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镜姐姐脖子上划了一道，然后吊在房间正中间等她死去，我们就在这里，看了整整两天。”
幼小的九色鹿把自己脑袋埋起来，两条前蹄缩着挡在眼前，似乎这样能给它一点安全感。
“他用鬼气撑开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看着镜姐姐流血。”
它那段时间闭眼都是镜姐姐的笑。
青色长发如瀑而下从天花板掉落在地上，鲜红血液将那头秀发染成深色，在金属地板冷漠的银光反映下像是实验的献祭品。女子漆黑长眉扬起，眼尾微挑，尽管她今年不过一百多岁，但任谁在见到她的第一眼都知道她必定能有一番成就，她也是鸾鸟族内部初步定下的下一任族长。
但这样一个必定会在未来意气风发扬名一方的人物，死在了幼年期。
缓慢的生命流逝足矣将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逼疯，这个女孩儿却还能保持着笑容面对下面一群被迫凑在这个地方的同伴们。
有些血液没能顺着头发，便沿着她的脸颊滴落到地上，砸出一朵朵迸溅的陈色血迹。
在折磨下，镜姐姐的样貌还是那样温柔。
九色鹿被鬼气硬生生撑开了眼睛，长时间地睁眼让它眼眶干涩疼痛不堪，连泪都是苦涩的。等到最后的期限，它看着镜姐姐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的笑容，干枯苍白的嘴唇张张合合说了几个字，就永远闭上了眼。
活下去。
活下去，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家人在等着我们。
当时一共逃出去有七个妖，在这么多妖里算是偏年长一点的，也不大，两百岁左右。而其他几个都是被直接一枪打死，扒皮抽骨，只有镜姐姐是唯一一个被吊起来处死。
因为她是当时的领头者。
谢风华拿她来警告这些胎毛都没褪干净的小崽，不要乱跑，乖乖被困着。
……
“……上林，我其实藏了点炸药。”
居灵槎一抹眼，把泪腺那点子鼓胀给摁下去，一本正经跟俞上林商量：“咱们算一下需要用量，加上阵法提升效果，可以的话应该能炸飞这里。”
“首先，我们不知道这个房间在哪个地方。”
俞上林果断制止了居灵槎的异想天开：“其次，你也清楚，他在阵法方面专精，会不在周围设阵法？”
最怕到时候他们炸塌了这个地方，外面却是一层层屏障阻隔。以谢风华的能力，就是给他开了个简易版的抓妖小游戏。
居灵槎沉默，然后一头扎俞上林怀里，俞上林双手轻轻拍在他的后背，感觉到自己胸前布料被浸湿，诧异一瞬将小鼠搂紧：“好了，我在。”
听九色鹿说的话，他心里同样难受，嗓子里像梗了块石头连咽下唾沫都困难。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命，哪怕他们是妖和俞上林不是一个物种，也是一条命。他们本该在自己家里无忧无虑大闹成长的，或是在学校里刻苦学习，但怎么都不该在这么个地方死去。
“可我不要你在。”
居灵槎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抬头看着他说，他怕管不住自己的眼泪：“……是我连累的你。”
如果俞上林没有天天和他相伴，是不是就不会被抓了？也就不会要面临这样一个不可控的局面，随时可能失去生命。
他出生在一个好家庭，本人也很努力，未来不说一帆风顺扶摇九天，至少也大富大贵吃喝不愁，大好前景在等着他。
……他不该迷路乱跑。
居灵槎想。
他应该在最开始就把自己藏起来，藏严实，凶兽只会给人类带来祸患。
居灵槎愣神。
为什么我是一只狙如呢？
我会给上林带来灾祸，给人界带来战火，人界和易界剥离开这么多年，现在的气运撑不住他们这些妖兽的天命。
也许我当初就……就该死皮赖脸一点，继续在家里待着，不该好奇人界。
这样就算被抓了，也是我一个人被抓走，不会牵连到上林。
恍然间，他看见自己手掌中满是鲜血。只是这次不是人的手掌，而是他本体的爪子。
白色毛发上褐色血迹连着几撮毛都干结成小缕，它视角变低，好像正站在一个大坑的旁边，坑里是满满披着甲衣的死人，全都死不瞑目，眼白直勾勾看着站在坑边的它。
就是你，给我们带来了战乱，你为什么不去死？
凭什么你还能活着？
你下来陪我们——
你下来——
你下来——！
你才是最该死的东西——！
他们全部抛弃了你，你就该下来陪我们死！！！！！！
残阳如血，晕黄光线下那些士兵一具具都站了起来。他们身后影子扭曲残缺，摇摇晃晃向它走来。
而居灵槎低头，能看到自己被一道拉长的影子盖住，这道影子的主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一手提剑。
.
“灵槎，你看着我。”
“从来就不是你的错。”
俞上林把居灵槎从自己怀里揪出来，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说：“哪怕现在被抓的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错的不是我们，错的是他不该抓人，他不该去为了一个人的命枉顾千万人的性命。”
“错的是他不守法律草菅人命，居灵槎，你听到了吗？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眼看清亮的双眼中瞳孔一片涣散，隐隐约约能看到地步往外泛出的血色，俞上林咬牙怒吼：“居灵槎！”
那点血色被俞上林这声一吓，萌生出退意缩了回去，居灵槎视线渐渐凝聚，方才眼前幻觉也消散不见，如一场大梦，叫人分不清现实真假。
“……我知道。”
居灵槎抱住俞上林，将刚才幻觉里的画面压在心里：“上林，我抱一会儿。”
居灵槎刚才的样子显然是看到什么了，之前在潋滟山脉的时候俞上林就见过一次。但……他看着怀里的妖，往日动作丰富的小耳朵现在软趴趴搭在发丝里，摆明是不想说，便也不追问。
他可以慢慢等。
等到他们关系更近，等居灵槎自己想开。
他也经历过这种感觉，不知道和谁说，只觉得都怪在自己身上，没人能理解。
说到底还是两人之间的信任感不强。
“没事的，爸爸他们会来的。”
俞上林低头吻了吻居灵槎那对小耳朵：“我们等几天，如果还有妖会死，我们就炸了这里。”
怎么说也要给自己搏一条生路，谢风华不可能抓了这么多妖就为了看着好玩儿，他只能是在等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
“……”
“嗯。”
.
“我们将方纪明名下所有财产都调查了一遍，包括他借用别人方式名义的各种投资项目，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身边有联系的人全部都调查了一遍，都说他没有突然变化，加上阴差对阴气的分析，有90%的概率确定从始到终都是他一个人，没有被谢风华夺舍。”
“他就是谢风华其中一个分身。”
穿着一身特管局执行服的执行员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会议桌最中间虚拟屏幕不断变化成各种房间建筑，旁边是一排排分析数据。
执行员：“而且经他以前一个合作比较多的合作商说，他在易界好像也有自己的投资，但我们没有权限和上面下来的文件，不能联系易界那边帮忙调查，以前也没有人易两界合作办案的先例。”
南宫竹庄手指点着桌面：“没有先例我们就当这个先例，我已经在向上面申请了，明天文件就能下来。”
本来特管局对谢风华的抓捕分析就没有停止过，前几天他在俞家抓走居灵槎和俞上林算是给这件案子浇了把火。
高层政府人员在家里，孩子被当面抓走了，还有一个易界过来的未成年小妖，加上上次他们抓捕失败，救出来的人质和后期确认死亡的人质跟系统里登记消失妖口没对上。社会上有人借着一点风吹草动恶意挑拨人类和妖的关系，调查组连夜紧急立案组建案件组。
王局作保，半个月救回人质。
南宫竹庄沉声说：“把他的行踪能挖出来都挖出来，既然他抓人献祭，肯定会有相对特殊规律的行为！”
“另外调出所有长龄妖口，挨个询问他们听没听过有个活了很久的厉鬼。阴差大人。”
阴差被点名，看向南宫竹庄：“我会尽量去问一下地府里有没有鬼对他有了解的，大概半天时间。”
南宫竹庄点头：“麻烦了。”
咚咚咚。
门外人很有礼貌一长两短敲了三下，紧接着也没等屋里人说话，推门而入。
来人一头利落黑色短发，身上穿身特管局的作战服，手里高举一个文件夹激动道：“南宫部长！文件批下来了！可以和易界警方合作，而且狐族来人作为特殊人员直接来人界参与咱们的案子！”
屋里人“唰唰”起身：“真的？”
“狐族来人是谁？”
“我们能去易界实行抓捕吗？”
南宫竹庄伸手下压：“先派人去接狐族仙长，现在给我联系易界警方的方式。”
“不用了。”
毛毛躁躁的小青年身后，一位身形高挑气势逼人的白色长发男子抬步走进屋里，一扫视屋内众人，最后讲目光落在最中间的南宫竹庄身上：
“我姓白，叫我白琴就行，是狐族来的特殊人员，负责作为你们和易界的中间联系人。”
第一百零一章 可以开始了
姓白。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个月前在潋滟山脉那个通天彻底的九尾狐法相，虽说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场景，但有记录仪和现场转播，线上线下把特管局里里外外都震撼了一遍。
后来听说是只白狐，特别厉害，受着伤还能差点把厉鬼给削了。
“那个，兄弟。”就在白琴之前进屋的毛头小子看这人长得好像年龄和自己差别不大，充分发挥自己开朗活泼的优势想要把这位新同事拉入特管局日常氛围里，凑近问他：“你是不是白狐啊？就特厉害那种！”
白琴稍微移开，与这位有些失礼的人类保持了一定距离，狐族人除了族长，求见他的妖都必须至少提前三天饮食清淡沐浴熏香：“还好。易界那边警方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今天下午五点开会，你们这边可以吗？”
南宫竹庄起身走过来，伸出右手：“随时可以，初次见面南宫竹庄，您可以直接称呼我南宫，行动时委屈您和他们一起喊我南宫部长。”
特管局这些小傻子只能看出来这位肯定比较厉害点，根据长相猜测年龄只能算出来和他们差不多，四舍五入可能是同龄人；但南宫竹庄又不是傻的。
这位的重要地位已经达到了需要上面披文件，而且本次案件紧急困难，这位被派来的特殊人员必定是修为极高。单南宫竹庄知道修为高地位高，同时对人界气运又没有太大影响的妖也就只有一个月前那位而已。
“无事。”白琴同他握了握手：“南宫部长，祝愿我们合作顺利。”
“合作顺利。”
……
只能说狐族仙长不愧是狐神，虽然编了个假名本质也是货真价实的神仙，本妖属福神那挂的。
下午不到三点，特管局专门给“一、一案件组”整理出来的办公室腾起一阵阴冷黑雾，办公室里人纷纷熟练裹紧自己的小棉袄抱团缩角落，一扇漆黑鎏金大门自其中显露出威严一角，紧接着一位看不到上半身的男人抱着一摞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书从里面走出来。
众人：“……”
地府里关于厉鬼的消息竟然有这么多吗？
为什么上次行动的时候半点没找到？
“一是地府事务很繁忙，”阴差大人把那堆各种年代类型都有的书籍小心摊放在会议桌上，身后鬼门关关闭，带走了让众人避之不及的冷空气：“上次那个行动，涉及人并不多。”
简单来说，涉及面太小，在阴间算不上头等要事，自然不会太下力，但没在生死簿上找到名字也是真的。
“二是，这些是我的东西，也是上午南宫部长说了我才想起来。”
和这些活人相处也有一段时间，阴差多多少少放松了一点，将这些自己珍藏的本子一一理顺时间，按照顺序摆放。
大家这才慢慢凑回来，好奇地看着那些完全可以直接拿到国家博物馆去的竹简古籍，能发现写它们的人把它们保存的很好，不说散架崩线，连纸页卷边都少有。
其中一位历史稍微比较好的同事指着其中一本用小篆体写着“起居注”三个字的书，讪讪道：“阴差大哥，你这些……我们方便看吗？”
要是他没想错，这些估计都是阴差大哥的日记本。
阴差大哥沉思片刻，一拍手：“你们活人还真不能看，容易影响了之后的因果，折寿。这样，我找出来有记录的，我念你们记，打印出来正常看就行。”
主要是他刚想起来里面都是自己活这么些年听到见到的八卦，但活人看了折寿什么也确实是真的。
同事发问：“这样就不会折寿了？”
阴差大哥摩挲下巴，看他：“你们看自己写的东西有什么好折寿的？”
众人悟了，纷纷洗耳恭听，并选出三个记录员轮流记录要点。
见都准备好了，阴差挑起一本在这里面相对最前的一本翻开，纸张在他手下翻出残影也没线索，他直接伸手下一本。
如此翻找，他抽出其中一本：“谢风华当年第一次凝聚肉体后有过一位夫人，叫柳浅浅。”
他又翻了翻，继续说：“柳浅浅去世后他来地府闹过，没找到夫人魂魄，被请离地府。”
“他认识了俞如，俞如跟他说了去易界的方法。”
“嗯……后面没了。”
兴致勃勃听八卦吃瓜的众人：“？？？”
“……这就没了？”
还有两位记录员甚至没用上。
阴差继续翻找，半晌说：“真没了，他毕竟只是因为不在生死簿上才被我额外关注记录的，但也不会很具体的记。”
南宫竹庄敲桌子：“俞如……是谁？”
阴差面色变化一瞬，叹息：“是只妖，已经被雷给劈的魂飞魄散了，跟你们这个案子关系不大。”
白琴听了往这边看了一眼，不平不淡收回视线。
三百年前被雷罚劈死的那只狙如。原来是他跟谢风华说的来易界之法，现在谢风华与天抢命的献祭阵法应当也是他告诉的，不然一个才清醒不过一千多年的厉鬼上哪里找早就失传的神界术法？
其实阴差没说全，跟现在抓谢风华确实没太大关系，但如果俞如当时没和谢风华说抢命献祭之法，现在也不会有这个案子。
不过那只妖已经给雷罚劈的魂飞魄散了，天罚已下，他们也不好再盯着不放。
南宫竹庄没有接着问，和易界警方定好的五点还差半小时，白琴起身，等阴差把那些日记本拿回地府再回来时布置好了交流阵。
在四点五十的时候，白琴咳嗽一声。案件组众人纷纷坐直身子严阵以待，手中准备交流整合分析的资料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白琴哥，我们都弄好了。”
白琴侧耳倾听，回过神来一指神力点在那个交流阵上，下一刻，特管局办公室和易界警方办公室被包裹进了一个没有边界的白色异空间。
他抬手将两间办公室合并在一起，顺手套了一层墙皮然后开门走进去。
“各位，可以开始了。”
第一百零二章 出发抓人
特管局这边的办公室和易界警方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以白琴中间把两间办公室连接起来的线为分界，左边特管局科技整洁与庄重严肃并存，右边易界警方还处于吸收新知识改良中，一间屋子里方方面面都有。
东面墙上放了几排各种产出地的朱砂墨水毛笔符纸，西面墙就是一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用处靠猜的法器。红木办公用具占据了办公室一半的地方，对面悬浮着一块85寸大虚拟屏，上面是白底红字的“案件分析会”（行草）。据南宫竹庄观察，这几个字估计是他们刚拿毛笔临时沾了朱砂写上去的，估计为了以示重视才没拿墨水。
而四五个易界警察穿着黑蓝束口锦衣，除了最中间那位目光严正清明，其他几位眼神飘忽不自觉避开和特管局那么多人对视的视线。在他们强行扫到桌面一个角落的各种杂物里，甚至还摊着副粉嫩嫩的普及韦特牌。
特管局：“……”
易界警方：“……”
白琴走到特管局处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虽然易界警方那边空位多，但红木板凳硬，特管局这边板凳因为到冬天的缘故每个都有软垫。这些天他被白泛琴折腾的有点久，坐不来红木凳。
白琴（白文进）抬手示意：“这边中间这位是南宫竹庄，特管局鸾鸟执行部的部长，本次任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这位是康明，本体当康，本次对接特管局的带领人。”
两位分别处于领导作用的人士互相点点头，算是代替了握手。南宫竹庄将手边资料一字排开，示意旁边组员打开虚拟屏幕，谢风华和他方纪明身份的证件照，以及两人生活照出现所有人眼前：
“案件紧急还请体谅，这是我们本次抓捕的厉鬼两个身份的照片，虽然根据我们分析他很可能还有其他身份，但目前只有这两个。”
“据大数据调查和监控排查，他极有可能在易界投资持股多家公司，我们需要你们帮助调查出他在易界的所有控股公司，有大型隐蔽空间优先。他绑架有多名人质，我们还需要在保证人质安排的前提下实施抓捕。”
康明伸手放大自己面前那张谢风华的照片，又去看方纪明的照片。仙长之前和他们说的时候已经提醒过厉鬼要献祭了，所以他这边的几个警员修为都高，全拼上也能跟厉鬼勉强碰几招。
他问：“有收集阴气吗？”
易界查案和人界不是太一样，人界主要靠着各种监控等等图文信息来排查，而易界虽然也需要这些东西，但大部分时候靠气。
阴气灵气或者鬼气妖力，他们逮到一点就能跟着追到源头。
南宫竹庄伸手示意：“有的，小齐，给他们五个样本和十个模拟样本。”
“是！”
一位执行员和对方警官很快交接完毕。
特管局众人一个个紧张的不行，严阵以待准备记录对面的观点说法，结果眼睁睁瞧着对面从档案柜里取出来俩罗盘。
三层罗盘。
还是闪闪亮亮发金光的那种。
特管局：“……”
易界警方显然习以为常，包括白文进，他支着头看那警员结印把阴气压制在罗盘之上，然后凌空引气画阵下压。下一瞬，罗盘浮在空中极速旋转起来，上面刻字灵气外溢浮现，散发着温润白光。
于此同时警员手印不变，低声喃喃念咒。三分钟后，罗盘缓缓转停，而几根灵力凝结而成的细针静静指向不同的方向。
旁边警员提笔把罗盘结果唰唰画下，等着结案后放案件袋里，而控制罗盘的小警员瞧了又瞧，竟是分不清真真假假。
本来这指针应该只有一根的，这一根会指向气息最浓郁的地方，最多会因为点偶然情况成了两根，最多不过三根。
而这次有足足九根，还几乎两两向背，没有一个真正能确定的方向。
警员一时愣住，抬手想再来一次时手中结印动作被人拦下了。
白琴：“我来。”
他一看是自家仙长，差点没一膝盖跪地上，好在他清楚自己正待着的地方（主要是白文进托住他了），才没给特管局小朋友们又一个大大的震撼。
狐神出手就是厉害，白文进不过细细端详几秒，抬手以神力覆盖片刻，再看罗盘，上面的指针只剩下一根遥遥指着坎西。
白文进思索，发现逻辑盘不出来后索性问更熟悉这片地方的人：“康明，这个方面有什么出名的东西么？”
康明学着对面特管局的样子也在办公桌上投屏，不过他们是用妖力模拟，微缩西山片的山形地貌和店铺建筑都显示在上面：“不少，但看罗盘算出的方向和距离，应该是镜花湾。”
“镜花湾……”白文进听过这里，以前刚建成时他专门去那里转了转。因为是易界大妖和人界领导人见面谈事的地方，他被请去镇一镇，生福气。
白文进懒懒躺回座椅上，手指绕着一缕刚从罗盘上分下来点的阴气，听桌上两方有来有往讨论的挺好，干脆就着那点阴气算了算，帮他们一把：
“十一月二十五，晚酉时。”
南宫竹庄皱眉：“十一月？”
康明也惊讶：“明天？这么紧？！”
一个执行员疑惑：“可现在才一月多点。”
白文进看那小辈一眼，把掐算的手放下：“农历，不是你们那边的阳历。”
他不预多参与，刚算那一卦象已经有点过线了：“讨论完了吗？可以准备准备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死，或生
“啧，吵。”
随着门口不大的一声，嘈杂混乱的封禁室里登时一静。
几乎是下意识的，大部分年龄偏小的妖瞬间缩成一团，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和眼睛在各自不大的活动区域角落里瑟瑟发抖，而大一些的都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时刻防备那个一身西装的鬼。
在一众沉寂氛围下，某只鼠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
“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
“吱。”
谢风华：“……”
今天情况特殊，绑架犯很好心情的忽略了这么点反抗，他文质彬彬一抬手，将隔开屋里大大小小近百只妖的屏障阵法捏碎：“最后一天了，乖一点，跟我来。”
“灵槎，你和上林过来在最前面，你们不一样。”
变成小仓鼠蹲在俞上林肩膀上的居灵槎高贵冷艳地“吱”了一声，两爪子抱在胸前预备一有情况就掏炸药。俞上林摸摸它脑袋，很顺从地走到了谢风华身后。
谢风华转身前目光落在小仓鼠身上，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意思。
他说前几天来看居灵槎的时候哪里不太习惯，这是终于想起来冲开体内穴位了。
仓鼠感觉到了他戏谑的眼神，冲他一龇牙，两颗明晃晃的大板牙冲着谢风华凶他。
看什么看？小心拿你磨牙哦！
谢风华哼笑一声，弹指出几百道鬼气捆绑住折损过后剩余的九十九只瑞兽。至于目前剩下的一只凶兽和人类，跟它们不是一个用处，自然要分开。
这里好像只有两个房间。
一个是他们刚才的封禁室，出了封禁室就是一个很大很空的实验室。
没有出去的门。
那怪之前往外跑的会被抓住，除非把这两间屋子全炸了，不然还真不知道从哪儿跑。
靠墙有几个放置着大型金属工具的工作台，锯齿上尖头寒光乍现，现在全都整整齐齐如同未拆封一样在自己该带着的地方。金属锋利的边缘泛着冷光，无声刺激着所有神经脆弱敏感的小妖。
“唔……”
胆子小的妖不敢看，更不敢想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的，低头小声缀泣。
他们原本只是在草坪上和平常一样打滚玩闹着，或者上课请假去了趟卫生间，再或者老老实实在人界一个小杂货铺里干杂工，什么也没做，就被抓到了这里度日如年。
被抓来最长时间的已经五十多年了，那只小妖是自己开灵智的。不过居灵槎也问过了，它来时这里已经有了几只妖，但都因为坚持不下去自杀和因为别的原因死了，只有它一个还在等。
等一个最后的结果。
死，或生。
居灵槎环顾一周选择爬俞上林头上坐着，视线高出一截后，它终于看到之前听九色鹿说的那张周围都是骨头的床。在床的正上方天花板有个下凹的血池，而被这些邪性物品所簇拥的是一位女子。
她身上一身绣着大片花朵纹样的嫩粉色裙装，眉目温婉，闭阖的眼睫根根分明垂下，脸庞肤色柔和细腻。发色是很古典的黑色长发，冰床上放不下，有不少落到地上相护勾连。
尽管她可能并不想被这些东西围在中间，好像她也成了这些邪物之一。
——按照谢风华的想法，她可能马上就要成邪物了。
居灵槎震惊发现这女子竟然是活着的，而且上方隐隐约约有一点魂魄在。
不是已经活了么？植物人还得献祭才能睁眼？
谢风华抬手，鬼气凝成的绳索把瑞兽分别带到空旷区域中提前算好的地方，不论本妖意愿，强制在每妖眉心扎出一滴血。
也不取，就由着那滴血颤巍巍的在眉心，最后在血小板的作用下凝结干涸，成了个小红点。
至于居灵槎和俞上林两个，谢风华在小仓鼠身上罩了一层不会影响它活动的薄膜：“你不要乱动，会影响到结果的。”
俞上林此时跟着谢风华站在了高台上，居灵槎往下看那些站位诡异的瑞兽，轻声问：“谢风华，你要它们死么？”
“死？”谢风华很诧异：“我好吃好喝供着它们可不是为了杀死它们的，借用一下瑞兽的气运而已。”
仓鼠抬手看向头顶那个在光线下透出妖异血色的血池，半个音标都不信。
“那里面啊——那里面是凶兽，跟瑞兽的作用自然不一样。”谢风华心情很好的抬手摸了摸身边堆到自己腰间的骨头：“你看这些骨头，都是人和凶兽的骨头。”
感受到仓鼠紧绷的神经，他还有脸笑出声：“放心，不会杀了你的小上林，昔日恩人的伴侣我总要尊重一下不是吗？”
居灵槎面无表情：“我上几辈子都不会帮你这种人。”
“话可不能这样说，小鼠，这个和老天抢命的献祭禁术可就是你教的。”
居灵槎言简意赅下定结论：“上辈子的我可真该死啊！”
谢风华听了这话却没搭腔，只是神色有些沉重惋惜地看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情绪太复杂，居灵槎再怎么超脱常龄妖的早慧也看不懂。毕竟阅历就放在那里，没经历过根本没用。
谢风华很快收敛了自己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只嘱咐了俞上林一句：“站好了，别摔下去。你活一次可不容易。”
说完他周身气势一变，远超潋滟山脉那次的鬼气铺天盖地充斥了整间屋子！
他一身金贵西装在鬼气影响下逐渐长涨宽，成了身繁复花纹的大袍，短发也长长，鬼气化冠高束脑后，像是古时国师站在献祭台上吟诵，不过是黑化厌世版的。
所有瑞兽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眉心被抽离出去，而这看不见的气运在谢风华手中凝聚，尽数没入女子体内。
鬼气穿透了实验室，沿着墙壁往外攀爬延伸。
这地方其实就在镜花湾的地下室，不过当时做的隐蔽，加上知情人都被谢风华抹除了记忆，除了他自己没人知晓有这样一个地方。
鬼气成了连接的“线”，将沿途触碰到的所有带着生命力的事物通通吸取走了生命力，源源不断传递到谢风华手中，再和气运一同进了女子身体中。
肉眼可见，女子脸上的虚弱尽数褪去，双唇两颊气血饱满，不用睁眼就能看出是位极其温柔醉人的女子。
在谢风华认为生命力足够，时机恰好的时候，他双手飞速结印，一个巨大的莲花阵法从高台下方缓缓升起。
金色阵法穿透了所有人的身体一路飘浮到酒店高楼的楼顶，巨大的莲花苞旋转紧闭并不断长大。和它一比，下方的高楼就像是莲花的茎一般细长。
而在莲花苞上方，黑云漩涡正慢慢聚集，遮盖了这一方空间的所有光线。细小闪电在其中不时穿梭，隐藏在黑云之后，是不可预测的天威。
如果白琴他们现在赶到的话，就能一眼看出，这是天罚领域。
第一百零四章 百花神
没赶到距离也差不了多远了。
白琴他们在即将一步踏入天罚领域前一秒被一层看不见的界限强制性拦在原地，前进不得。
察觉到面前空气的不对时，白文进视线直接就落在镜花湾左侧平坦山顶一位女子身上。
……一片冰天雪地萧条景象里，她太显眼了，不然他也不会一眼就注意到。
易界各妖通常都是一妖一居分开居住，在那位女子所在山顶十米之下，虔诚地跪趴着一群懵懵懂懂的小花妖。小花妖们走不到她近处的原因很简单，她周围开满了花。
各种花，不管是哪个季节的，只要存在这个世上，通通绽开在冬日冷风中，怒放着，簇拥着这位下凡的神明。
自她所坐之处起，往下一整座山的生机都被唤醒，草芽提前清醒冲破土壤石块的桎梏，沐浴在一层淡淡的灵气中蓬勃生长。绿意覆盖整座山头，很容易给人以春天提早的错觉。
这座山严格来说只是一个不高的小山头，而除了这座山头，其他地方仍旧在凛冬寒风中沉寂。
女子轻起唇：“莫要再去了。”
温柔暖人的言语随着风传进每个人耳中，南宫竹庄忍不住想要上前，被白文进抬手拦下：“那是来监管这次天罚的神仙。”
简单来说，确保天罚公平公正的见证人。顺带负责保护误入领域群众的安全，提前清场，在发现被处罚人没劈干净时还会进行相应补刀处理。
“但人质还没救出来。”
南宫竹庄面色严肃，他跟着易界警方往那边行礼的动作，向这位神仙颔首以示敬意，本身却不退不让，甚至隐约想要抽出随身法器中携带的南宫剑：“那么多人质，明显谢风华的献祭已经开始，你让我去信一个神，自己眼睁睁看着那些受害者被献祭？”
迟来的正义终究是迟来，他们要的是刚好，甚至提早。
这是特管局存在的意义。
晚一步人质受伤的可能性就更大，他们不敢，也绝不会去赌犯罪嫌疑人心里的那点善良。
“是人间的官家么……”
女子轻叹声响起，不过一瞬，杂糅了特管局和异界警方近百号人的行动小组脚下一软，眼前五彩光景转换间站在了离女子不过三四米远的花丛中。
行动小组（主要是特管局）：“？？？”
“集体瞬移？”
“什么情况？不让救人？我扛的炮放哪里？”
“人质他们不管了？”
“不是抓鬼吗？”
南宫竹庄：“别乱，先检查身上佩戴仪器都全不全，有没有掉东西。”
他沉声压制住行动小组躁动的动静，自己深吸一口气，视线微偏准备上前和那位正拨弄一棵白色小雏菊花瓣的神仙交谈。
交谈前，他先询问了一下白文进这位神仙是什么身份。
“……百花神？”
白文进其实拿不准，毕竟他本神刚封神一半身体还是残血状态就让人趁虚而入绑去了人界，之后又撑着那副身子跟谢风华在潋滟山脉打了一架，再然后被白泛琴抱回窝里折腾到现在，一直没去天界看过。好在狐族仙长传承中有些对天界的记载，他根据女子身上衣着也能猜出她是那十多个神明里的哪一位。
女子一身粉裙，衣服布料像是将棉麻与蚕丝钩织而出，带有千万种花朵纹路的织锦缎，在柔和的光线下偶然反射出布料上的花纹。样式类似于简化版曲裾，颜色稍深的丝带松松系出腰线。一头浅春绿发丝松松斜编鱼骨辫搁置在锁骨，一直垂下到腰迹。红花粉花黄花绿花蓝花白花，只要能在她身边长出来的颜色都在那道辫子上有一席之地。
除了花神应该也没什么神会在头上插这么多花？
和百花神走的近的元安神除外，那位因为和花神关系交好也经常戴花。
“狐神，初次见面。”女子款款站起，对白文进行了个小礼：“我是百花神，朝夕在天界等您有段时间了，处理完这件事便去看看吧。”
谢朝夕就是元安神，本次轮到她带新人——神熟悉天界流程了。
白文进不预这个时候跟她言语太多，便回礼简单说道：“劳烦传话了。这是人界官家，他们要执行任务，不知道百花神能不能行个方便放他们进去？”
百花神没露出多少难色，对着脸部紧绷的南宫竹庄微微一笑：“南宫部长，若要进去救人需在半炷香内尽数赶出，可行？”
她不是不救，只是能预见到那些小妖们不会有太大危险，只要天罚下来时把小妖罩起来就不会出事，不过既然人界官家来了，神仙也不会拦。
他们既然能走到这里就是他们自己的命运，神仙能不插手便不插手。
南宫竹庄嘴唇一动，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意识到在镜花湾里面的人质容不下他们多浪费时间，一点头：“多谢。”
百花神只是笑笑，抬手将这些官方人员送到镜花湾里他们该去的地方。
远远看着那帮人类和妖在地下室那一片拿着仪器滴滴滴检测，百花神终于收回视线看向自己身边这位成神路颇为曲折的九尾狐神：“你不与他们一同吗？”
白文进淡声道：“神不可掺杂过多，我已经帮过了。”
听到后半句话，百花神笑笑。她很爱笑，特别是摸着手中争相开放的花朵，笑意满眼：“说来上次朝夕疏忽还要谢谢你。”
白文进眉目一动：“举手之劳。”
三百年前，俞如被雷劈死也是天罚。那次天罚在易界境内，由元安神谢朝夕负责。不过当时刚好由她镇压的一位邪神跑出，她看守完天罚后赶着去抓邪神，后续工作没处理干净。
俞如没劈干净，还留了点魂在飘。
妖死无轮回，魂魄都是直接碎成小的光点灵气被易界重新吸收，然后某只小动物修炼的时候再拼拼凑凑吸收开了灵智；或者零散的魂魄自己凝聚成新生灵，就近找孕育了生命的妖投胎腹中。
像俞如这种罪孽因果深重的一旦正常死亡，四散的魂魄有极大概率自己聚在一起重新复生，相当于重生继续搞事情。
天罚就是为了处理这种状况的。
根据被惩罚妖的孽障多少劈相应的雷劫。俞如一百一十八道雷劫，就这都没劈干净。还好白文进在附近，顺手帮忙把剩下那点给处理干净了。
百花神手指纤长，她垂下手，任由一根藤蔓曲起细细的枝条轻轻触碰她的手，看着那边逐渐盛放的金莲叹息：“这次我要等些年才能回天界了，以后可能会常见面。”
“白狐族欢迎诚信有善意的人，”白文进很君子一点头：“白文进，族长白泛琴，多给他找点事。”
最好让那小子忙得想不起来找自己。
百花神又笑开，她送给白文进一朵白色山茶花，同样交换了自己的名姓：
“柳浅浅。”
……
与小山上其乐融融交朋友的安心氛围不同，站在镜花湾前的行动小组都是掐着秒表在动作。
“嘀嘀嘀！”
其中一个人高举手中的仪器：“部长！这里可以突破！”
南宫竹庄大步走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康明。两人同时感受了一番，康明确认了：“都退后。”
众人唰唰后移，跟康明相距岔开最少三米。
康明：“……”倒也不必。
第一百零五章 炸了这里
地下室中，谢风华早感应到了外面的人和妖，不加理会。
他的献祭已经完整了，剩下的就是等时间，等金莲引来魂魄散布在其他地方的碎片。那些瑞兽的作用已经没了，完全不担心特管局的人来把他们全救走。
——救走了正好省得他一会儿还得费劲把他们都杀了。
瑞兽气运虽然被他借走了点，但在这里还是会影响到祭祀后一半的流程。前一半为了完成祭祀保证成功自然要瑞兽的气运做保障，后一半这些气运可就容易毁了他特意准备的东西。
他是要浅浅成为不死不灭的活厉，而不是普普通通起死回生，成为一个寿命有限的人。
一辈子太短，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在面前断绝生气太过折磨，谢风华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放下，可真经历过后才发现根本放不下。
不然怎么说厉鬼的执念深呢？而那种绝望，他不会再经历第二次。
这次他要和浅浅长久的待在一起，直到他魂散天地。那时浅浅也会和自己一起死，不用遭受一人独留世间的苦。
楼顶金莲缓缓绽放，谢风华感受着女子体内拼凑完全的魂魄，眼底越发明亮，他神经质地低下头注视着女子，声音都是战栗的：
“……快了，就快了。”
“我把你炼成活厉，这样，你就能长长久久的陪在我身边了，浅浅。”他抬手温柔抚摸女子的脸颊，额头相抵：“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到时候，我会带你看遍这世间所有的花。你最喜欢花了，我知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绽开的金莲生出根须没入血池中汲取水分，象征着新生的灿烂金色从根部渐变，一点点染上骇人的鲜血。
.
俞上林早就带着居灵槎走下放置冰床的台子，趁着谢风华没空注意两人，瑞兽们身上的鬼气解不开，他们便把实验室的所有地方都摸了一遍找薄弱点。
当手掌触碰到一处时，他仰头正对上巡视一圈后沿墙壁跑下来的小仓鼠。
“找到了。”
闻言居灵槎半分不带客气，伸爪子就从毛毛里面掏炸药。
解放喽解放喽！
鼠鼠要起义！
正义的光明终将来临！他们的一切隐忍和努力都是值得的！
回去他一定要瞪大眼睛看着谢风华被抓之后处死，还要拉个群把录像给被抓的这些小妖都发一份。
……
地面上康明注意力收回，手掌细细感受片刻，然后凝聚妖力以手做剑，悍然一掌劈下，生生将能防十级地震的地下室外壳给砍出了一道缝！
地下室墙壁隔音挺好，还有谢风华的隔离阵在，都劈开缝了居灵槎愣是没听到外面动静，低头问俞上林：“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大冬天还剃平头不戴帽子的男人颠颠肩膀上的炮筒，示意大家让开：“都让让啊！爆灵这玩意威力可大着呢！”
周围人沉默，迅速逃离并顺着康指挥翘开的地方“咻咻”扔过去一堆能扩大炮弹威力的纸符。
“轰——！”
极致的白光在眼前炸开，随之而来的就是寂静。
灰色超小型蘑菇云慢慢散开，露出本身没有门的地下室被硬生生炸开的一个巨大豁口，最低的地方已经到实验室的地面，显然非常方便行动小组进行接下来的人质解救任务。
然后两边人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面面相觑。
彼时，平头担心没炸开豁口还扛着炮筒准备随时再来一发，而里面的俞上林手里拿着炸药也准备根据计划好的方位再扔几包上去。
小平头：“……”
俞上林：“……”
也幸亏谢风华的阵法厉害，两相爆破才能同时炸开了阵法和墙壁，不然就刚两边同时来的那一下，没有阵法能把这地下室给崩成渣。
到时候行动小组就不是救人质而是挖人质了，而他们并没有带挖掘机。
南宫竹庄和康明两个领队人率先反应过来，俯身跳下来查看情况，南宫竹庄抓住俞上林的一条胳膊简单看看：“伤到身体了没有？”
“没事，平平安安。”
康明目光往屋内一堆被鬼气锁在不同方位的瑞兽身上一扫，视线在台上姿势诡异的两人身上停留半秒，做出防御姿势的同时抬手冲身后打了个手势：“都下来，留几个接应。拿消融鬼气的符！”
“是！”
也不知道谁接了一声，其他人员纷纷人手一摞符咒从豁口上蹦下来，有条不紊熟练开始解救人质工作。
经过刚才在外面排查加炸地下室，现在已经过去一半时间了。
少数几个留在上面的组员扛着医药箱来回跑，快速检查被不断解救上来满脸泪痕的小崽子们：“乖，我们来救你们了，放心哭吧，没事了没事了。”
“来，张嘴啊——嗯，没有大问题，姐姐这里有颗糖，奖励给你吃哟。”
“胳膊骨折几天了记得吗？记不住没关系，先吃糖，吃了糖就不疼了！哥哥先给你固定一下不要乱动，等下给你们挨个送去治疗啊乖乖。”
“很可爱的宝宝呢！毛毛还会长出来的！不用担心呢。”
“这个心脏不好休克了！还生丹在谁那里！快给我！”
俞上林知道情况紧，被南宫竹庄拉着随便查看一下就自发和居灵槎一起到上面安全区不耽误救援工作。
“我看看你们两个。”一个头上冒出狐狸耳朵的年轻人看完上一个小妖就小跑着过来，简单检查过后确定没问题往俞上林手中放了颗黄色的小丹药：“乖，把糖吃了吧，等下会给你们做全面检查的。”
俞上林：“……”
自打成年之后就没听别人对他用过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了。
俞（成年人）上（今年才成年）林。
小仓鼠也没被放过，狐妖还用小镊子检查了一下居灵槎身后的短尾巴，“方便变回原型吗小崽？你变成仓鼠有些地方受伤可能检查不出来。”
“好的。”
小仓鼠跳到狐妖手中，身体长大尾巴变长，毛毛上带着的轻微血迹此时一看就有些明显了。狐妖用棉签小心剥开那几撮毛毛后松了口气，就是一些刚爆炸时因为冲击造成的小擦伤，还有点贫血，问题不大。
狐妖也给小狙如爪子里放了枚丹药，揉揉它脑袋把它放回到俞上林手里：“记得乖乖把糖吃了，哥哥去看下一个小崽。”
居灵槎瞧瞧爪子里的丹药，心头也有种说不出来的荒谬感，一百多岁了还被人哄着拿药当糖骗吃莫名有点羞涩，不过他确实未成年还是个小崽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俞上林闻闻所谓的糖，不太好说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吃给妖补身体的丹药，但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方便他去问。
“放心吃。”居灵槎咽下丹药后果断伸爪子把俞上林的手拍他嘴上吃下丹药：“能够暂时修复身体，不用担心补过头。”
丹药入口即化，清甜的药水在喉咙口一过便咽了下去。
医生没骗人，确实可以说是糖。
俞上林挑眉，抱住怀里的居灵槎走到受害人聚集圈里乖乖不乱逞能，抬起居灵槎一只爪子就开始细致检查：“别动，你身上有伤我看看。”
居灵槎想要挣扎一下撑到起药效，奈何小孩儿手劲大，他还不舍得伤害到小孩儿，只能不情不愿被拨开毛毛看了个光。
确定小鼠身上确实没什么大伤口只是被炸药波及到的小烫伤后，俞上林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而居灵槎感觉到小孩儿检查完了，把自己一团头塞肚子里生闷气。
也不算生闷气，但换谁在大庭广众下被扒光毛毛看伤口都很羞耻的好不好！
恶劣程度相当于人类在社会上被剥衣服看光。
他不要面子的啊！
第一百零六章 浅浅，该醒了
“谢风华，举起手。”
南宫竹庄手中握枪直指台上男子的眉心：“麻烦你能跟我回去。”
“很遗憾南宫部长，”谢风华撩起头发，眼神懒散地看向以南宫竹庄和康明为首的行动小组：“也许你在等待你以前的那个兄弟，但很可惜，他不在了。”
南宫竹庄不为所动：“跟我回去，你需要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不可能。”
谢风华摊手笑笑，“南宫部长，麻烦你看清楚。外面就是天罚领域，今日我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还会和你回人界认罪？”
“我知道你们人类比较重情重义，看着我的时候你们看的是那个陪在你们身边共同作战的谢风华，而不是现在的厉鬼。但事实很明显，谢风华从来就不存在，他的行为只是我为了达成目的而产生的。至于你们在谢风华身上投入的情感，我只能说很抱歉你们识人不清。”
说完这么一大段话，谢风华很悠闲地坐在冰床边上，一手撩起女子长发在掌心仔细摩挲，结束话题：“回去吧，你们那点子阅历连我的零头都不到，不用把你们教科书上的套路照搬到我身上，没有用。”
漫长的岁月足够他知道很多东西，也足够他学习很多，所以他当初刑侦学院的学业完成的轻轻松松。
南宫竹庄狠狠咬牙不再犹豫，手枪上膛直接扣动扳机。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灵流嘈杂不堪，又或者是风太大了，那颗子弹稳稳停在谢风华身前时，瞄准的是他右胸。
谢风华捏起子弹轻轻掂量，噗嗤一笑：“果然阅历浅。”
危险时候对敌人心软，就是放弃自己的命。
所幸，谢风华捏碎那枚子弹随手扔掉，他今日心情不错，不准备要了这么些人的命。
“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再不走你们刚救出去的小崽子们可就跟着死这里了。”
南宫竹庄还待再开枪，一旁康明伸手拦下他的枪，沉默着摇头。
在他们打不过这厉鬼的前提下，激怒他对行动小组没有任何好处。
原本该和谢风华对打的是白琴，整个行动小组有能力和厉鬼一战的也只有他，但他在花神那里没过来，显然是另有打算，还没法告诉他们。
南宫竹庄不是蠢人，康明伸手拦的时候热血上头的脑细胞已经冷却，他看着台上厉鬼和谢风华几乎重合的脸，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充斥着想要一拳把人打醒的冲动。
所幸他没傻到那个地步。
见人界的组长冷静下来，康明抬手打了个手势，后面组员看到，识趣的一步步后退回到地面上。虽然任务目标是抓厉鬼，那也只是任务目标，执行人员的命更重要。
就在最后一个人也踩上地面，虚空中的半柱香刚好燃尽。所有人周身时间一瞬静止，场景倏地转换，等对周围再次有了实感，行动小组和人质已经全部回到了百花神在的山头。
正和百花神一人一壶酒对着聊的白文进：“……”
行动小组：“……”
南宫竹庄和康明找了一处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讨论就这些受害者的后期处置，一部分是人界一部分是妖界，得各自分开，现在最重要的是有几只小崽受伤非常严重，其他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和心理创伤，这些都需要妥善处理安排。
伤势严重的小崽被紧急送往就近一所医院进行初步治疗，一队小组保护着他们去往医院，剩余小崽因为受伤不重，刚救上来时吃的丹药足够补上他们身体的损伤，现在都围在白文进周围打滚。
瑞兽们能感受到强大的神力，这个神还是九尾狐，属于他们瑞兽。才站到山头上时小崽们当即都很欢快的跑到离白文进只有一两米的地方乖乖坐下。强大的瑞兽很容易就能安抚这些受到绑架创伤的小瑞兽，而同样被绑架，居灵槎就有点慌。
他属于凶兽，瞧见白文进不仅感觉不到安心，还总觉得大妖下一秒就会一脚把自己从山头上踹下去。
为什么凶兽没有成神的？
急需谢谢。
居灵槎蹲在俞上林怀里不动弹的行为在一众跑白文进身边撒欢的小妖崽里格外突出，百花神给小崽们一妖送了一朵花，注意到那只格格不入的小凶兽，指尖轻点，一朵小雏菊晃悠悠的乘神力飘到居灵槎眼前。
自闭鼠鼠耳朵一动，先闻闻飘自己面前的花，张嘴“嗷呜”一口轻轻咬住，抱爪对百花神感激的行礼。
花花好吃，谢谢神仙姐姐。
一朵雏菊吃下，居灵槎感受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消散不见。干脆放松的躺在俞上林手里摆烂。
除了谢风华正在被雷劫劈，应该……没事了吧？
.
