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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每天下班回家都喊得很大声：“莽虎！我回来啦——！”
莽虎是不能说话，但其他感官完好无损，乃至于非常灵敏。
但沈砚对此颇有误解。在海上莽虎无所不能、沈砚依赖于他，而现在情况完全反转了。
来到陆地，海潮般汹涌的人群让莽虎茫然无挫。他记得十八年前出海前的城镇，现在都已经发展成他认不出来的样子。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在海上漂泊，没出海的日子就在李船长的介绍下进入远洋公司当搬运工人。包吃包住，单调劳累，过着几乎与社会脱节的日子。
现在跟着沈砚脱离海洋，莽虎突然就领悟了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于航海。原来他是在害怕外面的陌生世界。
莽虎刚来的时候连付钱都不会，拿着大额钞票去买早餐，店家找不出钱，一直问他要支付宝或者微信支付，弄得他焦头烂额，就这样对购物产生了阴影。
莽虎刚来，太需要沈砚的帮助和照料。沈砚关照得多了，就产生了错觉，认为莽虎一个机能有障碍，其他机能也会趋于弱势。
现在莽虎已经在逐渐习惯陆地生活，沈砚却仍旧给予他过多的关心。
沈砚喊得这样大声，声音响得莽虎忍不住叹气。
沈砚换了拖鞋，啪塔啪塔跑进厨房高兴地说：“我买的游戏手柄到了，跟我一起开箱！”
莽虎挥着自己油腻腻的手给他看，要等这边处理完再出去。
地上有一麻袋红薯和一箱高级青蟹，沈砚好奇地瞧着：“这都哪来的，我妈来过了？”
“嗯。”莽虎点头，把食材下锅爆炒，再放水慢炖。沈砚晃过来，下巴搁他肩上凑着鼻子闻，“好香，什么汤，排骨汤？”
莽虎点头，打了洗洁精把手冲干净，摘下围裙问他：今天这么早？
沈砚高兴地大喊：“我又早退了！游戏机到了忍不住回来看看，你过来跟我开箱！我买了两张科技展的票，吃好饭一起去好吗，有很多新奇玩意儿，好想看啊！”
一说到出门莽虎就打退堂鼓。倒不是因为太落伍了不适应新鲜事物……他就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原来不这样，但现在怕人了，在公共场合不敢表达，害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的残疾。他整个都变孤僻了。
本身就是哑巴，还孤僻，真是非常不好。
沈砚知道莽虎不愿意，海上糟糕的经历对他伤害太大了。但沈砚希望他能克服过去的阴影往前迈进。
近来莽虎状态好了很多，沈砚觉得是时候出去转转了，他甚至用出了哀求的语气：“好不好，一起去吧，这票有点贵呢，已经开始好几天了，人不会很多的。”
莽虎坐到沙发上，沈砚摸过来拉他的胳膊：“一起去吧，去嘛，好不好嘛哥，哥，莽虎……”
莽虎犹豫地比划道：你别撒娇……
沈砚松手：“哦，那你去吧，反正有我在，你在哪我在哪。”
莽虎不答，沈砚就当莽虎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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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地铁站，莽虎两眼一抹黑。他视力很好，这段时间也学会了很多汉字，足够日常使用，但面对指路牌和线路图还是迷茫得一塌糊涂，一路被沈砚拉着。
