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而且你们须弥的情报还挺落后。”你嘲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女王并非是仅仅为了奥狄斯·劳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希拉里战役？”
艾尔海森思考了一下：“许铳锦四十九岁的一次暴.乱平息行动，我记得他大获全胜。而这只不过是他光荣履历上微不足道的一点萤火光芒。”
“实际上女王想要掩埋掉的过往就在希拉里战役之中。你我都清楚，希拉里战役之后十年，女王从民间而起，带着民意强势突破贵族子弟对上流社会的封.锁，进入了'高等社会'。这时她已经和劳里结婚，并在三年后有了第一个孩子。然而没有人知道，女王曾经在希拉里战役发生的BA423号星球上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有过一个孩子。”
“他还活着？”
“没错。”你交叠双腿，冷淡地道，“一个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遗弃的小孩，他可能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但他的母亲还记得他，并且恐惧着他的存在。”
“……兰尼少将？”
“没错。”你展开虚空投屏，将脑内文字转化为消息发送给夜兰，因为一心二用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兰尼少将，他会成为我们推翻女王的重要棋子，所以时间绝对不可以倒流。”
艾尔海森抱起胳膊。他无声无息地看了你好一会儿，才下了一个判断：“你的第二阶段到了。”
闻言你立即垂头丧气地关掉了用来分散注意力的屏幕，往后倒在沙发靠背上，生气地说：“我已经尽力忽略它了。”
“看得出来你的努力。”告诉他这么多的情报，可能是因为想要分散注意力，也可能是因为情潮期的第二阶段影响到了你的理智思考能力，以至于你毫无防备地就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告诉给了他。
好处拿了这么多，艾尔海森也不是白眼狼，于是他问你：“需要帮忙吗？”
你稍微抬起下巴，说：“不用。”
他懂得你的自尊心，因此没再询问，只是说：“信息素可以释放出来，难道你还不放心这附近的安全性？”
你目光漂移了一下：“你就是最大的危险。”
艾尔海森道：“这倒是没说错。”
随后他站起来，带上桌上的书，回了自己的房间，“滴”地一声，把房门给锁死了。
你眨眨眼睛，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晃荡过去站在他房门口敲门：“你别躲起来啊？要躲也应该是我躲吧？”
艾尔海森在里面没动静，大概是因为房间隔音太好了，你又敲了两下，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动静，不免有些委屈。
这情绪来的很突然，你意识到了，思考了一下是否是情潮期带来的过度情绪化，理智地分析了一下，发现确实是，于是迅速抱着自己的零食跑进了房间，试图通过隔离把自己冷静下来。
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屋子里待着，信息素毫无顾忌地释放，黑巧的苦逐渐代替蜂蜜牛奶的甜味充斥整个房间，浓郁得你迫切需要甜品来缓解一下舌根的苦。
你去冰箱里翻出钟离先前派人在冰箱里放的甜品，都是甜味很重的一些奶油蛋糕，这种食物带来的安慰对于你来说几乎等同于抑制剂。
但抑制剂就只是抑制剂，无论再怎么样，也都是冰冷的药剂注射。甜品可以安慰味蕾，填饱肚子，但充其量也只是食物。
你算是理解了白术说的“会比以前更加难挨”是什么程度了。
你的身体极度渴求另外一个人的信息素。躺倒在床上时，大脑甚至会自动回忆他的信息素的味道，回忆那个时候感受到的强烈吸引力，回忆起倒在艾尔海森怀里时他的体温和呼吸，回忆起当信息素进入你体内时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回忆身体在极度欢愉后的餍足。这些所有的幻想抚慰着你疲惫脆弱的精神，可在睁眼之后看见陌生而空荡寂静的房间，后颈上的腺体就烫到你的五脏六腑都在喧嚣催促。
去啊。快去啊。明明身边就有基因适配的人，就有能够用信息素安抚你的人，就有能够让你直接度过汹涌澎湃折磨人的第二阶段的信息素，为什么不去啊，你很喜欢这种潮湿的无能为力吗？
你咬着牙想，什么为什么，这很简单。
你并不相信人的理智会败在本能下。
你足够清醒，足够冷静，足够理智，足够坚强，你的自尊心不允许你太早地妥协。
不向基因妥协，不向动物本能妥协。
这是你身为人类的高傲，是身为理智者的高傲。
002.