行动小组一行人被掐着点送走后，谢风华抱起女子，闪身站到了红莲的正中心，于此同时，一道天雷“啪”一下劈在了地下室，将整个献祭阵法和血池都劈成灰烬。
他抬手抚摸女子的脸庞，红莲合拢抵挡天雷，保护着内里的两个人。
“浅浅，该醒了。”
谢风华一指点在女子眉心，鬼气灌入，激的女子猛得睁开双眼。
柔目中水光粼粼，惊惧的瞳孔映照出谢风华痴迷病态的神情。
“浅浅，”谢风华扣住女子的双手：“我很想你。”
非常非常想。
第一百零七章 他在复活谁？
红莲花瓣层层合拢，雷云滚滚，粗壮雷电在其中翻涌不时劈下，彰显着不容怀疑的天威。
即使有天降领域和百花神的屏障在，站在山头的众人仍能感觉到借大地传来的震颤。
镜花湾酒店的高楼早在前两道天雷降下时就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千瓣红莲根须如水母一般漂浮在空中，顽强的直面天雷。
“……他真的很擅长阵法。”
白文进眯眼看红莲花瓣上每迎接一道雷就显现一次的金色符文：“可惜执念太重，杀孽缠身，这一劫躲不过去。”
之前谢风华赠给居灵槎一把可以抗一次雷劫的古伞，那把伞已算是顶级的法器，千万上亿都是少的。而这朵红莲已经硬生生抗下十道雷劫还完好无损，足以见得谢风华在阵法方面的天资到了何等地步。
如果不是他恋爱脑，凭这在阵法上的天赋，绝对可以说是上天的亲儿子。
百花神伸直了腿一点没有神仙架子的坐在地上，粗壮的藤蔓生长缠绕，在她背后扭曲成最舒适的弧度让她倚靠：“爱念说多了不过一种心思，它和友情亲情一样，不过是想要让自己融入在茫茫众生里罢了，这世间需要情爱。”
白文进似笑非笑，挺惋惜地叹口气：“花神，他可为了复活你把魂魄都搭上了。”
哦豁，大瓜。
不远处偷听的居灵槎放缓了啃果子的速度，耳朵支棱起来，默默挪了挪爪子想要听得更多。
南宫竹庄和康明作为行动主领人，不可能在这里闲着光看谢风华挨雷劈，而且一堆受害人还需要他们负责，带着小妖崽们率先离开往最近的妖族医院做检查了。
至于居灵槎和俞上林两人，说是身体无碍想要看着谢风华死透。随行队医确认这两人身体都非常康健后，南宫竹庄留下一个人看着，自己先带人离开。在这种时候，他先是南宫部长，然后才是俞上林的父亲。
柳浅浅自然注意到了这只还留在这里的小狙如，笑着对狙如招招手示意居灵槎过来。
沉迷听八卦的小鼠瞧瞧俞上林的脸色犹豫半秒，果断抛弃了他咬着果子一路跑到百花神怀里。而幽怨的俞上林只能移了移位置，坐在一个离百花神不远但也不会侵犯安全距离的位置等居灵槎听完八卦回来。
毕竟小鼠对外人的好奇都只是暂时的，他这才是永远的家。
柳浅浅一下一下摸着小鼠的背，目光远望，嘴角微微勾起，像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相爱之人确实值得怀恋。”
但也仅仅怀恋而已。
当初下凡只是过道劫，谢风华可以说是她的一段美好记忆，但她不会为了那么点温暖怀恋就放弃了自己的神位。
成神者皆情感淡漠，因为情感而心思动摇的那些都已经不是神了。
两位神仙聊得开心，趴在神仙怀里任rua的居灵槎听得很晕。
已知，复活一个人是要这个人魂魄和肉身都在的，而如果谢风华复活的人是柳浅浅的肉身的话……那具肉身里的魂魄是谁？
柳浅浅就在这里，居灵槎虽然只是个小妖，但大概清楚她身上并没有一点损伤。
所以谢风华到底在复活谁？
……
“成神者淡漠，这确实。”白文进说：“眼前事物都能看的开才算是真正爱上一个人。”
柳浅浅伸手自怀中又掏出一罐酒，调侃道：“那边已经盯了很久了，不叫过来？”
白文进坚定摇头：“不，酒已经喝了，回去该面对的都要面对，与其把他喊过来喝的不尽兴，不如让他在那里蹲着吹风。”
隔壁山头蹲在树枝上的一只白狐默默团了团身子，并张嘴吃下一大口冷风。
今晚就把埋得那堆酒挖出来，让自家仙长全身都尝尝味道。
白文进不想多谈因为一个人类现在草木皆兵的某位族长，他对于红莲里面那个魂魄更感兴趣：“里面的小孩能活吗？”
柳浅浅随手拽下来六片花瓣在空中一扔，下一刻花瓣定格在她面前，视周围灵流于无物：“熬过此劫便有一线生机，但谢风华肯定没了。”
话音未落，一道细雷靠近这边，警告性的在两个神面前打了个电花。
柳浅浅这才想起来周围有凡人，捂嘴歉意道：“说多了，当真一点也谈不得。”
“无事，被罚下凡你心里不怨他吗？”
既然涉及天机的事不可闲谈，白文进便另换了个话题。他们不能讲将来，已经定下的事情倒是可以随意谈论。
“有何可怨？”柳浅浅拨弄手中狙如软乎乎的小耳朵，兴致一来给小鼠插了满头的花：“情劫分爱怨两回，若是没有他这一遭，我也该再下凡一趟，如此还要谢谢他。人间多了很多东西，我盼好久了。朝夕也想下来，但她劫难历完，最近事务又忙没法陪我。”
白文进面色赫然：“我来日情劫不知落在什么时候。”
“啊？”柳浅浅眨眨眼：“你的情劫已经完了。一爱一怨都已过了，你这轮九尾狐的气运当真好。”
狐族的仙长不是每任都能成神的，说来白文进也算被天道眷顾了。情劫最难，而他在道心最稳固的初始就经历过了，不愧九尾狐神福神的地位。
只是白文进低头思索：“那个凡人……我从未爱过。”
“你怨恨过，而怨恨的前提是有爱的。”柳浅浅目光慈悲：“爱分很多种样子罢了，天道都弄不清，你我又纠结什么呢？”
深层含义，天道不懂，只要恨过就算。
对于百花神的这番话，天道的回应是又朝他们劈了一道雷。
噼里啪啦的电花几乎贴面炸开。
凡人面前不要乱讲，天道不要面子的？
居灵槎：“……”
神好奇怪。
但顺毛顺的好舒服。
柳浅浅指尖带着神力，每一下抚摸神力都会沿着指尖灌入狙如体内修复那点伤痕。在把小鼠身体修复好后，又开始对着小鼠其他地方缝缝补补。
也就是这点异常，成功吸引了柳浅浅的注意。她掐住小鼠前臂把小鼠举到身前，一手点在它的眉心细细感受，半晌将小鼠放回腿上诧异：“当年不是清理干净了吗？”
有些已经天罚过的人和事属于隐秘，除非凡人自己有过记录推到出来，否则贸然听神仙谈论容易沾染上因果。柳浅浅抬手轻点给白文进传信：“它体内怎么还有碎魂？”
“凑巧之事，既已发生便不好枉杀。”
柳浅浅眉心稍皱，纠结后放下心来。
虽然狙如魂魄里确实有当年的一点碎片，但上面执念杀戮等都被天雷洗净，剩一点也不足以产生强烈因果，就是可能会做点梦。
说来——当年俞如也算一奇妖。
第一百零八章 只能活一个
红莲外劫雷一道接一道不曾停歇，内部也并不平和，处在对峙中。
“你是谁？”
女子好像一个哑巴，紧闭嘴不肯答话，眼眶中泪水滚滚下落，颤抖着弓起身子想要后退逃离面前这个恐怖的男人。
谢风华不是没有脑子，除去最开始的震颤喜悦过后很快发现了不对，他大步上前伸手掐住女子脖子逼问道：“说！你到底是谁？！”
他的浅浅不会这么胆小，哪怕被人劫持了也只会找时机一棍子把对方敲晕然后逃跑报官。她胆大聪慧，跌落低谷也只会笑笑，剥开面前的荆棘，永远对美好的事物有着向往。
看着女子脸上惊恐的表情，谢风华心里一片凄凉。
几百年来不曾重视的丝丝缕缕在谢风华脑中逐渐组建成形，一种可怕但最接近实际的猜想终于浮上水面。大喜大悲之下，他脸上只剩近乎机械的冷漠。
女子喉骨“咔咔”作响，因为长期卧床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缺氧的痛苦，紫黑色很快从脖颈蔓延至脸部，而她只能无力的去抓谢风华如铁钳般坚硬的手臂，试图给自己留下一点生机。
……要，要死了。
这辈子难道也很短吗？
女子体内的灵魂无助的挣扎，想要体会鲜活的生命力充盈自己。
他明明复活了自己，为什么要掐死我啊——当初抓住自己魂魄的是他，整日趴在自己身上说话的人是他，用禁术献祭复活了自己的还是他，复活一个人不容易，可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
……我的存在原来又是错误的吗？
女子眼中对生的渴求一点点熄灭，她似是放弃了，两手松开无力的跌在地上，任由谢风华发火。
谢风华皱眉，深吸一口气后甩手把手下快要没了呼吸的女子扔到一旁，“呼哧”喘着粗气，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爪就能撕碎面前破碎的女子。
都错了，一切都错了。
从最开始就错了。
谢风华颤抖着一步步后退，颓然跌坐在地。
这不是浅浅的魂魄。
新鲜空气大股灌入，几近昏迷的女子被肺部发疼痛激的不住呛咳，纤细脖颈上残留着恐怖骇人的青紫指痕。任谁都能看出，只要谢风华当时再狠半点，女子就会失去呼吸，但不会死。
谢风华的禁术完成的完美无缺没有任何错处，所以女子已经被他炼成了活厉。看起来是正常人，实际也是，她活厉的特殊性只有死了才会被人发现不对。
活厉死了便不用再呼吸，只要身边有灵气环绕就能活，再不济鬼气阴气煞气也行。完全的永生，除非身体被炸碎，否则理论上只要身体能缝好，她就是活着的。
还有一种死亡方法就是献祭人死亡。比如谢风华今天要是被雷给劈个魂飞魄散，她身体中和谢风华相连的因果线便会自发爆体不再存活。
谢风华手掌撑着花瓣内壁，思绪疯狂转动试图推翻自己的猜想，然而越是梳理逻辑，猜想的准确性就越高。
他从一开始就没能抓住浅浅的魂魄。
如今在浅浅身体里的魂，当初只是偶然飘了过来，因为太过零碎被他当成了浅浅的魂魄碎片留存下来，成了这么一出笑话。
赤裸裸的笑话。
他为了复活浅浅奔波了数百年，闯过地府也妄图上神界，均无果。期间还答应帮助俞如好换取他知道的禁术，跟狐族仙长打了两架现在被绝大部分的妖族四处追杀。
然而木已成舟，此时再反思显然已经晚了。
雷劫一道道劈下，红莲最外层阵法支撑到了极限，随着一道天雷迅猛直击，毫无意外的层层脱落。在一道又一道无止境的天雷轰击下红莲花瓣松散飘落，碎成了千万片蕴含着生机的光点滋养无数被抢掠了生命力的生灵。
谢风华计算着，深知今日他和面前的女子只有一个能活。
依照天雷现在的架势，他会直接被劈散回馈自然，若是最后几道拿活厉挡住便能撑过去。不用活厉的话——天道致死不算入因果纠缠中，活厉体内因果线不会被触发，只有他一个死。
可谢风华不会甘愿赴死。
厉鬼作恶几千年，最后善心大发放弃生机自愿奉献自己，成就一个籍籍无名的野鬼占用自己夫人身体存活在世界上，怎么看怎么荒谬。
恰好，天雷劈下，红莲的保护屏障终于在雷劫不停歇的攻势下支离破碎，花瓣纷纷扬扬脱落破碎，如一场盛大的光羽洒落人间，给死去的生灵带来了生机。
一直在花心中间被保护完好的两人，彻彻底底暴露在凶悍的雷劫之下。
就在身子腾空的一瞬间，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的女子猝不及防跌下去，飘摇裙摆在空中宛如一朵绽开的花刺激着谢风华的神经。
他冷眼看着女子离地面越来越近，还是接受不了朝夕相对的夫人身体在自己面前摔成血泥。指尖勾起，周围鬼气争先恐后涌到女子身下，在离地面不过半米距离时，女子堪堪悬在空中。
她被惊出一头冷汗，四肢连带头脑都是颤抖迷茫的，只能睁着一双泪蒙蒙的眼无声注视着谢风华，祈求他可以放自己一条生路。
雷电爆响，目标总算从防御中出来，激动着劈中谢风华的后背。
轰——
砰！
第一百零九章 最后三道
一道接一道天雷不留半点情面，结结实实劈在谢风华身上，而谢风华也就生生硬受着，甚至不用阵法去抵挡。
细微电流在他体内滋啦作响，消融彻除着他周身阴森鬼气，不过四五道雷，便去了他身上数百年的修为。
他目光漠然，地上女子的软弱映在他眼底只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熟悉又陌生。谢风华索性不再去看，身处高位让他能轻易看到远处的景象。
那边有个绿色的山头，两位身形气质异于常人的神正坐在那里看着这场闹剧。他知道那是来监管这场天罚的神，俞如天罚时他在一边旁观，那时负责的是位一身利落迷彩军装的女士。
为何轮到他了是两位神仙？
抬手抹去额角流下的遮挡视线的血液，他眯眼看去，其中九尾狐神是老熟人，出现在这里才是正常。两界联合出任务的事情他自然听说，白文进作为唯一能去到人界还不会对人界造成大影响的妖，必然是这次行动中的重要人物。
如果没有天罚，他就是那柄斩杀自己的剑。
另一位……浅浅。
看清女子相貌的瞬间，谢风华心神巨颤，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鲜艳血丝顺着嘴角苍白的皮肤流下，心中的猜想终于被证实。谢风华抖着手撑起一层屏障，挡住猛烈的天雷。
所有的疑问此刻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自己当初去地府找不到柳浅浅的魂魄，为什么头七时他抓住的那点碎魂不是柳浅浅，为什么他算尽天命都算不出柳浅浅，为什么……他寻找近千年却等不来浅浅的转世。
因为她是神。
神的魂魄不走地府，自然没有记录。地府如何庞大，每隔个百八十年总会出来个不在轮回里的差错，加上阎王和天界有些来往，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不过是在潭水上点出一圈涟漪，自己却以为那便是长久，是可以留下的妄念。
……多么天真的想法啊。
谢风华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地上，自己亲手炼制出的活厉。
他已处在强弩之末，阵法撑不了几道雷了，而雷劫还有十几道。
活着才有转机。
.
“他在看着我们。”
白文进自觉酒量只能算个中等，感觉差不多了便放下酒壶：“要不要说句话？跟老情人这么生分？”
柳浅浅摇晃着酒壶歪头，把冷心冷情的渣女表现到了极致：“任他看罢，纠结这许久，他在死前认清了也好。说话便没必要了，一场情劫，过了也散了。”
白文进赞许：“看的挺开。”
“不然怎么做神呢？元安神当初不就看不开死的么。”
“那时人易两界正分割，妖族记载不多，不了解。”
柳浅浅撩拨一朵长到面前来的牵牛，微微一笑：“元安神是个奇人，他啊——不该当神仙。他应该做个四处云游的侠客，就是当君王也是极适合的，但就是不该当神。”
“他心里装的太大又太小，做不来神的无情无欲。”
白文进简单思索，下定义：“圣人。”
“是的，满手鲜血的圣人。”
两位神一谈论到涉及隐秘事情就用法咒传言，居灵槎被摸得舒服，呼噜噜甩尾巴。
白文进打开的酒壶中冒出几缕酒香，飘忽忽绕到小鼠鼻头勾他味蕾。
居灵槎在花神手下翻个身，盯着百花神刚才多拿放在一旁的酒壶，探头闻闻嗅嗅，越发垂涎空中的酒香味。
他知道这个，酒，在叔叔宠物店里喝过！
甜甜的！晕晕的！香香的！
好喝！
俞上林注意力一直放在居灵槎身上，眼下自然看出来他想要做什么，跟居灵槎使眼色小鼠也不当回事，甚至还一脸了解的跟他点点头。
……谁知道他理解了什么。
俞上林只能皱眉往两位神仙身边靠近些。
万一小鼠出了问题，他能最快赶到。
居灵槎想的不多，他看俞上林动了以为小孩也想尝尝，神仙的酒和普通人的酒肯定有差别，尝到就是赚到。思考半晌，他伸爪子从胸前毛毛里掏出一个白瓷瓶。
这小瓶子里能装很多酒。
居灵槎悄咪咪的抬头观察两位神聊天，下一瞬一个手掌落下来揉揉他的脑袋，丝毫没管小鼠在怀里转圈打滚。
居灵槎算准花神摸自己的间隔，趁着一个空隙挤出妖力去推那个酒壶。一点一点，悄悄地，慢慢挪过来，不能被发现了。
他就尝一丢丢。
百花神从情绪中抽离总是很快，见白文进在整理思绪，她笑着继续喝酒，也就是这时，她注意到了某只鼠鼠的行为。
一只手轻轻松松拿起酒壶，柳浅浅在居灵槎面前晃晃，确认小鼠的视线跟着酒壶的动作而转动，心下了然：“想喝酒？”
鼠鼠猛点头！
柳浅浅弯弯眼尾，取了朵花来往里面倒酒：“给你尝一点点吧。”
鼠鼠两只耳朵兴奋的立起来，很有教养的接过花神给自己的花朵：“谢谢。”
“嗯哼，不客气。”柳浅浅越看小鼠越喜欢：“你想去神界吗？”
居灵槎仔细把花朵里面的酒倒一半进小瓷瓶，然后才捧着花朵喝，听花神问自己困惑抬头：“神界？”
鼠鼠能去神界？
去神界干什么？
“嗯——神界有一片很大的莲池，金顶红墙的建筑，四季与十二时共存……非常美。”柳浅浅捏捏小鼠的耳朵：“你可以试试修炼当神呀！”
然后她就可以在天界撸鼠鼠了。
居灵槎低头看着花朵里的酒液，澄澈酒液盛在柔软的花瓣中，映照出小鼠迷茫沉思的脸庞，他甩头甩耳朵：“不好。”
没有果子，没有金子，还没有上林。
他想不到去天界的动力。
“随口一说，神也不一定就好。”柳浅浅笑着又灌一口酒：“各人有各人缘法，怎么样都是活……天罚结束了？”
居灵槎收好瓶子一口把酒给闷了，垫脚脚眺望远处还在空中的黑球。
没有劈死？
雷劫这么废的？
白文进掐算片刻：“还有最后三道。”
许是天道发现前面几十道雷劫造成的伤害不足以让这个罪孽深重的千年厉鬼死去，沉默着准备放大招了。
黑紫雷云愈发凝聚，缓慢旋转，在天地间形成一个倒扣的漏斗，沉闷雷声不时轰隆作响，映照出小片天空，勾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谢风华抹去嘴角鲜血，俯身要去地上拎起女子，而就在这时，聚力已久的天雷悍然劈下！
只这一下，就将谢风华给劈散了。
第一百一十章 终于死了
厉鬼死了？
居灵槎沉默一瞬，冲着厉鬼消散的地方遥遥举起花杯，一口气干了剩下的酒。
让我们举杯欢庆！
然而厉鬼四散的鬼气很快凝聚，并在下一秒一把拎起地上的女子挡住第二道天雷！
居灵槎瞧着那生龙活虎的黑球面无表情收起花杯。
庆祝早了。
……
天雷其实能够自动锁定目标人物位置，时代在进步，天道也在进步，但谢风华抓得时机太巧，天雷再想改道已经晚了，只能由女子生生受了这样一击。
女子胸腔血液翻涌，才恢复一体的魂魄本就震荡不稳，加上受了这么一道能直接把人劈死的天雷登时一口鲜血喷出，眼一闭昏倒过去。
怀里一沉，谢风华低头轻轻抚摸着女子脸庞，低声喃喃：“……抱歉。”
好不容易见到了浅浅，他绝不能死。
只能对不起浅浅这具肉体了。
天威森严不容抗拒，谢风华以他人之身挡天雷此举无异于挑衅，其恶劣程度相当于考试时当着班主任面子撕卷子。
最后一道雷迟迟不落，柳浅浅作为监管神，发现情况不对自然要核实。
“……执念有点太强了啊……”
她把小鼠放到地上，轻轻拍两下它的脑袋：“乖，去你朋友那里，姐姐要开工了。”
居灵槎迷楞着点点头，乖乖两下跑到俞上林怀里窝成一团，目送姿态仪容都温柔款款的百花神随手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刀柄环绕花藤纹路，近两米长的长柄刀。
刀锋凌厉，黑沉沉的吸光，其上雕刻有花吻二字。血腥威压自其中散发出来，吓得居灵槎浑身毛毛一抖，扒开俞上林的衣服领子就钻他锁骨里趴着。
它还知道自己原形太大，变成仓鼠在俞上林锁骨上团着，两只小爪子半搭在衣领上做贼似的偷看。
白文进很自觉向一边挪了挪，为百花神腾出地方。柳浅浅脚下一点，地面倏地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而她本人则转瞬间已到千米之外，进入了天罚领域。
谢风华眸中带着极致的疯狂，他将女子挡在自己身前，一动不动等着最后一道天雷。
这一道雷，决定着他最后的生死。
浅浅的肉体毁了便毁了，她是神，不必在意这么一具肉体凡身。体内被误打误撞返生的魂魄并不重要，死便是命数不够，要不是他，这魂魄根本活不了，早便死了散去。
忽地周身灵流微微变化，谢风华一震，眼底映出思念千万个日夜的熟悉身影，他讶异片刻，哑着嗓子念出她的名：“浅浅……”
她还跟记忆中一样爱笑，喜穿一身粉裙，头上经常簪花。
过去两人生活时，便是冬日她也要去折了别人家的梅枝作发簪，弄得买花的小姑娘总是在他家门口那条巷子外等人。后来谢风华发现种着梅树的人家中有个小少年，每次见到浅浅都红了脸，气得他晚上偷偷拿鬼气给梅树催长，总算在那年冬天开了花，以后每个冬日都不曾败过。
后来浅浅还好奇那梅树怎么才种下两年就开了花，被谢风华用几个奇人轶事给模糊过去。
不过几秒，往日身影便近在眼前。
谢风华浑然没瞧她右手中的长刀，慌忙把手中女子扔到一边，着急解释：“浅浅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
他没有找什么和她长得像的女子作甚么替身，他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柳浅浅。
柳浅浅抬手抚上谢风华的脸颊，她面容上有着属于天神的怜悯，惋惜地看着谢风华：“我知道。”
我知道你爱我。
谢风华瞳孔放大，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不雅，他匆忙把衣服拍平整，用所剩无几的鬼气将面部洗净，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面前的女子。然而在一厘之处堪堪停了下来，不敢再向前去，怕是一场梦，碰到就没了。
“我……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久到我已记不清岁月。
我寻遍了这世间每一处地，踏过了每一块土，可凡世没有你的痕迹，地府找不到你的魂魄。
在你闭上眼的那日，庭院几十载老梅枯死，周围再也没有花开放过。
头七那天我以为你会回来……可你没有。
共白头之后，终究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天地间浑浑噩噩的游荡。
我其实，只想再见你一面。
柳浅浅温柔地抬起谢风华的下巴，踮脚吻上他的唇瓣，谢风华摸索着环住她的腰，闭眼流下两行泪。
双唇只是摩挲，没有任何更深入的情欲在。一冷一热，却遥远的几不可触。
良久，柳浅浅捧住他的脸颊，轻声道：“忍一忍，好吗？”
轻风撩过两人纠缠的发丝，回应她的，是厉鬼在她唇角克制的一吻。
“嗯。”
你说的，我都愿意。
柳浅浅拎起地上的女子，撤身离开，长刀大开大合，灵波混合着最后一道天雷，怒吼倾泻而下，将满身杀孽的厉鬼包裹其中。
.
雷劫声势浩大，震惊了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鼠，居灵槎飞机耳蹬腿，瞳孔震颤：“这个神仙姐姐有点厉害啊——”
白文进听到两个小崽嘀嘀咕咕的讨论，哼笑一声给小鼠科普：“百花神，她在飞升封神前是朝廷武将，在天界可是武神位。”
鼠鼠若有所思。
俞上林弹弹鼠鼠的小耳朵，低声问：“你想练刀吗？”
托南宫竹庄同时作为南宫门门主和特管局部长的福，俞家有一栋楼房专门用来放置各式兵器，从古至今什么样式都有。就是最新研发出来的爆灵炮也有。
“不不不，”小鼠猛摇头，小耳朵飞甩碰擦着俞上林的脖颈：“我喜欢剑，刀不太适合我。”
刀适合稳重能够控制住力度的人，剑相对更轻灵敏捷一些。居灵槎走灵巧路子的，自是不会碰刀，他连银河剑都是轻剑。
俞上林感受着脖颈柔软的触感，默默咽下后面的话语。
“小鼠想练刀？”
柳浅浅不知何时回来，连根发丝都没乱，那具借用她凡人身子锻炼的活厉被她顺手带回来，正躺在白文进身边，白文进给她摸脉搏探查。
杀神突然近身吓得仓鼠往俞上林衣领里面又缩了缩。
厉鬼被就地劈得魂飞魄散化作星点，成就极其梦幻的背景，衬着她面上笑容愈发诡异。然而杀神本人浑然不觉，还当是小鼠害羞，故意伸手摸摸它没来的急收回软乎乎的耳朵逗弄：
“要试试花吻吗？不沉。”
鼠鼠不敢——
好吧鼠鼠敢。
居灵槎僵直身子一动不动，但小眼珠子时不时瞄向那柄大刀蠢蠢欲动。想着自己这年龄不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整日到处作死么，它干脆心一横支起身子，把脑袋主动蹭到花神手掌下：“可以吗？”
百花神后退一步召出长刀，莞尔：“当然可以。”
厉鬼已散，天罚领域正在清杀，离她回天界复职还有一段时间，刚好够让这个小妖崽玩会儿。
居灵槎化回人身，双手接过那柄所谓并不沉的长刀，百花神笑吟吟松手，下一刻居灵槎整只鼠被长刀带着一沉，“啪唧”一下连鼠带刀全部趴在地上。
俞上林：“……”
他伸出去的手好像个笑话。
白文进分神注意到这里，嘴里提醒小鼠“百花神那柄长刀三百公斤”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重物砸地的沉闷声。
白文进：“……”
他合上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继续给手下的活厉检查筋脉。
冷风吹过，勉强吹冷了地上居灵槎烧红的脸。
大意了，下次应该提前问一下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类，变态
拯救人质的任务在时限内圆满完成，成功保住了王局头顶的官帽，感动的王局收到完成信息当天对着办公室供着的顺利破案牌恭恭敬敬上了三柱香。
从易界回来的一帮子行动小组成员加上人质一个不落全部被强制塞进特管局内部医院检查身体，医生护士连着三天连轴转才算协助科研人员把这些人体内的信息波动都给收集完整。
以前有过记录，有些人去到易界再回来后体内灵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甚至有些天生灵脉不通的人从易界回来也能浅浅修炼一下。
科研人员就这个问题深入研究了三四年，奈何两界来往管理严格，可供研究案例不多。好不容易这次逮住了特管局这么一帮子人，直接连夜打报告打申请直升机空降过来。看着病房里的小组成员一个个眼冒狼光，吓得这些不怕妖不怕鬼的小青年们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其中最惨的是南宫部长，被强制封闭在病房里配合实验调查就算了，还要写结案报告，跟上级反映这次案件的全过程。
包括但不限于说易界来的特殊成员最后没有用上，反派死于恋爱脑被上天收了，有可疑人员全程一直在偷偷跟着但没发现是谁，跟易界警方合作很顺利希望没有下次等等。
跨界办案费神费心，还要随时面临三观崩塌世界观重建的危险，南宫部长诚挚希望以后的嫌疑犯可以正常点不要两界来回蹿。
……
由于元旦晚宴被亲叔提醒过，加上为了方便躲避护士视线偷溜，居灵槎已经连着三天都是仓鼠样子了。
此时他抱着颗聚灵果，趁着护士没到检查点蹲在俞上林病床前“咔嚓咔嚓”啃。
俞女士是想要给两个小孩升级病房的，但一来特管局里面最高级也就是单人病房，上面为了保证科研人员收集到信息的准确性给所有人都安排了单人病房；二来特管局内部医院和私人医院不一样，保密性极严，只得作罢。
“没有吃饱吗？”
俞上林一边揉着小鼠的头，一边调出光机屏幕给俞女士发消息：“等下做完最后一次检查就能回家了，晚上想吃什么？”
这无疑是个严肃的问题，鼠鼠看着手中啃了一半的聚灵果，脑中灵光一闪，举起聚灵果给俞上林看。
俞上林：“灵果大餐？”
鼠鼠点头：“炖汤！”
俞上林：“……我问问厨师会不会做。”
三天封闭把小鼠快憋出毛病了，连跟外界发消息都是今天中午才允许的，无聊的时候居灵槎只能把自己藏在毛毛里的金子果子一遍一遍数，再就是翻来覆去的看光机里以前下载的灵果一百种做法。
可惜显然俞宅的厨师和仓鼠的爱好范围并不相交，大数据给两人推送视频几乎没有任何重合点。
比如说现在，俞上林看着光机上回过来的消息跟居灵槎说：“厨师说需要用几天时间来研究，而且可能需要你贡献一点灵果给他作为研究材料，今天晚上可以先给你煮水果粥。”
俞家的聚灵果只有青雀和居灵槎有份，其他人都不会去动，俞上林都是喂小鼠的时候才会去自己之前学校发的存货里拿些出来。一般普通人根本不会碰到，有门路的人可能会偶尔尝尝。
不排除有人跟自家灵宠抢吃的，但很少。
鼠鼠沉默，它啃完手中的果子后把自己保存的灵果一百种做法一股脑全部发给俞上林，犹豫半天，忍痛跟俞上林说：“我在我那屋小冰箱保鲜层里放的聚灵果还剩二十七颗……都给他用。”
瞧着小鼠一脸牺牲极大的表情，俞上林勾勾它的小下巴：“要不要再找个厨子？找个会做灵果的。”
居灵槎就二者耗费成本比较后，果断摇头：“不了，还是让厨师研究吧。”
“咚咚咚，117号身体检查——”
护士查到隔壁房了。
居灵槎听到门外护士的声音浑身毛毛下意识一抖，它这几天总是偷偷往俞上林这边跑都快听出ptsd了，下意识就要跑回自己的病房，一时不察被俞上林揪住了短尾巴。
居灵槎：——！！！
“不用跑，封闭期已经结束了。”俞上林笑着看仓鼠头顶上一对雪白小耳朵逐渐染上粉色，还有奔着红色演变的趋势，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捏捏那只小尾巴。
居灵槎：——！！！！！！
这下不只是耳朵粉色，整只小白鼠都变成小粉鼠了。
居灵槎愤怒扭头谴责行为恶劣的俞上林：“妖的尾巴不能随便摸！”
俞上林：“嗯嗯。”
下次接着。
居灵槎：“更不能捏！！！”
俞上林：“抱歉。”
以后没人时才能多捏捏。
居灵槎一看俞上林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正经没在好好听，更加愤怒：“尾巴很重要，只有伴侣才能碰！！！”
男朋友算伴侣吗？
俞上林眼前一亮，捞过来小鼠一顿猛烈揉捏，直揉的小鼠浑身发颤。
人类……变态……
“咚咚咚，118号身体检查！”
居灵槎此时再听护士小姐姐的声音宛如天籁：“快点放开我……我要回病房去……”
俞上林揉揉居灵槎的小肚子，笑着说：“小男朋友，不着急。”
护士小姐姐正好推开门，一脸公事公办的推着小推车进来了，看到那只粉嫩嫩的小仓鼠时强行压抑住内心的躁动：“居灵槎也在？正好一起把检查做了。”
“哗啦”仿佛虚空中一盆冰水泼下，居灵槎只能默默变回原型坐在俞上林身边，乖乖等护士给俞上林和自己做完检查离开。
“好了，收拾东西回家了，司机在楼下等我们呢。”
“不去。”居灵槎抱臂转身，背对着俞上林不想理他。
都说了尾巴不让随摸——！！！
因为在易界，摸尾巴是想要进行某些行为的暗示。
俞上林还小，自己也还没成年，绝对不能酱酱酿酿。
然而某人完全没意识到小鼠的良苦用心，他起身摸摸气呼呼的小鼠头，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这下可以吗？”
人类真是，厚颜无耻。
第一百一十二章 鼠鼠睡觉觉
澄澈天穹中挂着一轮弯月，勾起部分人归家的思绪。
两人一鼠充斥着满腔思念回到家时，迎接他们的是俞女士在商业上签合同时标准待客的死亡微笑。
俞女士温柔道：“回来啦？”
她抬手一缕头发，示意三位落座：“这些天辛苦了，赶紧吃饭吧，对了，叫上青雀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俞上林疯狂转动脑细胞思考这次行动己方有没有损失。
上次俞女士这个状态还是爸在潋滟山脉受重伤住院那次。
然而他想了半天，发现除了其他人质和被劈成渣渣的厉鬼，并没有其他损失，再把他和灵槎身上的擦伤忽略不计，简直可以说是一次极其完美的行动。
他小心翼翼地拉着居灵槎坐在餐桌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俞女士好。”
俞上林不清楚有哪里不对，但南宫部长作为和俞女士相伴二十多年的伴侣，轻易就想到了症结所在，他咳嗽一声，准备撤离：“我上去叫青雀，等会儿下来。”
“不用了爸，我叫过了。”
茶小妹和青雀手拉手从楼上走下来，在她那遗传俞女士的平静面孔下隐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吃饭吧，俞女士特别想你。”
南宫部长条件反射想要后退一步，架不住俞女士起身亲自过来挽着他的胳膊：“老公~出任务回来累了吧？吃完饭你跟我仔细聊聊好不好？”
南宫部长很快陷入温柔乡里，尽管温柔乡地下是不满荆棘尖刺的陷进，也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好，吃完饭聊。”
大人那边气氛诡异，居灵槎很少见到自家家长，完全没看明白。他研究片刻得不出结论，选择端着水果粥偷偷跟俞上林咬耳朵：“俞女士怎么了？”
刚和亲妹交流完情报的上林同志压低声音：“这次行动不是安排青雀在家里保护俞女士么，然后俞女士连续在家处理了十天文件。”
居灵槎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白毅中牺牲了，”南宫茶看看居灵槎，反应过来他可能对这个名字不熟悉，换了种称呼：“就白哥他爸，去易界出任务时遭到了意外，尸骨无存。”
“然后呢？”
南宫茶：“他是白家现任家主，同时手下有些不在明面上管理的公司。他失联消息是在你和哥哥失踪后传出的，那几天白家公司股份大幅度下跌，别家都在疯狂抢占他家占据的市场和合作商，趁乱吞并了不少白家公司。俞女士因为在家里受保护，没法去公司，只能看着白家被其他家族瓜分。”
鼠鼠若有所思。
如果它面前有一堆金子但只能看着别妖拿走……它也不会有多好的心情。
俞上林补充说明：“而且公司里的一些事务是不方便在家处理的，俞女士很可能要连着工作近一个月不休息才能把那些损失补回来。”
所以俞女士是在为自己逝去的休假愤怒。
居灵槎似懂非懂。
他看看俞女士，试探性地喊：“干娘。”
“唉~”俞女士一巴掌把南宫竹庄拽自己衣角的手打下去，笑着应声：“竹筏怎么了？”
……这个熟悉的称呼，居灵槎不用多想都知道自己那不靠谱的爹娘估计来看望了一下未来亲家，顺便抖搂出自己的一众黑历史，不过这都不重要。
“干娘，我们这次任务目标死了。”
居灵槎看着俞女士眼底的欣喜多了几分真实：“鬼本身不就是死的吗？”
他斟酌着：“嗯——是被雷被劈没了，劈成渣子了。”
俞女士欢喜道：“乖，吃饭吧！干娘明儿找人多给你带几包易界的果子！”
虽然知道厉鬼被劈的魂飞魄散一事让俞女士短暂的开心了一下，但晚饭结束后南宫竹庄还是免不了哄人大关。
居灵槎很懂的就这个实例跟俞上林说：“你看，所以说小孩子要离爹娘生活远一点。”
俞上林虚心请教：“为什么？”
“因为他们再怎么闹腾也只是打情骂俏，而我们在爹娘置气时凑上去只会真的挨揍。”
这是居灵槎在易界旁观数次妖崽挨揍得出来的结论。
俞上林：“……”
.
今日晚上的小鼠也没有回自己屋睡觉。
俞上林给他吹干头发后收起吹风装置，扭头再看居灵槎捧着光机和人“哒哒哒”打字聊天。单就其脑袋上小耳朵起飞下落的次数就能看出他现在非常兴奋。
“这么晚了和谁聊天呢？”
俞上林给居灵槎盖好被子，自己从另一边躺进去搂住他的腰：“让我也看看？”
小鼠把刚打好的一行字发出去，给屏幕开了分享权限，让身后的小孩儿也能看到群聊。
在一众飞快上滑的消息中，最顶上买了七彩闪光特效的群聊名一闪一闪异常显眼。
“炸学校炸弹分队”
俞上林难得卡壳，猜测到：“……这是你的班级群？”
“对哒！”
居灵槎头上的耳朵激动飞起：“我说想要明天返校上课，他们都在和我说多在家里休息养伤更好，还说他们后天上午会集体来看望我。”
“后天？”俞上林大致算了算：“星期二？”
居灵槎显然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对啊，星期二怎么了？”
他专门看了，那天还是个晴天，温度相对来说不是特别冷，适合出门。
……他们是借着看望你的借口光明正大的请假不上课，小傻鼠。
然而俞上林看着居灵槎亮晶晶的眼睛，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小鼠这种逃课借口，他家乖乖的小鼠可不能歪了：“星期二挺好的，我明天跟管家爷爷说一下提前准备好点心。——你是不是该期末考试了？担心吗？”
居灵槎摆摆手混不在意：“没事，他们说来看我的时候顺便帮我补课串重点。”
人界小崽子好好，不像他上学时那个隔壁山头的妖，总是偷偷看他，明明自己有作业还想要偷他作业，后来被他揍了一顿后收敛多了。
俞上林的眼神更加复杂。
所谓补课帮助同学复习，这不过是让他们集体请假的理由外包装更正经而已，就高一那点知识居灵槎的脑子用补课？
他还得担心一下写考卷的时候注意点，省得解题思路不在高中知识体系里。
对此丝毫不知的居灵槎还在快乐水群，眼看时针逐步迈向十点，俞上林强硬的按住居灵槎的光机不让他看了：“睡觉。”
居灵槎跟身上压着的俞上林对视几秒，妥协的“哦”了一声，乖乖关掉屏幕，转身钻进俞上林怀里闭眼。
感受着怀里温暖的人，俞上林关灯搂回去，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晚安，灵槎。
第一百一十三章 跟画一样
星期二确实是个晴天，久不出面的太阳挂在天上当装饰物，没能让昭平市的平均温度提升哪怕半点。
飕飕冷风奔着行人脸上“咻咻”发刀子，割着皮肉冻着心，活像成了精。
但这点困难不足以阻挡一班同学看望病弱同学那颗温暖同学热忱的心。
经过小广场的短暂集合后，他们高举看望同学的高大旗帜，一路浩浩荡荡奔向远处的俞宅。
……
早上九点，“病号”居灵槎小同志因为某些类似于“干娘干爹觉得你需要休息”等等非客观原因，被禁止偷偷溜出门跟俞上林一起去特管局。
俞上林同志的两个月禁足期已经结束，不日就要重新上工，今天是因为昨天灵力突破一大早就赶去特管局给研究人员提供数据。
加上班里同学要来看望，居灵槎也懒得上楼躺床上装样子，反正大家都知道“病”只是个借口，它干脆瘫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露着小仓鼠毛茸茸的肚皮晒太阳。
白色茸毛在阳光下懒洋洋的舒展开，冷风被阻挡在玻璃之外，只能瞧着小仓鼠悠哉悠哉的滚来滚去。
没过几分钟，“炸学校炸弹分队”全体成员（除了某鼠）准时到达俞宅。
刚开始还把提前等在大门的管家给看愣了，因为这些脑子聪明的学霸们查了各种攻略作价格比对后，是下了地铁和公交后骑着共享单车过来的。
学校好不代表这些小同学们零花钱也多。
密密麻麻的小黄车小蓝车和小绿车有序前后排列，高中生们挨个下车，共享单车整齐停在俞宅门口的景象还是挺壮观的。他们一路引起这边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竞相录像，纷纷询问是不是某个公司举办了自行车比赛。
就连脑子灵活的居灵槎嘴里叼着根胡萝卜“哼哧哼哧”啃半天也没想出来，为什么俞宅周围连最近的公交车站都在两公里之外，宅子门口却有一片单车停车区。
班长大胆猜测：“可能是因为你妈妈喜欢骑车？”
俞女士因为喜欢骑车所以让人在宅子门口划了一片单车停车区？
居灵槎觉得班长最好回家清理一下脑子，不然水太多影响他期末考试。
俞女士完全可以买自行车在家里的赛车场里骑，目前还没有她买不起的自行车。
孔学委一推眼镜，眼底乍放寒光：“也有可能是共享单车即将取代公交车的地位，这个现象说明追求健康锻炼身体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我国这些年来健康国家政策成效显著，我们要坚持……”
居灵槎怜悯地塞学委嘴里一根胡萝卜及时堵住他后面一堆条件反射的话：“来学委，尝尝这胡萝卜。”
塞胡萝卜还不够，他还跟其他小同学们一起唏嘘道：“瞧瞧，一个小小期末考试把学委都逼成这样了。”
“疯了疯了，果然学校还是要趁早炸了。”
“论政治课是如何摧残当代青少年脆弱心理的。”
“今儿晚上回去就继续研究那几种物质的比例，努力早日找出最好的炸药比例。”
“……”
而关于停车区的答案是后来上林小同志路过进行解释的。
俞上林：“因为咱们家持股。”
共享单车的公司老总当初跟俞女士关系不错，俞家往里面投资不少钱，在家附近划一片单车区域也算是一种支持方式。
居灵槎抱着俞上林递给自己的聚灵果仰头问：“你回来好快啊。”
俞上林一噎，不轻不重在小鼠头顶敲了一下：“本来就没太多步骤，研究人员提取数据快，结束的也早。”
他简单和屋里围在居灵槎身边这些小少年们简单打了个招呼，又揉揉小鼠的耳朵就上楼不打扰他们了。
怎么说他在这些高中生眼里都算大人，会妨碍他们放飞自我寻求本真。
灵槎有自己的社交圈，爸爸当初安排他去上高中也是为了让他能够多熟悉熟悉人类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相处。
就特管局以前介入的几起人妖冲突案件来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班同学恭敬目送这位曾经当过他们一个星期老师，同时还兼任吉祥物男朋友身份的俞老师上楼，见连片衣角都没了才悄咪咪地碰居灵槎：“筏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股份啊！共享单车背后公司的持股大佬！商业精英！挥手间几个亿的那种！！！
居灵槎思索：“应该是有的吧？上林他不骗我。”
虽然看到这个宅子和前院已经非常震惊了，但刚才俞上林一句轻飘飘解释的话加上居灵槎不太确定的声音又让一班的小学霸们世界观重建了一遍。
什么时候财神才能显显灵照一下自己？
是时候回去把财神供起来了家人们。
……
居灵槎：“你们不是来帮我划重点准备期末考试的吗？”
这群人，没一个记得来看望自己的原本目的。
塑料同学情。
其实居灵槎不用太怎么学，毕竟在易界学的有点过于多了。但俞上林提醒他注意一下自己的答题方法，太超脱的可能老师不会。居灵槎虚心接受，搓搓手等待同学帮自己划重点。
然而直到他啃完了一盘小胡萝卜，连茶几上的果盘都换过几轮了，还没人说要帮他划重点。
小同学们正聊得欢腾，此时由病号一提醒，终于想起原本目的，面面相觑后统一看向学委大人。
学委早有准备，他带来的语文书书本作为唯一道具，由班里人流水线小心传递过来：
“筏子，给你画的重点，莫要怪太少，因为咱们实在是不知道你的知识储备有多少。”
部分时候居灵槎还是很信任这些小同学的，相对在易界长大的自己，他们更熟悉人界的考试。
只是摊开书页，他面无表情攥紧了书本的一角，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无他，只怪这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吃人”二字。
居灵槎摸摸心口，感觉自己灵魂好像出窍了。
集结了一班人全部语文精华笔记都在这上面了。
重点画的跟画画一样。
第一百一十四章 花神驾到，通通闪开
学委这本语文书上画的极好。
简直是当代大家，上拍卖会上能拍出12.9的高价！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彩笔荧光笔在上面完美融合又各有特色，如繁花似锦却没有杂乱无章不分主次，体现出作画人的复杂性，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可惜居灵槎的智商并没有分给艺术细胞哪怕半点，他象征性看了两眼，给一班人提供了一下来看望同学的照片素材便果断合上还给了学委，迅速换了一个话题：“你们中午留下来吃饭吗？”
班长：“我们提前带……”
后半句话被蜂拥而至的众人硬生生捂在嘴里：“方便吗？”
“可以吗？”
“吃什么都行，我们不挑的。”
“有什么吃什么，天上地上海里都行。”
居灵槎还隐约听到一片和乐融融声音中两道相对激烈的意见。
“如果可以的话辣点就更好了。”
“把前面那个吃辣的扔出去！”
他果断道：“好的我懂了。”
躁动的一班人静止下来，努力想要让自己表现的矜持一点，等着听吉祥物最后的决定。
小同学们又有什么错呢？他们只是想见识一下有钱人平常吃的饭是不是跟他们凡人不一样。如果没有饭的话也没事，他们一人带了包泡面，有热水就行。
只见吉祥物神情严肃点开聊天框，输入几个字后抬头问道：“后厨说让发一下忌口，你们有什么不吃的吗？要快点。”
三十多个人的饭不太好准备。
一班人沉默，旋即欢呼。
在一开始就被禁止发挥的工具人班长此时尽职尽责统计班里人发群里的忌口，并在十分钟之内呈上了后厨案头。
厨师看着主家小少爷发来的长条消息，勾嘴邪魅一笑，是他昭平第一厨发挥真正实力的时候了！
.
