  “您也知道方特助是beta,”他压低声音,抢在司行昭开口抗议之前说:“还是您信任的助理,留下来也没问题的对不对?”

  郁皊的唇角还挂着笑,很浅的弧度,却是今天在别墅里第一次露出来,晃眼得连脑子不甚清楚的司行昭也安静了一瞬。

  “这是我个人的意愿,”郁皊顿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露出为难的神情:“您不愿意答应吗?”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乌发雪肤,对比尤为强烈。此刻脸颊和眼尾都抹上淡淡的脂红,细腻鲜妍得像是拿花汁染上去的。

  大概是心肠最狠的人也没办法拒绝他的请求。

  脑子坏掉的司总更不可能拒绝老婆了。

  他的老婆那么漂亮,小小一个,身上也很香,怎么有人忍心让他露出难过的表情!

  努力把自己挤进纤细老婆怀里的男人觑了一眼沙发对面一脸尴尬的方特助,满脸写着不情愿,却还是点点头。

  “那老婆要离他远远的,”司行昭得寸进尺:“不可以和别的alpha或者beta靠太近,omega也不可以……”

  方特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郁皊看着方特助要晕过去的表情,适时森*晚*整*理地打断了司行昭天马行空的自言自语。

  “好了,”郁皊面对方特助的时候态度关切了些:“方特助吃饭了吗?”

  方特助摇摇头。

  “可以让管家做好了送过来,”他机械地履行助理的职责:“司总应该也没有,您呢?”

  郁皊摇摇头:“我不用了。”

  他的晚餐是和摄影社的成员一起吃的,回来之后又惊又气,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了。

  “先去找一间房间?”郁皊提出建议:“我也得收拾一下房间。”

  他的房间已经不能看了,乱糟糟的,衣服也得塞进洗衣机里再清洗一遍。

  前提是司总不捣乱。

  方特助表示同意。

  郁皊起身,高大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方特助露出没眼看的表情。

  郁皊不用回头也知道谁在跟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这里是司总的别墅,郁皊这么跟自己说,合约也签了,反悔是不可能了。

  姑且忍耐一下,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而且方特助也表示,司总的“易感期”是有期限的,断断续续。

  郁皊安慰自己的话在看见乱糟糟的房间时停了下来。

  他的衣柜空了,不仅是放外衣的地方,贴身衣物也被翻了出来。

  应该整整齐齐叠在衣柜里的衣服都皱巴巴的,不知道是被人大力攥过还是什么,活像梅干菜,疑似有舔过的痕迹。

  感觉被性.骚.扰了。

  郁皊沉默地掀开被子,又盖了回去。

  他转头,牛皮糖似的跟在后面的高大男人露出无辜表情,门外的方特助也探头探脑。

  “我收拾一下房间,”郁皊维持平静:“方特助要让人送点东西过来吗?”

  方特助摇头:“暂时不用。”

  “好,”郁皊:“那方特助先带司总去休息吧,房间在那边。”

  他怕自己收拾收拾着,实在忍不住对司总说出不尊重的话。

  方特助下意识看了看司总。

  他颇为了解司总,但现在的司总绝对不是平时那个可以交流的司总,明显是只认一个人。

  司行昭当然是不愿意,弯下腰,黏黏糊糊地搂住老婆的腰:“我不休息,要陪老婆一起。”

  郁皊:“那也行。”

  方特助自觉回避:“我去看看晚饭有没有送来。”

  他走开,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间的门。

  郁皊拍拍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我要收拾房间。”

  黏黏糊糊的男人立刻表示:“我来帮老婆!”

  行吧。

  郁皊干脆忽视亦步亦趋的高大男人,把床上散落的衣服全部扔进脏衣篓里,打算全部清洗一遍。

  感恩现代科技,要不然他明天连衣服都不能换。

  郁皊在收拾,司行昭也试图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用处,高高兴兴地帮老婆收拾。

  他熟练地从被子里拎出一件短袖,在怀里抱了好一会才递给老婆。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棉质短裤,犹豫了一会还没递出去。

  英俊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纠结。

  他想帮老婆干活,但又碰见了很舍不得的衣服(指老婆的内.裤),内存不到1mb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老婆显然是不愿意被他碰自己的贴身衣物的,但上面又有香香的味道。

  司行昭纠结得很,喃喃自语:“我还没有舔过……”

  郁皊听不下去了。

  他的纠结没持续多久,手上的衣服就被拿走了。

  还被老婆狠狠塞进衣篓底下,让他连看都看不到。

  司行昭手上一空,眼圈也无比迅速地红起来。

  老婆怎么这么坏!