坦白来说，艾尔海森也不好受。
基因适配的omega情潮期信息素对他的影响比预想中的还要大。
提纳里不建议他打抑制剂，就像白术不建议你打抑制剂一样。所以为了身体着想，艾尔海森只是闭着眼躺在床上，任由血液如同海啸一般翻涌，恼怒地捶打着他的大脑和理智，让他只能在迷蒙的欲.望中勉强挤出一点思考能力。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你的想法一致。不愿意向本能妥协，就算要，那也得是对方先开口坦明自己的需求。
但显然只要还有一丝清醒，你就绝对不会屈服。而标记行为对omega的影响远大于alpha，alpha的信息素大量灌入你体内，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你的信息素都会展现另一个人的存在，这近乎野兽圈地的行为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一种炫耀，对于你这种人来说，反而是套在脖子上的枷锁、钉死在身上的标签、高高围起的铁栅栏。所以没有得到你的同意之前，他也不能进行对你的标记。
他清楚地知道你不喜欢标记。你讨厌三性别分化下的一切事物，说白了，其实是讨厌被控制，因此拒绝向本能和基因低头，拼了命地想要把这些东西分得清楚明白，就像是黑与白一般。
但在艾尔海森看来，你未免有点过于钻牛角尖。明明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你应该很明白表型由基因型和外界环境共同决定，但你似乎只和基因猛磕，偏执地认为所有的事情都与基因有关，因此想要奔向反方向，逃离基因控制。
你尚未能安静地坐下来思考。思考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受什么控制，其形成原因是否无法追溯。假如你去追溯了，你应该就能发现，大多数你执着的事情，其实并不值得你去反抗。
也许在正常情况下你是能好好思考的，但是情潮期放大了你的一切极端想法，因此你的情绪“跌宕起伏”，身上的特质变得尤为突出。
艾尔海森慢慢地想，只是在分析你的性格，分析这性格的成因，分析将来你会做出的选择和你的行事作风。本来该是一份份可以归入档案的资料文件、是一个人绝佳的情报信息，在某一瞬间却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他想到你的脸，脸颊上有一点婴儿肥，不知道是不是钟离把你养得太好，但其实整张脸小小的，白嫩得像是某种甜品，咬一口里面会流出奶油的那种。
他想到你的眼睛，是一双没什么笑意，甚至还有威严的眼睛，学了七分钟离的威慑力。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很不好接近。眸子冷冷淡淡，也干干净净，总是看着什么地方出神，或者是冷嘲着垂下，透着一股叛逆气息。但大概是自己也清楚容貌带来的疏离和冷漠，所以你在一般情况下总是会笑，笑起来就显得温和又好看。
他想起你的手，想起你的胳膊，搭在他手上的时候轻而柔软。被霓虹灯凝视时，那只迷乱灯光里的手就像是某种很会缠人的柔软枝条，带有绞杀的力量，有着毫不留情的温柔。
他想起你的腰，那条掐腰的红色礼裙很衬你，即便你更喜欢黑色的衣裤。你软在他怀里被动接受他的信息素注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圈着一捧软绵绵的史莱姆，手掌严丝合缝地贴上腰线，紊乱仓促的呼吸带动腹部肌肉起伏，生命力弱小却又蓬勃。
他想起你甜到苦的信息素，某种意义上来说，信息素可以代表着一个人真实的气质与自我。你就和你的信息素一样，不深入了解时带给人舒缓的快乐和甜腻，深入了解之后才会被那厚重的苦味打得后退，让人怀疑怎么会有你这种质疑一切、钻牛角尖、厌世悲观的人存在。但艾尔海森无法否认，其实他挺喜欢你的信息素味道，同时兼具让人开心和冷静的效果。
他想起很多很多，你的声音、你的笑容、你的后颈、你的肩膀……然而实际上，今天只不过是你们的第二次见面。你们只是见的时间有点长，于是连回忆也变得漫长，最后那道苦味信息素从记忆里钻了出来，就像是那天环绕在他脖颈上的手臂一般紧紧地缠绕住了他，然后你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带着恼人的温热潮湿之意。
你问他：“艾尔海森，你可以标记我吗？”
alpha的易感期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003.