眼看俞宅客厅即将容不下这帮少年们躁动的心灵，居灵槎当机立断：“走吧，朋友们。”
他拍拍屁股起身，很是嗨皮地穿上小棉袄，两眼放光：“咱们去院里玩儿去。”
俞上林以冬天风冷容易着凉的理由严禁他出门偷偷溜去一口泉泡水，现在自己班来了一堆人，上林不好管自己，等下趁他们玩的开心就泡水去！
居灵槎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欸嘿，我的脑子果然不是白长的。
众人纷纷把自己的东西聚堆放好，准备跟随吉祥物的脚步出发去探寻俞宅后花园，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恰好从众人身后传来，一时引得人人竞相扭头张望。
“小朋友们好呀~~”
寒冷冬日，这位女子上身穿了件嫩粉色大棉袄，下身米白色针织棉长裙，一头乌发松松束在脑后斜放身前，有着小花朵装饰的丝带在其中穿梭，笑得优雅得体：“你们家大人在哪里呀~~”
她跟居灵槎第一次见到时冬日里的仙气飘飘完全不同，还换了头发色，是以第一眼小鼠完全没认出来自己几天前才见过。
“大人……”
“是啊，大人在哪儿呢？”
离得近的几位小高中生头一次直面这样好看的人，把校草校花拉出来都要低上几个档次，顿时结巴声一个接一个响起，最后为了不丢更多脸，回答的希望暂时放在了班长身上。
“大，家长，家长好像不在。”顶着全班人加上神仙姐姐柔和的目光，班长硬着头皮回答。
“啊，不在吗？”女子音调降下去，很是惋惜：“那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一个“吗”，一个“呀”，把涉世未深的小高中生们迷得神魂颠倒，居灵槎眼看这一个个晕头转向的，生怕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从人堆里站出来：“花……柳姐姐，南宫部长要晚上才能回来，有事可以先和我说。”
“呀！小鼠在呢！”
柳浅浅脸上乍然绽放出见到可爱小辈的欢喜，拎着手里精致的小包包走来：“你来见你小夫君吗？”
“咳咳咳！”周围害臊的学生们一阵猛咳，装作听不见纷纷走出门外去研究太阳为什么这么凉。
某位花神丝毫不觉：“你小夫君呢？”
“在楼上。”
“你们吵架了？！”
“……没有，下面都是我同学，他不好下来。”
“这样啊，”柳浅浅收起眼底那一丝八卦之光，分析出小鼠刚才话语里面的信息：“你们已经合居了？”
这个问题把居灵槎问愣住了。
他刚开始是以宠物身份来的，算是借住？后面认了干爹干妈，算是在自己家里。再后来俞上林跟他表白两人确定情侣关系——不是合居。
居灵槎说：“不是，这是我家。”
“你们是重组家庭？”
不能再放任花神这么打岔下去了，居灵槎揉揉脸：“花神你来找南宫部长是有什么事情？或许可以先跟我说一下？”
“嘘——”柳浅浅把食指竖在嘴前：“叫我柳姐姐，不要提那个名号，我现在是凡人。”
鼠鼠震惊脸。
活着见到神仙下凡历劫了，那我是男配还是炮灰？
柳浅浅放开他，勾起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谢风华死了，我因为有直接责任被罚下来，算是一种短期惩罚？”
她歪头：“我现在算黑户，来找南宫部长办身份，人间现在对我这种管理不是很严格吗？”
居灵槎在她说话间已经给南宫部长简单说明了全部过程，收到回复后关闭屏幕：“南宫部长差不多一个小时回来，先坐会儿吗？”
“好啊~”柳浅浅弯弯眼眸：“我一向喜欢可爱的事物，比如你，所以我先去沙发上坐会儿啦！你接着去找同学玩儿吧。”
……
楼上俞上林感觉到楼下气氛有点怪异，便推门出来看看小鼠在和同学干什么，没想到一下来就和神仙对上了眼，他一怔：“百花神？”
柳浅浅点点头肯定：“回答正确小崽~叫我柳姐姐吧。”
“好的柳姐姐，来找我爸爸？”
柳浅浅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嗯。——对了。”
她冲着俞上林神神秘秘道：“你和小鼠是什么关系？”
想起那道总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身影，俞上林两颊满满泛上红意，不自觉就说了出来：“情侣关系。”
“我是说，除了情侣关系以外还有没有？”
柳浅浅给了俞上林一个他懂得眼神，然而她低估了当代大学生的纯洁程度：“就情侣关系啊？”
柳浅浅眸底蠢蠢欲动：“没有什么——重组家庭？”
俞上林：“……”
乱/伦是不可取的花神。
第一百一十五章 梦中情棍
神仙活的岁数长，见到的知道的也更多。
好在南宫部长即使回来，把坐在某位数千岁花神旁边整个人快热炸了的儿子成功拯救出来。
“真的不再聊聊吗？”
柳浅浅很惋惜，她还挺喜欢看这些小辈们谈恋爱的。虽然她本人并没有多么忠贞，完全不能理解那些爱上谁就非他不可，但起码她在每一段感情当中都保持了专一。
俞上林坚决起身：“不了柳姐姐，我还要去看着灵槎和他朋友，改日有空再聊。”
说完，他顶着一张熟透的脸飞快同手同脚离开，一直到走出门外被冷风一吹，才算稍微清醒了一些。
“呼——”
俞上林把脸埋在手心里深深吐出一口气。
想到刚刚花神对着自己“抱了吗？亲了吗？一起睡了吗？”三连问，脸皮温度隐隐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想什么呢？”
脸下冒出来个长鼠耳朵的少年。
居灵槎蹲在俞上林下面，仰头看他泛着薄红的脸：“屋里是不是很热啊？”
“嗯。”俞上林轻轻应了一声，也蹲下身，和居灵槎碰着腿说：“你不是要陪同学吗？怎么又过来了？”
居灵槎：“来找你啊。”
毛茸茸的头凑过来，俞上林眼神往后一看，顺手捞起他落在地上的长发：“现在找到我了，然后呢？”
“然后——”居灵槎那张清秀灵巧的脸在俞上林眼前慢慢放大，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吧唧”在小孩儿脸上亲了一口，并且满意地看着俞上林逐渐红透的耳朵，准备起身逃离现场。
“我去看看班长他”
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起身还没跑出两步的居灵槎就被俞上林拉住搂紧怀里。少年猛得撞进温暖的怀中，脑子一懵反应不过来该说什么。
属于青年人朝气笼罩了小鼠全身，俞上林低头吻上看好的柔软唇瓣：“抓住你了。”
冷热两道气息交替，借着连接处慢慢成了一样的温度，熨烫的心跳动着，感受着此刻波动的情思。
“唔……”
居灵槎抓住小孩儿胳膊的手不住往下滑，最后干脆不用力，任由俞上林拦腰抱着自己。
反正上林不会让自己滑下去。
这个吻并不算很漫长，分开时都喘着气，没有谁先开口。
“咳，”柳浅浅很乐意开这个口：“那我先走啦？”
激素上头的小情侣脑子突得清醒，转头看向出声人。
柳浅浅女士正站在门边，笑意温和。而南宫部长拿了局里要用的文件正大踏步往这里来。
俞上林条件反射把小鼠头摁进怀里，“柳女士，您东西都拿全了吗？”
柳浅浅两手摊开，笑吟吟道：“我今日才下来，没带东西，不过还是谢谢你啦！等后几天有空你们两个一起出来找我玩儿呀！”
居灵槎低头闻着小孩儿身上的气息掰手指头，冒出头来：“不太行，我要期末考试了。”
柳浅浅遗憾：“那就寒假吧，如果你有寒假的话。”
她在天界的时候听朝夕和她讲了人间不少趣事，说人间小孩现在很累，尤其是半大小孩，上一个月的课就休息一两天，寒假有些甚至没有，或者放一个星期意思一下。
居灵槎：“寒假约吧，我们学校放的有一个月呢。”
昭平一中是省级学校，在放假这上面有人看着。而且现在学校多，学生平时学习压力比以前要稍微放宽一点点。
“走吧。”
南宫竹庄见保镖帮忙柳浅浅打开了车门，没再上前，摸摸居灵槎的脑袋：“我去局里了，有事情给我发消息，我看到的。”
大掌收回，鼠耳朵甩甩被揉乱的毛毛：“好的干爹，路上慢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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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柳女士离开，俞上林感觉天都晴了很多。他低头看下时间，和居灵槎一起往后院走：“该到饭点了，叫你同学们收拾一下吧。”
“好啊，他们等半天了。”居灵槎一口应下，抬手看到面前的景象不由一愣，象征性后退一步以示震惊：“……鸾，青雀前辈平时也会练剑吗？”
一班人整齐有序按照体操队形排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最前面那位女子，有模有样的手里拿根灌木丛里捡的棍子跟着比划。
女子那剑看着还挺熟悉，是茶小妹的承影。
一身青色练功服的女子手中挽了个剑花收势，看到两人站着，特意绕了一下避开小孩儿们，收了长剑悠悠走来：“最近才开始。之前一直是练枪和其他器械，自上次潋滟山后感觉剑相比那些器械更能和本源相呼，便借了茶茶的剑练练。”
“那他们……”居灵槎神色复杂。
大家看到领操人挽的剑花双眼放光，此刻都在试图回想刚才发生过的每一帧画面里领操姐姐手中的剑是个什么姿势，一时之间木棍落地“啪嗒”声不绝于耳。
“他们可以以为我在健身吧，没事，比划两下对身体又没有什么害处。”青雀对于和人交谈并不热衷，但这些孩子围着自己，教他们两招最基本的剑招又不难，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居灵槎真情实感：“难为你了青雀前辈，前辈你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叫姐姐吧。我辟谷，就不吃了。”青雀摆摆手：“我先回屋里休息，你们玩儿。”
“好的青雀姐姐。”
居灵槎一甩头发丝立正站好送鸾鸟离开，抬头对还在妄图在短短几分钟内学会挽剑花的一班同学们喊：“吃——饭——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半小时后，居灵槎坐在俞上林身边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阵感慨：“明明在学校跑步做操都是能躲就躲，怎么对学剑这么热情了？”
俞上林：“可能是因为武侠剧修仙剧最近流行。”
尽管在学校里勤勤恳恳学习锻炼，一班人也不会落下网上的各种即时信息，甚至会有人每周总结记到班级记事板上，堪称走在数据网上冲浪的前沿。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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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一班人纷纷告辞，也就是这时居灵槎才深切意识到所谓武侠修仙对当代高中生有多大影响 。
居灵槎：“或许棍子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捡？”
“不行，这可是我的梦中情棍！你看，这纹路，这质感！我怎么能放弃它！”
“缘分让我捡到了它，我是不会抛弃它一人离去的！”
好好好，跟棍子都有缘分了。
居灵槎瞧着他们一个个手拿长棍意欲骑车回到公交车站，终于看不下去地找了看热闹的管家。
“已经安排好大巴车了，”管家爷爷在俞家办事多年，在细节上很妥当：“还有十分钟就能到，会送到学校门口，班主任那边我也已经联系过了。”
十分钟后，大巴车准时送达，一班人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的棍子上了车。
只是到了学校能不能带进校园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因为你是我男朋友
如众人所料，一班班主任在学校接到自己班学生时面部表情差点没绷住。
旭日正空，寒风乍起。一班同学人手一根棍子怒目圆瞪，像是准备直奔梁山落草为寇，弃班主任于不顾。
好在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班主任了。一班班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亲切问候了一下自己班小同学们的想法：
“你们拿棍子是要占山为王吗小崽子们？”
小同学们羞涩脸红，并纷纷表示不日将会拥立班主任黄袍加身。班主任大为感激并没收了他们的作案工具，表示让他们好好上课，自己会替他们保管好“灵剑”的。
“……”
前来办公室询问学生是否安好的校长离去脚步一顿，又从门口“噔噔噔”退回来指着班主任办公室角落里那一堆棍子，一向平稳的音调还带着丝丝不解：
“一班班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不冬天到了家里没柴火么，捡点回去生火。”
一班班主任淡定扶眼镜。
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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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子还真拿回家了？”
重返课堂的居灵槎从学委借给自己的重点笔记里面抬头，复杂道：“是青雀姐姐给你们的棍子上面附灵了？”
若是鸾鸟赐福过的，拿回家无可厚非，供起来都行。但他知道那些就是普普通通的棍子而已，学校绿化带里随手一抓能捡一把！
总不能是俞家的废木棍长得格外赏心悦目吧？
“不不不，”班长叼着棒棒糖棍，伸出手指头在居灵槎面前摆摆，一脸高深莫测：“我们要积极响应健康国家的号召，太极剑也是一种锻炼方式，可以有效提升高中生身体素质……”
“呵。”
吉祥物冷哼一声，放下笔记高冷道：“来人啊，把班长叉出去，给朕下大狱，和孔学委关一块儿去！”
“嗻——”
旁边等候已久的同学搓搓手，拉着班长两条胳膊就往外面拖。
“别别别！”班长慌忙挣扎：“皇上我说！我说！”
居灵槎朝前趴在桌子上，竖起一边小耳朵：“允了，讲。”
“姐姐说练了剑可以飞檐走壁。”
班长恭恭敬敬站在原地，不敢有半点欺瞒：“我们当时都看到了。”
居灵槎：“……”
飞，檐，走，壁。
捡棍子跟着鸾鸟比划剑招原来是想上天？
谁给你们的自信？
脆脆高们？
你们想将班主任的血压置于何种高度？
“灵槎，你出来一下。”
想什么来什么。
班主任在后门冒了个头，看到眼前这混乱架势被唬住了：“你们在班里都干了什么？”
“报告，我们在演示《邹忌讽齐王纳谏》，力求加深灵槎同学对我国古文的理解。”
班长一本正经。
“……挺有创意，”班主任被他忽悠的完全在状况外，甚至没反应过来班长作为一班唯一一个语文不上一百二的哪儿来的信心教居灵槎：“灵槎，我问你一点事情，先出来一下。”
“好的老师。”
……
“就是问问你，最近在学校呆的怎么样啊？”
班主任趴在栏杆上，很和蔼的亲切询问小同学的上学体验。
居灵槎想想：“挺好的。”
小鼠从开学到现在，托厉鬼的福，他在学校呆的时间加起来还没一个月，受到人间教育方式摧残较小，上学体验确实挺好。
“那就好，”班主任就是例行公事，虽然班里也有其他妖，不过起码是本土妖，从易界来的他还是头一次见，校长见过，但自己学校的学生确实没有过。
班主任：“你先回去学习吧，对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期末考试范围？”
“学委他们跟我说啦！”居灵槎说：“考到高二的课程，我正在看课文。”
班主任放心了：“知道了重点就好，期末加油！我得去上课了。”
“嗯！老师再见！”
居灵槎瞧着班主任摆开脚慢悠悠的往隔壁班走，站在原地思考半晌班主任为什么要关心自己的心里状况，没有结论，索性放弃。
他转身回屋。
属鼠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难而退。
.
奋力学习一星期，居灵槎终于迎来了他在人界的第一场期末考试。
小鼠信心满满等卷子发下来，拔笔帽填信息浏览题干一套流程极其快速，然而在下笔的时候他迟疑了。
……这卷子，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
害怕有诈，第一场语文考完居灵槎随手捞住幸运观众本班学委一枚：“学委，期末卷子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啊？”
他刚刚语文卷子生怕有坑，特意多写了几个偏点。
“因为这场考试关乎着每一位同学的命运，”学委被班长传染了，最近也神神道道摇头晃脑：“小筏子，再过半个月左右就是春节，学校只是想让一些同学可以过一个顺利年而已。”
居灵槎懂了，想想爹娘离开时好像跟自己说过今年回家过年，立马提正了态度，并在接下来每一场考试中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亢奋着。
等成绩出来那天，居灵槎三个字极其显眼的占据了一排第一。
七门科目全第一，总分更是达到了惊人的746。
在各学校间出了名。
彼时居灵槎已经放寒假在家第一天了。
俞上林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是震惊的，随后他一边应下那边校长语重心长的叮嘱，一边对着还在看武侠剧的居灵槎指指点点。
居灵槎：“？”
俞上林挂掉电话后，伸手搂住居灵槎的腰，把头埋进他脖颈里深吸一口气平稳心绪：“期末怎么考这么好啊？”
居灵槎：“学委说了，成绩高点我今年回家就能过一个好年。”
俞上林：“……”
他一抹脸，突得抓住重点清醒：“你今年过年回家？”
“对的，”居灵槎团吧团吧把自己往俞上林怀里塞的更严实点：“我爹娘今年回来，我肯定要回易界去过年的。叔叔已经在往上报申请了。”
“我能去吗？”
俞上林盯着居灵槎头顶的耳朵，总想一口咬住含嘴里，然而磨了磨牙，还是忍住了。
居灵槎摇头：“不能。”
俞上林：“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男朋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年后再吃
易界习俗，小妖谈的对象第一年不能带回家，第二年才可以。
这一习俗极大程度避免了谈几个月就上头见家长，结果分手之后两方家长在菜市场碰面的尴尬局面。
而且可以带回家过年时需要提前一个月带着对象到家里，和家长一起准备过年物品，方便家里大妖打听消息。
居灵槎甩甩耳朵：“不过我觉得你明年可能去不了。”
特管局不收闲人，虽然有轮值，但也一整年都在随时恭候紧急电话，光机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机，比客服都磨人。
南宫竹庄当初为了自己和俞女士的婚礼当天不会被打扰，提前两个月开始疯狂办案抓嫌疑人，靠一己之力硬生生压制了那几个月的犯罪率。至今被局长藏了张照片压箱底，有事没事就拜拜。
而且平常人想要去易界需要办手续，然后等几个月的审核通过，才能去易界待上几天，就这样还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去不了，因为需要安排特殊人员陪同。有点门路的人去得比较方便，但也仅限于一年两次。
特管局人员更为困难，如无办理案件等特殊情况，是绝对禁止去易界的。
俞上林抓住居灵槎的手在手掌里揉捏着：“没事，我只是来特管局实习六个月，等再过一个半月就结束了。家里走这条路的是妹妹，我跟着俞女士管公司……”
“也挺忙。”居灵槎果断下定结论。
这两个无非是经常性突击加班和时长性长期加班的区别。
托厉鬼的福，俞女士最近都忙着在公司处理积压的工作没回过俞宅，晚上就近睡在公司附近一套公寓里面。连带着南宫部长也去那里住，把俞宅这个大房子留给三个小孩儿和青雀。
……还有时不时来串门的花神。
…
“放寒假啦？”
柳浅浅很不见外的从门外走来，径直坐到沙发上，撑着下巴叹气：“要出去玩儿吗？我找到一家商场，可惜新认识那些小孩都要上班，没人陪。”
“柳姐姐，”居灵槎打了个哈欠：“你不也是特管局的么？”
看起来怎么这么闲？
被南宫部长带走当天，柳浅浅路过好奇参加了一下特管局针对特殊人员入编的考试，成绩完美。当时改卷子的考官没听清传卷子的人说了什么，看这份卷子挺好随手跟真正考生的卷子一起并入到档案里面，把这位稀里糊涂的入了编。
要不是特管局新录入人员都要由部长过目，此时花神就该跟着一堆技术人员到处跑现场了。
“我是特殊人员，不用跟着一帮小孩儿们全天候轮值。”
差点入编的误会给了上面人一点启发，多放征求意见尤其是花神本人看法后，暂时编入特管局特殊人员组，随时待命，但基本上都很闲。
譬如茶小妹，还有空上学拿个奖。
柳浅浅靠着沙发靠背，看发尾有几根发丝乱了，拆开理顺了重新编。
居灵槎盯着她那在长发中灵巧翻飞的手指，一瞬间脑中恍惚过之前被俞女士和茶小妹支配的恐惧，头上耳朵下意识趴成飞机耳。
“哟，”注意到小鼠的眼神，柳浅浅以为他也有兴趣：“你也想编辫子？我帮你呀！”
“不了不了不了。”
居灵槎拒绝三连，把自己往俞上林怀里缩的更小：“您自己玩儿吧，我简简单单就行。”
柳女士简单评价他那一头白色长发：“暴殄天物。”
俞上林认同，但不敢点头。他很想看小鼠编辫子，之前俞女士跟茶小妹给居灵槎编头发的照片现在还在他光机相册里有备份。
居灵槎一甩耳朵：“无所谓，蛋白质罢了，不需要有太多形态。”
“好看啊！”
柳浅浅热衷于一切美好的事物，并喜欢拉着周围人一起变美：“美是赏心悦目的，追求美好的同时自身也会变得美好，向往美丽会让人变得积极向上，有很多好处哒！”
鼠鼠瘫饼。
居灵槎：“我只是个小仓鼠，而鼠鼠是不需要太美的。”
他对自己目前不上不下些微偏上的样貌满意极了。
“美还可以加深爱人对你的感情。”柳浅浅盯着小鼠的眼睛认真道：“你信我，我经历过很多，尤其是人，纯粹的视觉动物，部分严重的还会三观跟着五官走。你变美了，爱人在你身上倾注的感情会更多更深。”
“拿捏的死死的。”
俞上林反手捂住居灵槎的耳朵，这些东西小鼠不能听太多。
对于小孩儿的行为居灵槎毫不在意。
鼠鼠沉思。
他觉得谢风华死的不冤。
碰上花神，没人敢保证自己不被她吸引。比如他，尽管最近听的次数多稍微有点免疫力，但听到花神说话还是会感觉身心放松，想要听她多讲点。
花神微微一笑：“我前段时间趁着朝夕下凡的时候偷偷跟着听过新心理和什么犯罪哲学之类的，人类真的很有趣。”
而在没有理论基础支撑时，花神全靠天赋魅力吸引人。
“所以去不去啊？”她低头调出光机看时间：“已经十点了，咱们现在过去到那里正好能排上午饭。”
居灵槎歪头：“你都定好午饭了？”
“嗯哼~”柳浅浅大概看了看自己剩余的财产：“那家自助餐很好吃的，我前天就定了。而且——有妖族专区供应。”
居灵槎开始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愣了一会儿后两只小耳朵逐渐起飞蹭到俞上林下巴：
“有灵果！”
.
不只有灵果，还有小鼠之前好奇的灵果炖汤。
俞宅厨师研究出来灵果汤的配方了，可惜虽然美味，但样子跟小鼠刷到的不太一样。而今天，居灵槎终于看到了虚拟照进现实。
小碗里几颗灵果块漂浮，搭配着鱼肉豆腐青菜碎等等，简直和视频里一模一样！
“这家店老板喜欢研究灵果做法，之前好像出过什么灵果的一百零八种做法。”
柳浅浅端着盘子回来坐下，给小鼠介绍这家店：“他经常在网上发视频的，这家店特别出名。而且他背后有折柳派的关系，能保证灵果供应，小妖都特别喜欢来这里，可惜就是有点贵，还不太好预定。”
尽管某位神仙才下凡没多久，但对凡间情况了解颇深，还混的顺风顺水。
折柳派和南宫门一样，也是个大宗门。不过和南宫门背靠政府不同，在两界刚开始互通的时候，折柳派和易界联系较紧密，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之后两界稍微开放，他们借着和易界做生意的线迅速发展扩大成了如今四大门派之一。
居灵槎正个头都埋进眼前一堆食物里，狠狠满足。
吃了一半后他中场休息，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水墨江山图，偏头瞧斯文进食的俞上林：“上林，我明天还想吃。”
“好，”俞上林放下筷子，“我现在就预订。”
“先等等。”
消息提示音惊得居灵槎一颤，他低头一瞧消息，猛得起身按住他的手：“年后再吃吧。”
俞上林：“怎么了？”
居灵槎把叔叔刚发来的信息给他看：“回易界申请批下来了，我们的批次是明天。”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个月后见
中午吃过饭花神倒是不急着逛街了，悠哉悠哉缀在两个小孩身后，看俞上林给居灵槎挑了一堆新衣服。
可能是力求小鼠回家过年一个多月里衣服不重样。
逛完各品牌店后眼看时间才八九点，花神送小孩儿坐上回家的车子，自己就近找了家咖啡店坐着等附近商务楼的精英下班。
今天的小朋友应该也在好好工作吧。
.
相比悠闲稳坐钓鱼台的柳女士，两个小孩儿注定在明天出发前都是忙碌的。
居灵槎跟叔叔简单交流过后，决定明天下午出发，留出一些给俞家自由发挥的时间。
……
时间紧急，半夜十二点终于结束加班回到公寓的俞女士看到自家孩子消息，没时间对着儿子再指指点点，飞速列了一堆礼品清单让他明天一大早就去买。
通行口晚上开到八点，从俞宅到最近的小通行口也就一小时，加上检查身份的半小时，下午六点出门也来得及。
小鼠第一次从俞家回家过年，必须要带着大包小包回去。
人易两界的信息交流开展还在努力，俞家没有人脉，在易界名声欠缺。绝对不能让人觉得小鼠新认的干爹干妈没本事，到人界是受苦来的。
俞女士还准备从小到大一点点构造起俞家在易界的生意网，上面最近和易界高层交流频繁，任谁都知道这是一种信号。越早尝试的人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
折柳派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至于方纪明……谢风华那个不算，他是靠着年龄作弊。
想来想去总感觉还不太够，但也想不起来缺什么可以快速准备好的，只能最后附赠一句：“定制珠宝的时间不够，去咱家仓库保险柜里先给亲家挑两套凑合着，等明年补。”
刚好俩小孩儿折腾到半夜还没睡，给俞女士回了个收到后，俞上林和管家安排人明天去买剩下的东西。居灵槎则坐在屋里把自己小包裹里的东西全部抖擞出来清点一遍。
确认东西还跟自己心里数字没差别后小鼠放心瘫在沙发上休息回神，预备再躺几分钟就上楼睡觉去，结果一个没注意，扭头瞧见俞上林往他包里塞了不少东西。
想到自己包裹里有明确数据记录的各类物品，他当即浑身毛毛炸开，把俞上林从自己屋里扔出去，把小孩放进去那些捞出来登记在案才重新归进包裹里。
等居灵槎终于记录完了，背着个包裹到处找地方准备重新藏起来，扭头发现俞上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排人买完东西又在暗搓搓往他包裹里面塞东西。
居灵槎面无表情：“……”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原则问题，小孩也不能触碰。
他愤怒起身把小孩摁在床上：“你是不是没事做？！”
知道他把东西都清查一遍有多麻烦么？！！！
俞上林乖乖躺倒任居灵槎坐在自己身上，还伸手掐住他的腰防止他太激动没坐稳摔下去，半开玩笑说：“要不你把我装进去吧。”
偷偷喝小鼠一起过年。
居灵槎两只耳朵气到起飞：“还想让我把你放进去？你想把我送进去么？！！！”
这是偷渡！特别偷渡的还是特管局的人，进去起码五十年起步！
别以为妖活得长就不把五十年当寿命！
他气呼呼地盯着俞上林还在笑的双眼，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刚才说的话是在法律线上来回蹦哒一样。
半晌，上头的怒火慢慢冷却下来，居灵槎一咂摸那段话，体味出些不一样来，耳朵也不飞了，隐约有朝着粉色转变的倾向：
“……就是不行，不能带你，明年把你带回去。”
“好啊。”
俞上林一笑，腰部猛然发力把两人姿势上下调换了一下，俯身在那对小粉耳上吻了吻，呼出的热气洒在耳朵周围敏感的茸毛上，惹得身下小鼠不安分地扭了扭。
俞上林：“既然明年带我回去，那今年的新年礼物我也明年一起给你好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这话有多离谱？
小鼠瞪眼。
半秒钟后本着对所有现在自己所拥有的和以后必定能拥有物品的占有权，居灵槎诚恳发问：“你现在给我今年的新年礼物和我明年才能把你带回去有什么冲突吗？”
“当然没有。”
俞上林就是单纯逗小鼠好玩儿。
居灵槎撇他一眼，伸腿把人朝着床下一踢，抱着被子把自己卷成一条毛毛鼠遥远地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今晚咱俩分开睡！”
敌进我退，敌再进我踹。
小孩儿果然不能惯着。
瞧着毛毛鼠唯一露出来的后脑勺，俞上林笑笑，脱了衣服关了灯，抱出另一床被子钻进去也卷成毛毛虫，刚刚好滚到前一条毛毛鼠背后，下巴正抵着小鼠毛茸茸的脑袋，放软了声音凑近他耳朵说：“可是分开睡冷。”
“室内温度二十七。”
居灵槎态度无比强硬，坚定抵制某人想要合被而眠的想法：“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要保持好距离才对。”
“普通朋友？”俞上林松开被子，张开两臂把毛毛鼠抓进自己被子里，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抵着小鼠鼻尖亲昵道：“怎么个普通法？”
“就，普通男朋友。”
居灵槎应付了自己刚才的随口一说，想要仰头避开小孩。被窝里温度好像在蹭蹭往上涨，热得他心跳也“砰砰”加速。
俞上林准确寻摸到黑暗中小鼠嘴唇的具体方位，吻了一下分开：“这个距离怎么样？”
再吻，又问：“普通男朋友这个距离可以吗？”
脸皮的变化在黑暗环境下看不见半点，但滚烫的温度已经暴露了一切。
居灵槎：“……可以”
后面的话没说完，又是一吻上来，不过比前两个不同的是，这个吻更温柔，也更深入。
软肉撩拨，挑动着两个人的心跳。在分离前，这个吻显得是那么漫长，好像要把离开一个月来亲不到的全部一次性亲够了。
居灵槎条件反射的抗拒被他自己被子给挡住了，脑袋往后躲也躲不开，被动承受着这个倾注了大量感情的吻。
“够……唔，够了。”
居灵槎挣扎几番，终于是把自己从毛毛鼠封印里解开，费劲推拒着身上的人：“不要了……要喘不过气了。”
俞上林只能恋恋不舍的分开，抓住小鼠一只手放在面前，把每一个指尖都挨个舔吻过去，直刺激的小鼠妖要往被窝深处钻。
“好了好了，不闹了。”
俞上林哭笑不得把努力想要蜷成一团的居灵槎捞出来搂在怀里：“好了，睡醒还要收拾东西，不闹你，睡觉。”
居灵槎的心脏还在快速蹦哒着，连带着某些地方也有点怪。他加紧腿，背部紧靠在小孩胸腔感受着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你明天要送我吗？”
“当然，我的小鼠要回家过年，我肯定要送。”俞上林摸索着在居灵槎脖颈处吸了口气：“幸好我给你准备新年礼物准备的早，不然就真要明年一起送了。”
“你要送我什么？”
“明天给你看。”
“是灵果吗？！”
“……我明天把我库存里的灵果都塞你行李里面。”
……
俞宅门口，居小亿一大早就已经过来了，此时看着客厅地上堆满的礼品面无表情：“你们是不是根本没人考虑过只有我和灵槎两个该怎么把这些全部带走？”
这些拿来盖房子足矣。
…
好像是啊。
还在往这里堆礼品的保镖动作一顿，齐刷刷看向管家。
管家不愧是在俞家待了几十年，见过世面的人物：“俞家有储物法器，可以放一立方米的物品。”
但——居小亿看着面前明显以立方米为单位堆放的礼品，最终摇摇头：“算了，我带储物法器了，我来装。”
人类法器和易界不同，这个一立方米的储物法器价格应该在七位数往上了。
“叔叔！”
居灵槎叼着跟胡萝卜蹦过来，一把搂住居小亿：“咱们下午几点走？”
“四点。”
居小亿点点他，把鼠从怀里拉出来：“这样到家时还是白天。”
易界有传送点，从通行口到倚帝山只要不到一小时，挺快的。
“叔叔来了。”俞上林手里拿着两个精致包装的木盒走过来，递给居小亿：“这是给居父居母两位挑的珠宝，还请叔叔帮忙转送。”
“珠宝？”居小亿打开盒子往里面两套精致首饰上扫了一眼，合上：“谢谢了，不过……”
他瞧瞧俞上林，思索一下还是没说。
俞上林：“是珠宝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很好的珠宝，我会转送的。”
这套珠宝在人界一看就很贵。
居小亿没说话打击小孩积极性，转而问：“我们下午走的时候怎么走？”
俞上林拉住居灵槎不让他去拆包装好的礼物盒：“我送你们，刚好不远，我今天也请过假了。”
“嗡——”
在俞上林说完话的下一瞬，他的光机疯狂震动起来，不知道怎么，他突然心头一跳。低头点开光机屏幕，上面五个字清晰突出。
特管局孟姐。
小剧场十
假如俞家和居家一起在易界过年。
过年前后几天都要吃饺子，饺子就要准备几大盆。
居父从厨房冒出头，看着客厅磕瓜子的儿子和一旁给儿子剥瓜子仁的小俞同志，果断挑出幸运儿：“小林，帮我剁下饺子馅吧？”
“好的叔叔。”
小俞同志把面前一整盘瓜子仁推到看节目的小鼠面前，起身跟着进了厨房。
俞父俞母和茶小妹三个被居母带去武器库（划掉）仓库里安排这几天晚上要放的烟花，现下家里能给居父打下手的也只有两个小孩儿了。
而在两个小孩儿之间找出一个干活的人可太简单了。
没几分钟，厨房里“咚咚咚”剁肉的声音有规律的传了出来。客厅里小鼠注意力被小品吸引了，伸手在不知不觉中吃空的瓜子盘里抓了两把空气，这才收起了对小品的注意力，颠颠跑去厨房：“爹——”
居父在处理活鱼，两手都是血的转过身来：“竹筏怎么了？”
小鼠战略性后退几步，压下抢回自己人工剥壳机的想法连连摇头：“不不不，没什么，爹你还需要打下手的吗？”
两分钟后，小鼠和小俞同志一人端着一个案板，在客厅“咚咚咚”一起剁饺子馅。
厨房小，装不下。
小鼠盯着屏幕，手下机械挥舞着菜刀，看都不用看熟练把菜团切平卷起翻面继续剁。小俞同志手酸，余光瞥见小鼠一脸轻松，咬牙坚持。
身为主动方，手腕力气这方面不能小。
……
把两人案板都端进厨房又溜达回来的小鼠蹲在小俞同志面前，看着他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
感觉男朋友有点傻怎么办？
在线等，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他
还是谢风华的事情。
通讯里面不方便解释，孟姐发现几秒钟说不完很干脆的让俞上林尽快赶回局里，要开会通知大事。其他人包括特殊人员都被召了回去，茶小妹一早跟青雀出门，因为离得近现在已经在局里等着了。
关闭屏幕，看看小鼠嘴里叼着的萝卜，俞上林只能抱歉笑笑，伸手捞过小鼠身后的长发在手心揉搓：“局里让我现在赶过去……恐怕得让司机送你们了。”
居小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摆摆手：“特管局的事情就是很多，我以前——咳，一定有急事，赶紧去吧。”
咳嗽那声一定掩盖了一段很重要的过往。
居灵槎啃着胡萝卜百无聊赖，决定等回家了去偷挖几壶叔叔藏家里那棵树下的酒，灌他酒套他话，今年过年要靠叔叔在人界那点子八卦过活了。
他在人界待了两三百年肯定知道人界很多事情。
现在易界和人界通行口打开时间不短，别说人界的想要去易界，易界也有不少妖想来人界看看，毕竟三千多年前大家都是一家人。
反正叔叔今年必定是村里重点观察对象，村头大爷大妈们的聊天中心。他要紧跟在叔叔身后，及时偷听到第一手八卦晚上转播给小孩。
找小孩聊天的借口不用愁啦！
“都要分开了，还不多看看我？”
俞上林凑近居灵槎跟他轻轻咬耳朵：“还在跑神……路上小心点，回到家记得想我，听到没有？”
小鼠魂飞天外的注意力瞬间归位，他着急忙慌从包裹里翻出一个项链给俞上林套头上，连带着把小孩头上的发型都弄乱不少毛，严肃叮嘱：“项链戴好了，一定要贴身戴，洗澡都不准摘！”
俞上林摸摸胸前项链，笑着伸手碰碰小鼠胸前那一处被衣服掩盖的隐约凸起：“你也戴了么？”
鼠鼠骄傲挺胸：“当然戴了！”
怕耽误事情，他拉着俞上林把小孩往打开的车门里面一塞：“赶紧去吧，晚了会被扣工资的！”
扣工资小孩就得啃馒头过活了。
人类社会，特别残酷。
“那，再见了。”
“拜拜！”
……
白发逐渐消失在视线可捕捉的范围里，俞上林这才坐好，低头勾起胸前的项链，细细看那枚柳叶样的吊坠。
一根红线穿过叶柄的小洞，整体工艺流畅莹润如同天工，晶莹剔透不似真物，像是从哪捧水中偷来的一滴，给雕成了这个样子。
光线从车窗上面的缝隙穿进，给它表面镀上一层流光溢彩的金属质感，模模糊糊倒映出俞上林的一双眼。
好像知道这项链是什么作用了。
弯弯眼眸，他心情很好的把项链放进衣服里贴着皮肉，感受着那点冰凉被体温一点点捂热，因为小鼠离开而空荡的心好像填上一些。
.
“走？”
居灵槎最后检查完礼品清单后把长页往兜里一揣，歪头看叔叔在低头跟人发消息：“是宠物店里有事情吗？”
“马上就好。”
居小亿皱眉打下一段文字，收起屏幕后揉揉眉心长呼一口气：“走吧。”
不省心的家伙。
另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商务车正停在俞宅门前，居灵槎背着小包裹变化的白书包，屁颠屁颠跟在叔叔身后上了车，对着窗外站在寒风中的管家挥挥手：“爷爷再见了！”
“小少爷再见，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
车辆发动，很快就消失在道路劲头。管家笑容感慨，摇摇头回了俞宅。
也不知道少爷回来看到居少爷走了，还会不会跟前段时间一样天天笑。
等下把居少爷那些照片摆俞少爷屋里吧，可能会心情好点。
……
两只鼠妖在人界待得久了，通过通行口安检后站在易界边口，不由得深吸一口来自家乡的空气。
感觉肺部浑浊的杂质都被清洗一空，能一下子蹦回家。
“叔，”居灵槎瞧着站在通行口里面那个一身火红大棉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还甩着一条大红尾巴的显眼包，后退一步站在叔叔身后：“你认识他吗？”
居小亿诚恳道：“不认识，咱们快走。”
“欸——媳妇——~~~~！”
因为临近春节赶着回家的原因，这几日通行口的工作量蹭蹭往上翻，现下不说跟人间春运人挤人一样，但也算是人妖混杂挤挤攘攘。
狐妖这一嗓子成功把自己喊成了妖群中最亮眼的一颗星，几百道声音嘈杂在一处愣是没挡住他发挥。忙忙碌碌的人们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炫目的身影冲着一看就是带孩子的一大一小两妖跑过去，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一瞧就是三口之家，因为生计不得不分离两界直到快过年了才能见上面，激动点也正常。
甚至还有人很理解地腾出一条好过的道，助力这对夫妻碰面。
“媳妇~~~~~！”
听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居小亿脚下步子一顿，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手腕。
现下周围妖不多，他左右看了看，温柔地把小鼠拉到一处显眼不容易丢的地方说：“竹筏，你先在这里等几分钟好不好？”
居灵槎猛点头：“叔叔你放心去吧！我很乖的！”
亿总非常欣赏自己侄子的懂事，看也不看准确拎住飞奔过来狐妖的后脖颈，反手把妖掼进卫生间里说事。
鼠鼠已经是个大妖了，要学会偷偷听墙角。
于是居灵槎左右看看，俯身捡起白临被迫丢在地上的鸡鸭，尾随叔叔飞快蹿进卫生间。
……
“你来干什么？你都不是易界的上面怎么给你申请批准下来的！”
人界妖很少能被批准到易界，除非有亲情关系才行……友情也算一回事。
主要是上面人怕人界妖太单纯，到了易界容易被抓走吃干抹净不留渣子。
“诶呀我就是解释了一下我家庭跟白狐族仙长那曲折复杂的关系~~”
“宠物店那片的登记处只有我们两个！我说了你不能跟我来易界！过年前后波动大，开灵智的小妖多，你就这么过来那一片的小妖去哪儿登记！”
白临顾左右而言他：“媳妇~来亲一口，咱俩几天没见了，那天一大早你还跑了，来亲亲亲亲——”
“唔——”
居小亿气急，突然听到外间有冲水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下屏障，甩出一个隔音阵把还凑在自己嘴上的狐妖扯开：“你疯了连隔音阵都不下？！”
“诶哟——”白临捂住自己的耳朵装无辜：“媳妇咱俩不就是来上个厕所还放什么隔音阵啊~~”
他放隔音阵了，不过里面人能听到外面声音而已。居小亿也就是看到他气上头了才没注意到。
看着居小亿还泛着水光红润的唇瓣，白临舔舔嘴唇，还想凑上去，被居小亿一巴掌呼脸上：“说，特管局那边怎么安排的？”
“嘶——要毁容了毁容了媳妇，”白临小心把居小亿的手从自己脸上挪下来，还狗腿地揉揉：“那边会安排人去看守，我提前跟他们交接了。诶呀放宽心，我是那种不靠谱的妖吗？”
“……”
从居小亿的表情来看是的。
白临头上狐狸耳朵一甩，舔着脸又凑上去亲他。
“唔——滚……”
居小亿骂妖的字尽数泯灭在唇齿间，等终于分开，喘气喘了好一会儿才一抹嘴：“走了，到了易界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小心别被狐族的发现给你抓去炖了就行。”
白临笑嘻嘻跟在他身后：“我就知道媳妇心疼我。”
……
隔壁趴在墙上半天的小鼠一个字都没听见，甩甩耳朵只能提溜着鸡鸭又回到原处。
长尾巴沾着妖力把地上几下扫出来一块干净地方，一屁股坐下去。
离开小孩的第五百零六分钟，想他。
第一百二十章 去易界调查
“走了灵槎。”
居小亿走过来把坐在地上鸡毛堆里的小鼠拉起来，看着鸡毛堆里面那只已经被拔秃尾巴毛的鸡，难得有点卡壳：“白临，你带鸡鸭干什么？”
重要的是，这是普通的鸡还是从哪些地方买的特殊效用的鸡？
别是那种羽毛都能入药的。
“没事媳妇，这是去你家里带的礼品啊~”
白临抛过来一个媚眼，手指扭着尾巴尖的黑毛作害羞状，柔情绕指：“见~公~婆~”
见你个头。
居小亿平复呼吸，一道妖力扔白临身上：“照着上面的东西去买，别跟我说你没换灵石。”
人界易界交流货币不一样，带着灵气的几种官方规定灵果和灵石都能当货币用。跟人界货币差不多，也有汇率。
一颗聚灵果一般能抵华区人民币一百。
所以居灵槎当初如果没有阴差阳错偷渡到人界，按照他身上带的灵果完全可以买套房子自己舒舒服服的住，然后偷摸给自己弄个身份藏在人界待一段时间，等玩儿够了再回到易界继续自己普普通通的妖生。
白临捡起自己身前那道妖力，妖力幻化成一长条清单，上面规规矩矩记录着十几项礼品。
一箱灵果，两盒灵石，三条才溪鱼，四瓶余粮酒，五根玉簪枝，六套常州衣……
不同地区见家长的习俗也不一样，这张清单上是居家过年第一次见亲家要准备的年礼。
他当即心花怒放，把那道妖力妥善收好，甩着尾巴跟上前面两只鼠妖。
“媳妇等下我~~”
.
“……相信大家也基本了解情况了。”
南宫竹庄坐在长桌最前面作最后的总结：“此次行动由副部长带队前去易界，至于和当地警方交谈等事项相信副部长对这些了解要比我深。”
闻言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坐在角落里一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青年人。
他肤色瓷白，青筋在薄薄一层皮肤下很是显眼。俊秀的面相让他看起来非常年轻，但南宫部长在刚开始也介绍了，这位独身一人在各种人口妖口器官毒品买卖罪犯中周旋长达二十三年，是在人妖两界边境打击罪犯的英雄。两年前因为身份暴露问题被解救出来，严密保护下安稳修养两年。
听说姓秦，叫秦竹。
上面今年本来该给他腾出一个位子安心正常工作，他挣来的荣誉足够他后半生顺遂，不过如今职位都刚好，没哪里有空位腾出来。上面正思考要怎么安排他才不会寒了为正义卖命的英雄的心，发现昭平市特管局这边副部长空缺立马就把人挖出来顶上。
谁知道才过来没半个月就要出一个大案子。南宫竹庄作为部长带着青雀不可能一直到处跑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任务。
“了解一部分，希望这次行动顺利。”
青年人语调不热不冷，平平淡淡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成为哪个过路人。
见副部长没有更多话的意思，南宫竹庄简单点头：“散会。”
接下来就是各部门协调，开小会分配任务。任务紧急，明天上午行动小组就要扛着行李箱和各种仪器前往易界进行调查。
秦副部长看起来冷冷淡淡不爱说话，但行动很迅速。
俞上林刚回到自己位置收拾出来要带去易界的必备用品，就收到开会通知。
这次行动小组共有二十二人，实习生算俞上林的话带了两个，他和之前那位有阴阳眼的富平学姐。
因为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任务，但对灵力要求有点高。
折柳派在易界有灵果园，每月几个固定日子都会往人界送灵果，最近一次司机往人界运输的路上突然失踪，折柳派怎么都找不到痕迹，只知道他是在人易两界的边境消失的。
已经是第四起了。
上个月发生了第一起，而当时的调查小组经过一番缜密的推断后什么也没发现，两三天后报案的折柳派收到了消失司机的电话，说是跑错地方了，不知道怎么的跑到了隔壁省。
之后又有两次，也是隔了两天打电话回来说跑错地方了。可惜这回已经一个星期，折柳派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才报了案。
经过上午的讨论，初步断定是因为人易两界的通行口出了问题不太稳定。所以本次行动由跟易界接触更多的副部长带领，还带上不少研究人员，以特管局普通组员的身份出任务。
从明天起，通行口就会被官方以过年维修的缘由暂时停放，全部申请回易界的妖都在今天之前被连催带赶的催回了易界，防止因为任务原因赶不上回家。
“案子的基本信息已经清楚，”秦副部长指尖一点，屏幕上的易界地图标出一个红点：“司机王松是在这个地方消失的，我们本次任务也是从这里开始调查。”
人界通行口已经排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出问题的只剩下易界那半。可和易界警方交流也没发现大问题，只能他们前往双方合作调查。
几个研究人员从门外走进来，手中还推着一辆小推车，在副部长的示意下把里面的东西分发给行动小组人员。
一人二十张符箓，一块木牌。
至于法器，自己带自己常用的，特管局还没那么有钱。
俞上林从一沓符箓中拿起方方正正的木牌，在它右下角发现一枚柳叶印记。
有点熟悉，像小鼠今天上午给他项链上那个吊坠。
“人界光机在易界没有信号，只能靠他们的传讯法器联络，这个木牌必须保护好。左下角敲三下打开，注入灵力对你想要的人发联络申请，还能当储物法器，可存放两立方米的死物。其他符箓自己看着使用，和木牌一起随身携带。”
众人纷纷查看自己被分配到的物资回应：“是！”
……
“抱歉，我是不是来晚了？”
音调柔柔弱弱，俞上林顺着这熟悉的声音看过去，就见花神推开门走进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刚才去准备东西了，没有收到开会通知。”
秦竹以他多年当卧底的敏锐察觉到这个女子不普通，事实上局长早上通知行动小组人员的时候跟他透了个底，有位叫柳浅浅的女子需要特殊关照，一定要多加注意。只是当时他以为是哪个局长什么的女儿想不开来出前线，此时一看却不像。
“坐下吧。”
开会迟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秦竹没有深究的意思：“俞上林，你同她讲一遍刚才的事情和安排，其他人没什么事情就在这里把东西研究透了再走。等下交接完手头工作直接回家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八点，特管局门口集合。”
俞上林：“知道了秦部长。”
柳浅浅坐下拿起面前那块小木牌在手中把玩，俞上林把板凳挪过去一点：“柳姐姐，你应该会用？”
“当然，我家朝夕的东西。”柳浅浅笑着给木牌上串了一缕深红流苏，“下回买这种东西让你爸爸直接报我名字嘛，能便宜点。”
她和朝夕关系这么好，朝夕肯定会打折的。
俞上林心头一动，抬手摸上脖子带着的项链，开口问：“柳姐姐，灵槎他”
“嘘——”柳浅浅手指抵在唇前，“小鼠和我要的，你还是等他晚上找你吧。”说完还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好。”
柳浅浅：“这些符箓画的不太好啊。”
她随手捞起一个对光看看，画笔不流畅，蕴含灵气浅薄不说还阻塞：“这到了易界能抵什么用？灵槎都能一爪子抓废了。”
“在人界已经算高级的符箓了，”秦部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人身后，也捞过一张板凳坐下：“人界易界差距大，但通行口不多，交流也不稳定，这已经是国家努力研究的成果了。”
柳浅浅没说错，副部长当卧底那些年见到过很多的妖和人，也见识到了来自易界的那些符咒和法器，人界确实差了很多。
但同时也有精密的仪器和科技在，两界算是不同发展的两个极端。
“唉，”柳浅浅把符箓放回去，后背靠着椅子，看那边吵吵闹闹折腾符箓的众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她幽幽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罚下来不是享受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成恋爱脑了
“柳小姐说什么？”
秦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听不懂中国话。
“啊——”柳浅浅轻轻捂了下嘴：“我说明天早上八点就要去易界，不知道能准备些什么。”
要不要把屋子里那些东西都般进介质空间戴到易界去？她记得特管局出案子都挺累挺苦的，说不定都没个洗澡地方。可惜她体内灵力被天道罚下来时顺手一块儿给禁了，冲开还挺麻烦的，不然就能把小房子也带进空间里了。
秦竹没有深究，不该知道的事情不知道挺好。听到的只言片语足够他重视起这位来路不明的女子，同时带队的压力也稍微减少了一点：
“带点基础生活用品就行，会提供住处和吃食，记得带上局里发的工作服。”
他看了一眼柳浅浅在一堆黑色制服中格外突出的浅褐色皮草和束身粉色鱼尾裙，好心提醒：“工作服耐脏。”
柳小姐看看自己的衣服，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对了，还得跟小朋友说一下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小朋友应该会有点伤心吧。
哎，回来还得哄哄。
.
“哥哥，走了。”
南宫茶敲敲门，艰难穿过一众忙忙碌碌收拾资料的人挤到俞上林工作桌前面：“司机在外面等着，爸爸晚上去跟妈妈睡，让咱们两个回家。”
“嗯。”
俞上林最后清点一遍确物品认没有遗漏，提起背包跟上亲妹妹着急回家的步伐：“今天怎么这么急？”
“我把承影剑放密室了，拿出来有点麻烦。”
南宫茶头也不回道：“妈妈刚打通讯过来让我把承影剑给你带上，说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当了也行。还有她放在密室的金条银条也给你带上点，听说易界现在还是在用这种当通行货币。”
俞上林：“……”
俞女士考虑的很细心了，起码他只想着要带干活的仪器。反正出各种任务回来，只要处在常人能够理解范围内的局里都会报销。
譬如救了一只小貔貅结果被受害妖吃了金手镯。
……
等到了家，俞上林把行李箱放在门边，看着茶小妹拿来的承影剑发出疑惑的声音：“……不是剑吗？”
“对啊，是剑。爸爸说你剑术不精，老老实实用手枪就行。”
南宫茶甩甩手中的枪，下一瞬，漆黑反射银光的枪管拉长缩窄，在女孩手中化成一柄漆黑长剑，唯有剑尖闪烁一点锋芒：“我跟着……自学悟出来的。”
俞上林：“跟谁自学的？”
南宫茶看他，面无表情把剑拍进哥哥手里，手下灵力一点，长剑又变作平平无奇的手枪样式：“天赋高，自学成才。”
俞上林反应过来，估计是哪只妖跟茶小妹偷摸说的，不好透露出来。他抱歉笑笑，收起承影剑放进木牌里，只觉胸口一片熨烫。
南宫茶抬头看时间不早了，眼皮困倦的耷拉下来，转身跟哥哥摆摆手回了自己屋子：“晚安哥哥，明天上午走的时候不用喊我。”
特管局特殊人员早上九点才上班，跟这些实习生正式工不一样。
“妹妹晚安。”
俞上林等妹妹离开关上门，把身上衣服脱完，起身去了浴室。抬手摸上锁骨处的项链时，他才发现刚才不是因为安心而心口发烫，是项链在发热。
“……”
几乎就在他摩挲项链叶柄的下一刻，眼见冒出一张放大的小鼠的脸。
偷偷找了个角落联系小孩的居灵槎看着面前半身裸露的虚影：“……”
半身虚影卡的位置刚好，不上不下，就在那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方。俞上林先前大致冲了一下，此时水珠顺着堪称完美的肌肉线条一路向下，没入人鱼线下部的三角肌，再下面就看不到了。
居灵槎愣了下，先下意识的开启了录屏模式，随后两只耳朵趴在脑袋上飞快变红，“啪”的狠狠拍在眼睛上，甚至连发根都隐约有了羞意。
他从耳朵缝隙中悄悄往外看：“你怎么……你在洗澡还接什么啊……”
两人都没有裸睡的习惯，在一个屋子换衣服也有专门的换衣间，居灵槎见过最多也就是小孩的上半身，还没这么坦诚相待过。
……虽然现在也只是上半身吧——正正好半个身子。
居灵槎此刻心里无比庆幸刚刚那一帮子小狙如缠着自己要看俞上林的时候他没同意，这个样子的小孩可不能给别的人看去。
别人看了他看什么？
俞上林对这种事情没居灵槎那么在意，甚至还很自然的继续冲澡：“你也没有教我啊灵槎，而且男朋友的身体你又不是不能看。”
他瞧着小鼠偷看的小眼神感觉好笑，走进浴缸里坐了下去，伸手虚虚摸过小鼠肉乎乎的脸颊。
养胖了，可以准备准备吃肉了。
他看看居灵槎虚影缝隙里身后的背景，随口问道：“到家了？”
小腹部分看不见了，只剩胸肌露在水面上，衬着那两点越发吸引小鼠注意力。
“啊——嗯，应该到家了……”
居灵槎心不在焉地趴在床上，小腿一翘一翘的乱晃，前言不搭后语地跟小孩说了会儿话，当听到小孩要出任务时猛地清醒：“出任务？有危险没有？！”
特管局就这么缺人？一天天净逮着实习生霍霍什么！！！
俞上林站在吹风口旁边晾头发，身上已经擦净水珠穿好了浴袍，跟小鼠解释：“危险不算很大，是去找人的。”
“找人的啊……确认谢风华是死透了吧？”
不怪居灵槎敏感，作为一个被厉鬼连吓带绑架两次的小鼠，他已经很顽强了：“怎么天天都有人失踪？”
“不清楚，所以才要我们去查。”
俞上林隔空捏了捏小鼠的耳朵：“赶路一天肯定累了吧，快点休息。”
聊天不到半小时打了十个哈欠，就这还有精力跟他联系：“晚安灵槎。”
“嗯嗯晚安。”
虽然说了晚安，居灵槎却没挂断。他看着小孩吹干头发，关了灯上床，对他笑笑闭上眼，这才恋恋不舍的断了妖力输送。
居灵槎在床上翻了个身，透过窗户看夜晚一闪一闪的星空，想起晚上饭桌上小崽子们跟他说的话，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散热气。
去趟人界竟然把自己给整成恋爱脑了。
丢妖。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随手捡金
“最后再检查一遍自己的物资，尤其是木牌都带上了。”
秦竹低头将光机上记录的物品事项又一次群发给小组成员：“易界跟人界差别很大，而且现在猜测通行口不稳定，这个木牌能把我们连到一起避免分开。”
“A组检查完毕！”
“B组检查完毕！”
“C组检查完毕！”
“上车！”
“是！”
.
