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消失, 言曦试着动了动腿,蛇尾开始翻动,很自然的, 就像原本就长在她的身体一样。
只是, 看着下半身货真价实的蛇尾,那黑色的蟒纹, 这更让她绝望。
真的很难接受自己从人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
无心顾及凯莉说的话,言曦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传来阵痛,她转头愣愣的看着季昭,有些无措,“季昭,我变成怪物了?”
“好像是……”显然, 季昭也没反应过来,很快, 她又轻声安慰, “没关系的, 肯定有解决的办法的, 言曦,你别担心。”
“嗯。”言曦应了一声,依然绝望。
如果一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那在这个副本里, 她岂不是一直都要保持半人半蛇的怪物状态?
浓烈的绝望压得言曦将要窒息, 可人的情绪并不是相通的,从地板下冒出来的黑色巨蛇前一秒还在攻击她, 但在看到她化蛇后,就凑过来, 蛇头亲昵的要缠上她的蛇尾。
察觉到巨蛇的动作,言曦更加反感,狠狠甩动蛇尾,就要打向将要缠过来的巨蛇。
啪的一声,言曦眼前一亮,迷糊间,她睁开眼睛,就见米白色的天花板。
身边温热,耳边有清浅均匀的呼吸声,有些僵硬的转头,发现季昭正靠在她怀里睡着。
之前的恐怖场景又出现在脑海,言曦连忙移开搭在季昭腰间的手,深吸一口气,这才掀开被子,往自己的下半身看去。
还好,是两条藏在睡裤下的腿,根本就不是什么蛇尾。
瞬间庆幸,她不用当怪物了。
只是,那些经历又不像是在做梦,真实得可怕,是季昭找到让她恢复的办法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言曦又堕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季昭已经起来了,察觉到床上的动静,她就凑过来,靠在言曦身边,小声的说着话。
言曦也不瞒着,询问了黑色巨蛇的事儿,不过季昭所说却与她经历的不太一样。
猩红黏液退去后,言曦也是下楼查看了,久久没回,季昭不放心就下楼找言曦。
到了楼下,季昭才发现言曦昏迷在走廊里,于是季昭就抱着言曦回了房间。
因着担心言曦,季昭就在房间里守着,一直到第二天中午。
听到言曦所说,季昭也很是后怕,“那些应该是在梦里发生的事,别怕呀,刚才凯莉都还来过呢,她还好好的。”
“嗯,应该是梦。”言曦顺着点头,只是心头的恐惧却没消散多少。
学着言曦以往的样子,季昭揽着言曦进怀里,伸手轻轻拍言曦的后背,说了几句安慰话后,她却来了那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言曦,你很讨厌那些怪物吗?”
仔细回想,言曦才开口,“其实也不完全讨厌,有些对我还挺友好的。”
顿了顿,言曦又补充,“只是还是会害怕的。”
“嗯,我知道了。”顺着回答,季昭也不再多说。
察觉到房中的动静,凯莉敲门进来,很快几人就下楼用早餐了。
经过昨晚的一遭事,大家的精神都不算好,不过谁也没提及,只是重复着以往的生活,努力的粉饰太平。
四处散落的白骨早已被收走,地毯也重新打扫了,变得整洁如新。
古堡里已经换上新的女佣和护卫,除了面孔生了点,其余的和之前的那一批没什么不同,都是神情平淡的做着手头上的活,对言曦既没恭敬,也无恐惧。
原本今天该是家庭教师来授课的日子,不过因着雨势越加凶猛,这个行程就取消了。
仿佛与昨天一样,昏暗如黄昏,一片死寂。
用过早餐后,安奶奶取来纸牌,提议让几人往大厅走,既能一起说话,还能打发时间,
却被言曦拒绝了,望向从餐厅笔直穿过大厅的通道,言曦神色淡淡,“这边是通向花房吧?”