  不让自己亲他,也不愿意让自己闻他的信息素,偷偷摸摸蹭几下也要被说。好不容易抱到老婆,却要被嫌弃身上太硬,脑袋太重,压疼了软绵绵的老婆。

  老婆还骗他,对他笑和撒娇只是想让他答应让别的男人搬进来一起住,虽然对方是看起来很眼熟的beta。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惨的alpha么?omega的心怎么这么狠!

  司行昭空空如也的脑袋里只剩下委屈。

  “你怎么了?”

  郁皊一个没留神,司总就站在原地眼圈通红,一脸他做了什么很对不起自己的事。

  司行昭没说话,视线幽怨地停留在衣篓上。

  郁皊注意到了,沉默了一下。

  他有点洁癖,没那么严重,但也没办法做到看着自己的贴身衣物出现在别人手中。

  郁皊现在都不是很想要手里的这些衣服了。

  但就算不要,也不能给司总。

  先不说个人隐私,等司总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和别人的贴身衣物有过亲密接触,肯定会崩溃吧?

  郁皊别开视线,不理会男人幽怨的眼神。

  他要脸。

  郁皊把被单也拆下来,先换了一套新的被褥,整整齐齐理好。

  所幸房间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水渍,要不然他连房间都呆不下去了。

  郁皊打算换个房间。

  客房的构造都一样,他也不认床,只想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一下,渡过难熬的几天。

  但愿司总的“易感期”短暂一点。

  收拾完了,把衣服送进洗衣机,按了定时,郁皊转头看仍旧保持着幽怨表情的司总。

  “我要洗澡了,”郁皊:“您先回自己房间?”

  “或者下楼和方特助呆在一起?”

  司行昭拒绝,固执道:“我就要呆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老婆不让他碰衣服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要赶他出去。

  一个合格的alpha要懂得讨好自己的老婆,老婆不让他碰,肯定是因为嫌他懒,只会帮倒忙。

  就像刚刚老婆收拾房间,虽然没说话,但他也知道老婆不太开心。

  要是他帮老婆洗了,老婆肯定会很高兴,还会夸他。

  说不定会主动让他闻自己的信息素!

  司行昭露出狗狗祟祟的表情。

  郁皊无法:“好吧。”

  司总是赶不走了,毕竟这地方本来就是人家的。

  郁皊从小柜子里翻出衣服,庆幸了一下这里未遭荼毒。

  要不然他连换洗衣服都没了。

  郁皊进了浴室。

  浴室的空间很大,做了干湿分离。热水滴在脸上,郁皊总算露出放松神情。

  天知道他经历了多大的惊吓。

  要不是司行昭拉住了他,郁皊现在就应该出现在自己的公寓里,和祁阳商量怎么解除联姻。

  司总平时那么一个成熟可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怎么得了这种奇怪的病呢?

  还病得不轻。

  郁皊决定再去了解一下方特助口中的ABO世界观。

  这一定是一种无比可怕的幻想世界,竟然能把司总弄成这样。

  郁皊抹掉脸颊上的水珠。

  外面静悄悄的,在他洗澡的时间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郁皊穿着睡衣出来,长袖长裤遮得严严实实,一点肌肤都不肯露出来。

  外面眼巴巴等着的司行昭露出失望的表情。

  老婆香香的,但是睡衣遮得严严实实,就像在小蛋糕外面罩了一层玻璃罩,舔都舔不着。

  郁皊没看他,不知道司总又想到了什么。

  他去拿毛巾擦头发,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让司行昭老老实实去吃饭洗澡,就发现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没了。

  郁皊一惊。

  他平时都喜欢先换衣服,贴身衣物手洗,其他放洗衣机,今天也是。

  但现在放在外面的衣服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明显洗过的。

  湿漉漉地挂在那里

  郁皊有点不自在,看向一脸求夸奖的司行昭。

  “你……洗的?”

  司行昭欢快点头。

  郁皊沉默了一会。

  他看着司行昭高高兴兴试图倾诉的神情,头疼道:“你先别说话。”

  男人老老实实闭上嘴。

  郁皊想起来刚刚司行昭是不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有没有舔过。

  那现在……

  他看了看司行昭眼底掩藏不住的喜悦。

  郁皊心底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舔了?”

  老老实实闭上嘴巴的男人疯狂摇头。

  “没有!是在帮老婆洗衣服!”他很大声地给自己辩解,在郁皊狐疑的眼神中越来越低。

  “没有舔,”司行昭低声:“只是闻了一下,就一下……”

  “好吧,”郁皊听见司行昭欢快的声音:“是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