“上林小朋友，往里面进一个位置好不好呀？”
特管局经常熬夜办案连着几天都窝办公室，尽管大家昨天晚上回家都把自己收拾了一趟，柳浅浅也不想挤，坠在C组最后一个上了车。
上车后一扫，只有一个小朋友算是比较熟悉的。
俞上林依言往里面挪了一个座位：“柳姐姐你坐。”
花神开心坐下，并拿出木牌开始给不知道谁发消息，指尖“哒哒哒哒”打出残影。
在大家都还不熟悉木牌怎么用的时候，柳浅浅已经很习惯的开始找人聊天了。而且……他看着柳浅浅那一头浅褐色的头发编了辫子在身后松散披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副部长明显是想要低调一点的。
但花神在失去穿衣乐趣后只能转而追求折腾自己的头发，而且就现在这样看来，她明显是对前一段时间的黑发腻了。
柳浅浅注意到俞上林的视线，很愉快的跟小朋友分享自己的头发为什么在一晚上突然变色：
“我的头发在冬日本就是这个发色，现在是凡身，不太好控制。前几天的黑发还是临下凡借了朝夕一点仙力维持的，昨天晚上仙力刚好用完。”
说实在的，俞上林不太信。
好在花神编借口的时候也没想着要让别人相信，她起了兴致，调出光机给小朋友分享了一堆长发编发教程：“等小鼠回来了你可以给小鼠编，白毛编头发特别好看！抓住一只小鼠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头发！”
俞上林不可置否。
如果他真的那么干了，小鼠很可能会把他从卧室扔出去。
.
最近的一个小型通行口离特管局并不远，大概半小时左右就到了。昨日还满是人妖的通行口此时门口凄冷无比，两条黄黑色封条交叉着贴在大门上，路人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总要往里面瞧上一眼看看能不能找点谈资回去找人聊聊。
一行人下车，隐约还能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小声吐槽：
“怎么全都封了啊……”
“不止这里，官网都发了，全国通行口全部封闭维修，预计年后才能开启。”
“那我今年不就没法回家过年？怎么办啊啊啊！”
“让你昨天收拾东西慢，非要拖到今天。今年在我家过年得了，不嫌弃你。”
“……”
俞上林望过去，是两个妖，一只兔妖一条蛇妖。明显那条蛇妖是本地蛇，没有回易界过年的担忧。兔妖眼眶红了一圈要哭不哭，头上一对长耳朵耷拉下来，整只妖都有点蔫蔫的样子。
“进去了，”秦竹显然也听到了：“事情处理的快点，她们说不定还能赶上年前回家。”
通行口大门封了，里面的看守人员早就被通知过，一大早赶来打开了后面的小门让执行人员进去：“警官你们来的挺早。”
秦竹下意识递过去一根烟，寒暄道：“大早上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本来就是在这儿干活的。”
看守人员接过烟，没舍得直接抽放胸前的小口袋里，哈口气搓搓手，通行口被封了暖气空调自然都停完了，说话时白雾一阵一阵的：“不耽误你们时间，那到时候处理完跟我打电话啊！我过来给你们开门。”
秦竹：“行，你先走，我们现在就过去了。”
看守人员摆摆手出了门，“滴滴”几下把小门锁好，骑着小电驴“嘟嘟嘟”回家窝着。
特管局一行人往里面走，连接两界的是一道高约五米的半圆弧门，门框是充满科技风格的金属装饰，中间浓郁灵力如水波一样波澜反光。
再过两天左右，通行口的门就会因为灵气不足自动关闭，等他们办完事情回来再从易界往里面添灵石重启通行门。
“准备好了？”
秦竹眼神往身后淡淡一扫，俞上林一手拿木牌一手捏项链，往左边移了移跟C组其他人站整齐：“准备好了。”
问完之后秦竹带领B组战斗人员率先过去，紧接着是A组的技术人员，最后由成分复杂的C组成员垫后。
俞上林跟上前一个人的脚步，下一瞬只觉灵魂一晃，映入眼前的是大片大片的绿意。
他转身将周围环境上下看了看，下面被密林挡住视线，晴日挂在天上，山上斜坡平坦，能看到山顶离这里不是特别远。他们大概处在半山腰接近山顶的地方。
半人高的长草在众人腰部撩拨，隔壁山头覆盖了厚厚一层雪，相隔不远，却像是两个季节。
……
这是哪儿？
反正不会是易界的通行口大厅。
就是要麻烦一下易界的警方了，他们当时给对方的方位是按照通行口位置发的，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偏离的地方好不好找。
秦竹先查看了一下木牌，给易界警方发过去消息，随后观察四周，示意众人不要乱动。
易界生灵多，甚至石头都可能因为一些不清不楚的理由突然成了精，很可能一动脚下就踩着一个，被碰瓷了可不好说。
秦竹伸手摸摸身边的长草，突得眼角被地上一道亮光一晃，他蹲下身去，捡起来一块金灿灿的石头。
他放眼前仔细端详片刻，从木牌里掏出一个小型金属探测仪来。
“滴！”金属探测仪表上飞快划过一道道化学元素以及含量，最后下定结论：“经过分析，初步认定为金矿石。更精确结果请放置样品。”
周围人一听，惊了：“我天，秦部这么厉害？”
“随手捡金矿？！”
“秦部你运气要不要分我一点？”
秦竹皱了下眉，抬手止住组员笑嘻嘻的调侃，问A组一帮子高学历研究人才：“知不知道易界出金矿的有哪些山？”
然而问出口的下一秒他就反悔了，果然，研究人员也很为难的表情，其中离他最近的一个纠结道：“易界出金矿的山……那可太多了。”
金银玉石，可是说是易界山脉最常见的产出品。
这也是易界纸币用金银做的原因。这边金银值钱，也没有特别值钱，他们这里灵石比金银珍贵多了。
俞上林作为垫后进来的C组成员，离副部长那边远。他拨开面前挡视线的草，想看看能不能猜出这是易界哪座山脉，结果一拨就瞧见一个闪闪发光的小金块。
？金子？
他蹲下身，伸手去拿那小金块，霎时一道白影从草根处飞起直扑。等俞上林回神再一看，手心里空荡荡，小金块被叼走没了。
他摊开的手掌抓握两下，感觉刚才那白影瞧着有点熟悉的感觉。
……有点像灵槎本体的缩小版。
第一百二十三章 带给灵槎哥
软毛拂过掌心的触感好像还在，俞上林心头倏地闪过一道猜测。
……这里不会，就是小鼠住的倚帝山吧？
……
“先散开一点，不要太远，保证所有人都在视线范围内。”
秦竹安排完低头研究木牌上的功能。他之前卧底的时候有见到过妖的联系法器上带地图，特管局从易界购买的这批上面按理来说也有。
不过不太好找就是了。
因为易界地势变化慢，地图在这里使用率不大，一般都记在妖的脑子里。
小崽子们在即将进入妖嫌狗厌的年纪时就会送入学堂，根据物种寿命的不同安排课程也不一样，但妖界地图都是必背的。也不用担心忘记，各个地区的学堂之间都有专门连接口，只供给学生使用，学校安排地理课让老师领着学生去其他地方转悠，为降低易界妖路痴比例做出了重大贡献。
“秦部，”俞上林拨开不知名长草艰难蹭到了秦竹身边：“这里可能是倚帝山。”
秦竹看他一眼，“确定吗？”
俞上林想说确定，又想到小鼠的二重身份需要保密，何况他也并没有看清楚那只白团子到底长什么样子。闪现太快，全靠直觉和以前摸小鼠摸出来的手感得出结论。
毛毛比小鼠的软点，可能是因为本身是幼崽的缘故。
他干脆摇头：“不太确定，刚才见到一个白色生物跟我抢金块，和以前书里看过的狙如有点像。”
“倚帝山倒确实是狙如住的地方……”研究人员光机屏幕上记录翻了翻，这地方没有信号，但光机里本身储存的东西都能看：“山顶多玉石，山下出金矿。”
“但现在是在接近山顶的地方找到的金矿石，而且没看到玉石。”
秦竹话音才落，不远有个研究人员手中的金属检测仪“滴”一声给出结论：“经过分析，初步认定为和田玉。更精确结果请放置样品。”
研究人员：“……”
俞上林：“……”
秦竹：“……”
这个发现可真恰到好处。
他一抹脸，还没接着问，就瞧见远处一个身穿武装制服的B组人员两手抓住一只白色不明物体高高举过头顶，登时右眼皮不安狂跳。
“秦部！抓到只老鼠！好像开灵智了！可以问话——！”
紧随其后的是不明物体愤怒到极点的尖叫声：
“吱吱吱！”
你才是老鼠！
你全家都是老鼠！！！
……
“灵槎哥！咱们山头来人了！不认识，还把小花给抓了！！！”
一只小狙如沿着山壁在山石上几下起落，最后“啪”一下拍在站着给自己村山石门贴春联的少年头上：“我回来报信，小明他们在看着呢！灵槎哥你赶紧去看看！！！”
“不就是来人了激动什么。”居灵槎一铲子米糊拍石壁上，把春联继续往下贴，任由头上小狙如抓自己的头发发疯，嘴里还咬着根草不紧不慢：“哪个山头的问了没？”
临近过年了谁家妖放着过年东西不准备来找茬？这帮子妖真是闲出屁了。
“不知道，是人类。还都穿黑衣服，头发也是黑的，身上有灵力，但不高。”小狙如咂摸一下：“灵力高的有俩，一个大的一个小的，都跟灵槎哥你差不多。”
它发疯累了，选择趴成饼，两只耳朵有一搭没一搭的飞起落下：“还有个头发棕色儿的姑娘，没看出来是啥物种，也没灵力，但闻着她身上有好多好东西，灵槎哥你打起来够呛。”
居灵槎：“……”
居灵槎：“我打起来够呛你找我干嘛？进去叫别妖去。亿叔叔回来了，让他去打。”
“不嘛不嘛——亿叔叔他今儿早上出门被一只狐妖喊走了，不在。”
小狙如抱着少年的脑袋撒娇：“咱去吧~~我进去爹娘他们嫌我烦，而且最后还是让你去，我这是精简步骤了。”
最后一铲子米糊拍上，居灵槎摸摸春联贴严实了，把东西往旁边一个石头窝里一搁，抬手拗住小狙如命运的后脖颈把鼠从头上薅下来：“发型乱了我怎么跟你去凶人？”
小狙如老实缩爪爪不说话。
居灵槎戳戳它脑门，把小崽放自己肩膀上，寻着它来时的方向脚尖点上石壁，几下飞出悬崖缝跳到山顶。
“他们长得像好人吗？”
小狙如想想：“长得可能是好人，但感觉不太像，凶得很。抓着小花就往天上举，还跟我们抢金子。”
说着它“唰”一下亮出爪子：“那些金子明明是我们小崽的财产，他们一看就都是大人，还跟我们抢那点金子，肯定不是好人！”
另一边确实挺凶的特管局众人凑到一起，对着被莽夫逮住的小白鼠研究：“哥们，咱这么抓着它好吗？开灵智的妖算个体，咱这跟抓小孩儿有啥区别？”
“区别在于咱们抓的是妖的小孩儿？”
“没有区别，都是违法。”
“……”
“我觉得这不是老鼠，老鼠尾巴没毛，它尾巴长毛。”
“谁光机里有图谱？找出来对照一下看看。”
“啾啾，小鼠，你叫什么呀？”
“……吱……”
小花生无可恋的两眼一番躺在手心装死。
不想跟这群没脑子的憨憨说话。
俞上林跟在秦部身后走过去，余光瞥见一直都很悠闲的花神对这一切发展毫不在意，目光往远处眺望风景，甚至还有闲心嗑瓜子。
那瓜子瞧着还挺珍贵，被她放在小玉瓶里，磕一粒就给塞起来了。
柳浅浅大概感受了下周围浮动的小妖崽气息，都是些还没到上学程度的小崽，算上被抓的那只有个四只——五只。有个跑了，应该是回家找大妖搬救兵。
啧。
她活动一下手腕，感受着仙力充盈在经脉里，想着：希望这帮特管局的一会儿跟妖好好说话，在易界和大妖纠缠起来很麻烦的。
“我来试试吧。”
俞上林看那小白团跟居灵槎本体相似度，几乎不怀疑了，直接确定这就是狙如幼崽。他伸手小心把小狙如从一帮子空有柔情似水的心却长的五大三粗的战斗人员手里接过来，捧手里，动作熟练的给小小鼠顺毛。
感觉到手心里小白团的肉不再紧绷，他问道：“舒服吗？”
“吱——”
这个人类，手艺还怪好嘞。
等下他们发动陷阱，把这个人类带给灵槎哥，让他给灵槎哥按摩嘿嘿。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日不见
小花舒服地摊开身子，好让那人类的几根手指头能把后背毛毛都梳理到。
研究人员趁机打开光机扫描匹对，确定说：“就是狙如，这座山有九成以上可能性是倚帝山，妖族幼崽在入学前不会跑出自己族群山头范围。”
听着研究人员的推论，俞上林彻底放下心，问小狙如：“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只是迷路走到这里的，没有恶意。”
“小~~花~~”
小狙如应该是才能说话不久，语调轻飘飘慢悠悠的。
俞上林沉默：“居小花？”
小狙如眯起的眼一睁，翻身直立对着俞上林一阵闻闻嗅嗅，试图闻出一丝熟悉的味道：“你~怎~么~知~道~的~呀~”
“……”
中间这个小字，很难不让人想到某位店长。要这么说的话，小鼠的名字可能是这堆狙如里起名能力的巅峰，尽管原意是竹筏。
居小花在俞上林袖口处嗅闻半天，回想以前那些来山头找事的妖：“你~是~不~是~~”被灵槎哥揍过呀。
俞上林怕它说出居灵槎的名字把小鼠的二重身份给暴露了，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小狙如嘴前，将它后半句话堵在嘴里：“嘘——这是秘密。”
居小花以为他也跟其他被灵槎哥揍过的妖一样嫌丢脸，很善解人意的点头没多说。
“咳，那个，我能摸摸吗？”
几个大汉扭捏着蹭过来，眼里迸现出渴望的光芒：“就摸一下，不多碰。”
一群人平时吆五喝六提枪就干，此时对着小白团，蓦地被击中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夹着嗓子矫揉造作：“小花~花~~我们能不能摸一下你呀~~”
可爱的小白团麻痹了这群人的警戒心，加上长草的遮掩，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几根草细微的晃动。
居小花看看他们，拒绝道：“不~行~的~呀~~”
它们这招叫，美~妖~计~
“吱——！”
兄弟们，冲呀！
三道白影从草丛中暴起，各自嘴里咬着一张大网的一角，呈三角形包围了一众战斗人员。
铺天盖地的巨网迎面罩下，遮住了B组二哈们的视线，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中计被几只小妖给埋伏了，纷纷去扒身上的网，反而越缠越乱。
当时为了让小花方便逃跑，这些狙如崽扔网的时候把俞上林放在了边角，这样既方便了小花逃出又方便了把这一圈人都网进去。而也就是他们这个想法，让俞上林得以在网下来的时候就地一滚躲出落网范围，藏在草里暗中观察。
三只比刚才那只大不了多少的小狙如在众人头上蹦哒正欢，丝毫没发现跑了一个人质：“吱吱吱！”
全面胜利！
居小花在同伴们飞起的时候就以一只小崽敏捷的伸手两下蹦出包围圈，站在一个地势稍高的地方扭头观战。
“吱吱吱！”
我出来啦！
“吱！”
“吱吱！”
妹啊！你看看你搁哪儿蹲着呢！！！
同伴的叫声不太对，居小花低头瞧瞧，哦豁，站在不知道哪个人类的手心里。手指纤长白皙，还挺赏心悦目的。它悄悄扭头往后看，正对上一位面目柔和淡雅的女子在浅浅微笑：“你好呀小花花~”
居小花：“你~好~”
打完招呼就跑。
它小爪子反应很快，但快不过曾在战场上多次死里逃生的战神。
柳浅浅随手一按就揪住了小狙如的后脖子：“别跑啊！我们一堆人还被你们抓着呢！”
“吱吱吱！”
放开她！
“吱吱吱吱吱！！！”
我的小妹儿啊！
站在巨网上的三只狙如对视片刻，推出一个代表出来：“你们没有提前给拜帖就自己上山，甚至抢我们的金块，现在还抓小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这里不在人类和易界的合作区域，你们这是违法要蹲大牢的！说！你们有什么目的！”
柳浅浅轻轻拍拍手心里小花的脑袋，嫣然一笑：“小崽，战前喊话还要先报上名姓，与我说说你叫什么啊？”
领头的狙如胸脯一挺：“小明！你叫什么？”
柳浅浅弯了眸子：“我啊——”她看小狙如竖着耳朵，勾起嘴角：“不告诉你~”
嘿，逗小崽子真好玩儿。
居小明：“……”
它浑身毛毛炸开，显然是没碰上过花神这么厚颜无耻的大人：“你！你不讲道理！”
柳浅浅丝毫没有以大欺小的道德负罪感：“我们现在也没法讲道理啊~”
一边人质一边鼠质，确实讲不了。
领头小明退回去，三只白团子又一起叽叽喳喳，然后再次站出：“你先说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
柳浅浅眼角一撇，笑了：“不用了。”
“什么？”
三只狙如崽还没反应过来，突得浓郁的灵力从身后袭来，也学着他们巨网的样式盖下，把三只小崽子困作一团。
俞上林拎起灵力网袋看看里面挣扎的三只小崽子，抱进怀里后退一步，先让被巨网困住的众人得以解开出来。柳浅浅走到小孩身边，在狙如团子们头上拍拍：“这叫出奇制胜啊乖崽们。”
乖崽们不想听。
小明很有责任心，努力的张大自己把另外两个护在肚子下面，对着两人龇牙凶他们。
“几位放了他们可好？”
轻灵的少年音遥遥传来，下一瞬一道灵敏的身影从山顶下来，雪白长发束在脑后随风扬起，脚步虚浮于长草之上，居高临下看着这场闹剧。
小鼠干架小窍门，首先要占据物理高位给对方人马心里压制。
居灵槎来之前只能感觉到自家的一帮子小弟被人给困住了，此时站好了仔细看，正对上挑事人里几张熟悉的面孔。
“……”
他肩膀上的小狙如崽还伸爪子愤怒一指：“灵槎哥就是他们！你看小明小花都被抓了！”
居灵槎伸手捂住这小崽的嘴，倒霉孩子先别说话。
俞上林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小鼠，本来知道这里是倚帝山时他还抱着任务结束偷偷来看一眼的想法，现在看来完全不用了。
他掂量掂量网兜里的狙如小崽，还没出声就被秦部制止，秦竹仰头对着少年说：“我们不是故意要来的，也没有挑事的想法，特殊情况，马上警察来了我们就走。”
居灵槎面色复杂，而队伍里认出他的几个特管局成员也面色复杂。他们一直以为俞上林家里的是仓鼠妖来着，今天也是头一次知道不是仓鼠是狙如。但迫于特管局对妖类二重身份的保密条例，他们也不能告诉秦部这是咱特管局部长干儿子。花神乐得站在一边撸鼠看戏，没有掺和的打算。
最后终于是俞上林忍不住了，拉了拉秦部的衣服：“秦部，我对狙如了解比较多，我来吧？”
小剧场十一
假如两人一个大学一个专业一个寝室。
疯狂期末考试周。
小鼠摊开面前的马原课本，想到第二天上午九点的考试深吸一口气，读了一句重点后一脑袋栽了上去。
路过的小俞同学：“……”
溜溜哒过来串寝的马原专业狐妖：“……”
狐妖一甩耳朵，“噗嗤”一声无情嘲笑，又溜溜哒去隔壁串寝，临走前还不忘加上一句：“对了小槎槎，你们马原老师这次没参与出题哟~”
“什么？！！！”
小鼠愤然起身，反手把画满重点的课本劈手摔床上：“他没参与出题怎么画的重点！！！”
小俞同学喟叹，把摔到自己床上的书拿起来，顺手捞了根黑笔走到愤怒小鼠身边，熟练顺毛：“好了，我陪你背。我都记住了。”
“背不下来……”小鼠不对男朋友发脾气，他委委屈屈地坐到小俞同学大腿上，颓废靠在身后宽厚的胸膛里，柔弱似一朵娇花：“太多了，我受不住——”
我只是一只无辜可怜的小鼠鼠啊——
马原老师本着能多划就不少划的原则，一堂课下来课本因为折角硬生生厚了将近一倍。
小俞同学亲亲他送到嘴边的耳垂：“没事，那就慢点背。”
“慢慢来，今天晚上肯定能背下来的。”
“那要是背不下来呢？”
小俞同学不假思索：“明天占位置，我做你旁边。”
“叮咚！”
小鼠低头去看手机群新发的消息。
「辅导员：为严肃考风考纪，杜绝学生提前到考场占座现象，本学期期末考试将采用学生进考场抽签落座的方法进行考场座位安排。如有不服从安排的学生，将视情节严重，给与相应的纪律处分。谢谢。@所有人」
小鼠幽幽道：“他人还怪好~还说跟我们说谢谢~。”
小俞同学：“……”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像我男朋友
秦部在众人面上扫过一遍，大概猜出些原因，后退一步：“行，俞上林你同他讲。”
看他们表情，应该是认识的。
有熟人那很多事情都会好办不少。
虽然特管局严禁内部人员和未记录在案的易界妖交流过密，但特殊情况么，规定也会适当放松放松。比如他卧底时做的那些事情，要真严格来算他现在应该在监狱蹲着养老而不是带队出任务。
俞上林站出来，对上小鼠那张还保持着睥睨众生的脸，他强装出严肃表情，然而眼底的笑意还是暴露了他见到小鼠的愉快，连带着声音都掺杂了些笑意：“我们是任务原因，并非有意冒犯。我们可以把这四只狙如放了，但也希望贵方不要攻击我们。”
居灵槎不飘了，他落下去走到俞上林面前，摊开手面无表情：“我答应，把那几只都给我吧。”
秦竹眉心皱起，对方态度过于强势。他们这边处于劣势，要是就这样把唯一的筹码交出去，一旦对方反悔他们没一点能力反抗。
口头上的承诺不伤身不伤心的，除了那点子道德感在支撑外没半分可信度。
俞上林状似伸手要解开灵网，右手却在接触到灵网口的前一秒转而握住了对面少年的手，促狭地摸了摸：“能否先问下阁下的名姓？万一今日合作不成来日我们也好师出有名。”
居灵槎：“？”
小孩脑子抽了？
他看向站在小孩身后那个新面孔，想到了人界那什么二重身份保密条款，违规不但要交钱，以后还会被限制入境，大概反应过来俞上林是什么意思，登时表情更瘫：“居竹筏。”
丝毫不管之前小崽大喊的那声“灵槎哥”已经暴漏了他。
蹲在他肩膀上的狙如小崽甩甩耳朵，还没来得及发出疑惑的声音，嘴上就被大哥施了禁言咒。
被俘虏的鼠质很懂得看眼色，小明不等大哥出手，直接伸爪子捂住两个小弟的嘴不让他们多说。
灵槎哥明显在骗这几个人类，他们可不能拖后腿，不然回去铁定挨揍。
俞上林低声笑笑，也报以假名：“俞上槎。”
好一个不要脸的小孩，起假名还借他的名字……把他当傻子吗？刚那个他没见过的小组长都把俞上林三个字说出来了。
居灵槎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借着遮挡掐了下俞上林的手：“……俞上槎，能把那几个小崽子给我了吗？”
该玩儿够了吧？那些可都是他小弟，小孩今儿把他们弄委屈了等明年他看小孩能不能好好进村！
白临那家伙今年备的礼差了两样，他来到易界才知道要准备哪些礼品，而那两样需要提前一年在易界一家店铺预订才有，今天早上被小崽子们好一阵闹腾才勉强放进村子里。
“这是什么情况？”
姗姗来迟的易界警方从山下树林里钻出，几下瞬移到对峙局面附近，跟特管局成功碰头。
巧的很，易界警方管理这片范围的警长叫康暗，是上次与特管局合作的易界警方带领人康明的双胞胎弟弟。跟他哥哥严肃沉稳的气质不同，他这位弟弟明显活泼不少。
康暗瞧着双方这矛盾的画面，试探性询问：“掰手腕？”
俞上林这才松开手，把左手灵网打开，放出鼠质。三只小狙如飞快跑到居灵槎身上，左右肩膀各蹲两只，十分对称。他转身对康暗礼貌笑了一下：“我觉得有缘分，和这位小弟弟交个朋友。”
居灵槎：？谁是弟弟你再说一遍？我大你快一百岁哦！
康暗恍然：“缘分啊，那挺好，你俩聊，我跟你们领头的说说话。”
俞上林和居灵槎一起远离了两方头子会面场地，观察着周围环境不动声色后退到沉迷撸鼠的花神身边，他偷偷伸手勾住居灵槎小手指：“这是你家乡吗？”
居灵槎反手同他十指交叉：“嗯，我们住在山顶里面那道大裂缝里，等明年了带你进去。”
“好，明年你带我来。”
机灵的小明一听，转动自己的脑瓜子感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起来，小妖崽子在这方面哪怕知道的清楚也不容易开窍。趴在花神手中的居小花慢慢道：“你~是~灵~槎~哥~的~情~人~吗~？”
俞上林一怔，居灵槎对此很淡定：“她才学会说人话，对一些词用的还不熟练，过了年她就该学词语运用了。”
“已经很好了。”
俞上林摸摸小花的头，对它很认真地解释：“我是你灵槎哥的男朋友，不是情人。”
他并不想明年被小鼠带回来时听到村里人议论自己是居灵槎的第几个对象，谣言这东西，越传越离谱。
柳浅浅掩唇一笑：“妖对情人伴侣这些分的可没有人界那么清楚，你解释了她也不明白。”
俞上林：“起码名义要换一下。”
他要坚定自己对外的正宫地位。
小明从居灵槎肩膀蹦到俞上林肩膀上，凑近他的脸闻闻：“你是灵槎哥男朋友？可你身上没有灵槎哥的味道，你们两个没有亲过吗？”
“回来！”居灵槎耳朵烧起来，拎着小明脖子把它抓回来：“乱说什么！带着小弟小妹们去把村里剩下的春联给我贴了，我等下忙完回去。”
小明四只爪爪自然下垂，听话道：“哦。”
明显是没八卦完心里难受，但迫于灵槎哥的武力压制不敢反抗。花神只能又失去一个乐趣，放开手里的小狙如，看着五只小崽子跑走。
“他们好像说完了，”柳浅浅伸手揪断一根草在手中灵活的编东西，几下出来只小兔子，提醒道：“秦部看你俩呢小上林。”
居灵槎登时变脸“咻”一下把小孩的手甩开义正言辞道：“你拉我手干什么？！”
人界二重身份保密条款他可没忘。
他不想被叔叔说！
银河剑该保养了，还得靠叔叔帮他来着。
俞上林有些受伤，但也只能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不好意思，你跟我男朋友有点像，我想他了。”
居灵槎：“……”
不远处的秦竹看着这边行为诡异的两人，头顶逐渐冒出大大的问号。
第一百二十六章 竹筏先生真厉害
是他跟不上时代了吗？
怎么感觉现在小年轻之间交朋友的方式有点奇怪。
“秦部，我们现在出发吗？”
俞上林身形一晃，有意无意地挡住秦部投向小鼠探究的视线，同大部队汇合：“已经十一点半了，我们去现场还是先到落脚地？”
本来计划是先去现场，但上午这么一耽搁只能重新安排计划。
“落脚地看看吧，反正已经到了。”
秦部手中木牌亮着，正显示他们的所在方位。刚才在康暗的友情指导下，秦副部长终于从旮旯角落里翻出了那个地图软件。值得欣慰的是，虽然它不好找，但好在一直升级更新而且功能齐全。
秦竹：“下午带上东西去现场。咱们这次凑巧了，离倚帝山不远，而且这里就是易界给我们安排的住所。”
俞上林：“……？”
所以当时看现场的时候竟然没一个人注意现场周围山脉环境的？
——对，没人来过易界，就算知道有这么座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秦竹深吸一口气，对站在花神旁边一脸正直嘀嘀咕咕的居灵槎喊了一声：“竹筏先生，可能需要麻烦您带我们去一下住所了。”
“？”
竹筏先生不明白。
竹筏先生顶着问号走过来询问自己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康暗拍拍他肩膀，毫不见外道：“哟，竹筏还怪厉害啊，去了趟人界都开始被喊先生了？前几天跟你们族长说过要来一帮警察，他给安排了房间，你应该知道地方吧？”
“不知道。”竹筏先生很实诚地摇摇头：“暗哥，我昨天晚上才回来。”
然后今天一大早被亲娘从床上捞起来带领一帮窝家里爹不亲娘不爱的小崽子们在村里贴春联。小崽子们嫌无聊不说，还给他捣乱，被他打发来前山捡金块卖，再之后就是被喊过来救鼠了。
康暗思考下午的行程，伸手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把身上装备都检查一遍，拉过居灵槎小声说话：“你现在跟村里联系一下，顺便看看有饭没有。我们放了东西吃过饭就去现场。”
“饭肯定有，”在自家山头用不着联系法器，居灵槎指尖掐诀点上太阳穴，几分钟后对康暗说：“大娘说饭管够，让我领着你们过去，你们住村里的客栈。”
居家村不是易界出名景点，跟人界也没有合作，只有那一家招待外来客的地方。
“谢谢大娘。”康暗双手合十，十分感动。
他没吃早饭，即将饿晕。
.
“脚下小心点，这个地方可能不太好走。”
居灵槎在前面领路，轻轻松松跳过狭窄山壁侧道上几处落点，站在一处平台上回头检查有没有过不来的人，结果发现根本不用检查，几乎大半都被困住了。
众人先开始从长草坡一路走到山顶，以为上了山就到了落脚点，能看到大片的平地和房屋，结果面前深不见底的悬崖裂缝向他们发出无情嘲笑。
就在他们思考这只叫竹筏先生的妖是不是准备把他们灭口的时候，就见竹筏先生首当其冲跳下悬崖，落在一处被岩石遮挡的平台上。众人纠结几秒钟，咬牙蹦了下来，跟在竹筏先生身后顺着小路走，一路上那叫一个艰难。
比如现在。
站在小路末尾上的众人低头看看，周围没有护栏没有绳索，只有不远从石缝中一条细细的瀑布落下，和缓的河流自山底下流淌而过。根据石头落水的声音估摸着他们现在离地面高度得有快一百米，落下去能直接在水面上拍成人饼。
之前的困难努努力还能克服，但这个地方已经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了，是一个不小心都会没命的！
他们刚想问竹筏先生有没有别的不那么刺激的小路，就先他几下起落轻松跳过去，甚至还疑惑于为什么他们跟不上。
——这个平台离居灵槎脚下那个大概离了有十米远。
特管局众人：“……”
他们有点怀疑人生，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总觉得还会有其他的路。
然而刚才居灵槎蹦过的几个凸起旁的石壁都是光滑的，凸起上甚至有长期走路的下凹印记，足以见得这就是他们平时常走的路。
棕色发丝扫过眼前，一道纤细的女子身影几下起落过去了，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柳浅浅身子归凡人，身手还是在的，紧跟着小鼠脚步落在台上。易界警察就不多说了，他们经常走这种路，B组战斗人员也可以，咬咬牙也能行。
麻烦的是C组里几个特殊人员以及A组研究人员。
俞上林健身，也攀岩，但易界的道路超出了他的认知。后面一帮子人还在秦部带领下思考该怎么过去，他作为有可能依靠自己的选手，手摸着身边石壁，试图摸索着走过去。
“你好慢啊。”
居灵槎又跳回来，揽住小孩的腰腾空而起，俞上林只觉得在空中停滞不过一瞬，脚下已踩在实地上 。
“谢谢竹筏先生。”俞上林微微偏头，隐晦地亲了亲小鼠的耳朵，低声道：“竹筏先生真厉害。”
居灵槎头上耳朵“咻”一下竖起，肉眼可见的红从耳朵尖往根部发展，小声嘟囔：“原本就比你厉害。”
羞死了，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怕把自己身份给暴露了。
但是小孩好弱啊，连这都跳不过来以后来易界生活可怎么办？他是对住在人界没意见，但过年还是要回家的。他还要带小孩在易界到处逛，这种路可多着呢。
他甩甩头，把脑子里嘈杂的想法甩走，决定从教小孩怎么练轻功开始行动。
“铮铮铮！”
俞上林把居灵槎往平台里面拉了拉，往向身后看去。秦部手里拉着一根紧绷的钢绳，石壁上订上了五根钢钉，一条钢绳将它们连接起来，成了一个简易扶手。
秦竹在身边订上钢钉，把手中绳子固定牢，起身示意可以走了。至于一些实在走不了的，居灵槎和几位警察来回两趟也都带了过来。
“其实是有另一条路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麻烦你了
居灵槎觉得还是该给他们一点希望的。
总不能让人误解他们狙如一族在这片地方活这么多年了结果连条路都修不起，他们只是住的地方像山窝窝又不真是山窝窝！
……人界连山窝窝都有路。
捂着小心脏哆嗦着腿缓慢移动的众人纷纷抬头，眼中迸放出热切期盼的目光。
终于，终于可以不用走这旮沓路了？
难不成前面那些路都只是考察而已？发现我们心智坚定奖励我们一步到达？！
居灵槎看出他们的渴望，没有丝毫犹豫及时打消他们的想法：“但是那个传送口坏了，现在还不能用……不过家里刚找了妖来修。”
准确来说，是在他联系完村里妖后才赶紧找的修理工。
传送口已经坏好几天了，但为什么才找妖来修呢——为了方便这些人类进出。
对他们本村妖来说，两条路耗费时间差不多。
用传送口时间在一分钟左右，还需要灵石维持，走这条路也就三四分钟。两条路对他们的正常生活没有太大影响，所以尽管传送门坏了五六天了也没修。
……根本想不起来要修。
其实还可以坐法器，不过村里法器都被捞出来带去集市上买年货了，明天才能回来。
居灵槎没忍心继续给他们希望又打破，索性把第三条路咽下，大概算了算距离传送口能用的时间：“一个时辰就能修好。”
“那就好。”特管局人是欣慰的。
起码下午他们出发去现场的时候可以不用担心再走山路了。他们还以为这么些天做调查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在现场和落脚地之间往来，不如直接野地搭帐篷。
又是二十分钟过去，一行人总算艰难地踏上了坚实的土地，感动的简直忍不住想要跪下亲吻大地。
这些热血青年们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没有哪一刻这样强烈的热爱脚下坚实的土地。
哪怕秦部刀尖舔血卧底二十多年，此刻也止不住有点心慌：“离传送口修好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先休整分配一下行动计划，也不耽误。竹筏先生，请问宾馆要往哪里走？”
眼前是一处集结玄学与科技的村庄，但整体还是古朴的。
中间一条平坦的街道，两旁店铺纷纷挂起坠着红黄流苏的大红灯笼。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最高的建筑也不过五六层，倒是远处隐约能瞧见一处被高层建筑围成半圆的地方。
头上顶着同样白耳朵的妖来来往往，小摊小贩的吆喝声，打铁店内“叮叮当当”，堆满年货的车轮滚过石子，还有家大妖手里拎着棍子正在给孩子讲作业，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鲜活热闹，完美满足了特管局对妖界生活的想象。
对于这些人类的住处……居灵槎抬手一指不远处高六层的木质客栈，店门前一面米白旗子垂挂着，上写“倚帝客栈”四个大字，行楷小篆体，运笔十分潇洒：“就那个，几步路就行。”
这客栈原先是私妖开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不断换人，反正到了现在充公成了村里共同财产，每当有些大妖或者他族妖来旅游串门玩儿统统安排在这里住，在人界相当于地方政府开办的官方宾馆。
“哟！这就来了？快快快里面坐里面坐，是来玩儿的人类吧？诶哟可等你们半天了，楼上有专门给你们腾出来的包间，那儿安静！小方！过来把客人领上去！”
老板娘为妖过于热情，一帮子人初来乍到，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一直到小方把他们领进了包间还上了三壶茶和几盘子点心后才渐渐回神。
“人家这怪热情的哈。”
一寸头小伙一摸脑袋，率先以身试毒，伸手拿了块点心塞嘴里：“饿死了要……这点心好吃！你们快尝尝！”
特管局众人看他说的不像坑人，加上一路心脏承受太多压力消耗不少体能，也跟着拿了点心垫肚子。
柳浅浅捡了块粉白粉白的桃花糕，慢条斯理两口吃完，搓下指尖的点心渣子，又拿了一块。
确实不错。
秦竹本想着先谈下和易界警方的合作事宜，见一个个都饿成这个样子，索性定下一个小时后开会放这群大小伙子休息，起身下楼去找老板娘报饭。
俞上林见秦竹离开，趁没人注意留下一句“我去洗趟手”，迅速溜出房间门外。
他出了客栈门，回想着刚才小鼠离开的方向慢悠悠走过去。
他记得刚才和小鼠分开后小鼠是往这边走的，前面有棵疑似被雷劈成两半的大树……
小鼠拒绝了中午跟他们蹭饭，是怕暴露身份吗？
“找什么呢！”
叮！你的小鼠突然出现！
居灵槎一手提了袋炒干果，一胳膊搭上俞上林的肩：“你现在不该忙工作么？这样偷跑应该会扣工资吧？”
没有工资小孩就没有钱，没有钱小孩就得去大街上要饭，不然小孩就没法活，活不了的小孩就不是现在的小孩，他就没有男朋友了。
俞上林抬手把肩膀上的胳膊拿下去，拉着小鼠的手沿着街道慢慢走：“没事，一个小时之后才开会，想跟你待一会儿。”
“啧，就一个小时。”
小鼠不屑，他把手里干果分了一半给俞上林：“吃饭没？我娘出门和村里妖聊天听八卦去了，我爹去后山抓鱼了，今天我做饭。”
虽然辟谷可以不吃饭，但居灵槎选择拒绝，尽管不吃饭不影响他活着，但会影响他活着的感受。
妖活着如果单单追求修为高了辟谷那妖生还有什么意义？！
“好啊。”
对于居灵槎的一切事情，俞上林都是保持赞同。不过为了保证生命安全，他攥着居灵槎的手事先确认一下：“你会做饭？”
如果小鼠不会做饭可以他来，很幸运他的手艺没有遗传俞女士，不说多好，起码是正常食物。
“当然！”
居灵槎挺起小胸脯，耳朵竖着跟俩立牌一样笔直笔直：“我自己生活那么久，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俞上林弯弯眼尾：“那就麻烦你了，槎厨师。”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司机死了
事实证明，槎厨师的话没有一点水分。
对出锅成品进行品尝的俞考官表示，小鼠不愧是在艰苦环境中磨砺出来的厨艺，吊打某些又贵又难吃还处处辩解自己是高级餐厅，讲究艺术氛围餐食品相的饭店三条街。
当然，如果在食用过程中能有其他特殊服务就更好了，比如喂饭亲亲厨师主动投送怀抱等——
对此槎厨师表示可以给他饭里面拌点老鼠药让这个人类清醒清醒。
.
“……？俞上林去哪里了？”
报完饭回来的秦部一扫就发现少了个人，柳女士个人非常乐意为小孩们偷偷谈恋爱打掩护，健康的恋情可以放松身心，她本人就很喜欢：“上林去洗手了，他有洁癖，刚才过来路上摸了不少灰嘛~哎呀小孩子爱干净，等下就回来了。”
解释太多就是掩饰，秦竹坐下不再多问。
只要不会影响到出任务的正常行为都是可以的，受到卧底经历的影响，他对一些规矩等要求不严，特殊情况下也可以不遵守规矩，毕竟他们是来查案子不是禁锢人的：
“行，先吃饭吧，我楼下刚问过了，说传送口马上修好。每个人的房间号我刚发在群里，等下回房间收拾完东西记得带好要用到的仪器。”
“好的秦部。”
“秦部，我们能不能跟这里的妖聊些问题？”研究人员开口：“应该不会涉及到一些两界的隐秘条款。”
“交朋友得看本事，易界妖比较讲究缘分。”秦部在研究下午现场周围路线和任务分配，头也不抬：“什么隐秘条款？我们只是正常社交。”
这就是不干涉了。
研究人员完美理解底层含义：“了解。”
……
“回来了？”
秦竹把小组名单都记在脑子里，此时站在传送口前面的小广场平地查人，在数到C组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中午消失在饭桌上的年轻人：“办完事情了？东西都带上了没？”
俞上林一本正经：“回秦部，都带好了！”
“行，出发！”
躺在俞上林衣服内兜里面睡觉的小仓鼠砸吧两下嘴巴，在梦中举起小爪子。
出发！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知道按照ABC组有序通过传送口，秦竹在旁边充灵盘里放了块三等灵石，最少能撑上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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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现场离倚帝山近，出了传送口之后走不到二十分钟就能看到一块被黑黄警戒线包围起来的现场，周围还有明显红色灵力阻隔阵。
易界警察先到了，两个站在警戒线外对阻隔阵进行检查，其他的蹲在地上一妖嘴里叼根草，活像二流子聚众搞事。几个特管局的职业病犯了，手蠢蠢欲动，总想伸进木牌里拿手铐。
“是这样的，”康暗就这个阵法和上面在夜晚能照亮方圆十里，恍然若舞会闪光大光球一样的红光做出了解释：“我们刚开始并没发现这里有问题，就只围了警戒线。但是在核查现场时有个同事直接消失，刚开始怎么也联系不上，直到半小时后跟我们联系说在人界某座山里一棵不知种类大树上蹲着不敢动，下面全是狼。”
活久见了，易界警察怕没开灵智的狼群。
后来尽管那位同事和易界同事反复确认小传送口没问题，还是没敢原路返回，怕被不稳定的传送口当场撕成妖渣渣消失。他用个小障眼法把狼群引开，饶了一圈在特管局帮助下偷偷摸摸找了个小通行口回来了。
也因为这出意外，易界警方干脆对这块地方下了阻隔阵，要从这里走的妖统统绕路，为了以示强调还专门用了表示危险的红色标志。
……强调的过于显眼了，也幸好这附近没有住宅，不然少不了得被投诉光污染。
秦部点头表示了解，抬手示意队员全部套上特殊防护服。这个防护服是人易界两界科技人员共同研发的，可以屏蔽周围灵力。
通行口的运行原理是两处灵气浓郁的地方相互连接，体内有接触到相同灵气的妖或者人站进去就会被送到另一边。
所以只要身上不沾染灵气或者在周围形成一个灵气真空层，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也是人界没人被送到易界来的原因。
人界灵气稀薄，过路人身上就算有也只是很微小的几丝，不足以支撑传送口捕捉到。
那这么看来货车司机的消失也就有了解释，应该是被送到了哪个跟这里灵气有相同联系的地方。
灵气浓郁的地方在人界并不多，理论上只要参与实验人数足够，是可以把有多少个连接口实验出来的。
技术人员拿着仪器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隔离阵里面，照片闪光灯和仪器运行的“滴滴”声不断响起。确认防护服在这种环境下有用，A组装普通警察的研究人员才顶着技术人员的衣服混在其中收集灵气数据。
“秦部，你们人界对警察要求都这么高啊？”
康暗抱臂戳戳秦竹：“我瞧那几个用的仪器都特复杂挺费脑子，要不你们打个申请，咱啥时候交流学习一下？”
不止特管局对易界警方算卦破案感到好奇，易界警方对特管局一些充满高科技的仪器也很感兴趣。
秦部看了眼那被点出来的几位研究人员，目不斜视：“回去我跟上面打申请，努力争取学习机会。我们对你们的罗盘定点也很好奇，用的熟练能省下不少办案时间。”
最主要的是能够尽快破案，减少社会隐秘处的危险。
不确定犯罪嫌疑人是谁？算一卦；嫌疑人跑没影了监控没拍到？算一卦……就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算卦得出结果能作为证据进入办案档案袋。
秦竹伸手捻了一撮土，想要分析出些什么，就感觉腰间木牌在震动。他抽出木牌，脑中登时传来一段话。他眉心越听越皱，直到最后，只沉声说了句知道了便切断联系。
“秦部？”
回来帮研究人员拿东西的俞上林看秦竹脸色不好：“是又有人失踪了吗？”
秦竹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是，是司机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们是不是不行
司机尸体是缉毒警发现的。
说来整个过程也比较离奇。
警方在边境追查一队毒贩时在现场发现一具不在追查嫌疑人范围内的受害者尸体，长相也不在他们记忆范围里，靠DNA核对后发现是昭平市这边前段时间消失的司机，当即就和昭平市进行了联系。
而那一车装载灵果的货车只剩下一具火烧之后的车壳，里面灵果被尽数抢走，干净的好像那刚从赌场熬大夜出来的赌徒。
局里对现场，当地监控以及缉毒警对毒贩子杀人灭口习惯性行为的各方面具体分析，认为是司机之所以死亡是因为出现在刚和当地蛇头火并完的毒贩面前，从而被一枪爆头。
干净利落，甚至没有人想着要先抓人审问当俘虏。因为之前有次火并就是，一方假装被迫撤退，然后趁着对方收拾现场，派了一个不怕死的直接开了一车炸药把对面全部炸上天。
驾驶人死亡后货车车胎也被相继打爆，几下乱转后一车头撞上了墙壁。
毒贩警戒心极强，等了一会儿后才上前，发现杀错人也没什么愧疚心——他们谁手里还没几条人命妖命？还不是照样带着佛牌开枪。
确认货车车厢内货物后果断把灵果抢了车烧了，车烧了之后往林子里一扔完事走人，并在联合军来之前迅速撤进深山老林。
像这种货车，特别是车身还有折柳派标志的，车内都有记录仪和定位器，可惜灵气波动的原因，定位器等仪器内部在传送途中被灵气干扰，到了人界还没恢复好又让毒贩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所以折柳派联系不上也定位不了。
他们干过一段时间抢劫，对这种事情门清。
其实这种横跨人易两界有实力的大公司一般他们是不会劫持的，但这个司机一开始给弄死了，不抢都有点过意不去。
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
研究人员聚堆整理现场信息，不用费脑子的B组C组一堆人坐在道路旁边的平地上围成圈沉默，嘴里各叼着根草，短短一个小时内和易界警方混得不分你我。
叼着草的特管局纷纷仰头迷茫望天，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意义了。
他们来易界就是为了调查原因找到人，现在人找到了，尽管是以一个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存在形态，但他们本次任务的表面目标是结束了。
暗地的任务上面说了随缘，能收集一点是一点，所以也基本上算结束。
一大小伙子翻来覆去的摆弄自己木牌里的一堆枪械子弹，语气里是深深的遗憾：“咱之后干啥啊？”
“不晓得啊。”另一个不想叼草，咬着木牌发音模糊道：“其实我还想趁着这次任务搁易界转转来着……”
听说有钱人但凡够资格都申请来易界待几天，据小道消息传播，易界空气能使人长寿。
“唉——，我都打听到了他们村里后天有集，想着大早上去瞧瞧。”一个易界警察深深叹息，他们天天上班也想公费转转玩儿的。倚帝山在易界属于相对比较隐蔽那类，从上午进村那路就能看出来，除了队长跟这边妖熟悉点，他们都不太了解。
“咱们不会一会儿就收拾东西离开吧？”
“……”
另外几个对了个眼神，合伙把说话人摁进草里。但在这里纠结也不是办法，叼木牌的被派出去找副部探口风。
“……等下一步命令。”
秦竹看着木牌上给王局发过去的消息，放下牌子两手一搓脸：“先整理好收集到的信息，我带着A组留下，你们和C组收拾东西回客栈。下一步命令很可能是要跟易界合作破除这些传送口，到时候得熬夜干活，趁着现在任务没下达抓紧休息。”
“是秦部！”探口风的一个敬礼，欢快地跑回去传达这个消息。
……
“……所以呢？”
想要和小孩贴贴的小鼠没想到自己睁眼就是天花板，它本来是要看小孩工作身影的，在人界网上都说穿制服的男人最帅，结果工作结束过于快速，它甚至没睡醒。
它仰着脸躺在书桌上，甚是不满：“你们是不是不行？”
俞上林手下在本子上记录这次案子过程，腾出来一只手摸摸小鼠的肚子，肚子气得一鼓一鼓，看着很想上去咬一口。
他顺着居灵槎的话也不反驳：“嗯，我们确实不行。你以前在易界碰到过这种情况吗？”
“以前……没有。”居灵槎翻了翻自己的记忆，感觉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记不清了，应该没。不过这种要真出现在我们这里也好办，守着几天等灵气自己散开淡了就好。”
至于这次案子可能是特殊情况吧。
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俞上林揉了揉太阳穴，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确定人界那边到底有多少因为灵气浓郁临时出来的传送口。
易界这边还好，根据前面几次莫名失踪的案件，就这一处口子，但他们出现在人界的地方不一样，说明在人界突然出现的传送口有不少。
人既然能从易界送到人界也就能从人界送到易界，而一旦在传送中途灵气减弱，两个空间中间虚无的地段会直接把肉体撕裂。
这些不是最大的危害，最大的危害是一些团体借着这些传送口联合犯案，人类目前对灵气研究不够，出了这种案子根本查不了。
居灵槎想的没有俞上林那么多，毕竟他是妖，对象是人类也并不能影响他在第一时间去考虑这种事情对人界的危害：“你们可以去跟康暗借他们的八卦盘，会比较好找。”
术业有专攻，易界主要发展灵气，针对这种灵气的变化手到擒来。
背后的毛毛一点点变热，居灵槎舒服的靠了一会儿，还蹭了蹭，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起身从身下掏出一块木牌瞧着上面显示的字样：“上林，你们部长找你。”
俞上林点开木牌看上面收到的消息，面色倏地凝重，起身道：“灵槎我先走了，晚上不确定能不能回来睡觉，你照常休息就行。”
说完摸摸居灵槎的脑袋，大步走出房间。
第一百三十章 东瀛沉没
东瀛沉没了。
在下午六点。
一些私密事情不适合借着通讯说明，在其他地方也不太方便，最后所有人都挤在秦部的房间里。秦部有从人界带来的屏障，研究人员最新出品的科技灵气混杂版隔绝阵3.0，据说效果非常好，灵感来源于上一任副部长的书籍笔记。
为了给正中间的虚拟屏幕腾出来一个方便观察分析讨论的地方，都挨着墙角罚站一样肩膀挨着肩膀排排靠。
虚拟屏幕上是从人界发来的内部视频，里面将东瀛如何沉没包括后来居上的仙山都拍了个清楚。当时录像的不止一个，这个视频是恰好有位秘密人员出任务路过，将全过程都记录下来。其他视频国家尽力压下，以免在群众中造成更大恐慌。
视频刚开始一片祥和，晴空万里，海面平静，远方的小岛静静卧着。录制视频的人手很稳，随着轮船靠近小岛在视频中逐渐放大，只是在离小岛没多远的地方突然停下。
拍视频的人一顿，光影几下改变，像是在确认什么，能隐约听到他低声跟船舱内联系的声音。
“怎么突然停了？”
“虎鲸群，都聚在船前面过不去。”
“不能绕？”
“刚才就已经绕了，但它们就针对咱们这艘船，实在没法就只能等会儿了，反正它们一会儿饿了自己就会离开，您着急吗？着急我们现在联系那边人来接您。”
“不用麻烦，旅游而已，等着就好。”
录制视频的人停下与他人的谈话声，继续望向远方。察觉到不对，一只手从镜头后面伸出，碰了碰面前的空气，而就在手指碰上的刹那，一滴血顺着手指落下。
那只手猛地收回，血肉模糊的指尖清晰的出现在镜头之下。
也就是伸手收手这么眨眼间，远方黑云沉甸甸压来遮掩了天光，海面上狂风卷云起，波涛躁动起来，一浪接一浪向着小岛的方向涌去，不过几瞬，小岛边滔天巨浪层层而起近百米！在积聚到最高点时悍然拍下！
轰！
如同核弹爆炸。
雪白浪花冲击着沿岸建筑物，扎开一朵绚丽盛大的花，将躲避不及的人们卷入没有底部的深渊中。
那座小岛连带着上面的高楼大厦，民众国家，文明传承，幸福不幸，所有的一切都被海洋尽数吞没
只在一瞬。
……
这是表面上的。
特管局众人看的清楚，东瀛岛看似是沉入海底，但实际上有一层极其细微的薄膜平铺在海洋的水平面上，将它和海面之下隔开了。
说是沉没——倒不如说被卷入了另一处未知空间。
就在东瀛岛消失之后，另一座不知名仙山缓缓浮现。瀑布从山石缝隙中顺流而下，在突出的岩石上迸溅片片金石碎玉，仙雾缭绕其上，周围林木郁郁葱葱，一座红柱金銮殿屹立于山顶之上，俯瞰这世间。
可能是错觉，俞上林觉得金殿门前好像晃过去一道金色人影。那道身影太快，他一时也不敢确定。
再后面就没有了，不知道是没有能源还是因为干扰，视频戛然而止。
现在这座山是昙花一现消失了或者是长久存在无人得知。
因为在视频传过来之后，那位秘密行动人员就没了消息。
之后过去的人或者机器都被同样看不见的薄膜挡在更外围的地方，窥见不了分毫。
秦竹将视频继续播放，关闭了声音说：“你们都看到了，现在不知道这座仙山是哪里来的。上面在查，目前还没有思路。传来的命令是没有任务，只要求我们在易界保护好自己。所有通行口不论大小全部关闭，等确认两界联系处稳定了会立刻给我们传消息回去。”
秦竹：“对东瀛岛消失有没有什么想法？”
“会不会是易界的山？”一位研究人员调出易界地图对照着人界的地图比对方位：“这种突然出现会不会是因为传送口？大到能传送一座小岛，易界的山被传送到人界，而原处的东瀛岛被传送到易界？”
就最近接到的案子来看，还真有那么一丝可行性。
“有道理，”秦竹点点头，随后将视频暂停到指尖流血的画面：“那这层屏幕该怎么解释？”
而且上面那么多专业人才，会没人想到是易界的山？肯定在最开始就把人界相似地点和易界的山统统对照了一遍，没有结论只能说明，要么那是易界或者人界哪一处没被探索出来的山，要么那里是另一处空间，就像当初易界和人界刚意识到另一方存在的时候。
“秦部，”俞上林在视频循环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站了出来：“山顶上好像有人。”
“有么？”
视频上一晃而过的金色人影在来回截了十几次后才准确暂停。秦竹放大那处金銮殿，红柱前依稀能看出是位穿金色衣裙的人。
金銮殿的屋顶反射的金光过于璀璨，几乎看不出晃去一个人。
秦竹看着手下的信息，整个人都停在原地。凑堆围观讨论视频的人都噤声，看向中间的副部长。
“秦部，是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难不成其他地方也出现了仙山？”
“或者刚才我们都在做梦？东瀛岛没沉？”
秦部放下木牌抬手按揉太阳穴，只觉得心脏起起落落波动不停，连带着他的情绪都难得有些烦躁：“没沉。”
“东瀛岛还在，而且根据采访，”秦竹表情复杂：“他们都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甚至没有海啸。”
他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在看到大家同样复杂的表情后感觉稍微有了点安心，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一直隐约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柳浅浅呢？”
开会近一个小时，柳浅浅从头到尾都不在，而在场众人竟然没一个发现的。
……
“呀，法术时间过了啊……”柳浅浅低头信手一算，嘀嘀咕咕：“完了，得快点赶回去，还要找借口应付一下那个小部长。”
“赶紧回去吧，你的时间不够，”她对面一位金色衣裙的女子手中执一卷轴翻看：“罚一百年，这才几日？”
“知道了知道了~”
柳浅浅伸手摸上女子的卷轴，眨巴眨巴眼睛装无辜：“好朝夕，还有没有瓜子了~~再给点？”
女子神色淡然的撩起眼皮瞥她，没好气道：“没了。”
“朝~~夕~~”柳浅浅不依不饶，将厚脸皮进行到底：“之前给的那些都用完了，你就给点好不好~~”
女子忍了又忍，终于合上卷轴直视柳浅浅：“知道危险还来？我在这里能出什么事？”
“下次不管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灵果大餐
发誓这种事情柳浅浅多擅长啊！
神仙里面最会发誓的就是她了！
她一个激灵坐直上身，四指指天那叫一个张口就来：“我柳浅浅在此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用！绝不乱用！”
“……”
发誓发的，不知道的以为她背模板呢。
也许自己都感觉自己这个说法有些过分荒谬，柳浅浅气势减下来，弱弱道：“这样应该，行了吧？”
华服女子饶有兴致，示意她继续：“接着，我在听，好好用什么？”
柳浅浅：“……”
她好幽怨地瞟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朝夕，感觉两人这么几百上千年的友情都碎成了渣子。
真说了用什么，她敢说，下一秒天雷就能劈下来把她新做的发型劈散了，毕竟是让她下凡历劫不是享福。还借仙力，小心连她为了做发型偷偷留的那点仙力都给她封了！
但这些都难不倒柳浅浅，她眼珠子一转，又软了下去抱着女子一只手蹭：“哎呀——朝夕~~小朝夕~~小夕夕~~你是一个乐于助神的小神仙~~”
柳浅浅：“我保证下回绝对不会乱来了~~你就再给我点吧~~~”
女子叹了口气，像是早就料到这种局面，抬手抛过去一个瓷瓶：“最后一次了，二十颗。悠着点你的肉身，没了你就在人间当野魂去。”
“我就知道朝夕最好了~”柳浅浅收好瓷瓶，顺手在女子手背上一撩，额外赠送给她一个媚眼：“蹭点仙力开传送阵，我走啦！”
温柔款款的柳浅浅很快消失在大殿中，女子嫌弃甩甩手，继续看起未书案上看完的卷轴。
凡人身躯还敢进缝隙中去捞人，嫌当活人不好？
不省心。
.