“上节课我们学习了繁衍期的各阶段表现特征，这节课我们马上要讲应对繁衍期的AO群体的手段与方法。首先我们来复习一下上节课的内容，第一个问题，omega情潮期的第一阶段和alpha的易感期第一阶段的相似点和不同点，哪位同学能来说明一下？啊，好的，芭芭拉同学。”
“两者的第一阶段基本持1~3天，都会出现情绪放大、生理性冲动、信息素的溢出、身体燥热、头脑昏沉的现象，比平常更加容易捕捉到其他人的信息素。但alpha会感到迫切地想要进行标记行为，对信息素的输出有超于寻常的需求，而omega的五感会变得比平常更加敏锐，变得善于捕捉一切会让身体进入接纳alpha存在状态的细节，如声音、气味、甚至是图像。在第一阶段状态下，有部分人群可以不依靠抑制剂，仅凭理智挨过去。”
“芭芭拉同学总结得很到位。但需要注意的是，omega在情潮期中远不如alpha那么容易受到理智控制。当自我意识消散，他们会进入渴求状态，直至被灌输信息素或抑制剂。而alpha的情绪会变得相当起伏不定，过怒过悲，攻击性强，且毫无逻辑。所以我要重复提醒大家，不要轻易靠近正处于繁衍期的alpha和omega，前者可能会伤害到你，后者可能会诱发你的易感期，毕竟omega不会诱发omega。”
“以上是第一阶段的内容。接下来我们复习第二阶段：在繁衍期第二阶段中，alpha和omega的异同点……好的，柯莱同学。”
“繁衍期第二阶段又被称之为'自救阶段'，AO群体最容易出现抚慰精神的幻觉，包括但不限于对另一群体的信息素进行幻想。有过标记行为的个体会重复回忆当时的标记行为，以催促自己去寻找解决身体麻烦的方法。一般持续3~4天，是繁衍期三阶段中最容易失控的阶段。
“alpha会有强烈的标记需求，并且不满足于信息素标记，渴望肢体接触，情绪化状态明显，经典情绪为极度不安，需要omega的大量信息素进行安抚。尽量避免alpha进入失控状态，因其不受控的标记行为很有可能会对附近的omega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伤害。
“omega在第二阶段会渴求被标记，一定的情绪化，更加容易因无法区分的幻觉而陷入失控状态寻求alpha的帮助，信息素挥发的剂量变大，并且极具诱导性。少部分omega会表现出alpha的强攻击性特点。几乎没有alpha和omega能靠自我意识挨过第二阶段，原因有持续时间过长、精神压力太大、身体供应无法跟上等，也不建议个体不在任何药物或适配者帮助下一个人度过第二阶段，这是对自己和他人的不负责。”
“非常好，请坐，柯莱同学。想必你应该看过一些资料，说的都很完整明白。那老师在这里就只提醒一句，alpha和omega的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中间的间隔时间视alpha标记注入的信息素有多少，一般情况下在8~12个小时。而alpha进入第二阶段前会从情绪上表现出占有欲、不安、怀疑等，omega的预警因人而异，大部分是情绪，小部分人会表现出极端反常行为。”
“嗯……那么第三个问题，繁衍期第三阶段的特点？”
“……”
004.
你感受到后颈传来酸胀的刺痛，但信息素顺着腺体导管进入你的身体，你在呜咽中达到极致欢愉的巅峰，手指用力地攥着裙摆，仿佛遭受着格外强烈的痛苦，以至于浑身都在发抖。
那一瞬的时间无比漫长而热烈，后颈的温度灼热烫人，他的呼吸烧着你的皮肤，你失神地垂着头看着鲜红的裙摆，总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要在这道呼吸里融化了。
融化成一片水，等待来年新生的花草从身体里绽放。
你猛然睁开眼。
眼前仍旧是一片空荡的白色，你出了一身汗，身子下方的泥泞让你格外的不爽和难堪。
你以为这场梦梦了很久很久，然而当你拿出手机看时，却发现实际上从你进门到现在，只过了十分钟。
只是十分钟而已。
占据24小时的百分之零点七。
而你还要度过这没有抑制剂守护的四天。
说实话，你已经有些情绪崩溃了。并非是渴求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是无比唾弃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