“是的,小姐。”安奶奶自然应答。
“我带子爵去花房赏花吧。”说着,言曦起身,也不等安奶奶回答,就带着季昭和沈则安往花房走。
安奶奶的目光也落到笔直的通道上,却没阻拦,只是淡声应了句,“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准备茶点。”
脚步声在通道中回响,很快就来到大厅中央,再往前就是熟悉的位置,凯莉会从暗处出来,提示言曦不能再前进。
不过,这一次三人却顺利的走过那个位置,既没有凯莉,也没有黑色巨蛇,更不是凯莉口中的地狱。
不自觉停下,言曦深吸一口气,回头,通道空荡荡的,只能远远见尽头餐厅漏进来的光。
“言曦,怎么了?”顺势的,季昭牵住言曦的手。
“没事。”言曦摇头,继续向前。
二十分钟后,走出一扇厚重的木门,三人来到连接花房的通道,通道顶上、四周都装上透明的玻璃,大雨打在玻璃上,劈啪作响。
看着在玻璃通道上如小溪一般流下的雨水,言曦感觉在这个副本结束前,这雨应该是不会停了。
沿着通道走了五六分钟,才到花房,与通道一样,花房也是用玻璃隔档,宽敞如现世的一个足球场。
各式各样的花挤满了花房,许是主人家的偏好,暗色调的比较多,暗红、暗紫、暗蓝,交错着灰白色,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又平添几分压抑。
花房角落里放置皮质沙发和深棕雕花茶几,正好让人休息。
言曦只是想走过那条笔直的通道,走到哪里都一样,也不挑剔,带着季昭和沈则安来到花房角落的沙发坐下。
落座后,沈则安朝花房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撤下面上的冷静,瘫坐在沙发上,深吸几口气,面上带着未退的惊恐,开始讲述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我明明睡下了,半夜却听到有人敲门,像是个老婆婆,声音很嘶哑,一直问小孩你在吗。
敲了好几扇门,都没人理她,我听着都烦了,正想着要不要说她两句,就听到开门声,好像是从走廊尽头传来的。
然后就是脚步声,应该是个小男孩,那小男孩说婆婆你终于来了,接着他两就玩起来了,跑来跑去的,好像很快乐。”
沈则安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又继续,“我本来不想管的,可他们实在是太吵了,吵得我睡不着……”
说到这,沈则安却突然停下。
近半分钟,他也没开口,言曦就试探性询问,“所以你开门叫他们别吵了?”
“嗯,古堡里没有小孩,大晚上的老婆婆和小孩在追逐打闹明显很诡异,但昨晚我就像着了魔一样。
我就是很生气,从床上起来,开了房门。”沈则安又深吸一口气。
“你看到他们了?”言曦追问。
“看到了,确实有小男孩和老婆婆,只是,那不就能称之为老婆婆。”说着,沈则安看向言曦,他放慢语速,“那老婆婆像是拼接起来的,左脚是白皙的,右脚却满是皱纹和老年斑,明明是一张沧桑衰老的脸,却有一截白皙的脖颈。
小男孩也是散装的,乍一看他和正常人一样,可他每走两步,他的腿、胳膊、头颅就直接往外飞,但他还是毫无所觉的跑着,直到他身上的所有部位都拆解完。
拆解完后,所有部位又聚拢到一起,组成一个新的小男孩。”
说着,沈则安眉头却更皱,“他们来到我的房门前,邀请我和他们一起玩,我说我不去,小男孩就生气了,老婆婆让小男孩别生气,她说送个礼物给我,我就会答应小男孩一起玩了。”
“那她送什么给你?”季昭适时出声。
“头颅,那老婆婆把她的头摘下来,递给我,让我当球踢。”
看着沈则安额头上的冷汗,言曦赶紧给他递了手帕,“那你收了?”
“没,我哪敢收。”沈则安猛摇头,“但他们不肯罢休,那老婆婆强硬的把小男孩的手指掰下来,放进我的外套口袋里,她说已经很晚了,她和小男孩要去睡觉了,这手指就当是礼物,等明晚他们还会来找我一起玩。
我想把那根手指拿出来的,但就是动不了,就很机械的回了房间,脱下外套继续睡了。
第二天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我还清楚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就急忙跑去衣帽间,拿过记忆里的外套,翻口袋……”
噔噔敲门声响起,打断沈则安的话,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言曦转头,就见安奶奶站在花房门口,一脸慈祥,“小姐,我来给你们送茶点了。”
“嗯,进来吧。”言曦点头,心中的紧张情绪已然平复。
安奶奶动作利落,很快就放好茶点,在得到不用待在花房候命后,她立即离开了。
桌上的茶点样式精致,冒着热气,散发清甜,三人却没什么胃口,花房的门被安奶奶关上的瞬间恐怖再次回归。
沈则安的手止不住颤抖,小心翼翼摸进外套口袋,摸出根东西,放到桌上,是一根断指,米白色的桌布衬得它更是狰狞恐怖。
“我早上摸进外套口袋,发现真有这么一根断指。”拿着手帕疯狂擦拭触摸断指的手,沈则安求助的看向言曦,“言曦,你说,今晚他们会不会真的来找我?”