小孩儿今晚开会到几点啊——
不会跟在人界一样开个会一俩小时不停吧？！
两只耳朵猛得竖起来，又软趴趴的趴在脑袋上。居灵槎坐在客栈屋顶，细长尾巴在腰间盘起，尾巴尖勾着一个酒壶。他身后是一颗巨大的桃树，绯红散瓣随风起，几片落入他手中酒杯，惹得清澈酒液微微波动。
桃树下，喝醉的居小亿支着头犯迷糊，即将被心怀不轨的某只狐妖扛回屋里酱酱酿酿。
居灵槎格外老成地叹口气，惋惜一下今晚不能和小孩一起吃饭，仰头将酒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伸手去拿挂在尾巴尖的酒壶，结果摸了个空：“？”
我那么大一壶酒呢？
就搁自个尾巴上挂着咋还能掉呢？！
“在借酒消愁？你一只小鼠愁什么？”
女子柔情的嗓音直勾到人心里去，居灵槎闻声看去，面无表情：“花神，酒还我。”
这可是他今天好不容易骗叔叔挖的，就骗出来这么一壶。
柳浅浅上上下下抛着手中的酒壶，一想到今天东瀛岛那事，最后自己是被朝夕从缝隙里拎出来的事情就气得牙痒痒，酒壶往木牌里一收就捏住小鼠的脸颊一通狠揉：“你怎么这么能搞事情啊——！”
你这辈子命短真不亏！
死了还搞这么多事情！！！
温柔的人生气气来也让妖感觉不到威胁，左右掉不了两块肉，居灵槎任由花神蹂躏自己脸上的肉肉，等花神玩儿够才问：“花神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总不可能是突然翻车了吧？
不该啊！就花神这走哪儿撩哪儿的性子，还能翻车？！
柳浅浅简单过了手瘾立马收手，春风一笑：“没事，我去开会啦小槎槎~”
“花神拜拜。”居灵槎乖乖冲花神消失的地方摆摆手，发现还拿在手里的空杯子一愣，然后被自己的记忆力蠢笑了。
他明明是要倒酒的。
结果酒壶被抢了。
……他还跟人说拜拜。
……
“抱歉啊，我是不是来晚了呀？”
柳浅浅象征性敲下门，发现没锁后试探性推开门，结果发现里面只有秦部一个。
秦竹坐在茶几边，伸手往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柳小姐请坐，会议已经开完了，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应该就不用单独给她开个会吧？
小孩子们面皮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柳浅浅拢了拢头发依言坐下，想着给自己的借口润色一下说出来，结果秦竹直接抬手示意不要多说：“我知道你的身份不寻常，但是平时的会议希望你能提前跟我说一下自己的方位或者大致位置。”
万一出事了他们后勤部也好跟上。
这么一段话激起了花神为数不多的良心，她表面笑着跟秦竹讨论刚才开会的事情，实际心里懒懒洋洋的思考秦竹刚才的话。
自己办事那么靠谱，应该没人发现我去做了什么才对。
这小子这么说是发现了什么？
……
“灵槎？”
开完会回答客房的俞上林掀起床垫搜寻小鼠：“居灵槎？”
他又抱起毯子：“竹筏先生？”
趴在地上看床底：“小槎槎？”
“你们开完会了？”
听到男朋友呼唤声的居灵槎飞速用妖力掩盖酒味，从屋顶一路跑下来把俞上林扑床上：“要吃饭了吗？”
幸好他在人界七点左右吃晚饭的时间钟还没罢工，忍着没提前吃晚饭。
……但凡小孩再晚出来半个小时他的晚饭就做好了。
“嗯，不是什么大事，说几句就回来了。”
刚开始确实是件大事，现在事情莫名其妙自己解决，至于里面更深层次的原因不是他们这堆小警员该考虑的事情，就留给上面的人想去吧。
俞上林回抱居灵槎，并摸摸少年的耳朵问：“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或者你想吃什么？”
“灵果大餐！”居灵槎两只眼睛都亮了！
人界灵果种类不多，厨师技术还得现场研究，居灵槎回来嘴馋挺久了。
昨天回来只啃了点果子就睡了，今天上午又干了一上午的白工，中午蹭的小孩儿他们工作餐，还真没来得及去以前喜欢的那家回顾一下。
说去就去，居灵槎一把拎着俞上林的衣领把人薅起来：“走走走，吃饭吃饭！”
……
十分钟后，俞上林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只能用自己冷静崩裂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哇哦——”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变态
八珍俱全，珍馐美馔，五味俱在，堪称盛宴。
灵果果肉或多汁饱满或细腻洁白，雕工精湛，炝炒出香，但凡是果子能长出来的颜色在这一桌上都能找得到。
四凉四热一汤正中间还摆了一个倒流香檀木山水摆台，插满了不该在这个季节存在的鲜花。
装修典雅华美的偌大包厢中，只有两位容貌举止文雅的青年坐着。
看着面前一桌子菜品俞上林手一抖，思量半晌决定等下看看情况再拿筷子。单就这桌菜来说，他现在可能更需要考虑一下自己和小鼠是不是门当户对……以及自己要怎么才能和小鼠站到一个水平阶层上。
小鼠难道就是那种家里矿产一堆，只是为了更好的领悟人生所以隐藏身份来体会他们这种普通人生活的顶尖人物吗？
俞女士应该还不知道他是高攀吧？
俞家在人界不说是顶尖豪门，也算是处在吃喝不愁的上层阶级，山珍海味不说少，平时也能随便来上一桌。
但这么奢侈摆一桌灵果是从来都没有的。
聚灵果对人界的妖来说，属于勉强能够买得起来支撑自己妖形的高配版生活必须品，甚至有些买不起要靠政府分配过活，再高贵的还有其他灵果，却是他们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而在这里却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来之前花神带两人去那家妖开的老板发明了灵果一百零八种做法的饭馆，和这里比就是天上地下，不过能猜出来那个妖肯定来自易界，不然没法解释他哪里来的多品种灵果以及菜肴中和这桌上类似的菜品。
俞上林看着一桌子菜沉思，习惯性微笑听小鼠说话的同时开始回想以前小鼠在俞家的种种行为表现，试图从中间找出小鼠家有矿的迹象。
然而半分钟后他果断放弃。
没有迹象，半点线索都想不出来，太随性了。
不管是看到甜点美食还是烧烤炸鸡，小鼠都报以浓厚的兴趣。
哦，居灵槎回易界前对那家做灵果的菜馆有极大兴趣，并且在尝过一次后还想以后几天接着吃，一点没看出来他吃过很多这种灵果餐。
对此居灵槎表示自己可以解释：“那是因为在人界待了快半年，好久没吃了。”
他满脸怀念地夹起一片果肉放进嘴里，幸福地眯起眼：“对上了，就是这个味道……”
满嘴的草味。
他见俞上林没动筷子，直接一喂给他一块：“你尝尝！特别好吃这家！”
都是情侣关系了也没什么好扭捏，俞上林张嘴接受了小鼠的投喂，顺便还换了表情，眼睛睁大纯情地看着居灵槎，不动声色勾引了一把。
灵果味道很好，汁水在口腔内爆开，夹杂着清甜气息的灵气瞬间充斥全身，连带着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有来有回，俞上林同样喂给居灵槎一块，思量着拐走这里厨师的可能性。
……应该很困难，还是回头俞家和易界生意做起来了看看能不能挖个厨师去人界，不然首先在抓住爱人的胃这一步上就失败了。
看小孩被惊艳的微微变化的脸色，居灵槎很有成就感，挺起胸脯自信道：“好吃吧！我以前基本上半个月来一次，点上两三盘轮流着换菜品吃，一年能把他家的菜式都轮一遍，就没有踩雷的！”
他这么一说俞上林突然清醒，并打造节俭人设：“今天点这么多吃不完带走吗？”
是的，上林同志痛定思痛，决定把自己塑造成一朵无害白莲花，之间见小鼠看小说喜欢这种。
虽然他不问到最后吃不完也是带走，但他问了就会加深人设印象。
“不带走，”居灵槎示意他快点吃不要墨迹：“这顿顺便请小崽们吃饭，它们今天下午帮我干活了，马上就赶过来。所以你快点把这些都尝上一遍，不然等它们到了你可不一定能抢的过。”
俞上林一顿：“我们不等他们来了再开席？”
居灵槎笑嘻嘻的又往他嘴里塞了块果肉：“自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知道你们人类都矜持，快点吃，一会儿你也放不下架子和它们抢菜，不如趁现在多吃点，晚上饿了可就只能去啃山前那片草了。”
两人之间距离拉得很近，俞上林偏头看他，隐隐感觉回了易界的小鼠跟在人界时不一样。
在人界的小鼠是绷紧的，防备的，尽管在他身边会稍微放松些，但也在时刻紧绷着。而回了易界的小鼠从内自外散发出一种柔软的松弛感，戒备心仍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周围环境的信任，说话也灵动不少。
“吧唧”
居灵槎一口亲在俞上林嘴唇上，挑眉看他：“在想什么？”
整只鼠都有点要飘的节奏。
“在想你。”
俞上林捏捏小鼠肉乎乎的脸颊，伸手捞过一直在蹭自己大腿的尾巴尖摩挲：“想怎么才能把你拐到我们家。”
“其实也可以换种思路。”居灵槎放下筷子，慢条斯理道：“我把你绑到我们家也行，吃喝不愁还带着你到处玩儿。”
他慢慢凑近俞上林，掐着小孩的下巴把人逼在自己胳膊与椅背的狭小空间内，眼底是藏不住的戏谑：“怎么样客官，包吃包住包陪玩，多留两天吗？”
俞上林被迫仰起下巴和他对视，笑道：“好啊。”
手指拨开尾巴尖的茸毛，一点一点地蹭里面敏感的尾骨：“竹筏先生邀请，我怎么敢不同意呢？”
“唔……”
丝丝酥麻从最尾端穿来，居灵槎一下软了身子倒进俞上林怀里。妖的尾巴敏感，如果俞上林正常触碰的话他还有点抗体，对这种刺激受不住半点。
他两手搭在俞上林的肩膀上，靠在小孩肩窝处恨恨咬了一口。
在外面摸他尾巴，小流氓。
“咿——”
“羞羞~~”
来晚的五只小崽子扒着包厢门往里面看，两只小爪子挡在脸前，从指缝偷偷往外瞧。
果然它们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来这个人是灵槎哥媳妇，回去跟爹娘说说，该准备准备灵槎哥的份子钱了。
——灵槎哥还没成年可以成亲吗？
“羞什么，”居灵槎面不改色从俞上林身上起来，一整衣领又是那个冷酷无情狂拽帅的灵槎哥：
“吃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别吃我
月明星稀，桃花垂瓣，重重屋檐之上，一道黑影飞速移动。
“嘶——”
痛苦的抽气声响起，黑影一个没注意，落脚点判断错误一头撞到了烟囱。它停下来捂着脑袋左右甩甩，把自己甩清醒后继续腾空飞跃，最后一个漂亮的托马斯大回旋准确落在了倚帝客栈其中一间屋子的窗户沿上。
屋内床上被子鼓起人的轮廓，睡得十分安心，估计是倚帝山今日温度偏高的原因，这人连窗户都不关，完全忘记自己睡的地方可不是人界华区那么安全的地方。
易界妖可是会偷人的。
它起身对着空中闻闻嗅嗅，确认了地方后悄咪咪爬进屋里，借着月光辨认好方向，扭着身子钻进被窝里。
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窝下闭眼睡觉。
几分钟后，在被窝里的团子咕蛹一阵又“悉悉索索”钻了出来，它看着熟睡的人叹了口气，变化成少年身形。指尖掐弄几下给床上人下了个术法，俯身扛起床上人，艰难地从来时的窗户把人拖出去。
他坐在屋檐上喘了口气，将人打横公主抱，脚尖几下原路返回。
……
俞上林在人界时经常做梦睡不安稳，还多是些被恶鬼纠缠受苦受罪的噩梦，有了鸾鸟的红绳和折柳派老掌门开的药也不管用，安生一阵便没了用处。后来红绳送给小鼠，噩梦更是变本加厉，夜夜鬼压床，直到小鼠送了银镯才稍微好些。
自从前一阵子把折柳派老掌门配的药全部喝完，噩梦倒是不做了，开始做些莫名其妙的梦。
……比如见到长翅膀的东北虎，脸上四目的人等，断断续续的碎片连个完整的梦都凑不出来，让人只觉得疲惫。
到了易界被灵气包裹着，整个肉体都轻松很多，他和小鼠告别后便早早入睡，一如往常进入了梦境。但这回的梦不再是碎片了，他看着自己两只手，又看看前面的沙盘和一帮子身穿重甲的糙汉们，抬手拿起面前一个小丘上的小旗。
触感真实。
真实得像是他经历过一样。
“将军，我们下一步打哪个地方？”
一个络腮胡粗声粗气道：“陛下说让咱们年底回宫，要论功行赏，现在才六月份，咱们要不直接一鼓作气，把最后一块地方给打下来整个大功劳回去！”
“行，”俞上林听着这具身体的主人说：“只是乱世妖藏，这里灾祸不断，流民说有吃人的妖，都不敢去……我记得上一仗吴国残兵退的就是这个方向。”
“嘶——这么说来倒是好久没见过妖了。”
一名断臂将士估算着路程，顺口讲道：“嘿！它们还怪能藏，以前偶尔看书，记录着战乱前朝廷上还有妖当大臣，结果战乱起了这几百年，一只妖都没见着。”
络腮胡一巴掌拍他肩膀上：“说的我还以为你小子之前见过一样！我祖奶奶说她奶奶见过妖，不过我总觉得他们在讲话本子，都没人见过谁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俞上林感觉自己笑了起来：“有妖，还很多，不过它们都藏了起来，等到战乱平息了才会回来。”
“哟~”络腮胡一撞独臂将士：“那狐狸精啥的也是真的了？”
将军低头，在沙盘上预演行进路线：“狐妖，很可爱的小家伙们。”
“诶诶诶，将军，你是不是见过？”
将军一顿，摇头微笑：“梦到过。”
之后任凭下属怎么问都不再多说。
俞上林看着这一幕，分辨着他们话语中的信息以及他们的穿着，大致推算出这是个处在人界乱世时候的梦。
梦里画面一转，便是大军行进出发之际。将军拉着缰绳坐在黑马上，高举手中长枪：“精锐部队随我前进！其余就地分散！”
“是！”
将士喊声震天，极有规模的分散开，一小队骑兵从中冒出，紧随着将军奔向前方密林中。
“将军！”一个小兵飞奔来报：“前方四十米潭水边发现吴国残兵死尸二百三十具！”
将军皱眉：“所有人禁止前去，恐有瘟疫，我自去查看。”
“将军！若有瘟疫我现在也感染了！请允我随您前去！”
“在此处等着。”
军令不可违，将军态度强硬，小兵只得退开，看着将军大步走向前方未知的危险地。
俞上林旁观着，好像自己也义无反顾的走入了危险中。
潭水透可见底，几尾游鱼于其中嬉戏，然而不过几分钟，其中两条相互撕咬起来，再一眨眼，全都冲撞在了一起，顷刻间便炸作血花染红了潭水。
不远处，成堆的吴国士兵也同这自相残杀的游鱼一般，尸体堆积在一处。
将军似有所感，扭头看向一处草丛中。他走过去俯身拨开草丛，找到一处不算小的洞口，一点白尾巴尖留在洞口外面欲盖弥彰。
他悄悄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那尾巴尖，一提溜就从里面揪出一只大白耗子。
大白耗子异常惊慌，四只爪子在空中疯狂乱挖，将军用自己粗糙的手掌想要让他安静下来，结果只刺激的耗子更加应激。
到了最后耗子是被制服了，俞上林胳膊上也添了十几道流着血的伤口。
而这时俞上林也才看清这只小耗子是狙如。
“小家伙，你叫什么呀？”
将军收敛住一身血腥气，手指挠挠狙如下巴逗弄它：“怎么只有你一个在这里？你的父母呢？”
小狙如被迫接受着陌生人的顺毛，在听到这人问自己父母时它眼中露出迷茫的神情，又流出自己也不知为何会难受的泪水。
“诶呦可不能哭，”明显将军也是第一次哄妖结果哄哭了，根本没有一点应付能力：“我不说了不说了，要不然你随我走吧？”
看到白色耗子的瞬间，俞上林才算是知道了那些吴国士兵的死因。
狙如会带来祸患。
“小家伙，左右你也没处去，不如跟着我走走。”
将军没等狙如发表自己的意见，不容分说把它放到自己肩膀上：“我是不是还应该给你起个名字？你有名字吗？”
狙如死死扒住肩甲边缘不敢动，听了男人的话猛摇头。
听不懂，别吃我。
一人一妖的脑回路显然不在一条线上。
将军摸摸下巴：“没有名姓便随我的吧，姓俞，叫……叫俞如。”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毕业了！
出错啦
错误原因：API错误或未解锁Vip章节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不相信我？
对此花神评价，“不愧是妖。”
她抱着小鼠一下一下给它顺毛，对于俞上林关于后面几天干什么的问题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往秦竹的房间示意：“这几天应该都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进去问问啊？我记得他没出门。”
秦部何止没出门，一整晚没睡。就她感知到的动静来看，秦竹一个人跟人界那边一晚上开了七个会议，堪称跨界行动组劳模第一人。
俞上林敲敲门，听到里面应声才进去。
……
“大概要在这边待几日了，我上次来易界……好像没过多久。”
上次来易界是因为老情人的事，然后回到神界就被罚下来历劫了，满打满算相隔不到半个月。
花神把小鼠举高高，狙如身子被拉长，她左右甩甩，瞧着长条白毛团笑出声：“好萌啊，我也想养个宠物，要不你看看你们家哪个小崽子不错问问它跟不跟我走？朝夕都有灵宠的。”
居灵槎任由花神磋磨，弱弱辩解：“我们是妖……”不是宠物。
妖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完整生存个体，严禁买卖囚禁饲养。
开灵智但没有进一步化形成长空间的那些不算。
柳浅浅莞尔一笑：“我也是妖，就当带个徒弟嘛，看看你们家小崽有没有想跟我走呀~~”
“不想吧，它们还没上完学。”居灵槎说：“要不花神你去一些学宫仙门问问？我们这儿没成年的小崽子除了父母双亡和特殊情况都得上完学才能离家。”
小妖容易丢。
原本易界就经常有小崽子被拐卖，找回来的寥寥无几。现在人界和易界有通行口了，妖贩子手握穿行两界的路子，人易两界合作困难，小崽子被绑架更难找。妖族政府就强制下达了政策，未上完学的小崽子除非有家长或老师陪同，不允许私自到处跑。
“唉，行吧，我回来瞧瞧能不能捡一个，小崽子才好玩。”柳浅浅神情惋惜，把小鼠抱怀里顺毛，低声叹息：“我总感觉你搞的事情还没完……对了，特管局有个小孩子正好没人陪，我回来去问问。”
居灵槎礼貌询问：“特管局收小孩子？”
这种不都是孤儿院的责任么？
“不收，但他是特殊情况嘛~”柳浅浅指尖灵力一抹，一个人的影像显现在空中。
居灵槎瞧瞧影像里那个身高长相和柳浅浅一摸一样的女子，面色复杂：“花神你是不是放错了？”
“没有放错啊，”柳浅浅勾起嘴角：“你仔细看看。”
小鼠晃头清醒，打起精神观察画面里的女子和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哪里不一样，渐渐觉出些不对来。
除去外貌，和花神没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她”不说话，听到别人问“她”问题时经常咿咿呀呀的对着研究人员比划着一些手势，而且走路低头还缩着肩膀，被人碰到先是躲开颤抖，再抱歉地笑笑快步离开。
居灵槎：“花神你的肉体是哑了吗？”
不该啊？
好歹是个神，投胎历情劫的肉体这么拉的？
花神本人的肉体当然是完好的。
柳浅浅抱着小鼠上房顶坐着悠哉悠哉晒太阳：“当然没有，这小孩儿他在死前是哑的，哪怕复生在一个健全人身体里也适应不好，得有人一点一点的教他。”
居灵槎摊开肚皮眯眼晒太阳：“他上辈子生活的应该不好。”
“确实不怎么好，”柳浅浅回想一下：“我历劫的时候赢怀皇刚统一天下，三百年战乱死了不少人，到处都是空户。就那俩无常根本忙不过来，这小鬼能撑到我去世还留着点残魂算不容易了。”
人的魂魄在肉体死后需要赶快被无常勾进地府，阳世不适合魂魄生活，除非执念极强成为厉鬼，能顶着活人气侵蚀存活。
而这小哑巴死后不但没有成厉鬼，在无常顾不上他的时候还强撑着乱飘了几十年飘到柳浅浅死后头七被谢风华抓住，也是一毅力坚定之人。
“灵槎？”
俞上林的喊声从客栈走廊传来，居灵槎耳朵一竖：“小孩找我。”
柳浅浅放开手，给小鼠起身舔毛的空间：“估计是说完事了，去找你家小男朋友吧。”
居灵槎三两下从走廊的窗户翻进去，准确无误扑到俞上林脸上：“我们可以去玩儿啦？”
这迎面而来的温暖差点没让俞上林一头撅过去，幸好身后是墙。
“咚”一声他肩胛骨与墙壁来了个拥抱，俞上林发出一声痛苦甜蜜的闷哼声：“唔——”
他缓了缓，背靠着墙把不清楚自己冲击力多大的小鼠从脸上撕下来，一通乱揉反而先把自己给气笑了，气势小了一大截：“谋杀亲夫？”
小鼠猛摇头！
我不是我没有，造谣可耻。
居灵槎老实揣手手，一脸我什么都没有干的无辜样子。
小鼠有什么错呢？小鼠只是喜欢上林想要贴贴脸而已，至于为什么某个上林同志会站不稳——难道不该反思反思他自己身体锻炼的问题吗？
这么严重的问题上林同志需要写材料报告反思一下自己，而不该把过错推到一只无辜的小鼠身上。
俞上林点点头：“我的错，我该跟着妹妹好好练功的。秦部找你，你想好怎么跟他说了吗？”
居灵槎歪头把自己扭成了一个问号。
好好一人界副部长找它个妖干什么？
俞上林指节蹭蹭它额头：“潋滟山那次绑架你被放出来之后，在特管局记笔录时，你是不是少说了什么？”
居灵槎回想片刻，浑身毛毛短暂的一僵，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跟俞上林对视：“没有啊？我都说了。”
俞上林不想怀疑小鼠，他相信小鼠没有恶意，里面应该有更深层的原因，但现在特管局需要居灵槎的配合。
谢风华第二次绑架的动机很明显，但第一次绑架的动机却模糊不清。
昨天秦竹跟特管局开了一晚上的会，最后一一分析后发现东瀛岛沉没这件事情跟谢风华扯上了关系，加上潋滟山那次绑架中还有些疑点，这才想到当初是不是一些地方探查的并不全面。
俞上林深深的看着居灵槎，居灵槎怕他不信，还化作人形拉着俞上林的手跟他对视：“你不相信我吗？”
俞上林张张嘴，最后没说话，只是轻轻抵住居灵槎的额头。良久他才说到：“我相信你的，所以我才不明白为什么。”
不明白为什么居灵槎会对特管局有细节上的隐瞒。
就他跟居灵槎的相处来看，这只是正常的一个未成年的小妖而已。
……不是第二个谢风华。
居灵槎静静抱住俞上林，最后幽幽叹了口气：“我喜欢你，俞上林。”
喜欢的毫无来处却不可自拔。
他明明，一直都是理智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若有愿，可随心而行
居灵槎一直都是一只理智的狙如。
他从有意识起，就给自己定下了要做的事情。
正常求学修炼，攒钱，然后开铺子挣钱，最好越做越大弄成连锁大铺子，等到可以建起一座金屋天天躺在金床上睡觉了就隐居幕后，一鼠一剑，像爹娘一样到处玩儿。
至于找个志同道合的道侣——他从来没想过。
……
当初老师第一次领着它们用学校传送口的时候，去的是东望仙门，由白泽祭酒坐山。
东望仙门有百丈瀑布，红柱亭阁，翠竹流水，百花灵果，看的头一次出远门的小妖崽们花了眼。
宣布解散后的居灵槎在仙门乱转，意外碰到出府散步的白泽祭酒。
“倚帝山的小崽啊——”
白泽年岁长，说话时总有种悠然长远的腔调：“当真是天道宠爱，俞如你如今多大呀——？”
“吱？”
当时刚能说话的小妖理解上还有点问题，比如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祭酒把自己的名字唤错了：“祭酒仙仙好~我今年二十啦！而且我叫居灵槎，不叫俞如，仙仙叫我竹筏也可以哒！”
“竹筏啊，”白泽微微一愣，笑着摇头：“看的太多，记混了，混了——”
白泽通晓世间万物，平日里看得多了，时间一长便容易疲累，也是一众大妖里睡觉最多的那位。
他俯身抱起小鼠，摸摸它的尾巴，慈爱道：“你是不记得路吗？”
祭酒的住所一般在仙门中比较偏僻的地方，想来这小崽子是迷路走到这里来的。
“不是啊！”居灵槎耳朵一竖非常骄傲地指向自己身后：“老师让我们自己到处看看，竹筏从那里来的，竹筏记得路！”
它爪子指向的地方是一处悬崖，再后方是学校禁地，怎么看也不会是那来的。
白泽笑而不语，捏捏它的小耳朵，“既然这样，我带你去看看这里学长修炼的地方如何？”
“谢谢祭酒仙仙！”
小崽子活泼的不行，在白泽怀里还能装乖巧安生一会儿，一被放出就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小爪子要跟着一堆学长练剑。
“哈哈哈哈这是又来小崽了！”
“这小鼠是哪个学校的？”
“我是狙如！倚帝的！我要跟你们比剑！”
“哟！可把你厉害坏了！跟学长过两招？”
小狙如还没有剑，地上捡了跟小木棍和学长来来回回玩儿了几招，没一会儿就站在学长的肩膀上举着小木棍耀武扬威。
白泽负手站立一旁，目光落在小鼠身上，看见它前世和迷雾遮盖的以后，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在最后把小狙如还给带队老师的时候，他含笑揉揉小狙如的脑袋，送了它八个字：
“若有愿，可随心而行。”
木叶随风飘扬，落在小狙如的头顶。
当时的居灵槎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它记住了，回到家还很开心地写进自己的小本本里面。
能被一位大祭酒送字是极大的福分。
……若有愿，可随心而行。
居灵槎后来看的书多了，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带队老师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变的不再轻松。
他妖生短暂，有了想要的就要努力去做，不然便来不及了。
可能对人类来说他活的时间不算短，但在平均年龄动辄数千上万岁的妖族中，他可以说是短命了。
所以居灵槎没想过道侣一事，找了也只是白白耽误对方。
本来他在刚意识到自己对俞上林动心时是不准备答应的，虽然人类寿命短，也不是让他这么拿来凑合的——只是他忍不住。
居灵槎看了易界很多山水，可身边虽然有同学有伙伴有师长，却仍是一片空荡荡。
此刻周身环境静谧，他埋首于俞上林怀里，只觉得自己好像对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渴求了很久很久。
可能是注定吧，俞上林是他想要的愿，所以他放任自己和小孩越来越亲近，纠葛越来越深，一直到确定关系。
白泽都说了他可以随心而行，那他就随着喜欢来。
居灵槎隐晦的在俞上林肩膀上蹭了蹭，从他怀里抬起头，主动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一字一顿十分认真地说：
“我心悦你。”
那对清亮的眸子盛满了俞上林一人，满心都是面前这个人，就好像跨越了千年终于打破隔阂站在一起。被这样专心地看着，俞上林几乎有些受不住，一瞬脑中竟然闪过谢风华的影子。
居灵槎看他的眼神，像极了在镜花湾地下室时，谢风华对着柳浅浅肉体若痴若狂的样子。
“好啦，我进去找你们这个新来的部长啦！”
小鼠甩甩头，神情恢复平常，笑着敲门进了秦竹的房间。
.
“竹筏呢？”
专程绕了一圈从楼下走上来的柳浅浅款款而行，只见到俞上林一个人时微微有些诧异：“你们两个不该在一起的么？”
花神阅世数千年，没见过几对小情侣同俞上林和居灵槎这般黏糊，此时看他们不在一块儿还不习惯：“他有事离开了？”
“嗯，秦部找他。”俞上林说：“花——柳姐姐你如果急着有事的话可以先跟我说，等他出来了我讲给他听。”
“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找他的，我就单纯好奇一下你俩竟然不在一块儿。”
柳浅浅摆摆手，她从房顶下来到绕一圈走上来不过半柱香，谁知道小狙如和男朋友才见了个面就被叫走了：“主要是找秦竹，但你在也行。”
俞上林洗耳恭听。
“等下你帮我跟小秦子说一声，我去趟潋滟山，大概一个小时就行。要没回来的话就不用管我死活了。”
花神的话一如既往地令人震惊。
俞上林还没反应过来花神到底要做什么，就看柳浅浅拿出把瓜子磕了，对他笑着挥挥手消失在原地。
俞上林：“……”
……
花神来去很快，只用了二十分钟。
俞上林还没等到里面秦部跟小鼠谈完话，就见到换了个温婉盘发的花神靠在走廊的窗柩处逗小狙如崽玩儿。
他走过去问：“柳姐姐你事情办完了？”
如果刚才花神没说错他也没听错的话，潋滟山脉是在人界西部，从他们这个地方坐飞机直接降落到潋滟山都要几个小时。短短二十分钟，柳浅浅不仅跑了个来回，还办完了事情。
“当然是有人帮忙呀~”
柳浅浅抱着小狙如一脸柔情：“我朋友还没走呢，去到那里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索性无事我便又回来了。”
“那等下灵槎出来还用跟秦部说你离开了吗？”
“啊……”柳浅浅挠挠狙如肚子：“说吧，跟他现在找竹筏的事情也有关系。”
“人类提前有预备，到时候我也能少费点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又不是人界的
“竹筏先生？”
见到来妖秦竹微微有些诧异，他记得自己让俞上林找的是居灵槎，不是这位竹筏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不会是那帮大小伙子把人家传送口给玩儿坏了吧？
居灵槎关上门，公事公办道：“听上林说你们找我。”
这个“们”字……就非常有灵性。
秦竹将面前少年上下打量一番，明白了最开始那个是少年编出来的假名，直接揭过，抬手示意他：“请灵槎先生坐。”
见居灵槎坐了，他把妖面上表情观察一番，没看出排斥的表现才接着说：“不用紧张，毕竟您也是受害者，我们都理解您当时应该是受到刺激所以有些细节记不清……其实我们这次也只是想要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线索。”
秦竹说着把隐蔽在角落里的屏幕打开在两人中间，上面显示着三个屏幕，连接着特管局三个头子。
南宫竹庄，王局还有一位主攻审讯的专家。
原本这次记录由秦竹主要负责，然后这三位暗中观察讨论，顺便瞧瞧记录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保证公平公开公正。
“居先生，很抱歉在您休息时间打扰您。特管局工作，麻烦配合。”
人都被拎出来了，主要负责人干脆直接换一位。南宫竹庄摆正姿态，神情严肃道：“现在我会就当时您个人叙述部分的记录进行重复，希望您能够想起来一些细节，您可以随时打断我进行补充。”
居灵槎一笑，端正态度把自己一些不切实际的摆烂想法全部隐藏到深处不露半点端倪：“我会配合特管局工作的。”
赌一下吧。
他想和俞上林过完这一辈子，一些地方该说就得说了。
但愿上辈子的自己在搞事情的时候给现在的自己留下那么一点洗白的可能。
虽然但是，居灵槎冥冥之中感觉可能性不大。就之前谢风华跟自己讲的那堆莫名其妙的话，还有花神昨天突然对着自己一通发泄，很有可能上辈子自己根本没有给现在的自己留条活路。
总觉得上辈子的自己根本没想过还有下辈子这件事。
南宫竹庄确认居灵槎注意力集中，手中资料一抖开始陈述：“你在学校被绑架，之后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在刚清醒的时候，发现谢风华将你和狗妖王帅，猫妖魏玲关在了一间屋子。在你把那间房子拆了之后，谢风华出现和你有语言交流。”
居灵槎：“是的。”
都是事实，他隐瞒的地方不在这里……等等，居灵槎打断道：“麻烦停一下。”
南宫竹庄立刻停下念记录的声音，示意小鼠补充。居灵槎仔细回想，半晌不确定道：“我跟他当时好像谈到了衣服——然后他身上的衣服是上辈子的我送他的。”
“……”审讯专家重复一遍语句关键词：“上辈子的你——？”
妖是不用喝孟婆汤吗？
原来两界投胎流程不一样的？
“嗯，应该是上辈子的我。”
居灵槎点点头：“因为他说那身衣服是我送的，但我记忆中没有送过别人衣服，从出生一直待在易界，除了今年九月中旬去了人界……如果他说的属实那只可能是上辈子。”
这辈子的小鼠虽然有钱，但也暂时还没奢侈到买那么贵的一身衣服随手送鬼。
几人表情复杂，但也如实记录，南宫竹庄手中资料一抖，继续核对后面部分。
“他跟你讨论‘情’是什么，然后你根据这些推断出来他的可能作案目的……”
“停，”居灵槎说：“他当时说了一句‘转世智商’什么的，反正大概意思是转世不会影响智商，主要表达意思是说我智商没变。”
跟前世一样高。
“后面他抓走白瑞，并说白瑞的身世对受害者进行一系列刺激言语和动作……”
居灵槎：“他当时说了句‘看在我前世的份上’后放弃对白瑞进行二次物理伤害。”
“……然后……”
居灵槎：“我说他上辈子欠我的，他夸我脑子挺好用。”
“……之后……”
居灵槎：“他说那个阵法是专门为了上辈子的我弄得，尽管我本人并不理解为什么。”
“……最后……”
居灵槎：“他说我性子和前世像，放我走还送了我一把能抗天雷的伞——对，就在潋滟山脉时你们后来找当时白瑞撑的那把伞结果没找到的那把，我拿着的，而且现在坏了差不多了，不过上面花纹还能看清，如果需要证据我可以把它转交给秦部长。”
毕竟当初他们近距离围观谢风华破天地时天雷先对着他们劈了一道，正劈在伞上。
特管局：“……”
他们算是知道了，感情案子细节里涉及到谢风华说他上辈子的当时全都不小心“忘了”呗？
居灵槎羞涩低头：“其他就没有了。”
小鼠只是想要多贴贴小孩不想被抓去研究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只是思想不太对。毕竟他是易界妖不是人界的，所以也不会去想他的隐瞒对人界会造成什么危害。
……反正对易界没有伤害。
审讯专家全程没怎么说话，只除了偶尔重复一两个关键词外一直在观察着小妖的面部表情。
王局和他对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底，这是真的全部交代完没有隐瞒了：“居先生，是这样的，你现在是案件主要涉及人物，我们需要派人手对你随身看管，直到本次案件调查结束，可能会给你造成一点困扰。”
居灵槎探头：“我能问问是什么案子吗？”
“很遗憾不能，案件内容高度保密。”
居灵槎：“……”
身为案件主要涉及人物，却连案件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愧是特管局，好样的。
王局对于小鼠幽怨的眼神置之不理，转而看向南宫竹庄：“南宫，就从你们这次派去的行动人员里找两个得了。”
现在人易两界边境波动不断，拿动物做实验的时候小白鼠直接被两界之间的空间缝隙撕碎成了肉渣，人界这边根本不能再派过去人手进行协助。
南宫竹庄手下整理资料的动作不打停顿：“我记得柳浅浅和俞上林去了，他们两个能力不错。”
这放水放的跟开了泄洪闸一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审讯专家是上面派下来的，对这几位的关系还真不太清楚，特别俞上林还没跟亲爸姓，居灵槎对外也是跟着他叔叔住的，这位专家根本没考虑到里面的联系。
自己区的人王局自然护着，且护短护的极其明目张胆，视另一位审讯专家于无物，笑眯眯地对着装无辜可怜的小鼠道：“那就这么确定了。”
“跟俞上林和柳浅浅说一下，如无意外，全天二十四小时跟着居灵槎。”
第一百三十八章 鼠鼠大作用
“感谢居先生的配合。”
南宫竹庄公事公办收起资料，王局端着大茶缸润嗓子，秦竹低头先给另外两人发了消息，才对居灵槎说：“今天麻烦灵槎先生了。”
“都是我该做的。”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瞒了。
居灵槎礼貌颔首，起身开门去把俞上林和柳浅浅叫进来。
俞上林一直等在走廊，此时小鼠一出门就正好撞进他怀里，鼠还在迷茫中，只听从头顶传来笑声，连带着胸腔都震动：“抓住你了。”
居灵槎眨了眨眼睛，故意没提醒，还坏心眼伸手搂住俞上林的腰，在他背后拍拍，一脸娇羞人夫状：“嗯，被你抓到了。”
目光正对门口的秦竹：“……”
果然他没猜错，这两个就是有猫腻，猫腻还不小。
“咳咳，”花神在旁边咳嗽两下权当提醒：“上林，秦部找我们还有事。”
等一会儿完事了再抱。
屋内会议屏幕还没关，南宫竹庄看着自己儿子一脸便宜样子干脆低头眼不见为净，王局则笑着和柳浅浅挥手打了个招呼。至于那位上面下来的审讯专家——秦竹眼疾手快把他的屏幕拉到一边，刚好视线被遮挡看不到两个年轻人抱在一起的画面。
在审讯专家发现不对前秦竹及时出声：“上林和柳浅浅，你们两个进来一下。”
居灵槎没看小孩表情，忍笑把他推开就溜：“好了，你们有案子了，我就先”
“你别跑。”
柳浅浅拎住准备撤退的小鼠衣领，老神神在在道：“等下你有大作用。”
居灵槎：“？？？”
私以为他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
……居灵槎同志对自己的认知还存在欠缺。
事实证明，居灵槎确实还有没被发现的大作用，非常大的那种。
……
审讯专家在旁观了秦竹对俞上林和柳浅浅两人传达要求他们明面上给某位小鼠当私人保镖，私底下是二十四小时看管人的任务后，收拾收拾今天的材料率先离线。
拜拜打工人补觉去咯，你们接着忙吧！
他一走，特管局的人纷纷不同程度的放松。南宫竹庄看着自己儿子恨铁不成钢，但现在王局和秦竹都在，不好给自己儿子难堪，冷着脸没说话。
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俞上林进特管局，但这小子趁着他不在家报名，还成功当上了实习生。
行，他不拦着，毕竟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在家长能力范围内都会尽量满足。而且特管局要求高，对个人能力极其看中，俞上林能进来说明他优秀。
但现在呢？
潋滟山那次他不说什么，因为不少实习生都去了，任务本身虽然很难，不过地点在人界，而且结果也算是有惊无险。易界镜花湾他也不管，因为俞上林是被波及的受害者，但这次呢？
这次任务深入易界查案，他一个实习生去做什么？！
南宫竹庄和上面交流过，这次案子不难，但易界的危险系数很高，了解太少，某种方面来说危险程度直逼原始森林，不建议实习生前往。然而上面回话是和易界有合作，对面承诺会尽最大努力保障行动小组人员安全，算是一次极为难得的历练机会。
最后双方争论结果是留出来两个实习生名额，从申请出行的实习生里面挑出了灵力最高的俞上林和富平。
这位叫富平的小姑娘南宫竹庄相对放心，有阴阳眼实力也可以，有一定化解危险的能力。
他担心俞上林。
俞上林的水平他清楚，本身没有灵脉，在吃了药之后才慢慢能吸收灵气修炼。但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别人吃药净化体质是把体内本身的灵脉中阻塞的杂质清理干净，好让灵气更好的进入身体提高吸收消化效率。
俞上林不一样。
他天生没有灵脉，是连被杂质阻塞的灵脉都没有。折柳派老掌门开的药为什么能让他修炼？因为那药催促着他体内长出了灵脉。
南宫竹庄和鸾鸟都探查过，但没发现俞上林体内新灵脉有不正常的地方，而这也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的灵脉太好了。
比南宫竹庄一个门主的灵脉都要好上百倍。
怕对人体有伤害，南宫竹庄把利弊都跟俞上林讲过一遍，提醒他少用灵力。修炼这一道有茶小妹走，家里也不追求修仙飞升长生不老，建议儿子把重心放在其他事情上，比如帮俞女士看公司。俞上林对爸爸的担心表示理解，平时也不显露。
然后就申请来了易界。
俞上林其实只是想多了解了解易界，毕竟这里是小鼠长大的世界，可到了易界就不由他控制了。
人界灵气稀薄，要修炼还得费尽心思找风水宝地设阵聚气。与之刚好相反的是，易界处处灵气，哪怕是天赋再差劲的待上一段时间都能用出几个法术。
南宫竹庄看着自己儿子周身隐隐约约的灵流，还是决定等下把儿子单独留下跟他说说注意点。
……
“我刚才去了趟潋滟山，”柳浅浅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中途顺手撸了一把小鼠耳朵：“没出事，但其他地方已经开始有动静了。”
屏幕里两人和秦竹表情都严肃起来，相比之下俞上林和居灵槎因为至今不了解案件具体内容，还在凑一块嘀嘀咕咕十分欢快。
“等会儿吃什么？”
“你要尝尝我做的饭吗？”
“……你会用灶？”
居灵槎抱以怀疑的态度，俞上林沉思：“我可以试试？”
凡世都有第一次。
柳浅浅伸手戳戳居灵槎身后乱飘的尾巴，示意他们两个收敛一下。
王局沉思片刻，抬头看向神色悠闲的女子，再开口就用上了敬语：“能不能麻烦您——”
“嘘——”柳浅浅竖起食指挡在自己唇前，勾起嘴角：“不可以哟~”
大家都是特管局的，也清楚有虚无的限制，对于人类来说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能知道，对于特殊人来说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都是心照不宣的规则在管束。
这点在之前任务中阴差行为上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了。
只是要靠他们自己来查……很难，非常难。
仅仅这两处地点没法找出具体规律，两界之间来往通道全部断裂也说明了事实远远比它表现出来的要危险。
人界已经加强了防御，但现在不清楚具体危险地点，每一座山都有可能成为下一处动荡的地方，只能根据地区武力进行分散保护。
秦竹面色不好：“没有其他办法能查出来了么……”
两界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威胁已经逼迫到了咽喉处。人界两处地方有被替代的动静，只是有柳浅浅和她的朋友在，这才让人类免于最开始的重大伤亡。易界这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不过为了保证安全，昨晚康暗在跟他们交流过大致细节后匆忙赶回去给易界警方传递信息。
易界大妖多，相对人界科技来说在面对这种情况下伤亡更小。
所以特管局才会这么忙碌。
他们背后是数亿人的生命，不敢也不能松懈，任何一点可疑地方都要被剥离出来挨个分析。
就在这时，柳浅浅缓缓起身，道：“其实也有办法，但怕你们不敢信。”
秦竹：“什么办法？！”
有一点希望也比什么也分析不出来强。
柳浅浅手指绕着几缕垂下的碎发把玩：“麻烦秦部把易界地图和人界的地图调出来。”
秦竹依言照做，南宫竹庄和王局也都仔细看着，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然后柳浅浅一把拽起装正经的小鼠，扔到了两张大地图中间：“灵槎，发挥你作用的时刻到了！”
去吧！皮卡丘！
居灵槎：“？？？”
花神您能不能正常一点？
本来和男朋友贴贴顺带兼职居灵槎二十四小时看管人的俞上林身边一空，他“咻”一下坐正，和另外三人同时向花神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柳浅浅笑容饱含深意，也不解释，就对着居灵槎说：“偶尔我们也要相信一下运气嘛~~小竹筏，跟着你的感觉走就好~~”
居灵槎：“什么感觉？”
他感觉自己现在有点莫名其妙算不算？
柳浅浅复又坐下，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比如说——假设你想要把人界和易界联合到一起，就像三千多年前两界还没分裂时候一样，你会选哪些地方当突破口？”
居灵槎还没开口，外面窗户先是晴空一道响雷劈入，花神闪身堪堪避开，她刚才坐过的椅子已经在天雷作用下碎成了黑渣。
精准打击，有跟踪能力就更好了。
柳浅浅小声嘀咕道：“不该啊……说了假设啊……”她话音突得一顿，转而悄悄问俞上林：“你们人类的历史记载是多少年？”
俞上林：“五千年啊。”
“那不对啊？”柳浅浅把自己刚才那段话又思考了一遍，“你们都发现到五千年前了……你们是不是不知道以前人易两界是在一块的？”
俞上林诚恳摇头：“不知道。”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他知道柳浅浅本人身份，就刚才那什么三千多年前之类他会认为对方在瞎说。
但现在雷都劈下来了……
柳浅浅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大意了，又多说，下次还是小心点得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麻烦居先生了
反正雷劈也劈过了，自己也给了提示，百花神决定坐着旁观，接下来的发展应该就没问题了。
“有问题，柳姐姐。”居灵槎弱弱举手：“你刚才说的我好像不太明白……”
“咻！”
一根细长的竹棍搭在柳浅浅腿上，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折的，反正看起来抽妖肯定很疼，满脸和善笑容轻启朱唇：“你刚才没听懂吗？”
“听……听懂了，”居灵槎脑袋上的耳朵紧贴头皮，身后的尾巴都不敢乱飘规规矩矩缠着腰部，“就是，能不能给一个开头？”
或者一点点提示也行啊！花神一说让他凭着感觉走，他就光看见昭平市和倚帝山了。
柳浅浅突然想明白了，也是，居灵槎才一百出头，就算再天赋异禀骨骼惊奇扭头就能飞升，连接两界也是失传禁术，他不会。
现在就好比，小鼠作为一个普通高中生，结果拿到考试卷子发现上面只有一道题。好消息，题量特别少，坏消息，是博士研究课题。
一个普遍的方法，当卷子上出现超纲题时，会提供本题用到的超纲基本原理公式，以及几个例子方便学生在考场上理解运用。
现在题目有了，答题卷有了，就差柳浅浅给公式和例子了。
但例子可以借由特管局人口传达，公式柳浅浅却没法说。
天道盯着呢。
她刚看了，那片雷云没走，专门飘在这个客栈上面随时等着往下劈。
这是月底了，拿她混绩效。
等一百年罚期过了，她回去非要把方圆十万八千里的雷云全部抽一遍。
柳浅浅深吸一口气，对秦竹示意：“秦部，你们案件的资料应该可以透露部分给主要涉及人员吧？”
秦竹和另外两人对视，点头道：“可以。”
“麻烦您跟他稍微讲讲大概发生了什么。”
秦竹目光落在居灵槎身上，对上狙如那双无辜的眼睛时，心里多少有点怀疑柳浅浅一系列行为的可行性，但实在是没办法了，有一点突破算一点。
秦竹：“人界的东瀛岛昨日沉没了，被一座不属于人界和易界的山替代，后面特殊人员进行相关行动，现在已经恢复了；今天上午潋滟山脉被替代……”
发现小秦子的视线转向自己，柳浅浅才想起来自己只说了潋滟山脉动荡被压制，但忘了说对应的是什么山：“騩山。马鬼騩，易界西山那片的。”
秦竹：“目前就这两处地方发生了动荡，其他地区暂时没发现异常。”
居灵槎分别在面前两张地图上把刚才三个地方都画出来，另外在东瀛下面批注“不知名仙山”。
“咳，”柳浅浅把小鼠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给了他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那个山有名，存在的，而且上面很多仙雾~”
居灵槎反应一秒钟，成功get到了花神的意思。
带着仙雾的山——指代仙山，不是人界的不是易界的，那只有是神界的。
他低头擦掉那五个字，改写成“神山”。
柳浅浅欣慰收起竹棍，“然后你喜不喜欢八卦图呀~~我听说你上学时候阵法课不错，我对爆破阵，瞬移阵，移花接木阵，聚灵阵……”
她一口气报了十八个阵法名称：“我对这些都很喜欢。”
然后羞涩一笑，深藏功与名。
基本公式不能说，那就把推基本公式的条件都说出来让小鼠自己推一遍，她相信天道的眼光。
客栈上方黑云憋屈半晌，最后只能气鼓胀了身躯，放一个响炮大小的雷电彰显自己微弱的存在感。
居灵槎对着面前记下的阵法名称，脑中一阵风暴后对秦竹说到：“后面的内容属于两界条款中不得流通的内容，我需要先去一趟隔壁房间，半个时辰。”
秦竹起身打开隔壁房间门：“麻烦了，居先生。”
居灵槎一脸木然，看起来很想把当初搞事情的自己给摁趴下：“应该的。”
.