莽虎手机上地铁乘车码没开通，沈砚捣鼓了一会儿。他把莽虎的手机号和身份证号背得滚瓜烂熟，完全不用莽虎出一点儿力。
这几天气温跌得厉害，老妈前几天大包小包送来秋衣秋裤羽绒服，沈砚甩手扔给莽虎，自己仍是夹克单裤，风度潇洒。
年轻人是不怕冻的，倒是穿多了鸡鸡会得湿疹，很难看很丢人！
沈砚早晚通行开车没觉得冷，上班待屋里没觉得冷，这会儿坐地铁走了一段，觉出寒冬的威力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他㧟住莽虎的胳膊，跟只楚楚依人的麻雀似的抖一会儿停一会儿。
他觉得自己这样子比穿秋裤团成球得湿疹丢人得多，而且俩男人在挨一块儿怎么看怎么怪。不过左边这位胖阿姨非常善解人意：“啊呦你们年轻人啊，不要只顾着好看，大冬天穿这么点儿老来要得风湿病的……”
感谢阿姨的悉心安慰，沈砚心安理得地了，甚至大着胆子把手伸进莽虎的衣兜里。莽虎戴了露指手套，把手指揣兜里取暖，猝不及防被一坨“冰块”冰了一下，还被挤占了空间。
他含笑看向沈砚，默不作声把兜里的“冰块”拢进手心里。
地铁上人很多，估计大部分都是去看科技展的。最边上靠栏杆空出个位置，邻居坐着老奶奶。
好位子啊！
见没人，沈砚摁着莽虎让他坐下，自己抓着扶手跟个侍卫一样守在莽虎跟前，外人切勿靠近。
莽虎手插兜里坐得端端正正，低着头脑袋上的毛线帽压很低，把眼睛遮了一半。
疫情都戴口罩，本来也就露个眼，大概这样比较有安全感吧。
莽虎不喜欢别人看他，他在外面做手语别人就会好奇地看向他，所以沈砚在外也尽量不跟他进行复杂对话，免得别人注意。
沈砚脚尖往前蹭，碰到莽虎的鞋子。莽虎抬头对他笑了笑，沈砚说：“还行吧？”
莽虎点头。
身边的老奶奶高压端庄，地铁行驶平稳，乘客都很安静。虽然人多，但是除了沈砚，人与人之间都很有距离感，他觉得挺安全的。
沈砚看不清莽虎的眼神，给他把帽子往上推了点，不一会儿又慢慢滑到眉毛以下。居然不是莽虎自己要遮住的！
沈砚一直盯着莽虎看，越看越难受，他替莽虎不舒服。他干脆就把帽子摘了，微微俯身，给莽虎头发整一整再重新带上。帽檐拉高点儿，帽尖往后倒，时髦的年轻人的戴法。
他矮声打量莽虎，英气俊朗的眉眼露出来，真是帅得他一激灵。
两个人离得有点近，眼神交错粘连，面对面不自主的就笑起来，眼中都是喜悦的情绪。沈砚轻声说：“遮着眼睛对视力不好，你帽子不要太往前压。”
莽虎点头，他眼角有几丝细纹，但皮肤光洁紧致，眼睛清亮，长睫毛遮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眼神说不出的纯粹。
沈砚多看几秒心脏就要失控，因为体会过和这个男人肌肤相亲的美妙滋味，所以再多看几秒，他生机勃勃的小兄弟就要揭竿而起。
沈砚站直了，抬腿原地踏步，突然就明白了秋裤和棉裤的作用。
下了地铁还得走一段才到科技馆，沈砚戴上了莽虎的手套和帽子，恨不能让莽虎敞开大衣，用霸总的威严将自己裹进衣服里。他必定会嘴上拒绝，手上搂紧。
他躲莽虎背后挡风，在北风的呼嚎中响起方才的小小细节：“莽虎，刚才地铁上有个女高中生用手机拍你。”
莽虎很奇怪，转头问：拍我？
“是呀，我给她比了个“耶”，她愣了愣，就把手机放口袋里走开了。”
沈砚站到前面倒退着走，他打量莽虎。
莽虎身材高挑挺拔，头身比例很好。外出换上老妈给买的简约时髦衣服，妥妥的衣架子。他整天呆在家里，肤色越发均匀有光泽，而且露出的一对眉眼是这样的好看。
脱去了脏兮兮的工服，被邋遢的装束掩盖的优越外貌都拨云见日，大帅哥的本质暴露出来了。还有股成熟内敛的气质。
不怪会被小姑娘注意。
沈砚开玩笑地哀叫：“哎呦喂，发愁啊宝贝，把你带出来招人惦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