“不一定。”言曦也不敢给出肯定答复,顿了顿,又道,“不然晚上你搬到我隔壁房间吧,要是出什么事,我也能听到,或者你在游戏群聊给我发消息。”
“诶,发不出去的,今早我就想给你发我收到断指了,死活发不出去。”沈则安又叹了一口气,“话说,晚上我住你隔壁,有动静你真听得到吗?”
“听得到吧,我今晚不睡了。”言曦安慰道。
“要不······”要不今晚我去你房间得沙发上凑合一晚,这是沈则安即将说出口的话,然而接收到季昭投来的冰凉目光,他下意识把话咽下,果断道,“那行,我今晚搬到你隔壁。”
达成共识,又说了几句话,安奶奶再次过来敲门,这一次,她身后跟着凯莉。
“小姐,先生和夫人回来了。”安奶奶笑着,又道,“听说子爵还在古堡里,他们很期盼能见到子爵。”
“好,我们这就过去。”言曦应着,牵着季昭起身,给了沈则安一个眼神,三人一起往花房外走。
穿过长长的走廊,二十几分钟后才来到楼梯口,言曦本想直接带着沈则安去见洛菲和言奇的,没想却被安奶奶拦住。
“小姐,您先上去换一身衣服吧,穿得精致些才好见夫人。”
言曦顺着看向身上的裙子,是极为轻便的居家裙,搜索副本记忆,这个角色每次见父母都是穿得很隆重的,这似乎已经形成习惯。
也不再推辞,言曦牵着季昭跟着凯莉上楼,安奶奶则带着沈则安往会客厅走,他先去见洛菲和言奇。
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的房间,凯莉叫来两个女佣帮言曦换裙子,在整理头发时,看着立在一旁的凯莉,言曦却突然开口,“昨晚上,另一位子爵死了,你们通知上去了吗?”
“什么子爵?”凯莉很是淡定,又补充,“古堡里只来了一位子爵,刚还和您在花房游玩呢,小姐,您是不是记错了。”
“我没记错,死的那位子爵姓端。”言曦也是平淡陈述。
“那一定是您记错了,没有姓端的子爵来过。”凯莉语气温柔,听不出什么不对。
如果不是换了一批女佣和护卫,不是季昭和沈则安都留存记忆,言曦说不定也会认为是自己记错了。
又就着这个话题说了几句,凯莉依旧一副你记错的样子,清楚再说下去也没结果,言曦果断结束话题。
房间一时静默,等女佣们给她戴上小礼帽,言曦才又开口,“弟弟也回来了吗?”
“小少爷也回来了,原本先生和夫人是要去南边城市的,可这几天一直下大雨,去不成了,夫人就想着回古堡陪您住几天。”凯莉轻声为洛菲和言奇说好话。
“爸妈还是很关心我的。”言曦做出欣喜模样,又一脸期待,“又可以和弟弟一起玩了。”
凯莉笑笑,轻声催促言曦下楼。
很快,一行人来到会客厅。
看到言曦,洛菲欣喜的迎上来,目光顺着落到季昭身上就嫌弃的移开。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贴了贴言曦的脸,说着欣喜的话。
言奇与沈则安正坐在沙发上说着客套话,也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洛菲拉着言曦,带着季昭到稍远些的沙发上坐着。
也没提出什么异议,言曦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沈则安看完群聊消息后,与言奇交谈的话题很快扯到这次森林探险上,最后落到端鸿哲身上。
“与我一同来的那位端家子爵,昨晚不幸在古堡中离世了,不知言先生是否派人通知端家?”
“端家子爵?可是颇为高大魁梧那位?”言奇面上有几分惊诧。
“嗯,是他。”沈则安点头。
“昨晚我们拜访了端家伯爵,正好在端家看到了那位子爵。”说到这,言奇有些犹豫,“您是不是记错了,那位子爵没来过古堡。”
沈则安还想追问,目光一撇,就见言曦轻轻摇头,他就此止住话头,不再追问。
许久后,沈则安和言奇还在聊着,却没什么有用的线索,言曦都有些累了,正想找个由头离开,没想会客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矮小的身影快速冲进来。
“妈妈!”伴着欢快的声音,是言睿。
看清言睿的脸,沈则安面色一白,身体僵住,这就是他昨晚看到的小男孩。
只是,言奇和洛菲却像是没察觉沈则安的僵硬,热情的招呼言睿给沈则安行礼。
随着言睿的行礼动作,言曦清楚的看到,言睿的右手没有中指,切口平齐,还在冒着鲜血,而言睿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面上笑得天真又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