居灵槎去搞学术研究，屋里几人昨晚尤其是特管局三个领导从昨天下午东瀛岛出事就一直在轮轴转的开会，眼下一个比一个疲惫，但还在强撑着等待希望。
王局抱着茶杯提神，秦竹捏了捏山根，闭眼假寐，柳浅浅休息的挺好，刚还见到朋友蹭了几口仙气，现在整个神都非常精神。
至于俞上林——他被南宫竹庄叫到近处：“你这两天身上感觉怎么样？”
南宫竹庄不提还好，一提俞上林才发觉出一些不对劲：“身体轻松了；修为好像精进些，能感觉灵气在往灵脉里钻，可能是因为易界灵气多的原因；昨天晚上梦里是连贯的画面……其他暂时没有。”
南宫竹庄敲了敲桌子，眉心紧皱：“可能要麻烦下秦竹……我看你要突破，到时候可能场面比较大。”
俞上林灵脉纯净，突破时需要的灵气极多，他上次突破是在去年。
当时因为低阶第一次突破的原因，没有造成太大的动静，但这次是他修为的第一道分水岭，要想突破不仅需要大量灵气，还需要运气，运气不好耗费十天半个月都是常事。
俞上林细细感受了一番体内灵脉，放下心来：“我会注意的部长，感觉最早还要半个月，应该能撑到案件结束回人界。”
南宫竹庄：“这样是最好的。”
在人界有地方，而且动静大了也有钱有人脉可以压消息，但易界那边俞家和南宫门都还没涉及，俞上林这时候突破过于危险。
“哎呀~没事的~”柳浅浅手里捏着一缕头发编小辫：“我看着呢~不会有大问题。”
小问题就不好说了。
得了百花神的保证，南宫竹庄紧绷了两日的神经算是稍微放松一些：“劳烦您照顾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不劳烦不劳烦~”柳浅浅笑眯眯摆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就是想麻烦南宫部长一件事——”
南宫竹庄正色道：“您说。”
既然百花神拜托了，那就是在他能力范围内的。
“我想要只小灵宠，毛茸茸的那种，小点能装口袋里的最好。”
“……”
第一百四十章 榨干了
百花神想要一只可爱毛茸茸的灵宠，作为报酬她会尽力把特管局所有小朋友们都带回去，还会单独关照某位即将突破的小朋友，不让他在易界被偷走。
易界是真的有妖偷人，居灵槎半夜偷人陪睡算一种，另一种妖热衷于抓突破过程中的人，还要当场煮熟吃了，因为这个时候的人最好吸收，大补。
南宫部长王局再加上个秦部，三人都对易界不太了解，听柳浅浅这样说很是严肃的探讨半天同意了。灵宠他们会专门找天赋不太好不能化形的那种，好陪柳浅浅时间长点，毕竟化了形的妖就不能当宠物了。
“别听她乱讲。”
终于推出来公式的居灵槎满脸憔悴踉踉跄跄从里屋出来，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他却像是老了几千岁，头上的耳朵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宛如一根枯萎的草，其精神状态和双休日除夕加班的打工人有的一拼。
结果一出来还听花神为了吓唬小孩不惜抹黑易界，心脏一动几乎要吐血：“柳姐姐你不要吓他们。”
他们易界是法治社会！妖吃人要进大牢的！！！
俞上林赶忙上前搀扶住他，居灵槎也就顺着力道放松自己，小孩靠着好舒服。
他轻声道：“术法弄出来了，我试着找找地点，先说好，不太确定对不对。”
管他对不对，有点突破就是希望。
秦竹也不等人走到中间了，手指控制着把地图移到居灵槎面前，南宫竹庄拍醒喝了口茶结果睡进椅子的王局，打开录制生怕遗漏了什么地方。
居灵槎垂眼看着面前的地图，先伸手犹豫着圈画出人界几个外围地方，看了看最开始的两个地方，还伸手改改。
公式推出来是一回事，用来解题就是另一回事了。不管居灵槎怎么改地点增添阵法，灵力运转都不够顺畅，他皱眉把面前的地图再次看了几遍，思索片刻后伸手把东瀛岛划去。
秦竹张嘴想要说什么，对上柳浅浅的眼神又止住话头。
他们一堆门外汉就不干扰了。
这一笔如同打开了居灵槎思考的关窍，霎时整个局面都开朗起来，小鼠圈画飞快，最后收笔那一下居灵槎感觉自己整只妖都容光焕发了：“好了，人界二十四处地方，对应易界这边二十四座山。”
这二十四处地方灵力汇聚方便，在地势前提上形成的阵法循序渐进，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一处地方被牵制削弱，隐秘其下的阵法便会浮现，其他地方的聚灵阵防御阵等也会同时开启以补上不足。
就单单从易界来说，解开整个阵法起码需要四个近神的大妖分方位镇压，然后另找一堆修为高深的后辈在三日之内寻找到一个恰当的点将这二十四处地方同时破解，全部分点破解要控制在半个时辰内全部完成才算可以。
秦竹将图画保存同步上发送给其他群聊，还附带上居灵槎说的大致解法，扭头对着居灵槎图纸上乱糟糟勾画的线条重复半天都没理出个头。
“画完了？”
柳浅浅有点不太相信。
她凑过去盯着居灵槎画出的二十四个地点沉思，指尖轻点，按照脑海中术法的循环逐步推进，最后指向了昭平市。
在融合两界的阵法之下，是一个巨大的聚灵阵。
只是这一局虽然难，仍可破解，如果单就这一个阵法的话，人界出点血求助易界也就渡过去了这一关，没道理还得天道费劲找由头把她罚下来，朝夕从旁协助。
“没有了，我能想到的就这些。”
居灵槎此刻只想脑袋一靠睡过去，但还是强撑着一点清明跟花神搭话：“没有感觉了，我现在急需一场轻松甜美的睡眠来恢复我灵感枯竭的大脑。”
俞上林坐下让小鼠靠怀里，解开他脑后毛躁的长发，轻柔的按摩着绷紧的头皮，这样灵槎能舒服些。
柳浅浅指尖点着昭平市，敛眸思考，指尖顺着小鼠画出来的地点来回比划，目光落在最开始被居灵槎划去的东瀛岛，脑子灵光一闪。
当年那个人在俞如心里分量极重，甚至超越了他自己的性命，连这个连接两界的局里都专门留了出地方来，好让那个人复位后可以选择留在人间还是神界。
只因为那个人说过，他喜欢人间。
俞如心思缜密城府极深，连接两界的阵法绝对不会只有表面这一层……障眼法。
最少还有一层更深的阵法。
柳浅浅掏出一枚玲珑精巧的小果子，和普通丹药差不多大小，似心形，呈现金粉色。
她对着昏昏欲睡的居灵槎浅浅一笑，好像白雪公主里巫婆来送毒苹果：“小竹筏，尝尝这颗冷尖，再想想好不好~~”
居灵槎艰难的把那颗叫“冷尖”的果子含进嘴里，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坐直身子抬手勾画，对着最开始潋滟山那一长条山脉再次运转小脑袋瓜。
这次他思考的时间很长，大概半小时后，居灵槎起手圈出一个完全不在最开始那二十多处地方的区域，思索半晌，他在圈里点下一个点。
之后如法炮制，接连又找出14处地方后，他整只妖重重瘫回去，连摆手都摆不动：“榨干了，真的一点都没了……”
声音越来越轻，慢慢只剩下浅淡的呼吸声。
俞上林打横抱起居灵槎，对另外四个人颔首示意，带着居灵槎去了自己的房间。
.
这次真把小鼠累坏了。
瞧着睡的正香的居灵槎，俞上林除去他的鞋袜，脱掉他身上衣服，只留下贴身的中衣，严严实实裹进被窝里。
白色长发披散开来，衬着他带着软肉的脸颊格外单纯。
俞上林给他又按了按头皮，起身觉得自己应该去秦部屋子继续开会，可一抬步总感觉少点什么。
他视线在居灵槎身上半晌，伸手把居灵槎一只胳膊从被窝里拎出一跟手指头勾住自己衣角，然后拍照发送一气呵成。
不是他不想去干活，是小鼠拦着不让他走。
百花丛中我最艳：「小竹筏已经画完啦~好好陪你小男朋友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暂时不用你来帮忙~~」
俞上林：「好的柳姐姐，有事情随时发消息。」
回完这句话他手里木牌一扔，迅速钻进被窝抱住居灵槎。
软软的小鼠最好抱。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层阵法
被榨干了的小鼠一睡就是两天，直到第三天晚上才醒来。
毕竟在短短一个小时里推出了连接两界的禁术，对有段时间没高强度动脑的狙如来说，这是对脑细胞的一次超大型清除活动，需要靠睡眠来补充存货。
醒过来的小鼠伸脚一踢，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下的枕头。
？
重启状态的大脑一下子进度飞快，半秒钟开机并进入戒备模式。
触感不对，他的枕头是竹条编织，床上还堆了一众各式各样的鼠样抱枕，刚那一脚伸出去没踢到东西绝对不可能，这不是他的鼠窝……他昨晚被偷家了？
“醒了？”
俞上林脱了外套进屋发现屋里不太对劲，走近了发现小鼠正满眼打量着屋内环境，一看到他，眼中戒备立马消失。
俞上林俯身和居灵槎额头碰了碰，发现没烧起来后伸手揉揉小鼠脸颊：“嗯，睡醒了就起来吃饭吧，刚好粥晾温了。”
居灵槎艰难起身，“咔”一下身上骨头发出酸爽的响声，整只鼠直愣愣又倒了下去，剩下两条垂直床面伸直的胳膊代表他无声的倔强。
睡了两天半近三天，骨头睡软了，起不来。
俞上林扑哧笑出声，在小鼠幽怨地瞪视中收住，张开双臂环住居灵槎的腰，发力将他抱起：“走咯！”
“芜湖~~”起飞飞~~
居灵槎耳朵忽闪两下，搂住俞上林的脖子团起来，身后尾巴欢快的左右甩动。
俞上林抱着小鼠在屋里先转了一圈，多感受了会儿小鼠在怀的满足感才把妖放在饭桌前，自己坐在旁边。八仙桌上摆了三碟小菜两碗青菜粥一盘玉果……没有肉。
居灵槎盯着俞上林不说话。
他只是太疲惫所以要补充睡眠，不是病号，为什么没有肉吃。
就算事情是上辈子的他搞的，但这辈子的他积极配合，贡献了那么多，到头来却连块肉都吃不得吗？
俞上林坦然自若：“因为你三天没吃东西，不能吃荤腥，对胃不好。”
小鼠刚扬起的耳朵趴了下去，沉默地喝粥无声抗议。
“好了，”俞上林揉揉他脑袋：“王局说等事情处理完他包你一整个月的伙食费。”
“真的？！”居灵槎又精神了：“不抓我？”
说实话，在他进入秦部房间时，就做好后半辈子颠沛流离，时不时偷偷摸摸在暗处看上几眼小孩；或者把以后的时间都奉献给监狱，在里面无趣的活着，唯一的盼头就是小孩每个月赖探望自己的日子；又或者收到小孩嫌弃自己另找他人的消息。
现在想想，居灵槎都佩服自己。
为了小孩有一个正常健康的生活环境，他牺牲了好多，还背叛了上辈子的自己。
虽然他不知道上辈子自己为什么要弄出这些事情来，但可以肯定，做成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得看后期事情结束了。”俞上林没法打包票，他毕竟不是掌实权说护人就护人，但要是真把居灵槎抓进去了……
他看着居灵槎坚定道：“我会记得每天踩点去给你送饭的，灵果管够。”
居灵槎：“……”
我是不是该感动一下？
吃过晚饭居灵槎靠在俞上林怀里睡不着，睡了好几天，他现在脑瓜子清醒的很。
俞上林作为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经验的实习生，这几天和富平学姐一起跟在一位研究人员身后到处跑记录易界数据，累得不行。但还是强撑着和居灵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要陪你出去走走么？”
想也知道小鼠睡不着，俞上林挣扎了一下，努力挣扎起身要穿衣服跟居灵槎出去。总不能让居灵槎看着他自己睡着，一只妖无聊地度过这个夜晚。
“睡觉吧你。”
居灵槎伸手把小孩压床上给他掖被子：“你，老实睡觉，我再想想别的事情再跟你一起睡。”
“嗯……”俞上林蹭蹭居灵槎的鼻尖，轻笑道：“遵命。”
说完撑不住，睡了过去。
居灵槎看着鼓包被子，露出诡秘的微笑。
……
两刻钟后，一个长尾巴的身影肩膀上艰难地扛着一条类似于毛毛虫的物体在房顶一起躺下。
居灵槎把在被窝里睡熟的小孩放平整了，伸手抽了小孩脑袋下面的枕头放自己后面，仰面躺下：“唉——好久不找人一起看星星了。”
易界环境好，到了夜晚的星空繁星璀璨，像是天神写下的世间规律，各有深浅，各有道理。所以居灵槎经常爬上房顶看星星。
爬房顶区域包括但不限于家里，山坡，学校。上次偶尔被老师看到了，差点没把学校老师吓死。
学校楼高12层。
当时居灵槎一脚踩在栏杆上一脚悬空，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嘴里念念叨叨。
要知道，妖只是寿命长点不是不会死。
特别是当时居灵槎的样子，像极了因为考核成绩不合格想不开的学生。老师直接就是原型垂直上楼，看准时间一个猛扑，“咚！”一声巨响居灵槎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整只鼠都摔的有点懵。
后来误会解开，学校新添校规，不允许踩着天台栏杆算星。
.
他双手垫在脑后，伸手闲闲推算星辰。易界妖基本都会对着夜空星象推算变化，不过经常是看看第二天天气怎么样，后天适不适合出门踏青串门之类。
居灵槎神神在在掐算半晌，想到什么算什么，在落下最后一指的时候突得直起身，不信邪一样又掐算了一遍。
“嘶——完球了。”
能否破眼前局，大凶。
他仰头躺回去，抬手调出光机里储存的两界地图，心里回想着之前计算的种种方式数据，在地图上抹抹画画。
按理说他画的不该有错。
确实没错，只是居灵槎对着地图看着看着——他发现还能往深处叠加。
万一真叠加了……
有了前面两个阵法设置的基础，居灵槎这次推算快了点，他以指代笔一顿勾画，指尖移动几乎只剩下残影。最后一层阵法构思完毕后，他看着面前整个阵法颓然放下手。
三层阵法。
他给柳浅浅他们画的少了一层。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何德何能
而就是这一层，会导致特管局这两天联合易界做的所以准备基本上统统白费。
居灵槎当机立断，也不管什么深夜扰民不扰民，拍了照片传给柳浅浅，他没加秦竹联系方式，只能借着柳浅浅来中转信息。
虽然小孩也有秦竹联系方式——小孩小，应该多睡觉长个子。
信息发送成功后，他捞起枕头，沉默几秒钟后把上面的灰拍拍，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塞回俞上林头下。抱起在被子里卷成卷的小孩顺着刚上来的路蹦下去，艰难的把长卷从窗户推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进去把人放床上趟平整了。做完这一切他累瘫在床边，扒着俞上林看了好一会儿。
小孩鼻梁好高啊，睡觉乖乖的。
平日里看不出来，只有睡觉才能发现俞上林睫毛挺长，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起来柔和温顺，没有什么攻击性。
但醒了的小孩就不这样，没有熟人在旁边就是冷冷的，特别酷帅高冷范，只是一见到自己就忍不住的笑，眼里温温柔柔，人设崩的稀碎。
特别是他瞳孔深，当他怀着情意注视小鼠就显得格外深情，再哄上两句，轻轻松松拐回家一只小狙如。
居灵槎喜欢和小孩抱一起时在他怀里稍稍仰着头看，这样俞上林眼里只有他自己。
在睡得无知无觉的小孩额头亲了一口，他才低头去看花神的回复。那边应该是才睡下，隔了几分钟回复他一个仓鼠揍人表情包和一句话。
百花丛中我最艳：「有妖接你，现在过来吧。」
百花丛中我最艳：「别穿睡衣。」
连波浪号都没了，可见百花神现在心情一般。
只是居灵槎看那表情包越看越熟悉……这不当初他年少轻狂，拿着小孩平板直播被截图的表情包么？
私以为这种黑历史应该早被数据网遗忘了的。
居灵槎叹口气，不情不愿起身开门。刚好门外来妖抬手准备敲门，两方妖互相瞅瞅，决定不废话直接走。
时间不带妖，来妖修为深厚，甚至没有走传送口，直接就地一个极其耗费灵力的瞬移阵带着居灵槎到了一个亮大白灯光的会议桌前。
灵力波动不小，已经坐好的高层们停下话头纷纷扭头，向居灵槎投来探究的目光。
居灵槎：“……”
他抬手揉揉脸，看着面前桌上一堆人和妖，扭身就想跑。
亲娘嘞，好像修罗场的感觉，明明最开始他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狙如而已，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当然跑不了。
柳浅浅按住小鼠的肩膀，成功阻止他蠢蠢欲动的心，她对着空出来的主位抬抬下巴：“坐吧，今晚你是主角。”
“不不不不不不，”居灵槎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求生欲极强：“这这这一堆长辈我怎么好意思呢？花神……柳姐姐算我求求你，把我随便塞一个小角落里就好，我不挑的，角落里就行，真的！”
好多大妖！好多瑞兽！娘啊，救救您崽子吧！
确定了，上辈子的自己干完这些事绝对没想到还有下辈子！
这几天连轴转到处跑，柳浅浅好不容易今天提早睡了一回还摊上个这事，当即冷笑一声，发力把居灵槎摁在座位上和善笑道：“乖，不吃你，老实坐着，啊~~”
“啊，哈哈，”居灵槎挣扎无果，只能讪讪道：“前辈们好……”
他何德何能，能让这么一大堆前辈们在几分钟里凑的如此整齐——狙如祖坟冒的都不是青烟，得是狼烟。
好在前辈们对小崽子的宽容度很高，大半夜被叫起来开会也没有迁怒，笑着冲他点点头。
居灵槎哆哆嗦嗦一颤，耳朵趴成飞机耳隐藏在发丝里。
面前左边先是两位居灵槎不认识的人界高层，然后是秦竹，柳浅浅，和靠在白泛琴肩膀上垂眸看不清神色的狐族仙长白文进，小弟子白闲搬了个小凳子乖巧缩在族长和仙长身后，负责随时提供帮忙记录以及端茶倒水按摩捏肩膀等服务。
右边一水的易界高层，打头是中山区镇守妖当康族族长，后面东西南北山区的镇守妖，接着是久不出山天天在仙门里溜达的白泽祭酒，加几位学宫仙门的祭酒。
其他辈分稍低的妖就桌子后一半随便坐。
见主要涉事妖到了，人界高层开口：“那我们就开始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六张不同的阵法图同时展现在所有人和妖面前，分别是三层阵法各对应的人界与妖界地区，上面灵气运转灵流和阵法点分颜色标注的清清楚楚。
居灵槎看着自己熟悉的手写笔记，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怂，特别怂，虽然搞出来这一堆事情的不是他。
白泽先注意到了默默抖成一团的小鼠，不动声色给他弹过去一颗小灵球，就和小孩玩儿的玩具没什么区别。灵球玻璃珠大小，拿在掌心中散发出一股使小崽子安心的温润力量。
居灵槎感动地想要供起来。
祭酒仙仙他好好。
其他人注意到了这里，毕竟这点动静还是逃不过妖均三千岁往上大妖的感知力的，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收敛了身上不小心流露在外的威压，尽量给小狙如提供一个较为舒适的环境。
氛围一时寂静异常，先打破场面的是柳浅浅，她身子往后一靠，疲惫地揉揉眉心说：“找不出来，破不了。”
如果是第一层阵法，破解条件只是苛刻一些，但靠着两界努力足矣。再加上第二层阵法，也勉强能破。柳浅浅和白文进两个神在这里，还有天上到处忙碌的谢朝夕也算上，不说倾尽全力吧，想想办法，他们再用上五六分力也就差不多了。
可第三层阵法加上就无解了。
它开始不显现，只会在前两层遭受大幅度破坏的时候出现，并让前两层阵法在被破坏之后瞬间恢复。而一旦第三层阵法显现，整个阵法才算真正的展示出来开始运作。
三层阵法互相保护吸收灵气，外界攻破不了丝毫，一旦其中一个受损后一个就能补上。成就了真正的首尾相连，良性循环，毫无破绽。
最主要的是，不能靠着蛮力强行破解。
因为整个阵法所有点都和地方相联系，蛮力破解阵法的同时地方也会同时崩塌，带着所有一切并入空间缝隙中消失。
真就，无解。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俞如之死
阵法的不可破解性足够明显，明显到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整个临时会议大厅再次陷入死寂。
“笃——笃——”
有人指尖敲在桌面上，两下敲击声过后，人界坐在第二位上的秃顶高层忍不住问：
“虽然我对阵法不是特别了解，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物。既然阵法现在在运行，说明它有开启的点——那为什么会没有破解的地方？如果它是无解的，从一开始它就不该运行起来。”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
妖族高层们互相对视一眼，人界是三百年前才和易界有了点联系的，对易界和一些被称之为玄学的部分研究不怎么深入。
……比如但凡他们和易界多合作几年混得再熟悉一点就会知道，自三千年两界分离起，如无意外，最少五千年之内易界和人界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而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是有了意外。
人界不清楚意外是什么，易界他们这些老家伙可是清楚的。
有些事情神不方便说，于是坐在妖界首位的当康族族长——康万古开口解释：“当然，这个阵法一定会有解法，只是我们到时候要付出的代价会非常大，就跟它开启时一样。”
秃顶高层忍不住问：“什么代价？这个阵法不是这个鼠妖打开的吗？它现在还好好在这里代价能有多大？难不成还是他拿自己寿命来交换阵法运行成功？”
他嗤笑一声：“恕我直言，我不认为这个普通小妖的寿命有什么价值值得这个阵法运行成功。”
在场妖听了这个人的一番话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皱眉。
先不说做出来这些事的并不是居灵槎，如果人界就是这个态度的话，后期工作很难开展进行。
突然被提到的居灵槎整只鼠一激灵，他在人界碰到的人都挺好，现在莫名被人类针对，纠结片刻他不动声色地挪挪屁股，离易界那一半近了点。
这位高层可能厌妖，不晓得人界怎么把他安排到易界来交流。
眼看气氛有僵持的苗头，人界首位上的高层出言道歉：“不好意思各位，张天他近段时间忙太狠，说的话可能有点冒进，还请见谅。我们在这件事上秉承共同合作应对危机，希望今晚能先拟定一个大致方案，危机来势汹汹，当务之急是渡过难关，维护正常生活。”
张天没感觉自己说错了，他只是因为下调原因临时被调过来，谁知道摊上这档子事。要他来看就该直接把那只老鼠抓起来关进去审！不信审不出来破阵方法！它既然能做出来这事就该能解了，还说什么没有破解方法……摆明就是想要谈条件好给易界捞好处！
等回去他就往上面打报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首位高层不咸不淡地给了张天一个眼神，他们现在在易界，而且这次危机关乎两界安全，现在只是开始，绝对不能有了嫌隙，不然后期的合作关系都不好做。
官场多年，维持面子工程张天还是知道的，他态度软化，赔笑道：“是我嘴快了，最近确实太忙，说话都有点不过脑子。”
康万古：“没事，理解，大家最近都是这么过来的……咱们还是先谈谈怎么安排能应对这次危机。”
首位高层犹豫不决，还是问了：“这个阵法——是怎么开启的？”
虽然张天态度激进，但开始说那段话的逻辑不错。没有绝对不可破解的东西，万物相生相克才是世界运转的基本法，就是坚硬至极的鲁博特之泪也有脆弱的尾巴。这个连接两界的阵法要是真难破解，它的开启条件必然苛刻。
不过如果知道了开启条件，未必不能从这里入手破局。
妖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隐约有点猜测，只是不太确定。柳浅浅和白文进知道的多，可这俩都是神，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等下一道天雷进来他们会议室就废了。
最后还是白泽悠悠回神：“开启方法不太好判断——首先我需要讲一件事，这个阵法不是灵槎做的。张天先生，但愿你对易界运转有些许了解，我们死后的轮回和人界不同，不是魂魄整体轮回，而是分散开再重新和新生出的灵智结合。所以居灵槎上辈子，严格来说不是他，这整件事情并不是他做的，他只是有点碎魂而已。”
或者说，他只有当年那只妖在世间仅剩的一点灵智。
白泽音调悠远，张天性子急躁几次想要插话，都不得不静下来听。
白泽：“这两天易界騩山，人界东瀛岛和潋滟山脉三处地方有了动荡，看似阵法是最近才开启的，实际它真正开启的时间应该是三百年前，人易两界最开始有灵气流通的时候。”
而人易两界为什么会提前两千年有了交流的口子，因为俞如那场震撼天地的天罚。
俞如一百一十八道雷劫，其雷罚道数之多，惩罚力度之重，堪称迄今为止世间第一妖。
就半个多月前谢风华那一遭也不过七十二道天雷。
但另很多妖都不明白的是，他们并不清楚俞如做了什么。
天罚不是无缘无故的，能引来天罚的必然是罪大恶极之凶，譬如谢风华，其为了复活爱人献祭多人的恶行简直令妖发指。
而俞如的天罚来得突然，他在当年绝大多数妖印象里只是个修为高深，性子冷漠的大妖，行为虽然怪癖吧例如他经常动不动消失，晚上在易界绝对找不到——但绝对和丧尽天良，穷凶恶极，罪恶滔天种种词汇搭不上边。
可就是这么个妖却受到了最严苛的天罚，被劈的连点渣子都不剩。
时刻三百年，当年俞如遭受天罚的原因才暴露在众妖面前。
由于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原因，俞如本妖能够在人易两界随意穿梭，不受影响。
而他为了连接两界开启这个阵法，最终算计好了所有，站在阵法开启的点上迎接天罚。俞如借助天雷威势和自身近神实力爆破时的强大冲击，硬生生在两界之间凿开了连接的口子，庞大灵流夹杂着几分天威神力一同灌入，开启了这个在三百年后给所有人一锤暴击的阵法。
也是人易两界互相交流的开端。
第一百四十四章 鼠鼠不要被那个
这次半夜临时集结的会议用时长达三个小时。
期间各种应对方法都被提出切模拟试验了一遍，非常遗憾，没有一项结果达到预期，甚至最后已经不奢求能够让生活保持原样，只求两界连接时不要造成太大动荡产生过多人员伤亡就好。
对，不要产生过多人员伤亡，而不是没有伤亡。
由此可见俞如靠一妖之力给三百年后的妖们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也充分说明了天罚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
真相会迟到，但总会露出水面。
两界合并与当初易界分离不一样，如果用实例来比喻的话，分离是将一大块拼图中不同地方的一部分抽出，再合成一块，剩下的合成另外一块。而俞如做的事情是要把这两大块拆成小块合并回原来的整个拼图。
……放到实际就是把两边的空间分别撕裂成碎片再拼合。
如果整个过程丝滑完成数据网上将会充斥一下留言：
昨晚上还和我一个小区聊天跳广场舞的朋友今天早上一醒发现隔了两个省。
谢邀，门前突然多了一座山，请问是哪位愚公把山搬我家了？认领一下谢谢，耽误我上班了。
——
其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暂时先这样吧。”
大家的精力几乎都耗尽了，不如先定下一个大概框架回去好好休息，等醒了再制定详细方案。康万古两手撑桌起身：“大家先休息，中午一点来这里开会，我们就行动细节方面进行完善。”
脑力风暴一整晚的大家纷纷起身，人界首位高层和他握手：“会议内容我会尽数上报，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合作不愉快。
张天看着旁边整个人姿态都十分懒散，并且除了开头挑起话头就没再发表过任何意见的柳浅浅，会议上在居灵槎那心头堵住的气此刻都发泄出来：
“你们特管局不就是研究这方面的么？成立这么久不是说一直在调查当初两界连接的原因？怎么连点消息都不知道？国家每年拨给你们那么多经费都不知道流哪儿去了——工作还给自己戴一头花，没有半点工作态度，真把自己打十八少女。”
柳浅浅眨眨眼，看向这个脑子稍微有点问题的人界高层，有些不太明白他是怎么在人界华区混上官位的。
就她所知，华区官员可不怎么好当，面子功夫炉火纯青，怎么会有这么个没进化完全的东西混进去？
见女子不说话，张天以为她是被说羞愧了，更发挥自己阴阳怪气的功力，不再单单针对她一个人：“要我说不管怎么得把那只老鼠抓起来，他不是跟上辈子还有点联系么？弄点什么药的给他喂下去，肯定能刺激出来一些记忆，估计就想起来什么呢？”
张天：“而且照你们的说法，天道都降下天罚了，怎么不顺便把这个阵法给劈了？它肯定能解决这件事。而且它既然预见到那什么俞如会在三百年之后弄出这么多事，怎么不提前把他劈死？就闲得玩儿我们呗？”
柳浅浅瞳孔震惊，这个人，他竟然是真的这么认为。
此时从头到尾一直低头不说话的白文进终于肯抬起他那高贵的头颅看向人界这个傻帽，冷声道：“你以为人类是天道的宠儿？”
他身上气势太强，张天一时被震慑住，张嘴说不出话来。
白文进站直身，连个眼神都不送他，只任由身边白泛琴给他披上火红的大氅：“如果你能活到人界历史研究清楚，真相出来的时候，最好把三千年前的历史背下来。”
张天没听懂，但不妨碍他吓得不敢吭声，直到秦竹和易界相应人员交流完大致方向回来后才缓过神来，指着一脸无辜的柳浅浅说：“秦副部长，你们特管局都是这种人？”
秦竹看看柳浅浅，皱眉道：“什么人？我们局里人没有问题。”
边说边伸手把张天举起来的手压下去：“张局，您这忙太狠都开始讲胡话了，我让小魏送您回去休息。”
张天：？？！徇私枉法，上下包庇！听说就今天被叫过来那只老鼠妖和南宫竹庄的儿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等能回去了他肯定要往上送报告详细说说这事！！！
被临时安了个送人活计的小魏慌忙过来打着哈哈把人拉走，其他人三三两两回去休息，留下的不多。
居灵槎就是一个。
他把祭酒仙仙给自己的灵球还回去不成反又被硬塞了一堆灵果玩具，心满意足地走回来找熟人：“柳姐姐，秦部。”
“嗯，”柳浅浅笑着应了，揉揉他小耳朵：“作为你上辈子的惩罚，你这几天是不是得跟着我们一起做苦力？”
明面上是这么说，实际是把小鼠放在他们眼皮下面，一来堵住某些人不安分的嘴，二来怕小鼠被一些想法不正常的人或妖绑了。
小鼠竖耳朵：“上林也一起吗？”
秦竹：“他本来就要跟着干活。”
居灵槎：“那我不反驳。”
他回头同其他几位大妖挥挥手告别，跟在特管局人身后一起离开。
“柳姐姐啊，那个，”走出一段路了，居灵槎渐渐靠近柳浅浅低声问：“就是我回来会不会……被那个啊？”
柳浅浅头一次觉得自己落伍了：“被哪个？”
居灵槎收起怀里一堆东西，两个手腕伸直并一起，做了个被拷走的姿势：“就这样。”
柳浅浅反应过来，小鼠安全感不够，而且对因果天道的了解也不多，会担心很正常。
而且它还未成年啊——只是个小崽子。
想到这些，她嘴角挂上温和的笑意，只说了四个字：“天罚已降。”
换而言之，和这辈子的居灵槎没有关系。因为上辈子的俞如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居灵槎不需需要为俞如造成的后果承担责任。
天道这边，账已经结清了。
——人界不太好说。
秦竹就这个问题进行了简单的思考：“证据链不足，而且暂时不认可前世因果这种玄幻元素过重的说法。”
尽管一直以来发生的一切都在人界科学逻辑的底线上蹦迪，并受到不同程度的认可，但人界始终维护了自己理智科学的尊严，不偏听偏信，对底层逻辑有了大规模的认同后才会归入进日常影响考虑。
所以目前来说，居灵槎不用担心自己进去蹲号子。
……
“……所以呢？”
早上俞上林睁眼，发现怀里收获了一只半梦半醒的小鼠：“没有进牢隐患你就决定睡懒觉不和我一起工作了？”
“唔~工作还是要的，”居灵槎不情不愿从小孩温暖柔软的怀里挣扎出来，打着哈欠在俞上林从旁协助下完成了穿衣洗漱吃饭换工作制服等一系列出门前必须流程，站在门口长发一甩两眼发亮：“走吧！”
可以正大光明看工作时帅帅的小孩咯！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是时候学傀儡术了
“扳手借我用用。”
“谁把我工具箱拿走了？老子刚拿过来的！”
“哥们，焊枪等下还你哈！”
地势水平铺满汉白玉砖的练武场上，身穿制服的特管局人和易界警察混作一堆，里面还夹杂着不少临时召集抽调的相关专业志愿者。拖这些半大伙子的福，现场热热闹闹没有一点严肃工作的氛围。
练武场旁边不看仙门消息通知，照常起个大早来练剑的学生们抱着剑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仙门遭人入侵了，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人，虽然只有三四个，也足够震惊。
就这么看下去也不是办法，其中一个学生选择随机捞一只看起还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妖问：“朋友，你们这什么情况？”
“啊？”
被拉住的妖抬头，一抹脸上汗水茫然道：“你们仙门没有发通知吗？我们要借用场地，你们得换个地方练剑了，至于具体什么情况签了保密契约不能说。”
本来学生也只是凭感觉捞了只妖，此刻一看，这不隔壁山头学宫的学生么！他左右看看，对现场人员构成大概有了估量后压低声音兴奋道：“你们这是不是签班契啊？学炼丹的收么？！我也想进来！”
隔壁学宫那妖被突如其来的热情震得一愣，也悄咪咪说：“确实签班契，不过应该不收炼丹的……炼器的要不少，你们可以上官网瞧瞧，都有要求的，很多专业都有收。”
大难在前，各个学宫仙门纷纷出面为政府作保招人。这次志愿者名额不少，有十万，其中八万都面向学宫仙门招收，主要招学业相对不很紧张且专业技能够硬的中高级生，低级生通过水平测试也可以参加。
要求帮忙干活两个月以上，工作时间按照给出的作息表安排，政府包吃包住包工资还给签班契，班契上公司还是和人界联合的。
换成人界这边说法就是主招本事足够的应届生和研究生，不到大四的学生要是能力过硬通过考核也可以得到资格。两个月给签大学生的实习证明，还是跟国际接轨的大型国企。
报剑学生一听，赶紧低头在联系法器上查看具体信息，确认消息真假后纷纷百米冲刺奔着仙门内部的司业房冲去。
……
“……刚才什么东西晃过去了？”
沉迷堆光纤块拼图的居灵槎抬头，嘴里咬着颗长螺丝，一手颠颠扳手，吐字不清地问低头看安装图的俞上林：“什么情况？”
俞上林往那边看：“没什么，应该是原本的学生没看通知来练剑了。”
“唉，这个仙门的学生还是这么迷糊。”
居灵槎把面前光纤板固定好，一脸实力高深莫测道：“想当年，在我还只是个二十岁时就能把他们都给打趴下了。”
丝毫不提当年自己刚会说话，那帮子学长在逗它玩儿。
“小竹筏最厉害了。”俞上林笑着揉揉他头发，一个优秀的男朋友不会随意拆对象的台：“所以厉害的小竹筏要休息一下吗？”
干了两个小时也该歇歇了，小鼠头发都散的差不多了。
居灵槎深表认同，放下手中工具，也不嫌弃，直接坐地上。他挪动着往俞上林怀里靠靠，感觉耳朵刚好蹭着小孩下巴时满意的不再动弹：“咱们这什么时候可以休息啊？”
自从详细方案制定过后他就没怎么歇了，跟着工作大部队，天天早上和小孩一起六点起床洗漱吃饭，七点到工作场地，干到中午十二点吃饭睡一小会儿，下午再干到八点吃晚饭休息，有时候今天任务没完成晚上还得再自愿加个班。
新时代奴隶工大致就是如此罢。
不过干两个月给六十颗五品灵石，算挺高工资了——十品灵石和人界汇率比1：5，五品灵石相当于500元。
居灵槎目光在努力工作的人们身上一扫，摸摸下巴沉思片刻，觉得是时候去学习一下傀儡术了。
傀儡干活他睡觉，多好，多控制几个傀儡还能多拿几倍工资。
“明天。”
俞上林低头查看时间安排表：“明天可以休息一天，这些天工作累狠了吧，你可以不用来的，花神不是叫你去帮他们改善方案吗？”
居灵槎摇摇头：“说到底我学的没那么深，专精这些方向的不是我。之前找出阵法和动荡地区我还可以借着那么一点感觉找出来，方案细化这些我的能力不如那些研究很久的老师们，去了也没有太大作用。”
他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本身专精的也不是阵法方面……算算物资分配什么的他可以。
当然主要是他想和小孩一起工作，小孩穿制服干活真的很帅！他相册里已经拍了五百多张了！
俞上林伸手把居灵槎脑后蹭了一头灰已经有些松散的白发拆开，叼下胳膊上的皮筋给小鼠重新编好，卡上两个花神友情赞助的仓鼠发卡，然后捞过他一条胳膊按揉着：“明天想在家里待着还是出门到处转转？我都陪你。”
“嗯——咱们干活要干几个月啊？花神她确定好时间了吗？”居灵槎没决定好，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的。
他得知道柳浅浅有没有找到阵法下次动荡的时间点，才好确定明天要不要带小孩去那个地方。
“两个月差不多，”俞上林说：“她最近在找过年三倍报酬的志愿者，结束时间肯定在年后。”
招的志愿者是两个月，他们则是从任务开始到结束一直干活。
工作时间太长不在居灵槎预期范围内，他偏头看了看俞上林，悲哀于今年不能正常过的年，很快又振作起来。
等吃完年夜饭再送给小孩一个礼物也挺好的。
“累了？”
白泽慢慢从树下走来，瞧着两个小孩子抱一起的坐姿笑笑：“要吃果子吗？”
“吃！”
居灵槎一骨碌爬起来，连带着把俞上林拎直身子：“祭酒仙仙，去哪儿领果子？”
东望仙门这一处防御是今天才开始构建的，居灵槎虽然上学期间来过一两次，但时间较长加上这近半年来的刺激太多，路也给忘差不多了，等下还得调地图走。
“走吧，”白泽笑容加深，一脸目的得逞的样子：“跟着我去搬，就两箱，不沉。”
居灵槎：“……”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家过年
散发着金光的阵法在空中缓缓下落印入搭建好的防御层内，随着金光在防御层上显现，围观青年们纷纷爆出一阵欢呼声。
年前最后一处防御点终于弄完了，回家过年咯！！！
妖族在过年上一向重视，这点从人界妖提前一个月回易界准备年货就能看出来，如果公司不准假直接辞职过完年再找一个，反正天崩地裂都不能阻止他们过年的心。
现在真的要地裂了，该过年照样过。
“哟，你们两个那边处理好啦？”
柳浅浅一身工作制服，头发换回了浅春绿色，在脑后束起高马尾，箍了个银丝祥云发冠，看起来利索里还有点少年气。
居灵槎埋首在俞上林怀里把脸上灰蹭干净，抬起头来一笑：“弄完了，我们急着赶进度，年后几个地方也赶完了。”
“那你好厉害呀！”柳浅浅笑着摸摸他脑袋：“既然这样年后你要不要来我们阵法组研究研究定位阵？”
最近提出个新想法，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俞如的目的了，那能不能根据三千年前两界还没分裂的地图把每一块都对应上，提前覆盖阵法增加精确性，到时候好降低动荡幅度，事情完成的快影响也能少一点。
居灵槎猛摇头，警惕地看着柳浅浅往后仰头：“柳姐姐你离我远点，拒绝加班，年后那几天我要带上林去玩儿的。”
“这个形势你去哪里玩儿啊？”柳浅浅眼里带着看透鼠心的了然：“行吧，去吧，记得带好定位器，遇上什么事情我们去的快。”
“没问题。”
居灵槎拉着俞上林的手两小孩慢慢走着，柳浅浅跟在一旁，其姿态之闲适，远远看去就像一姐姐吃完饭带两弟弟出来遛弯。
“这位姑娘。”
一只头上长透明鹿角的青年手中折扇一打，拦住三人去路。他眼睛不像寻常鹿妖那么澄澈，反而带着点狡性，扇子轻扇，一手拿了封蜡封的信优雅前递：“能否耽误您一点时间？”
居灵槎斜着身子往俞上林身上靠，俩人默契远离了半步，保持在一个刚好能听全八卦而表面上礼貌避开的距离。
居灵槎：“你说柳姐姐会答应吗？这都第十个了。”
俞上林沉吟：“应该不会。”
“可我瞧这鹿长得是她喜欢那种类型。”
仔细观察一番面前的鹿妖，再想想百花神一个月半前魂飞魄散的前夫，俞上林语气突然不确定了起来：“也许……有点可能？”
“抱歉，我有小孩了。”
柳浅浅笑眯眯地婉拒了小鹿妖的情书，伸手向身边两位吃瓜小弟示意：“你看，他们都这么大了。”
对于妖来说，分清妖和人还是很简单的。
只是鹿妖不太确定柳浅浅是什么妖。
他观察好多天了，见柳浅浅一头绿发以为她是草妖花妖这才大胆表白，但这两个小孩一个人一个鼠妖，鹿和鼠可能不太配啊……他沉默片刻，对上柳浅浅那双看谁都包容专注的眼神，扇子“啪”一合，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没事，人类寿命短暂，”鹿妖把手中信塞给一片状况外的居灵槎，对柳浅浅深情道：“我可以等。”
说完鹿妖温柔颔首礼貌退场，留下忍笑的两人和茫然的小鼠。
“不是——”居灵槎双手捧着情书，他以前收到过情书，但没见过这么勇当面刚的，“柳姐姐，你干了什么？”
知道花神魅力大，但都大到了这个地步吗？！
“可能月老最近KPI完成了吧。”
一般月老干活都是拿别人的红线在她的小木人身上蹭蹭再绑到配对的身上，据月老本人说明，他发现百花神身上的桃花运格外好用。
柳浅浅在发现这可以有效降低自己被追求的人数时默许了他天天带着那个小木人在自己府邸门口路过的行为。
她接过信封，余光瞥见鹿妖在不远处看着这里，把情书放在一旁的石阶上，带着两小孩离开，还不忘为自己辩解：“我可没做什么，走吧，回家准备过除夕咯~”
上一个问题无解，下一个问题又来，居灵槎疑惑：“柳姐姐你易界的家在哪里？”
百花神都多大了？她家那一块难不成没变过？
柳浅浅眨眼，惊讶捂嘴道：“小竹筏你难道都不舍得腾出来一间屋子借我住几天吗？”
俞上林眼疾手快把小鼠拉离了柳浅浅，他总担心居灵槎会被花神带坏：“柳姐姐，到传送口了。”
“拿灵石拿灵石……额。”
居灵槎探头，伸手习惯性往毛毛里一摸，尴尬了，他委屈巴巴看向俞上林：“我昨天晚上把空间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了……”
临近过年路上热闹，居灵槎每回出门碰到别的妖，不管认识不认识这是哪家小崽，大妖都会笑嘻嘻的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灵果之类的小玩意塞小妖崽怀里。意在散出今年余财，让老天年底清查财产时感觉你活的不容易，来年赐财运亨通。
然后居灵槎接着接着，又连着工作多天没空整理空间，昨晚彻底受不了了把东西全部翻出来倒屋里，准备今天结束回去收拾。
……现在情况就是空间掏太干净了，传送口的灵石都付不了。
俞上林正要彰显一下自己身为男朋友的作用，手伸到木牌里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住了。
忘了，昨晚居灵槎看不下去他空间内没有物品清单记录，连带着把他的东西也翻了个干净。
柳浅浅对此提出质疑：“你们两个早上怎么来的？”
“早上——早上蹭秦部来的。”小鼠摇头晃脑，十分乖巧。
柳浅浅随意一摆手，示意俩小孩跟上：“走吧，回去蹭我的，记得给我留间屋子。”
居灵槎一甩耳朵，拉着俞上林紧随其后：“放心吧花神！前几天就收拾出来了！”
……
“爸，你这两天应该可以在家里吧？”
茶小妹日常练完功抱剑路过客厅，发现南宫竹庄坐在沙发上搂着俞女士看节目，顺口一问：“都过年了，还没有忙完吗？”
南宫竹庄摸摸女儿的头：“在家过年，就是过完年可能没法跟你和妈妈一起回老家。”
南宫茶放下剑，自己窝进俞女士怀里：“没事，我跟妈妈回去就好，今晚是不是可以跟哥哥他们一起吃饭了？”
女儿这么一提醒，俞女士顺手在南宫竹庄身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去试试，你今晚的衣服昨天送来了，我专门挑的，放在衣柜里面，红色盒子装着的。今晚跟亲家那边吃饭，你可要穿喜庆点。我听说易界那边过年都特别热闹，你别套身制服扫大家的兴。”
“好好好，你挑的我肯定穿。”南宫竹庄被赶的起身上楼。
十分钟后，他举着手里大红色的风衣出来，面色纠结：“夫人，必须要穿这套吗？”
南宫部长身上红毛衣，身下还有红西装裤。
堪称新年第一红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愿岁岁康健无忧
“竹筏——把我之前放你屋里那一箱子红包拿来——”
居母在屋内转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最终余光瞥见路过帮忙搬桌子的俞上林时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想起来年货都堆在儿子屋里：“全都拿出来，年货你没偷吃吧？红包一个都不少吧！”
易界货币交流方式多种多样，灵果法器灵石金银财宝统统可行，也有钱庄的银票。以前过年往红包里面塞铜钱银币之类，之后跟人界交流印了一段时间纸币，但发现对自身作用没多大还对环境有损后就停止了，还按照往常的来。反正他们工艺好，铜钱之类相比古时不沉。
“……没有！”居灵槎抱着一个小箱子出来，把它放在客厅中间的大茶几上后起身拍拍箱子：“绝对一个不少！不然娘你查查。”
为了以示公正，他甚至后退一步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对着箱子动用妖力。
居母平时对儿子是信任的，但涉及年货方面居灵槎的可信度早已成为负数。
他们游玩在外不回家过年，不代表不通信联系，每年年货靠着通讯远程置办，但到过年时总会莫名其妙少点，居灵槎算账天赋遗传亲爹亲娘的，只要照面都会被揪住小尾巴。
俞上林正跟着居父一起搬居灵槎屋里的灵果零食，铺一转身迎面拍来一只大白鼠饼。
俞上林：“……”
这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毛感，自家小鼠没错了。
他摸索着把手中搬着的两箱玉果放在正确位置上，抬手拎下挡住自己干活视线的小鼠：“怎么了？”
对此居灵槎的回应是飞快顺着他衣领钻进去，一根毛都不敢留在外面。居母看着这场面给气笑了，在居父友情劝解下对俞上林胸前鼓起来的一团说：“你以为躲上林衣服里我就打不到你了？”
“诶呀呀~做什么呢~~”
柳浅浅本来在外面唠嗑，听屋里热闹闹地凑进来瞧瞧：“小竹筏又干什么了？”
“嗯？”居母看向来人：“浅浅你醒挺早啊！他昨晚上进粮仓了，把年货吃不少。”
柳浅浅视线落在明显下去小半的几箱灵果上，为小鼠开脱道：“诶呀，小崽子嘴馋嘛~~可以理解一下~~”
打一顿就好了。
居母瞧着其中一箱满满当当混杂装了不少各类灵果零食之类的箱子，露出一个异常渗妖的微笑：“我想到这小崽子会偷吃，提前弄出来一箱给他，让他不要动我分好类的其他年货……”
然后居灵槎除了她挑出来的这一箱，把其他年货都浅尝辄止了一遍。
俞上林低头戳戳小鼠，小声道“还不出来吗？”
对此居灵槎团的更紧了一些。
只要我不出去，娘就打不到我！
俞上林没法得罪丈母娘，毕竟拐了人家崽子，但小鼠也不好拉出来顶罪，索性把锅都拉到自己身上：“抱歉伯母，昨天晚上我去找灵槎谈了谈年后的任务——那些年货是我拿的。”
衣领处一阵悉悉索索，冒出来一只小鼠头，居灵槎仰头看看一脸大义凛然的小孩，又看看对面看戏的三个大妖，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娘——我错了。”
小孩互相包庇在某种情况下不算是坏事。
居母低头清点剩余年货，今年的竹筏偷吃案就这么过去了。她余光瞧那边俩小孩腻腻歪歪不干活，手中一个响指指尖出现两个红包：“包这几天的饺子去，包完这两个就归你们了。”
居灵槎欢呼一声变作人形，拉着俞上林往厨房跑，路过居母的时候被居母稳准狠地拿红包在脑瓜子上呼了一下。
完全没有预感只能捂住脑袋的居灵槎：“……”
果然，该挨的打永远躲不过。
.
厨房里几家小孩已经被喊过来包饺子了，墙壁上飞起几道不明面粉残留，小狙如崽的白毛和面粉混一团，甚至很难很难确定他们到底是来包饺子还是来用面粉洗澡的。
居灵槎伸脑袋观察了一下现状，其中一个盖帘被奇形怪状的各式混馅面团子堆满了，小崽子们正在努力堆满第二个盖帘，看样子晚上的饺子可能准备改煮面团菜汤。
两个大妖在院子里围着大锅生火，另外两个大妖抓来把削好的竹棍，还端了盘灵果肉块之类，几个妖聊着天顺便烤串吃，丝毫不关心屋里一帮子小辈包的饺子已经自由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完全可以在抽象艺术展上占有一席之地。
为了今晚能吃到应景的食物，居灵槎不得不出手制止：“咳，你们……先停下。”
大哥发话，小崽子们停的非常快速：“灵槎哥你来了！”
“灵槎哥你看我们包了好多饺子！”
“灵槎哥你是来监工的吗？”
“灵~槎~哥~你~要~包~饺~子~吗~”
居灵槎伸手接住跑过来的小妹，走进屋里捏起一个圆球状物体面色复杂的研究半天：“停手吧，我教你们。”
“好嘞灵槎哥！”小明熟练地压着另外三只小崽蹲在居灵槎身边进行观摩，紧跟在居灵槎身后进屋的俞上林搬过一把木凳子坐在一旁，接过筷子对那一堆不明物体进行拯救。
“面皮谁擀的？”居灵槎随便拿起一片就干脆利落的全部揉成一团：“算了，负责擀面皮的看好，我示范一遍，等下还弄不好练武场挨揍。”
小明点头：“好的灵槎哥。”
小鼠有极其丰富的厨房做饭经验，在这点上整个山头加上俞上林统统给出了格外高的评价。
面团在他手里格外听话，切下来的剂子大小完全相等，擀面棍一过，如同粘贴复制的高质量面皮在案板上一水铺展开。
“哇！”
“哇哦——”
“厉害。”
“……压我尾巴了。”
居灵槎看看旁边叠叠高的四只小崽，伸手一弹——咕叽咕叽，四只鼠团子在桌面上滚成一团。
他点点最前面小明的脑袋：“会了没？”
小明甩甩脑袋一仰头：“会了！”
“那好，你们弄，我和上林包饺子。”
“灵槎哥你就放心吧！”
居灵槎暂且放下心，反正他在这里看着，总归不会太偏离。
他坐到俞上林旁边。看看那基本上没怎么救过来的菜团，沉默两秒：“小明。”
小狙如正爪把爪教另外一个也擀面皮的弟弟，闻言抬头：“？灵槎哥咋了？”
“你们擀些大面皮来。”
“好的！”
灵槎哥的揍妖威胁下，小狙如上手极快，四个人包饺子都跟不上他们擀面皮的速度。小花负责中间搬运面皮，回来发现案板上面皮没了，疑惑抬头。
小明扒着面盆撅着屁股往里面看：“面弄完了，先包吧，这些今天够吃了。”
俞上林起身整理盖帘上的饺子，屋外派去看锅的小狙如跑回来：“水开了！”
“芜湖~饺子下锅~”
小崽子们抬着两片盖帘出去煮饺子。
下饺子还是很简单的，居灵槎没管，俞上林坐下来，往他手里塞了个金钱币：“要包进去吗？”
金钱币中间镂空，一边是“岁岁平安”，正经官方的四字贺岁语，另一边刻着一只小狙如，正抱着红包啃。
“当然包进去，”居灵槎拿过一张面皮手法娴熟：“吃到的可以保来年平安。”
易界金钱币是真保平安的那种。
狐族专业赐福，每个山头都发限定金钱币，也不知道小孩什么时候去抢的。
……
“咔。”
牙齿咬到了什么东西，居灵槎咀嚼动作一顿，吐出一个金灿灿的金钱币来。金子和瓷石碟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瞧着那金钱币一愣，抬头和众妖目光相撞。
居母诧异道：“哟，竹筏今天运气挺好啊！”
往年福币都是居父吃到的，今年好运转移了。
柳浅浅笑着饮酒，没眼看俞上林在小鼠旁边笑得一脸犯傻的表情。
小崽子们咋咋呼呼地闹：“灵槎哥好厉害！”
“灵槎哥吃到福币了！”
“我明年要跟在灵槎哥身后跑！”
“灵~槎~哥~好~运~来~”
虚拟屏幕里俞女士笑着循声望来，举着酒杯说：“小竹筏来年有好运啊！”
居灵槎扭头，正撞进俞上林的眼里，也不知道注视了多久，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屋外传来过年倒计时，最后三秒喊得格外大声。
“三！”
“二！”
“一！”
他背后窗外烟花绽开，彩色光线映亮了居灵槎的脸庞，顺带着俞上林眼中也有了色彩，在对新一年的期盼中，俞上林嘴唇翕动，居灵槎没去管身边找大妖讨要压岁钱的小崽子，仔细分辨小孩说了什么。
想明白的瞬间，他笑着在俞上林脸颊上印下一吻。
他说：愿你岁岁平安喜乐，康健无忧。
新年快乐，灵槎。
第一百四十八章 等你成年
钟声响过，新的一年开启，小崽们濒临亏欠的零花钱库终于开始有进账了。
“爹娘新年快乐！祝你们身体康健，寿运绵长，来年遇山遇水，财运不断！”
“诶——好嘞！”
居母笑着递过准备好的红包，揉揉儿子脑袋，手里捏着剩下两个红包，和居父一起温柔地等待另一个小孩子的贺岁词。
俞上林对上居灵槎捧着红包发亮的双眼，不禁弯了眼眸，抱拳身前拜年道：“伯父伯母新年快乐！凛冬散尽，星河长明，祝您二位在新的一年里喜迎花开，万事如意，所遇皆欢喜，所得皆善良！”
“那就借你吉言啦！”居母把两个鼓囊囊的大红包也递出去，挥手道：“好了好了，灵槎你带着上林去后山给长辈们拜年，别挡着我给别家崽子发红包。”
“好嘞娘！”
居灵槎得了红包那叫一个听话，拉着俞上林就跑：“走走走，我先带你去庙里看看，现在这个点神仙下界听声，听到贺岁词会给福赐的！”
“嗯。”俞上林把手里两个红包一并递给居灵槎收起，跟着一路小跑到了一处寺庙前。
寺庙不算很大，刚好能容下两个小孩一起进去。面前的蒲团有了凹印却干净，香炉灰平整，一看就有人时常来打扫。
居灵槎从香盘里取了三根香在烛台上点燃，一本正经跪在神像面前：“您新年好！祝您新年快乐！”
喊完躬身拜三下，把香插到面前的炉子里。
给神的贺岁词没有其他祝福语，因为神仙有天地共生的寿命，有不尽的财运，只是孤独了些，但对能成神的人来讲，孤独反而能令他们感到轻松。
“叮！”
面前神像笑容慈爱，一手拿石一手拈花，面前有一个四周陈旧，唯有正中间光滑的金盘，刚才的声音就是从盘子里传出。
居灵槎耳朵一动，起身虔诚地拿起神像身前盘子里那枚小铜币，笑着拜拜：“谢谢神仙姐姐！”
他蹦着出去，连声催促俞上林：“快点快点，就照着我刚才的样子，最后一定要谢谢神仙姐姐啊！”
他们这个庙是个平安庙，里面供奉的平安神生前是位姑娘。据说这片曾经发了大洪，堤坝和沙袋石块挡不住，她便以身为石，率先堵上了缺口。也就是她争取的那点时间，多救了半个村的命。
之所以每次都要喊一声神仙姐姐，是因为她一直念着想要有弟弟妹妹可以和自己一起长大，以后还能照顾爹娘，但她娘身子不好，只能成一个遗憾。
不多时俞上林出来，手里拿了个红穗子。居灵槎一瞧，和自己的铜钱拼了拼：“神仙姐姐给了咱俩平安坠呢。”
铜钱上是“平安顺遂”四个字，和易界过年福币寓意相同。
居灵槎把两个东西都妥善收好：“改明儿去找令哥编，他手艺特别好，走，我带你去后山找长辈们，其他家的压岁钱要等拜了长辈才能收。”
“挺有年味的。”俞上林笑笑：“人界之前对于过年都很平淡了，不过近些年可能是因为和你们有了联系，年节也没那么敷衍了。”
前些年听俞女士说过，国家排班出来结果连除夕都不放假，弄得社会争议非常大。后来有个代表一直提出增加假期，再加上假期前后休息日拼拼凑凑，整成半月年假，被采纳后，人界这才算对本土节日又重视了起来。
“去旧迎新是一定要的，”居灵槎拉着俞上林的手前后晃荡，两人寻着路往后山去：“可不要无所谓，一定要看重，这件事，不然每一年的清除不够，年年霉运之类杂垢累积下来可会从影响家家户户的小运到影响国势大运。”
“会越来越好的。”俞上林捏捏小鼠的手，说：“那这样说华区的国运在转好，我们这次面对的事情也一定能顺利解决。”
他知道小鼠心底一直在担忧这件事，尽管他面上装得连花神都差点被骗了过去……如果他没说要带自己去玩儿的话。
居灵槎是个喜欢做事有规划的妖，尽管在人界他看起来只是一只只想着玩儿的懒鼠鼠，随时随地都想摊成一张不用思考的鼠饼。可真要两人出门游玩旅行之类，他如果不做好攻略规划预算好全部花销等之前是绝对绝对不会出门的。
带自己出去玩儿居灵槎至少要提前五天开始做准备，但当时他就像突然随口一说，要么这个计划在他脑子里计算了五六天，要么那个地方他非常非常熟悉。
计算五六天不现实，俞上林一直在他身边，居灵槎真什么想法动作他绝对是最先知道的，那只能是居灵槎很熟悉的地方。
就小鼠这喜欢囤金子财物的仓鼠行为，除了他自己的藏宝库俞上林不做他想。
什么情况下一个严重仓鼠癖会带着另一半去自己的藏宝库？
感觉自己快走的时候。
居灵槎还在恐惧着这次案件所带来的一切可能后果。
俞上林目前能力不行做不了太多，只能让自己比往常更粘着居灵槎，让小鼠意识到他有和这个尘世的牵挂，他有放不下的东西，有放不下的人。这样哪怕回来真要清算居灵槎在这次案件中的牵扯，俞上林希望居灵槎能努力争取自己脱身而出，其他交给他来。
小鼠的耳朵抖了抖，最后蔫了点：“嗯，会顺利结束的。”
声音也没刚才兴奋了。
俞上林偏头看他：“那个平安坠，我们明天就编好不好？”
居灵槎眨眨眼：“可是令哥过年休假不接活。”
“我来编，”俞上林晃晃手指上还带着的光机：“可以现学，我动手能力还是不差的。”
“那就你来编，编不好可是要赔钱的！”
“好，赔多少都给你……把我赔给你够不够？”
“不够！我要两个！”
两个小孩的快乐谁懂啊！
根据这几个月的相处所积累的经验，俞上林能明显看出小鼠开始飘了。
他眯起眼，捏住居灵槎脸颊柔声说：“槎槎，再重复一遍，你要什么？”
小鼠嘟嘴，小鼠不说，小鼠直只是有一点贪心有错吗？
没有。
俞上林最终也只是恨恨揉了一通居灵槎脸上的软肉，语气危险道：“等你成年我们慢，慢，算。”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朕攒下的江山
小鼠并不把小孩的威胁放在眼里，毕竟小孩打不过他。
带着俞上林去后山长辈那里露脸顺带收了不少压岁钱之后，居灵槎又领着他在前山亲戚家晃悠一通，最后抱着满怀双倍红包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过年第一天上午事情不多，因为除夕晚上守岁已经收过压岁钱了，可以在家休息，也可以出门跟着亲戚们聊天玩闹。
居灵槎选择在窝里数钱。
他把收到的红包一水摆开，压岁钱和过年礼物在面前堆成一座冒尖的小山，先根据体型把这些红包按照二维三维分开，再开拆，小鼠每拆开一个就递给俞上林一个。
居灵槎报数，俞上林负责把东西记录分类。
“二两金元宝。”
“玉平安锁一个。”
“十两银元宝。”
“一百两银票。”
“哦！两个金镯子！”
金光闪闪的镯子晃得居灵槎眼前一亮，拉过俞上林手腕在上面比划：“这个红包是姨姥姥给的，快点试试！估计是娘前段时间去后山同她讲了你。”
金镯子古朴大气，虽然很好看但并没有太过于张扬，非常适合两个小孩佩戴……但实际上出门带大金镯子有点张扬，何况南宫竹庄还是部长，算是公职人员。
“哎呀没事，”居灵槎不管那些，摁着镯子不准他摘：“带着吧！情侣手镯呢！反正在易界，人界那边看不到，你看看小明小花他们，哪个手上没小金镯？不带镯子也有平安锁脚镯之类的。”
易界讲究带金福运来，加上易界发展多年经济发达竞争又小，小辈们最不缺的就是金锁金手镯。
天知道居灵槎带俞上林去后山时，那些长辈们发现俞上林身上除了一只银镯子外什么也没有多可怜他。
俞上林：“……”
他摸摸手腕上的镯子，最终还是没取下来。左右影响不大，只是以后再来易界得记得带些金子在身上了，不然总让小鼠长辈感觉自己配不上也不太行。
两人把压岁钱算好，又在居灵槎往年账簿的指导下预算出今年花销中压岁钱的可能占比后，剩下部分统统装进一个木盒子里当存款。
“走吧！”
居灵槎把盒子塞进俞上林怀里，抖抖身上的灰：“这两天没什么事，庙会一直举办到十五号，来得及看，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俞上林一手抱着木盒一手理顺居灵槎脑后的长发，他昨天上午专门给居灵槎编了个喜庆的发型，对半分从头顶编到脑后的大花边，还缠进去红丝带金铃铛之类，不过在今天早上拜年回来时彻底阵亡。
在小鼠对舒适的要求下，改了个不怎么揪头发的低盘发。
“走吧走吧，”居灵槎甩甩脑袋：“回来给你玩儿头发。”
得让小孩离花神远点，天天不想着怎么工作学习提高自己，净编他头发玩儿了。
俞上林笑笑：“好。”
……
“竹筏——”
“小筏——”
“上林？”
居母在屋内转了一圈都找不到儿子，扭头碰到正拿了一手爪子嗑的百花神，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浅浅转悠呢？见到我家小竹筏了吗？”
“竹筏跑了？”柳浅浅心下一紧，低头指尖掐算几下，长舒一口气，“没事，他和上林出门玩儿去了，看样子可能晚上回来。”
“那就好，”居母放下心来，拉着柳浅浅一道出门闲聊：“他再过几年就该去仙门上学了，想着问问他有没有想好方向，有没有确定喜欢的仙门学宫。”
柳浅浅知道人界大学是高考完选的，没想到在易界却要提前七八年开始准备。
“啊，主要是前几天不少祭酒给我发了邀请函。”居母解释道：“他们表示都想让竹筏过完年去学校里感受一下。”
人界的大学校长都是高官，消息灵通，易界也差不多。
小鼠上辈子的壮举已经在大妖里面出名了，这辈子的居灵槎虽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但脑子智商仍存，加上小鼠几十多年的学业成绩优异。听说前一段时间居灵槎去人界，甚至现在还在人界上什么高中，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为防止易界人才外流，祭酒们纷纷抛出橄榄枝。
甚至都不用易界政府出面。
给出的条件那叫一个丰富，东望仙门直接放话，只要居灵槎去了他们那里，学校里所有书籍权限都对他开放。
仙门学宫的书籍存储量是极大的，而且随着你在仙门内修炼层级提高才会进一步打开权限，所有书籍权限全部开放等同于博士待遇。
柳浅浅了然。
这是开始抢小鼠了。
说来可笑，俞如当初被整个易界遗忘在人界，居灵槎却很是讨喜，从小都是顺风顺水的。
除了短命。
……
处在众多仙门争抢中心的居灵槎对此还没有任何预见，他蹲在一处石壁前，对身后的俞上林激动招手：“在这里，我找到了！”
居灵槎把俞上林带到了一处悬崖底部，一人高的杂草疯长，不远处细流潺潺，尽管如此，也没有多湿润，环境正好，非常适合躲人藏宝。
俞上林走过来也蹲下去，顺着小鼠的指向对面前看似同周围毫无区别实际也毫无区别的岩石看了半晌，实在没找到做了特殊标记的地方。
“在这里呢。”居灵槎点点隐藏在石缝内侧红锈迹上的一个地方：“看到没有？我画的小元宝。”
“……”俞上林对着那隐隐约约的痕迹盯上片刻，妥协般的点点头：“看到了。”
要不是居灵槎说，就这半个指甲盖大小不到的一小点是真找不到。但一旦见到了，随便瞥上一眼都能瞧见。
居灵槎甩甩尾巴，伸手在那处小元宝上摁了摁，“咔哒”一声响，面前岩石缓缓挪开，露出一个约莫一米来高的洞口。他弹指打进去一缕妖力，妖力所过之处，石壁上烛台纷纷点燃，和镶嵌在石壁上的珠子一路照亮了全部。
俞上林神色复杂，摸摸移开的石壁问：“灵槎，这机关是你自己做的？”
“当然不是，”石洞小，居灵槎自己变回原形，顺带着把小孩也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形态：“我找同学做的，她机关术学的特别好，和我同一年毕业，现在应该在北宫仙门里求学。”
北宫仙门玄武坐镇，主要研究专业里机关术是重头。
如果这个机关是别妖做的，俞上林感觉它应该不能说是小鼠一只妖的藏宝洞，毕竟已经被别妖知道地方了——他就是典型的叫开锁师傅开锁后立马换锁那批人。
居灵槎知道俞上林在担心什么，很是霸气的一摆爪子：“没事，她的嘴特别严实，平时甚至很少说话那种。”
只是石头妖就这一只，居灵槎也不确定她不说话是种族原因还是个妖原因。
门口的石头在检测到两人进去后轰隆隆合上，严丝合缝，仿佛这里从来没有洞口。
“本来就一个洞口，”居灵槎边教俞上林怎么用四只爪子走路，边跟他讲自己的藏宝洞：“门口那块大石头还是她找了块大石头仿照石壁做出来的。我在这附近设了不少迷踪阵，这里面也有屏蔽阵法之类，不用担心有妖找来。”
“嗯。”俞上林刚成熟稳重的应了一声，下一秒就走了个同前爪同后爪，“吧唧”整只鼠一下子拍在地上。
“……”
他理解了居灵槎为什么经常拍他脸上了。
居灵槎：“……我那是故意的而你是真不会走。”
他本体就是这样，用自己的四条腿那可不是熟练，是鼠腿合一。
俞上林不甚熟练地使用四条腿摇摇晃晃站起，平稳走出两步后疑惑道：“那我们第一次见面——”
“是的没错，我也是故意的。”居灵槎承认的非常爽快：“为了骗你们故意扮傻装萌。”
当时真相信这只是一只乖巧小仓鼠的俞上林：“……”
有种感情被欺骗的感觉。
居灵槎一脸慈祥的揉揉他脑袋，跟着他一起慢慢往石洞里面走：“这里本来是我滚下来不小心发现的，有好多东西，都被我收起来了。”
易界这种山洞很多的，有些无后的大妖会选择找到一处隐秘的地方自然死亡，遗产之类就放在死亡地内部。要是有妖误打误撞发现了，就要帮忙把大妖的尸骨收殓入土，然后遗产全归这个妖当作酬谢。
跟仙侠小说里面一些修仙人争夺的秘境宝地之类很像。
“但我当时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尸骨，只能从那些东西里翻找出一套衣物，给他立了衣冠冢，就在这个石洞里。”
居灵槎抬爪一指旁边，示意俞上林跟他进去。
这里准确来说已经不能说是石洞了，内部和正常居住的房屋没太大区别，只是在山洞里面而已。
屋内靠墙一张红木供桌，上面立着一块无名牌位，面前摆着香炉贡品。
居灵槎蹦上去，抓了三根香点燃后对着牌位拜拜，插进香炉里，又从毛毛里找出准备好的果子肉块之类，换掉了之前已经干瘪的果子。
俞上林控制着四条不太听使唤的腿，历尽艰难蹦上去，学着居灵槎的样子也给上了三柱香。
“前辈，过年啦，给你带了块肉，你也尝尝荤腥。”
居灵槎把俞上林扒拉到身边，对着牌位说：“这个是我男朋友，回来就是我们两个一起来看你了。不知道前辈你叫什么，你要是能托梦的话给我说说也行，我给你刻上。”
这话他年年都会和前辈念叨一句，但一直梦不到。妖又不投胎转世，能托梦才是不正常，顶多他想这件事想得多了，梦里靠潜意识给前辈臆想一个名字。
气氛并不伤感，居灵槎念叨完，和牌位挥挥爪子领着俞上林转身去自己放财物的屋子。
“走走走，带你数钱去！”
这才是居灵槎的主要目的。
前辈留下的宝物堆满了两个屋子，他小包裹里面只是一小部分，药物财宝保命法器之类按照比例放置，还留有以防有意外之财的空闲地方。
变成狙如差不多也有半个小时了，俞上林对四肢掌控逐渐熟练，能跟在居灵槎身后小跑一段了。
先去了放钱的屋子，俞上林看到屋里一片空荡的时候，下意识在四壁找机关的痕迹，然后就看居灵槎在墙壁上一拍，登时两人眼前场景破碎，露出遮蔽术法掩藏下的一箱箱藏钱。
在攒钱这方面上，居灵槎几乎站在了顶尖位置。
俞上林颇为感慨地放下木箱，爪子在周围相同的箱子上拍了拍。每个箱子上都记明了箱子里有多少金银，是哪年哪月哪日存放到了这里。
“你要看看吗？”居灵槎很是得意地跳上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没有银票，都是金银玉石，一起打开的时候特别好看！”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到这里把箱子都打开数一遍，解压效果极好。
“等结婚了再看。”俞上林顶顶他的脑袋：“不怕我把你这些都搬走？”
“你想搬走也行啊！”对于男朋友，居灵槎非常大气表示：“随便搬！我还能帮你搬！”
有钱鼠鼠就是这么任性！
一个严重仓鼠癖患者竟然能说出这番话，这不叫真爱那还叫什么？
俞上林愉快的尾巴左右摇摆：“行，那我得要快点挣钱了，不然到时候来提亲了伯父伯母看不上我。”
被成功带偏的居灵槎恍惚一瞬：“好像也是，我们这里提亲东西挺贵的。”
一般是按照家庭情况来制定第一次上门提亲要带的东西，若是连提亲的东西都置办不出来，哪怕这只妖性格再好都不行。
小鼠家刚好，属于比较富裕那种的。
“没事，”小鼠安慰揉揉俞上林的脑袋：“我成年还有七年，算上提亲前的排查期，你有最少八年时间来努力。”
提亲必须成年才行，因为易界规定，一切对未成年妖的提亲都算意图绑架。
“现在，带你欣赏一下我藏的宝物。”
居灵槎两只耳朵竖起，领着俞上林来到隔壁，同样关闭法术效果，站立上身张开两只爪子展示身后破天的富贵：“噔噔蹬噔！”
各色法宝光芒闪烁，照亮了整个屋子，衬得烛光可有可无。
俞上林眼睛被晃得差点没了，居灵槎倒是很习惯，掏出来两个小墨镜，顺手给俞上林带上一个，搂住他肩膀极其自傲道：“看！朕攒下的江山！”
第一百五十章 我给自己立牌位
这江山攒的多少有点夸张。
带上墨镜后俞上林勉强适应屋里过于炫目的彩光，顺手捞过离自己最近一把古式长刀，对着刀柄处纹路和整体形式端详片刻，不确定说：“这看起来像是启朝的样式。”
“就是启朝的。”
居灵槎肯定了小孩的猜测：“我当时把法器之类全都看了一遍分了类，放在这个屋里的是启朝和近些年那些法器物品。”
另一个屋子都是三千年前的法器，换个通俗易懂的解释，更值钱的。
因为灵气稀薄的原因，启朝之后鲜有修士，更不用说对炼制材料，炼制环境，包括修士修为要求极为挑剔的法器，一件都没出现过。
现在在人界暗地里流传的法器基本上都是从易界过去的。
三百年战乱加上两界分裂导致人界的修道传承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断层，留下的一点皮毛也一直被打击成封建迷信，认为是祖上臆想出来撰写的风土异物志，直到近代才被一一证实。易界则一直都有新的法器不断跟随时代变化。
……这才是居灵槎感觉奇怪的点。
人易两界是在启朝建立前那三百年战乱前期分离的，之后三千年内两界都没有任何交流，在俞如天罚打破两界壁垒前根本没人能做到来往两界。
前辈有以前的法器可以理解，活的时间长嘛！易界不说别的，年岁在四五千岁往上的大妖还是有那么几十个的。
但为什么会有启朝的法器？
……
一个最近出现频率极高的名字在两小孩脑子里晃来晃去。
啊，不是没人。
居灵槎和俞上林对视一眼，面色一时有些复杂。
俞如本妖刚好可以来往两界，且仅此一妖，连个能打消他身上嫌疑的妖都没。
居灵槎小脑瓜子转了转，深深地望向放着前辈无名牌位的地方。
哦豁，我给我自己立牌位。
所以以往他隔端时间就来给无名前辈上个香聊聊天，感情都上给了自己？
整理好有些复杂的心情，两只小鼠墨镜不摘，来到隔壁屋子。
同样的彩光熠熠，随便捞个几件放到黑暗里，简直和夜店蹦迪灯光相差无几。只是和隔壁屋相比多了些年岁沉淀的稳重。
居灵槎经常来看，扫一眼确定一件不少后就窝进一边的软垫里圈起尾巴趴着，今天来主要是给俞上林长长见识。看小孩脸上掩藏不住的惊讶，它很有成就感的左右甩甩尾巴。
也算给小孩提前吃个定心丸，如果到时候小孩没挣够来提亲的钱的话……那它就去俞家提亲嘛！
多简单的事情！
俞小鼠在法器堆里面草草转了一遍，对自家小鼠富裕的身家大致有一定概念后也爬进软垫，叼着居灵槎的后脖颈把鼠叼到自己怀里蹭着揉脑袋。
毛茸茸的白团子凑到一起蹭非常有幸福感，满足的俞小鼠还伸舌头给居灵槎舔毛毛。
对于小孩的动作居灵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转身一爪子拍在俞小鼠嘴巴上：“你对自己的狙如样子怎么适应这么快？”
俞上林顶顶它脑袋：“适应适应……不就适应了么。”
好一句废话。
居灵槎挥挥爪子，屋内遮蔽的术法恢复原样。他按下小孩揉弄自己毛发的爪子，把面前毛毛拨弄成一个舒服的样子，心满意足地躺在俞小鼠怀里睡觉。
山壁格挡了寒风，留存一方温暖，大好下午，不睡觉可惜了。
睡到晚上回家，明天再起床带着小孩儿去庙会，简直完美。
洞穴内烛火能感应出小鼠的困倦，暗了下去，只留下勉强视物的亮光。昏暗氛围，加上鼠在俞上林怀里的安全感，居灵槎睡得非常快，受他感染，俞小鼠撑了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均匀响起，静逸非常。
“嗡——”
室内法器轻颤，从里面钻出十几道身影来。
上好的法器在因缘际会下受到外界刺激可能会生出器灵，存在年岁越长越可能滋养出器灵来。
俞如一只妖活了三千年，先不说他当年跟在浮归将军身边当玩具的法器；浮归将军死后他一只妖能跨越两界在人界寻宝，身上随手一摸就是一个极品法器，堪称移动的宝库，发光的法器矿，那简直是无数修士的梦中情鼠！想当年，跟在他身后的追求妖可以把人易两界的交界线绕上个十圈八圈都不止！
尽管大部分都被他拿去设阵了，剩下这些法器威力也不可小觑。
年岁颇长的器灵们理理衣袖，围着两只睡得香甜的小鼠蹲下来，其中一位面色柔婉，伸手戳戳软乎乎的肉肉，欣喜道：“长大不少呢！”
又一器灵同样伸手戳弄，对肉乎乎的手感非常满意：“确实。”
一位长相清秀偏青年长相，说话却老成：“另一个是人类吧？老夫都好久不见人类了。”
一语气活泼的捂脸羞涩：“哎呀，乖乖的！待哪日化出人身了我要收只狙如当灵宠！”
说话老成那个看不上这番话：“哼！几千岁的灵了，也不嫌害臊！”
“嘿你个上万岁的老王八哪来的自信和我呛！”
十几个器灵围着小鼠吵吵闹闹，左右这两个小辈修为低听不见祂们说话，不用担心把他们吵醒了，越发肆无忌惮。
老成的：“你老王八吃嫩草！”
活泼的：“你杵大棒敲鱼！”
老成的：“你自己让多少人摸过了？还去祸害小辈们？不知羞！”
“嘿我呸——！你清高！你知羞！你没被人用过！那第一任主人还曾拿你上塌你怎么不说！一室春色好风光啊，可惜我等无缘一勘呢——”
“你——！你这是要同老夫比试一番！”
“来就来！怕你啊死老头！”
其他器灵对这场面司空见惯，非常熟练地抱起地上睡了小鼠的软垫去到隔壁屋子。
这两个器灵其中一任主人之间互相看不过去，导致这俩在主人死完投胎转世不知道多少轮了还争斗不休，但凡碰上就要打一场。
虽然两个小辈修为不到看不到祂们的存在，但打架的动静可是实打实的。在小鼠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地方已经被祂们打坏重修了不下上百遍。
“他们睡了？”
隔壁生出器灵的不多，因着都是近代的，满打满算生出完整器灵的也就一位，便是开头被俞上林拿在手里的大刀。
祂身披肩胛，头戴，是位将军样子的器灵。因着生前跟在浮归将军身边打仗，受了些许神运影响才生了灵，因着这个原因，长相也随了浮归将军三分。
祂接过软垫抱在怀里，缓缓坐下，摸摸俞小鼠脑袋上的毛毛：“将军转世了。”
“不容易。”
器灵们纷纷席地而坐：“当年俞似锦地狱受罚那么些年，把小鼠难受成什么样子，我们哄都哄不好，现在两人都不记得了也好。”
“听他俩说都要提亲了呢！”
“咦——也不知道天道折腾什么劲儿么，上一世不让两个谈，这不兜兜转转还是一对？……我赌十块灵石，小鼠娶似锦。”
“我赌三块，似锦娶小鼠！”
“啧，就赌那么点？对浮归大将军不自信？”
“哪有！……俞似锦他这辈子打不过小鼠啊——”但也得支持支持大将军。
器灵们一阵沉默，思考片刻，深以为然，纷纷转而下注小鼠娶似锦。
有器灵试图提出异议：“可小鼠没有浮归将军高——”
“啧，小鼠还没成年呢！等回头个子往上蹿一蹿，超过俞似锦那是必然！”
“对啊，小鼠上辈子可不低呢！就跟似锦差了一点，这辈子似锦身高比上辈子低了些，我赌小鼠娶似锦！”
“我赌俞上林娶居灵槎。”
清灵的少年音中带了那么几分熟悉的腔调，器灵们下注的手一僵，顺着那只小爪子看向醒来的小鼠：“……”
居灵槎偏头，装萌：“？”
器灵们：“……”
好像没有下赌注的必要了，当事妖都公布答案了。
器灵们沉默着按照各自下的赌注计算灵石并分配好，突然发财的那个器灵茫然地捧着一堆灵石，跟随大部队转身想要回到自己的法器内部。
“诸位，陪我聊聊可好？”
居灵槎爪子拍拍面前地面，微笑示意这些老家伙们坐回来。
尽管小鼠还是那个小鼠，但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咳，俞如你醒啦？”
温柔的器灵先开了口，“既然醒了，那灵槎——”去哪了。
面前小鼠身体内占了主导地位的明显是俞如，也不知道居灵槎是被挤到识海的角落里还是干脆被杀了。
俞如理理毛毛，小鼠端坐：“我便是灵槎，现在仅留存残念而已，撑不到半个月。”
山洞里沾染他上辈子的因果太多，居灵槎来的多了，自然而然就把灵魂里这点子天罚没劈干净的执念给刺激了出来。
说来也好笑，天道为了杀他，下了最重的天罚，却又因为不想造成两界俱灭的后果让他留了执念，好让居灵槎能帮助后世人改变他算好的结局。
可惜了，要是他没被刺激出来，天道的算盘还就真给它打对了。
斩草不除根，注定一场空。
他要的是乱世，是两界分开再拼凑时因为屏障乍破混乱不堪时的巨大灵流，加上俞上林身体里已经凝结长成的神骨，只有三者一起，将军才能回到他原本的位置。
俞如面上看不出神色来，他站在识海中，戳戳那团睡得迷糊的白团子。
以后做事多留点后手罢，不然就会像他一样，被天道给算计了。
“浮归，”俞如偏头喊尽职尽责看着将军转世睡觉的浮归刀，声音平静：“你且自毁罢。”
其他器灵不敢说话，居灵槎的修为看不到祂们，俞如的执念中却还带有上一世的妖力，祂们的契约都是和俞如签订的，以魂魄为准，对主人发布的话言听计从。
现在俞如要浮归刀自毁，祂便只能自毁。
.
浮归放下软垫，抬眼看向不再是单纯小鼠的俞如。那双眼里，充满了祂自生灵起就看不懂的沉重。
祂有些茫然。
从前的小鼠就和现在的居灵槎一样，活泼单纯，虽然开始有些戒备，但也是可爱的。将士们都喜欢它，若不是俞似锦知道狙如的影响不让别人碰，俞如早被将士们拿食物喂成鼠球了。
狙如身上的战乱之力会随着长大而影响渐增，不过俞似锦身上有残余的神运，还带着战场杀敌的肃杀气息，恰好可以压住……为防压不住，俞似锦还专门翻出自己幼时家中长辈给的银镯带到小鼠爪子上，怕小鼠跑到哪处旮旯角落里不好找，在上面挂了不少铃铛，俞如一动就“叮铃叮铃”的响。
银镯本身便是个上等的法器，在俞似锦飞升后受到神力滋养，罕见的生出了十二时辰仙。
三管齐下，俞如身上的战乱气运被遮挡的那叫一个严实。
……
俞似锦班师回朝后，赢怀皇手段魄力都是一等一的，让在战场上杀敌疲累的将士们很是过了一段平淡日子。
天下平定，俞似锦也知道当今圣上要的是什么，皇帝一日不提，他便不说派人赴边疆镇守的问题。但征战三十多年实在手痒，便在家中庭院内的平地上练刀。当时还是小鼠的俞如经常在浮归刀上跑上跑下，惹得俞似锦没挥几下刀就要停下把刀尖上走杂耍的小鼠拎下来防止伤着。
刀剑无眼，虽然他能保证不砍到小鼠，架不住小鼠自己找事。如此这般折腾许久，结果便是英明神武的大将军把浮归刀扔到一旁，换身衣服，肩膀上扛着小鼠出门转悠。
街上人不一定认得大将军的长相，传言中的将军长相早已魔化，但都知道将军养了只白鼠。
不认得将军？
没关系，都道将军是个三头六臂的神将，臂膊有水缸粗细，面似恶鬼，蓄美髯见面可止儿啼，虽然没人在京城见到过这等长相。
左右俞似锦不在意这些，便也不澄清。
有人肩上带了只白鼠？
诶哟！快去蹭蹭！这是将军养的小白鼠出门了，蹭点气运回家可以镇邪祟保平安的！
于是绣着白鼠的布偶便在街上很是流行了一段时间。
对于百姓的误会俞大将军只是一笑而过。
他当初养这只小崽的目的便是要它和人类相熟，毕竟妖们已经分了地方不再回来，就算他知道去往易界的方法也没有神力，只能委屈小鼠在人界和人类相处。
自己如今一介凡人寿命有限，虽容颜变化不大，但也确确实实近半百了。趁着还在人世，让俞如多和人类熟悉熟悉，将来自己走后它一个妖也好生存。
托俞似锦的福，俞如对人类没有很大排斥，融入的非常迅速。甚至还没化形，就可以自如的控制体内妖力在周身套一层薄膜，不让战乱的气运影响了凡人。
俞似锦对此很是欣慰，整日研究如何在人界稀薄近乎到没有灵气的前提下让小鼠修炼化形。
小鼠天赋这样高，他要是喂养方式得当，应该没两年就能看到小鼠化形了。
为了能早日享受到人形逛街的乐趣，俞如非常配合，坐在窗台抱着灵果“咔咔”啃得非常欢腾。啃完灵果一抹嘴巴，爪子抓住小剑就跑院子里跟着俞似锦一起练功。
这小剑是俞似锦找人打的，轻又不至于没手感，刚好适合小鼠。
原本俞如是坚持要和俞似锦一起练刀的，然而练了几招后俞似锦总感觉小鼠手不对，在看到一旁刚栽种上的桃树时灵光一闪，索性找铁匠打了一大一小两把剑。
左右他少年时学的也是剑法，不至于教不了小鼠。
小鼠很争气，又是啃果子又是练剑的，俞似锦能感觉到，小鼠就快化形了。
……
“……怎么还不能出门啊？”
练完剑的小鼠背着剑鞘跑进书房，蹲在书案上甩甩耳朵，看面前无所事事练字画画的大将军，直呼其名：“俞似锦，我想出去玩儿。”
两个月了，小鼠已经两个月没有出门玩儿了！！！
今天还是上元节，街上特别热闹，它要去放花灯！
俞似锦搁下笔，取下小剑，给小鼠顺顺背上的毛毛，故作苦恼：“可我现在正重病卧床，带着你出门玩儿的话便成欺君了。”
人界浩劫已过，左右后面皇上用不上自己，手中兵权也早到威胁皇位的地步了，加上想带着小鼠见识见识大好山河，俞似锦一直琢磨着稳妥上交兵权。
直接交兵权容易被人构陷，告老还乡则可能会在带着小鼠游水时被皇帝一封圣旨召回，为了保证一劳永逸，一人一鼠商量许久，定下这么个病重的计策。
俞似锦上奏给皇帝说因为之前征战伤病在身，加之感染风寒重病卧床，整日呆在家里闭门不出。然后过段时间再来个假死，一个完美的金蝉脱壳，一人一鼠便可浪迹天涯去也。
但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小鼠趴在桌案上，两个耳朵耷拉下来，可怜巴巴道：“可府里好闷……”
俞似锦勾唇，收好桌案上的纸张，抱起小鼠转身去了卧房。
片刻后，一道黑影从将军府后墙翻出。
悄悄地，没有惊动一片叶子。
街上多了一道带着幂篱的奇怪人影。
俞如从俞似锦胸前探出头来，透过隐约的纱布望向周围热闹的景象，小耳朵上下忽闪很是激动。
鼠鼠出门啦！
俞如：“咱们就这么出门会不会被圣上抓住？”
门都出了才来考虑这个，俞似锦一揉它脑袋：“无事，宫内今日设宴，圣上无心注意你我，安心玩乐便是。”
小鼠仰头：“那我要放花灯。”
“好，带你去放花灯。”俞似锦笑着伸手护住小鼠不叫路人瞧见，走了条偏窄巷道来到河边。
“放花灯放花灯！”
河边人少，俞如自认为穿了身黑衣，头上蒙了块黑布在夜里不会被发现，翘着白毛毛的长尾巴很是嚣张地跳上俞似锦头上，抬爪子一副皇帝指点江山的样子：“我要放红花灯！”
俞似锦取出早先便准备好的花灯双手呈上去，花灯整体大红非常喜庆，一角还画了只圆滚滚的小鼠，他含笑道：“小主子想写什么愿望呢？”
“嗯——”
俞如捧着小花灯坐在俞似锦头上，抬头看看面前静静流动的河水。
他们绕道来的河边，这里处于安宁河中下游，不少从上游下来的花灯晃晃悠悠飘向远处。
烛火星点阑珊，映银河倒悬，看盛世安康。
花灯上的愿力凝结着细碎光点，被河岸两旁的长草给吸收，水流不息，就如凡人的寿数，转瞬流逝。
小鼠有一瞬的怔愣，他知道俞似锦寿命不多了，能陪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哪怕他们两个金蝉脱壳成功后到处游玩，最多也不过十数年的光景。
前几日才听闻有一大臣去了，享年四十八，和俞似锦同岁。
长命百岁对于凡人来说是种奢求，而对俞如来说，它甚至没有成年。
它耳朵耷拉下来，又不想让俞似锦发觉，便故意道：“愿望说了便不灵，你故意不让我心愿达成是不是？”
俞似锦哭笑不得，在河边盘腿坐下：“哪能呢？小主子快写，我帮你把花灯放水里。”
俞如颇为高傲的“哼”了一声，抬爪在灯里写下几个字，蹦到俞似锦手心里把花灯递给他：“喏，写好了，快点放，我要去吃那家小馄饨。”
“好。”
俞似锦点了花灯，放进河里轻轻一推，小小花灯便顺流而下，汇入花灯堆里一同往远处去。
……
“钦此——”
内官拖着长音念完赏赐，满脸堆笑地扶起俞似锦：“大将军快快请起，皇上还另外吩咐了一件事。”
“公公请讲。”
俞如也探个头要听，硬生生挤进两人夹缝中间，力求当个为八卦而牺牲自我的鼠饼。
刚准备开口被塞了一嘴毛的内官：“……”
“无妨，”俞似锦笑着把狙如搂入怀中顺毛摸：“它听不懂，但说无妨。”
“也无甚事，”内官笑眯了眼，手拢进袖中，遮掩着将圣上吩咐的东西偷摸递过去：“圣上感念将军忠君爱国，特赏赐此物。”
俞似锦揉捻着手中的小瓶，沉思片刻抬头：“末将便谢过圣上了。”
“咱家会转达的。”
内官站直身子一甩拂尘，寒暄几句后领着搬赏的小内官回宫。
“什么东西要偷偷摸摸地给？”
等俞似锦带着自己回了书房屏退下人，俞如才钻进俞似锦袖中把那个小瓶子叼了出来，坐在书案上打开往里面探头瞧。
“假死药。”
圣上怎么知道了他的打算这不重要，天子明堂上，风吹草动都会入耳。
俞似锦任由小鼠好奇，淡定地把一旁已经画好的图纸拿来摊平在书案上：“过来，我与你讲讲这些阵法。”
“？”俞如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阵法？我不是跟你学的剑吗？”
俞似锦耐心的哄骗小鼠：“多学点总是没错的，回来碰到什么了你不清楚丢的可是我的脸。”
“哼。”
小鼠尾巴翘上天，一爪子拍在阵法图上和他呛：“什么丢脸？我什么学不会？必不会丢了你的脸。”
俞似锦笑笑揉揉鼠头：“是是是，我家俞如什么都会。”
.
三日后，一个小内官匆忙跑进养心殿内。
在圣上默许下走上前低声同圣上讲过后，批奏折的赢怀皇猛地起身：“还不快去太医院请林院使！摆驾浮归将军府！”
“摆驾浮归将军府——！”
将军卧床多日，如今突然传出病重的消息，又是酉时，几个与俞似锦交好的大臣拍桌起身又被自家夫人按耐下去，言说天色昏暗，病人体虚，只得递去拜帖预备第二日再前去问候。
等赢怀皇到了将军府，所见不过几人。
防止下人在自己“养病”期间说漏了什么出去，俞似锦早便遣散了家仆，只留了一个管家看照府内事务，两个婢女照顾平时起居，常日里很是凄凉萧瑟。
今日圣上的内官和太医来了，偌大的将军府瞧着才有了点人气。
赢怀皇一路冷着脸走入卧房，看到了床榻上面色苍白虚弱的俞似锦。白毛小鼠蹲在枕头边，宫人想要伸手抱走，它就龇牙亮爪，吓得没人敢去碰。
“将军状况如何？”
林院使皱眉放下俞似锦的手腕，习武之人手腕普遍粗壮，俞似锦虽没有传言中那样夸张，该有的肌肉也都有。但细看床榻上那截手腕，竟是消瘦到只有骨头了。
林院使起身拜见圣上：“老臣这便给将军开药，至于其他的……就要看将军造化了。”
话虽说得委婉，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了。
赢怀皇尽力敛去面上的悲哀：“几日？”
两鬓花白的林院使颤颤巍巍拜下身去：“……不超两日。”
赢怀皇仰头闭了眼，一统天下的君主从未露出过这种痛彻心扉的神情：“……都退下吧。”
“是。”
宫人们鱼贯而出，待到卧房内清净了，赢怀皇缓步走到床边，看着俞似锦躺在被子下面几乎没有起伏：“将军受苦了。”
俞似锦虚弱抬手，挣扎着要给赢怀皇行礼：“末将——”
“将军不必多礼，”赢怀皇看着传言重病的将军许久，最终长叹一声：“此去一别，便再见不到了。”
俞似锦虚弱笑笑：“臣陪圣上这些年已是蹭了圣上的福运，便是常人如臣这般高龄也到了去时。”
赢怀皇沉默良久，起身离去。
“圣上适合去戏班子唱戏，定是名角。”
俞如等赢怀皇走远了才说：“他刚才演的好像。”
跟俞似锦真要死了一样，要不是它知道这些是演的，也得信了俞似锦马上归西。
“怎么说圣上呢？”俞似锦戳戳小鼠脑袋，从怀中取出刚才赢怀皇放下的瓷瓶：“去弄点水来，等太医看察过后半夜有暗卫来换尸。”
“知道知道。”
俞如捧了个小酒杯装了水来，它那小爪子也没法捧碗，酒杯小巧精致，是俞如的水碗，很受小鼠喜欢，倒把俞似锦给看笑了：“这水能塞牙缝吗？”
“水本来就塞不了牙缝。”
小鼠甩甩尾巴，对于这人不识相的表现很是不满，一尾巴拍俞似锦脸上：“快点喝，我酝酿一下怎么哭。”
“他们见你落泪，肯定又是一怪谈。”
说罢俞似锦服下药，将酒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不过瞬息，他嘴边鲜血缓缓溢出，俞似锦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上小鼠满不在乎的脸，嘴巴张合片刻，嗓音颤动，却只发出“嗬嗤”怪声，半句话也没能说出。
俞如觉得奇怪，凑近了：“你说大声点？你说的这是啥？”
俞似锦连怪声也发不出了。
然而俞如看到的只有俞似锦逐渐涣散的视线。
映着小鼠的瞳孔中渐渐蒙上了一层灰暗，不复平日里的清明，半息后，俞似锦闭上嘴，冲小鼠勉力笑笑，闭上眼，失了力气，重重栽回床上。
莫大的慌乱和恐慌登时齐齐涌上俞如心头，它眼眶蓦得一酸，留下泪来。
“俞……俞似锦？”
“你真的——不对不对，假死药见效这么快吗？”
小鼠爪子碰了碰床上温度尚且温热的人，颤着声音问：“俞似锦……你不要逗我玩……”
妖对一些常人感觉不到的东西非常敏感，比如现在，俞如能清楚的感觉到，属于面前人的生气彻彻底底的断绝了。
不是说了……是假死药吗？怎么连半点生气都没了？
“俞似锦……”
“俞似锦你是假死吧？”
“……”
“俞似锦——！”
“俞似锦你醒醒啊！！！”
俞如一遍一遍的叫着床上人的名字，它爪子扒着俞似锦的手腕使劲晃，脸颊上的毛毛已经湿完了。它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心脏被撕裂的痛感，哪怕当年一只妖被妖族抛弃的时候也没有。
它好疼啊。
是不是有人在啃它的肉？不然它怎么这么疼？
“俞似锦我疼……你给我揉揉……”
“俞似锦——你不是说这是圣上给你的假死药么，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你活着的那一线生气呢？”
泪水模糊了视线，俞如突得反应过来刚才俞似锦为什么说不出声，因为药已经把嗓子给毒化了。
就他最后冲着自己的笑，也是在跟自己说抱歉。
抱歉没有发现药有问题，抱歉之前说好的种种都不能兑现，抱歉他食言了。
“你一个大将军……怎么会食言呢？”
俞如俯下身搂住俞似锦，肩胛骨颤抖着：“你个骗子……”
他抱着俞似锦，两臂发紧了收拢，发觉哪里不对，连忙站起身，把刚化形的手伸到俞似锦眼前：“俞似锦你看，我化形了！”
他强压下刚才的悲痛，在床榻前转了一圈，白毛化成了白色大袍，白发拖曳坠地，俞如没有照镜子，但长相应当是不差的。他学着俞似锦平常的样子挤出一个笑容：“俞似锦你看看，我化形了，比你白好多！”
“……”
没有回应。
俞如抿了抿唇，慢慢蹲下身去，凑近了说：“你看看我……我不是要等我化形吗？你为什么不看我？”
“我以后，再也不会信你了。”
“俞似锦，你个大，骗，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本就是神
对着浮归刀这张和俞似锦有三分相似的面相，俞如眼中只有漠然。
他一手掐印，等浮归刀自毁好收集那些灵力。
现在两界联合做的那些准备会导致他要的灵流大打折扣，一开始设定好的乱世也有些偏离预定轨道，哪怕他在这段时间里着手修改一部分也难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需要加强俞上林体内的神骨。
浮归刀和上一任主人多话不同，祂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缄默无言的。
并且永远忠诚于主人的任何要求。
俞如掐算着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居家晚上一般在七点开饭，它得在那之前把俞上林带回去，不然按照百花神和秦竹对居灵槎的了解，必然会对他有所怀疑。
也不知道为何这一世这么钟爱于吃食。
浮归刀作为跟随俞如最久的器灵，亲眼看着俞如从和俞似锦相遇变化到如今这个样子，祂对小鼠任何动作所表达的意思都一清二楚。
祂犹豫着抬起一只手，想要学上一任主人的动作摸摸小鼠的头，叫它不要太伤心，但最终还是把手掌按向自己心口，最后俯身施礼：
“是，小主子。”
希望将军这一世成神后，小鼠就会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了。
……
小主子。
俞如眼底因为这个熟悉的称呼波动一瞬，记忆里那个老不正经的人总是笑着这么喊它。
他随后平静下来，从俞似锦死后，俞如眼中只剩下一滩死水，看不见生息，哪怕后来去到地府见到了俞似锦也回不到以前。
…
它看俞大将军也挺稀奇，自己天天受罚一身重伤，还装着没事鬼一样逗弄他，真当他不记仇？
天道给俞似锦下的惩罚不止贬去神位，还有十世不得飞升，在地府黄泉河下受三千年鞭打，每日一百鞭，在阴阳交接之时身上的伤口会恢复如初，但受到的痛苦不会消减。
刚在地府找到俞似锦的小鼠在确定地点之后，趁着鬼差离开先飞身踹了他一爪子，抒发了心口团攒已久的怒火，愤恨以及恐慌，才去给他舔被鞭子抽打的伤口。
看着肩膀上蹲着的一团白毛俞似锦很是诧异：“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地府不收妖魂，就是小鼠死了也不该来到这里。
俞如不搭理他。
舔完伤口后随便找了一个角落窝起来睡觉，等到第二天醒了，冷眼旁观魂体恢复一新的俞似锦挨鞭子抽打，然后再凑上去给他舔伤口。
妖的口水对肉体有疗伤作用，但不知道对魂体有没有。
俞似锦虚弱笑笑，他在地府受刑有一段时间了，阴间鬼差都有上面鬼吩咐，打的不狠，但一百鞭叠加起来的伤口还是很吓人。
魂魄凝聚的实体皮开肉绽，最开始两天为了糊弄过天道的监视，更是直接打散了，现在和之前相比属实不算什么。
昔日里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大将军此刻对上小鼠的目光却不敢抬手摸摸它，但说话逗弄还是敢的：“我家小鼠还挺聪明，能找到地府来。”
“闭嘴！”俞如冲他龇牙：“谁是你家的！”
俞似锦弯弯眼眸：“跟了我的姓，不是我家的难不成还有另一个叫俞似锦的……嘶——”
俞如在这混不要脸的人身上挑了一块好肉狠狠咬了一口，听到抽气声才松开，瞪他示意他别说话。
如此平平淡淡过了百年，俞如在地府大小官员面前以及混了个脸熟，所谓生人有来无回的地府规定对它来说如同摆设，整日里看过俞大将军受刑就去人间不知道忙些什么。
这日它回来蹲在盘腿养伤的俞似锦身上，耷拉着耳朵和尾巴，闷闷趴进俞似锦腿窝里。小鼠已经成年，体长三尺多，圈起来刚好能窝进去。
百年时光足够俞大将军把自家小鼠哄好了，他揉揉俞如的脑袋问：“怎么了？”
俞如尾巴有气无力地甩甩，“我去易界了。”
俞似锦死前教给小鼠的阵法图终有用武之地，俞如回到自己最开始的地方不断尝试，终于琢磨出了在两界中往来的方法，最近总是思索着要不要去看看它的那些同类。
它一直认为妖族抛弃了它，便想去易界看看那些自己的同类生活的怎么样，是好是坏，是快乐还是处在苦难之中。
其实它不太能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假如同类们真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它可能也不会很冷眼旁观。
小鼠很迷茫。
……但把这些都说给俞似锦有点丢妖。
鼠鼠是有傲气的。
“既然找出了方法，那去看看又何妨？”俞似锦当时是这么说的。
如果俞如在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去易界的话，它也不会费力琢磨，毕竟俞似锦把阵法教给小鼠的时候只是一个设想的半成品，他不是没有推出整个阵法的能力，但他没做。
相当于把选择权放在了小鼠爪中。
小鼠要想去，以它的能力足够琢磨出来具体方法；要不想去，不去便是。
俞如去了。
小鼠去到易界一看，所有的一切都不咸不淡。妖们原本怎样生活现在还是怎么生活，甚至没有人类貌似还更快乐一些。
它找了处山头蹲着，看山脚下跑来跑去的小妖崽愣了很久。
轻风拂过，吹动小鼠耳朵上的毛毛。
本来这也应该是它的生活吧……
小鼠在山头趴了一上午，打听到狙如都生活在倚帝山，便去了一趟。门口有位大娘很是稀奇地瞧了它半天，抓着不放非要问清是哪家小崽子逃学了，它们倚帝山的崽子都严格按照年岁送去学堂的，中午在学堂吃饭，申时才回。
这也不知道谁家的，逃学就算了，还逃回家，生怕大妖们逮不住一样。
“我不是谁家的！我不是你们这里的妖！”
俞如挣扎着短胳膊腿，不过就它在人界被俞似锦用灵果堆出来的那点修为，能化形已属勉强，在易界大妖眼里都不算个事。
“怎么可能！”大娘满脸这孩子在胡说八道，“我一闻就知道你是我们山头的崽！逃学被逮住就逮住了，也不能乱讲话啊！你叫什么？你说了我就放你走。”
俞如忽腾半天，在空中做无用功看起来很是可怜，不情不愿道：“俞如。”
“俞如？”大娘没听过这个名字，甚至没在这山头听过这个姓，所有狙如都姓居，这是种族大姓。她一时恍惚疏漏，倒是被俞如看准时机跑了。
“诶！”大娘对着飞速跑远的白团子招手，奈何俞如去意已决，连影子都不留，嘟囔道：“小崽跑得倒快……”
“妙娘，怎么了？”一旁的妇人端了盆衣裳出来，“看什么呢？”
妙娘对着白团消失的方向张望良久：“我记得当年分界时说曲娘难产，腹中孩子没找到是吗？”
“可不是没找到？山头都翻了几遍，就留几滴血在地上。”妇人叹息一声：“可怜小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活着没有都不一定。崽子爹被招工没回来，曲娘又是卡着时候生的……怎么又想起来了？是有消息了吗？”
“我刚瞧着个不知道谁家的小崽子逃学，要是曲娘当年的小崽还活着，应该长到那么大了。”
“哟，那小崽说它叫什么了吗？”
“说叫俞如，估计是哪个皮崽子瞎起的名儿。”
“……”
这些俞如都听到了。
它修为不高，跑的还挺快，只不过跑一圈又悄悄绕回来，刚好听到这段话。
原来它有爹娘。
只不过娘在生它的时候难产没了，爹跟着妖族头子们办事不在。
“……”
“这不是挺好的？”
俞似锦捧起小鼠在脸颊边蹭蹭：“说明你爹爹还在啊！它们当时也没有故意抛弃你，甚至还到处找你。”
小鼠心头复杂的思绪稍微开解一些，回蹭：“也是。”
俞似锦得寸进尺：“那小主子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看人形？”
俞如晃动的尾巴一顿，面无表情和俞似锦对视：“不给你看。”
“好好好，今日不看。”俞似锦熟练哄道：“是我不对，是我不该，等小主子哪天心情好可怜我了我再看好不好？”
“哼！”
……
三千年其实挺长，但有人相伴，于是眨眼便过。
为着不妨碍这两个互诉衷肠，鬼差过来打了个卡便早早离开地牢。俞如瞧着俞似锦手脚上的镣铐消散，化作人形直直扑进他怀里。
“诶哟！”俞似锦把怀里小鼠搂得严严实实，抱起来掂量掂量分量：“牵连我家小主子陪我这么些年了，都瘦了，为表歉意，我请小主子吃饭可好？”
瘦个鬼。
俞似锦一个鬼不吃东西，但喜欢看着小鼠天天在他面前吃，好确认小鼠没有偷懒少吃。这么多年下来，养的那叫一个油光水滑白白胖胖。
“呵，”俞如心中感慨因着他这句话尽数堵住，开口嘲他：“你个才出狱的，身上穷的叮当响，如何请我？难不成当初下来受刑你身上还藏了私？”
俞似锦故作诧异：“小主子，我的身家可全在你手里，何来藏私一说？”
当年俞大将军去的突然，既没有后代也没有亲属。处理了突然暴起的叛军之后，赢怀皇下旨做主，除了少数收入国库，其余都留给了浮归将军养的小鼠。
十分荒谬，很是在街巷中引起一阵热议。
“最好这样。”
俞如在俞似锦肩窝里很是努力蹭了一通，把眼眶中受刺激的湿意统统逼回去，末了抬头：“走罢，带你去人间逛逛，你不是要手机么，给你买一个。”
俞如常常地上地下的来回跑，顺便给俞似锦讲讲如今人界的发展，俞大将军对能够拍照记录并随时联系远方亲友的手机一物非常感兴趣。
然而俞如都拉着他走过奈何桥了，他才故作为难道：“地府有规定，不允许——”
俞如斜眼觑他：“你几时守过规矩？”
若俞似锦真的守规矩，当初当神仙当的好好的怎会自请下凡？惹的天道至今看他仍不顺眼。如今两人在人间刚走了没几步，天上已经滚过去几十道雷。
“我其实还是不明白，”俞如拉着俞似锦的手，他用妖力给两人换了身当代服饰，买过手机后带人去了家茶馆：“你当初为何要下来？”
三百年战乱未开始前，修士对于飞升可谓是争破了头，俞似锦好好一个日夜努力修炼最终飞升成功和天地同寿的神仙，为什么要放弃一切下凡？
原因俞似锦和俞如说过很多遍，但俞如不能共情。
开始他对人类有些好感，因为有俞似锦在一旁引导，而俞似锦的死，让它彻底厌恶上人类。尽管后面赢怀皇查出了换药之人，尽管他也遇到了人界许多良善之人，但面对更多的是来自人本性中的恶意。
虐杀生灵，构陷同族，蚕食同类……
后面他也看开了，左右与他不同族，爱什么样就什么样。
可俞似锦为这些人牺牲了很多。
那本就是人类的劫难。
斗转星移，时序更张。
山河倒换，天地灵气崩塌重建，天灾人祸不断。妖族分界而走，留下人类在人间炼狱中挣扎求生。元安神不忍看凡间疾苦，自请下凡，废黜神位，自毁修为散尽全身神力去修补地裂，这才让人间撑住了天地重建的那段时间。
然后赢怀皇同浮归将军征战三十多年使天下一统，在位多年励精图治，至此三百年劫难已过，人间得以河清海晏，享盛世安康。
“……俞如，你看这下面的人。”
俞似锦笑着指向窗外：“他们有的整日忙碌，也有的纸醉金迷，但都在活着。他们可能究其一生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但总是在为一个看不到结果的目标而努力着……你能体会吗？”
俞如冷漠脸：“不能。”
他是鼠鼠，不是人。
还是只不亲人的鼠鼠。
俞似锦笑着摇摇头，说出一个和以往都不一样的答案：“其实我也不明白，可能是我心不净。”
他目光远眺，楼房不高，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阴云密布之下，仿若一条巨龙在沉眠：“我当初……也许不该飞升。”
情欲未能散净，便无法去感受天地。
因怜悯其中一族生灵而擅自更改天地规律，不怨天道罚的狠。
天上激动打了个响雷表示赞同。
俞似锦嗤笑一声，合上窗户。
天道眷顾，赐了他一身上好天赋，不然哪怕他日夜不息修炼到进棺材前一秒也别想碰到飞升的边。
“呵，天道看的远，它当初既然给了你飞升的机遇，那肯定也该料到你会在之后舍弃神位下凡救人。”俞如对天道感官不好不坏：“你本就该是神。”
不是天道赏赐，是本该如此。
天道也只是一个由天地产生修正运转轨迹的虚体。
“嗯，听我家小主子的。”俞似锦对自家小鼠永远百依百顺，他抬手推去泡好的茶水：“尝尝，甜的。”
俞如端起茶杯，敛去眼中情绪。
俞似锦，本就该是神。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辈楷模，值得向往
有投胎资质的鬼要及早进入轮回盘排队，现在已经排到了百年后。
俞如跟俞似锦到人间喝了茶逛了一圈便回到地府。
他目送俞似锦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忘了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忆进入轮回盘，至此不在多看那人一眼。
下一世的俞似锦不会知道任何与他有关的事，而他连俞似锦下一世的新生都看不到。
他命数将近。
俞似锦看不见，俞如逐渐活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由一个荒唐的念想操控着推倒面前一切阻碍。
……
山洞内凭空卷起一阵狂风，浮归刀手中灵力凝聚，待到极限时掌心面朝胸口“轰”一下拍入体内！
那是很短暂的瞬间，映入眼中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的，浮归刀器灵散作星点飘荡在空中。
俞如爪子迅速拍地，铺天盖地由妖力凝结的长丝密密麻麻将器灵的碎片归拢收集成一团，它走到俞上林身旁，反手将光团拍入俞小鼠体内。
“唔——”
强大的灵力在体内洗刷震荡，一次次冲刷神骨的同时也带来巨大的痛苦，俞小鼠紧紧缩起身子，冷汗渗出打湿了一身毛毛。俞如给它下了昏迷术保证俞上林暂时醒不过来，着手控制俞小鼠体内的灵力淬炼神骨。
半个小时后，俞如抬爪让俞小鼠身上毛毛恢复干爽，趁着昏迷术时长没到，偏头点灵：“破风，凶戾，狼迹……你们几个，等下随我走，我要用你们。其他的，在这里候命。”
被点名的器灵依次站出，皆是带有杀伐血腥之气的凶器，颔首应声：“是。”随后归入本体，晃悠悠飘到俞如身边。
另外的器灵们互相对视一眼，悄悄后退躲起来。
感谢前几任主子坟上冒青烟，跟这个小主子干活可真的是冒着生命代价，如无必要祂们最喜欢的其实是凑一堆推麻将。
“……灵槎？”
昏迷术时效过了，睡了不短时间的俞小鼠迷迷糊糊醒来，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居灵槎非常熟练的把鼠抱进怀里摸摸头：“你醒的好早，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俞如敛去自己的存在，将识海中另一团白团戳醒，自己则隐蔽在角落中窥视着一切。
居灵槎在俞小鼠怀里晃晃脑袋，整只鼠反应了一会儿，耳朵倏地立起：“……坏了！”
“怎么了？”俞小鼠一个翻身带着居灵槎爬起来：“秦部那边出事了？还是俞如的阵法提前开始了？又或者是花神她焕发第n春了？”
居灵槎表情复杂的抬爪按住明显神智不甚清醒的俞小鼠的嘴巴：“是快该吃晚饭了。”
瞧瞧这可怜孩子，都睡懵开始乱说话了。
嘴被软乎乎的小爪子一拍，俞小鼠彻底清醒，反应过来自己刚都说了些什么东西，捧着小鼠爪子直笑：“那快走吧，花神她们这几天都来蹭饭，咱们要回去晚了好菜都没了。”
经俞小鼠这么一说，居灵槎面色严肃，深切意识到了现实的严峻和时间紧迫，当下连两只鼠醒来不在睡觉那屋都没注意到，叼着俞小鼠冲石洞口就是百米飞速加狂奔。
鼠鼠可以少睡，但不可以少吃！
.
“那两个怎么还没回来？”
居母放下茶壶，对于自家崽子转性了很是诧异。
柳浅浅捧着茶杯眺望远方景色，眯眼满足地饮了口茶：“都到饭点了还不回来……应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什么会耽误一直沉迷干饭的鼠鼠吃饭？
想到居灵槎现在处于监视敏感期，她猛得坐直身，抬手就要掐算一番，被一道喊声给打断了。
“娘——！”
居灵槎拉着俞上林的手，脚下点着石壁几下飞上小亭，迎面正对上花神伸出的手，歪头疑惑伸手握握：“……柳姐姐好？”
柳浅浅：“……”
“你也好啊~”她淡淡一笑，收回手跟居母一起收拾桌上的茶具，为饭菜腾出空间：“还以为你俩出了什么事情，正准备找你们去呢~”
居灵槎摆手：“这边我熟的很！肯定不会出事，柳姐姐你尽管放心！”
不说别的，但凡来倚帝山挑事的妖就没有不挨他揍的！
灵槎哥的名号早已传遍中山区的大江南北，称霸一方。
居父坐在一边，从石桌下的洞里端出放着保暖的一盘盘菜，居母摆放碗筷，听了这话瞧自家崽子一眼：“还得夸夸你能干是吧？”
居灵槎骄傲挺胸：“那是！”
鼠鼠最厉害了！
俞上林同居母居父打过招呼，拉着还在傲视饭菜的居灵槎坐下，十分捧场：“你是最厉害的，谁都比不上你。”
居灵槎头顶耳朵一动，还想继续说，看见爹端出来的饭菜把后面没营养的废话通通咽了下去，语气迟疑：“这是……爹下厨了？”
看着不太像娘摆盘的样子。
居母做饭味道中等偏上，摆盘非常有个妖特色，喜欢在每个盘子边都切颗灵果围上一圈，省了饭后水果的盘子，看着还好看。
但也实在不像爹做的饭。
竟然没有黑色不明物体！
“你爹做的饭你敢吃？”居母看他一眼，“浅浅做的，特别香，专门等你回来再开饭的，赶紧尝尝。”
“柳姐姐这么厉害？”居灵槎一惊，试探性夹了一筷子菜尝尝，两只耳朵快乐飞起：“好吃！”
如果柳浅浅在易界开饭店的话，他绝对办最高档次的年卡！
俞上林尝了口，对小鼠的话深表认同。
柳浅浅羞涩一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她那些前夫就没有做饭差的，相处时总会教花神一点做饭技巧。花神不是居父那种天生的厨房杀手，神仙寿命又长，练就一身厨艺轻轻松松。
居灵槎吃了两碗饭后帮着收拾了桌子。回家路上居父居母有些事情先走，他跟俞上林和花神慢悠悠垫后消食。
易界空气好，漫天星辰在夜里散发着微光，照亮一方小路。
小鼠回味着刚吃的饭，若有所思看向俞上林，俞上林和他一对视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果断拒绝：“不行，厨艺我可以练，想吃别的家里也有厨师，你不准学她。”
居灵槎遂无奈作罢。
鼠鼠成为厨神的梦想绊倒在第一步。
倒是花神很感兴趣：“我可以回来给你俩发做饭教程视频呀！”
俞上林思索：“那就先谢谢柳姐姐了。”
“不客气不客气，”柳浅浅笑得很开心：“到时候让俞如陪我去逛街就好。”
居灵槎动作一顿：“什么俞如？”
下一瞬，他手腕被柳浅浅捏住，柳浅浅两指点在他穴位上，弯着笑眼逼近：“你演技挺好的，要不试试去人界拍电影？”
俞上林上前插入两人中间，半拦着柳浅浅的动作，皱眉：“花神，他不是俞如。我一直陪着他的，如果是俞如我应该是最先发现的。”
柳浅浅毫不退让：“他身上有俞如的气息。”
她笑眼中一片清明：“我见过俞如，哪怕那小鼠的骨灰跟别的骨灰混一块儿我都能给他分出来！”
居灵槎：“……”
退一万步来说，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恨。
他从俞上林身后探头问：“……柳姐姐，俞如他……是不是惹过你啊？”
要不没道理花神对他印象这么深刻。
“呵，”柳浅浅：“他闯过神界，还把我头发弄乱了。”
……俞如，不愧是实力近神的妖。不仅能闯神界，还敢把花神发型弄乱，至今仍在天道暗杀榜和偏爱榜NO.1的位置。
我辈楷模，值得向往。
居灵槎心中如此感慨。
“但我真的不是俞如。”
想象归想象，事实归事实。
他挣扎着想收回手爪子：“柳姐姐你看，我现在跟你说话语气和动作什么的都很正常啊！我是我啊！”
小鼠说的没毛病，这也是俞上林挡在居灵槎面前的根本原因。
俞上林不说和居灵槎从小一起长大，但也几乎是形影不离了半年，对小鼠一些小动作不能再熟悉。
柳浅浅同两个小辈僵持着，指尖一点，一缕神力没入居灵槎体内探查。
俞如只是在居灵槎体内留存了执念，执念中的妖力与居灵槎是一源，这点柳浅浅查不出异常来，除非她能查到居灵槎的识海中。
她眉心微皱：“灵槎，可能要进入一下你的识海。”
俞上林倏地抬眼，目光严厉：“不行！”
识海是所有修士和妖的命脉，不是俞上林信不过柳浅浅，而是这个地方非常私密，就连关系极其紧亲密的伴侣到死也不会对对方来一句“让我进你识海看看”。
这个地方私密到只允许自己进入，而且外来物侵入但凡有一丝偏离就会导致原主人脑部瘫痪就此死亡。
风险太大，跟把枪递给一个站在面前的连环变态杀人犯没什么区别。甚至两妖互殴，一方要来上一句“我想看你识海”，对方都可以直接告他意图谋杀。
居灵槎默默把头抵在俞上林肩膀上，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有别的方法吗？”
明白自己的特殊性，他也不想为两界人民群众的安全埋下隐患，但识海……这个很困难。
柳浅浅眨眨眼，确实是她有些过于激动了，收回手道：“回去谈？”
居灵槎点头：“回去谈。”
反正不能在路中央谈。
小鼠扒拉扒拉把俞上林拉回自己身边，舒舒服服的靠在小孩肩膀上往家里的方向走：“柳姐姐，如果我身体里还有另一个魂魄侵占的话，为什么以前没有过异常？”
柳浅浅：“你现在感觉有异常？”
“……”
居灵槎：“没有。”
如果不是花神突然抽风，他根本不知道还会有自己识海中藏着另一个魂魄的可能性。
毕竟一百多年他都是正常活过来的。
“这不就结了。”柳浅浅悠然道：“他是执念，从科学角度来说就是你自己，按照正常来讲是办不成什么事的——”
但俞如本妖不是个正常妖。
听了花神的话居灵槎若有所思——
思不出来。
.
回到居灵槎房间。
居灵槎和俞上林两小孩凑一起嘀嘀咕咕说闲话，柳浅浅则和秦竹那边说明情况，准备速战速决解决隐患，奈何对面不同意。
她断了通讯，对着居灵槎一声叹息：“走吧，得换地方。”
居灵槎冒头：“不是速战速决？”
当事妖决定为了伟大的两界人民和平事业奉献自己的隐私，奈何受到支持方的阻挠。
柳浅浅拎起披风给自己系上：“你们家大妖不同意，要求他们必须要在现场旁观以确保你的安全才行。”
事关自家小辈安全和俞如一事进展，大妖们和各位领导来的非常快。
怕俞如在去场地的路上突然暴露逃跑，地点索性就定在倚帝学校内的妖力模拟室。
倚帝学校虽然是地方学校，但整个易界各地的师资教育水平几乎差不了多少，这个妖力模拟室质量达到易界教育高级水准，供一些危险任务实验是绝对没问题的。
“小槎来啦？”
慈爱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居灵槎扭头一看，尾巴左右甩甩，双眼笑成月牙状，声音都比平时乖巧不少：“族长奶奶好~”
“哎！”族长奶奶伸手摸摸小崽子的脑袋：“乖，族长和这么多长辈都在呢，不用担心啊！”
“嗯！”
虽然小鼠嘴上说着速战速决，实际还是有些害怕。但见到屋内这么多妖族的长辈都在，相当于安抚剂吨吨往下灌，躁动的心一下就坚定不少。
俞上林捏捏居灵槎的手指，和他对了个眼神，自己便去了模拟室另一边的观察分析区。
他在这边也帮不上忙，留下来属于故意找事，而且人界代表方都在观察区坐着等。
“上林，你坐这边来。”秦竹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座位上还放了个记录仪：“你把整个都记录下来，万一出了事情这就是证据。”
万一事情结束后有不长眼的人故意找事，记录仪里记录的就能够作为证明居灵槎清白的证据。
就差被指名道姓的人界秃顶官员冷哼一声：“我就说一早就该把这只老鼠抓起来拷问，你看看，这不明摆着都是他弄得事情么！早抓住早没这些事了！”
俞上林把这些都听入耳中，手里仪器打开正对着模拟室中央的居灵槎和柳浅浅，自己则另外开了一个屏幕把张天从头到尾说的所有话全部记录进去。
等事情结束后，他会记得把这位官员送进去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不同意！
张天兀自高声评判一番，周围无人在意他的说法，他自己也就没了兴致，冷哼一声往中间看去。
模拟室里已经开始了。
康万古抬手，一层透明不可见的屏障扩散开，好保护这一方小天地。
万一真逼出俞如了，模拟室的质量虽好可也撑不住现场三个神对打。
居灵槎盘腿坐在正中间，乖乖闭上眼。对面柳浅浅指尖神力腾转，保障安全的术法先下了一层接一层，确定将危险性降低到最小，才弹指将神力点去居灵槎眉心。
而就是这么顺利的一系列流程在神力即将没入居灵槎眉心时突然中断！
只见房间正中的小鼠蓦地睁开眼，瞳孔漆黑阴沉，起身避开神力并以指作剑，甩手一道剑气直向柳浅浅劈去！
那剑气凌厉，破风声来不及响起就已逼至柳浅浅面前！
俞如实力强，这点和执念共存，直面硬扛属实不划算。
柳浅浅脚下步子一变，手没入虚空中抽出花吻刀，刀柄下压抬刃挑断剑气。顺势上前瞬移到俞如面前，战神威压顷刻间笼罩现场，长刀正压在俞如脖颈处，只消她手腕一动，便能轻易将面前妖身首分离。
“俞如，停手。”
柳浅浅手部很稳：“这点执念留着不容易，别逼着我抽出来。”
……抽出来是不可能的，毕竟执念也是小鼠魂魄的一部分，抽了容易傻，顶多就是强制消除有俞如记忆的部分。
俞如和居灵槎是同一只鼠，但身形姿态就是能完全将两个妖分开，他声线无波无澜：“如今这情形我做不了什么，你又缘何要逼我？”
柳浅浅：“别人说这番话还有点可信度，但你没有。”
俞如：“我只是一个修为不高的小妖，就算我有心也没那个能力。”
他一边说，一手搁置身侧，指尖在腿上一点一点画阵法，计算着逃出去的时机。
只要他出去将阵法几处弄点改变，几日后俞似锦飞升成神，他的目标就达成了。
左右他也没准备弄太大动静，看居灵槎记忆里两界做的那些准备，就算他改了阵法也死不了多少，与其在这里拦着他还不如放他走。
周围看顾的大妖自然发现了他的动作，叹息一声，加固屏障防止俞如跑出去。柳浅浅提前从储物戒中拿了条封锁妖力的锁链递给康族族长，此时康万古拿着锁链上前，把俞如捆绑起来放在地上坐着，回墙角时还不忘顺手揉揉俞如的脑袋。
嘿，他先摸到了。
当初不少大妖都想摸摸这小鼠的头，在易界这是长辈对小辈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但俞如对妖族和人族几乎是一个态度，非常冷漠，伤了不少想要亲近的大妖的心。
见俞如没法反抗，柳浅浅收起花吻刀，动作自然地走到白文进旁边席地而坐，拨弄几下有些松散的头发，索性拆开重编。
既然俞如已经逼出来了，后面就没她的事情了。
白文进点点俞如身上那道锁链：“单就这一个能捆住他么？”
柳浅浅才从储物镯里拿了本发型参考书出来，闻言思考片刻：“应该能吧……执念强不到哪儿去。”
白文进看看面无表情的俞如，回想导致目前两界联合的因由越发不放心，抬手神力打去在他身上又严严实实缠了三层。
俞如：“……”
万万没想到，当今的神竟如此胆小，半点没有当初俞似锦为人类放弃神位的魄力。
“谨慎点好啊，兄弟你知不知道你一只妖成功弄得我们两界一大帮子人高强度工作了一个月，大年初一还要出现场审问你。”康暗拿着本子坐在俞如对面，眼神诚恳：“咱们起码都是妖，您要搞事情可不可以看在物种的面子上去人界搞？”
观察区因为修为达不到自保程度而只能隔着屏障观察的人界高官们：“？”
谢邀，两界友谊短暂破裂一下下。
“咳咳。”
康万古在一旁隐晦的提醒，示意尽快切入正题，康暗一个激灵坐正身体：“好了，麻烦你提供一下阵法的破解方法。”
俞如冷哼一声，“不知道。”
当初设阵法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解，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活着，所以做的非常绝，各种天材地宝，千年百年难得一遇的法器不要钱的往里砸，什么效果好用什么，生怕后来人出个什么天才把他的阵法给破了，这样就算有方法，物质程度达不到也白搭。
康暗低头看着手下的记录单，抬手掐掐山根，无奈接着问：“那当初设置阵法的手稿能不能给我们？”
他还就不信了，拿着出题思路还倒推不出来解题步骤！
俞如目光一直落在俞上林身上，想要看出旧人身影，却瞧不出。闻言瞥来一眼，反正他现在也跑不了，俞似锦这辈子能不能成神也从必然事件成了概率问题，一问一答非常配合工作：“居灵槎不是给你们了么？”
康暗：？
他扭头看向自己爹，这没有跟他说啊！
康万古也皱眉，和周围几位眼神交流过后，目光一致投向特管局代表秦竹身上。
秦竹旁听全程，打开光机调出居灵槎为了方便研究上交那一堆除了最后的地点标注外没人看懂的厚厚一沓草稿演算，并把这个投屏到俞如面前。
康暗抬手把草稿摊开，从第一张到最后的结论在俞如面前顺了一遍：“这些是吗？”
俞如根本不用看就知道这过程没问题，毕竟现在他就是居灵槎，有着全部记忆，他好心点点面前的一堆：“别等明天早上了，现在赶紧去找妖算吧，不过我的建议是保持你们现在的计划进度——因为你们目前的准备可能根本撑不到阵法开始。”
编完头发正放松嗑瓜子顺带给小姐妹转播现场情况的柳浅浅一愣，问法镜另一边看书的元安神：“朝夕，俞上林他生辰不是二月十九吗？”
谢朝夕指尖掐算片刻：“二月十九。”
“那不该啊。”柳浅浅收起瓜子走到观察区里，绕着记录现场的俞上林来回转了几圈：“嘶——你上辈子生辰和这辈子没差别，那不是二月十九还能是什么时候？”
俞上林专注看着镜头里面的画面，头也不抬：“为什么会和我生辰有关？”
“因为你和小鼠是伴侣啊~”柳浅浅笑着糊弄一句，突然神色一僵：“……我可能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时候了。”
她偏头问谢朝夕：“朝夕，俞似锦去除神藉的是哪一天？”
她印象里的所有日子，除了俞似锦生辰就是这个日子离现在最近。
元安神掐算片刻，沉默了：“……正月初十。”
还有九天。
柳浅浅眼角抽搐，手关节抵着太阳穴揉揉：“我的错……”
一个人……鼠的心里不会只有一个特殊日子，就像每年小情侣要过那么多纪念日一样。
她大步走向模拟室中央，一掌按在俞如肩膀上微笑：“俞如，麻烦你跟他们一起去研究室好不好？”
俞如神色冷淡：“说了我没办法，不过——”他表情玩味：“如果你没有杀谢风华的话，他可能能解开。”
那个人确实是他见过阵法天赋最高的，同时对阵法的研究也是最深刻的。当初他就是提了一点，那人就推算出来了可以让死人起死回生的返生阵。
“百花神，你当初那一刀可是让两界的阵法研究损失很大。”
“他命数已尽。”柳浅浅心底没有因为俞如这两句话掀起丝毫波澜：“当年俞似锦把他知道的全教给你了不是吗？我知道你有那个能力。”
她一指身后的俞上林：“或者你不想去也行，不如我现在就掐死他，这样两界不好受，你也别想达成目的。”
听了柳浅浅的话秦竹猛然起身挡在俞上林身前，妖族那几个大妖也面色不好。
俞如敛下眼睫，如果这话是人类或者妖来和他说，他不会当回事。
因为他们总要顾忌名声，不会无缘无故就因为自己这一方没法挽救损失，索性让嫌疑人的目标也达不成。
但柳浅浅不一样。
她是神。
尽管她现在暂时被贬下凡，成了普通的人类，但百年劫难过去她回到神界仍然是神仙。
俞如是知道神是个什么流氓性质的。
祂们眼中看的是天地间所有生灵，要的是万物平衡，而不单单只看人类或者妖族。
其实他还算救了人类一劫。
毕竟如果不是他当年打破两界交界口，让人界发现了灵气这一发展方向，他们早已迎来第二次战乱灭族。
因为他们原先的发展方向破坏到平衡了。
……
柳浅浅说杀俞上林，是真会杀了他。
花吻刀刀刃朝下，地板反射出刀尖一点寒芒。
“你随意。”俞如淡淡瞥了俞上林一眼：“他是俞似锦也不是，我让他成神有什么用？”
“小暗你往旁边让让。”柳浅浅坐下，手中抽出的花吻刀也放在地上，随手就能拿起来前砍小鼠后斩俞上林。
除了正中间这一小块，室内气氛一时僵持到极点。
妖族大佬们一半进入观察区，一半靠近中间区域以防突发事件。白文进支着头靠墙旁观，顺带还打了个哈欠。
柳浅浅：“你知道有用没有。”
她盯着俞如的双眼，看到他眼底的防备蓦然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的无非是俞上林死了，但他的魂魄和神骨是相连的，照样可以飞升，是吗？”
俞如：“是又如何？”
他当年让谢风华帮忙找人，想方法让俞似锦的转世把骨粉喝下，为的就是让他的魂魄和神骨纠缠不能轻易分开。
柳浅浅指尖在刀柄上轻敲：“我可以在他死后直接捏碎他的魂魄跟神骨——你想看到那样的景象吗？俞如，你知道我办的到。”
她眼神澄澈，映出俞如猛得僵住的神情：“哦，对了，你见过。”
俞上林体内长出神骨的骨粉哪里来的？神骨遗骸一般都在神界，俞如能接触到神骨只有一个来处——俞似锦的尸骨。
当年俞似锦死后俞如把他从棺材里挖出来，剥出俞似锦体内的所有骨头，混着他自己的血晒干磨粉，为的就是找到俞似锦的转世给他喂下去，这样哪怕天道阻挠，俞似锦也有成神的天赋。
俞如：“你……唔！”
他脸色扭曲一瞬，想要按着太阳穴，奈何被捆绑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神色痛苦的蜷缩倒地。
柳浅浅看他神色不对，果断上前一掌神力拍入他体内。
“……不行！我不同意！”
识海内白团子炸了满身的毛，恶狠狠冲面前那个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但是更大一点的白团凶狠龇牙：“俞上林是我的！你不许伤害他！”
居灵槎：“我们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
俞如压抑着怒火：“过什么一辈子！他本来就是和天地同寿的神！而不是当一个普普通通连修炼都不行的凡人！”
“你怎么知道他想当神！”居灵槎丝毫不退，飞身上前和大白团咬到一起：“你只是自己想的罢了，你根本没考虑过他的感受！”
俞如抬爪撕挠：“我跟他相伴了三千年！他所有想法我比你知道的多的多！”
……
识海内两个团子斗得天昏地暗，外面柳浅浅扶住居灵槎的身躯脸色严肃：“上林，你过来吧。”
秦竹扭头跟俞上林对上视线，目光里满是不赞同。
谁也不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事情，柳浅浅随时可能要俞上林的命，俞如又紧盯着俞上林随时会冲破围困把俞上林带走。
俞上林给了秦竹一个可以的眼神，他相信柳浅浅应该不会真要他的命，一步一步走进：“需要我做什么？”
尽管他还不清楚眼下的情况，但明显现场估计只有他能起到作用。
“我把你送进他识海中，”柳浅浅手指已经开始掐印：“你可能会突然想到些什么，但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俞上林缓缓点头：“我知道。”
“好。”
柳浅浅要的就是他一句保证：“坐下，我送你进去，识海中时间流逝不好辨认，现在时间不多，尽快。”
说完指尖点在俞上林眉心，抽出一团金色的魂体按在居灵槎眉心中，她后退一步，把康暗拎出圈子，掌心翻转几下，由神力凝聚的屏障将三人笼罩其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结束了
一只妖的识海通常在成年后才会在师长指导下进行具体布置，因为细化识海所需要的精力不是幼崽能够承受的。
……居灵槎天赋高也不行，对识海的研究到了仙门学宫里才会开课深讲，中学里面只是了解皮毛。所以他的识海是简简单单一大片平坦的草地，长度刚没脚，看起来毛茸茸的非常适合小鼠日常打滚摆烂睡觉。
俞上林行走其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错哪里给小鼠精神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好在居灵槎还处于热恋期，对俞上林完全信任，俞如因为特殊原因，也不排斥他。不然就算有柳浅浅的神力保障，俞上林也进不来。
草坪映照着整块空间都是淡绿色，这里没有风，很安静，同时也衬得一些声响格外清晰。
“……你还咬我爪子！”
“别碰肚子……痒啊啊啊！”
“啊——！咬你耳朵！”
“啃你毛！”
俞上林寻着打闹声找去，静静生长的草丛中有一片地方草叶碎渣纷飞，动静不可谓不激烈。
两个除了体型外毫无差别的白毛绒滚做一团压扁了一大块草，动作打斗中还夹杂着各种言语攻击，影响十分恶劣。俞上林快步走上前去，刚到就被熟悉的白团飞起迎面盖住所有视线。
俞上林：……
好在他已经是一个熟练的小鼠饲主了，他抬手把脸上的小鼠抱进怀里顺毛，地上另一只鼠在对手逃跑后蹲在原地舔毛，完全不把对面一人一妖放在眼里。
笑死，两个年龄加起来没它零头大的小崽。
居灵槎身上打架导致的乱毛经俞上林娴熟手法很快顺好，它抖抖毛毛，扭头对着地上的俞如：“喂！你认输吗？”
俞如抬头撇它一眼，尽管它看起来眼里没有什么表情，但俞上林和小鼠都真切的感受到它那一瞬的鄙夷：“该认输的是你才对，菜鼠一只。”
“你！”居灵槎翻身凶猛龇牙：“还想打？！！”
鼠鼠可不是好惹的！
俞如瞧瞧居灵槎炸成球的毛，又看看俞上林隐约防备的姿势，顿觉没有意思：“无趣。”
它化作人形，居灵槎也不甘示弱。两只妖穿着白色长袍面对面站着，长相一青涩一成熟，如果不是两鼠身上截然不同的气质，俞如完全就是长大的居灵槎。
识海里时间流逝和外面有差，俞上林不敢让这两个再打一架，上前挡在居灵槎面前：“俞如，你刚才和花神谈的条件我听到了。”
“哦。”俞如：“然后呢？”
他冷笑道：“你不用和我说什么你以后会努力修炼成神所以这一次不成功没事之类，我不接受任何在我掌控之外的可能。”
俞上林摇头：“不，我不会为了飞升而修炼。”
俞如毫不在意：“这跟你的意愿没有关系，你只在这世上生活了十几年罢了，而成神后，俞似锦，或者说元安神的记忆才会占据全部，我根本不用在意你。”
十几年和数千上万年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让俞似锦成神？”俞上林：“他放弃神位的时候肯定预见到了后果，而你现在是在违背他当初的想法不是吗？”
“因为——”俞如看着那一人一鼠哼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说？”
“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后辈而已。”
谈判进展为负，毕竟俞上林没有花神那样的魄力直接现场在俞如面前表演一个自残——何况他真自掰骨头还不知道俞如能干出来什么。
“让让。”
居灵槎拍拍小孩肩膀：“我来和他吵——谈。”
他把俞上林拽到自己身后，周身气质遽然变化，和俞如几乎无差：“你有这么奉献自我？”
居灵槎眼中一派冷静：“说着你和我是两个妖，实际上我们一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不相信你会这么无私，甚至奉献自己就只为了让俞似锦的转世成神。”
狙如平均两三千岁，但族谱上记载最长寿的有七千岁，更不用说俞如当年实力近神有极大可能飞升，那三千多岁属于他自己作的。
他做过一段时间的梦，加上魂魄中俞如那部分彻底激发，俞如和俞似锦相处的所有事情居灵槎全都知道：“天道罚的非常清楚，十世不准飞升，但俞似锦他身上因为违背天地规则和杀人的孽力在三千年的鞭笞中全部消散，他功德在身，加上十世善人，第十一世必然有飞升的机会，只不过比现在晚了几百年而已。”
“我很清楚，我不是恋爱脑。如果俞上林死了，我会在剩下时间一直怀念他，而不是一剑自刎死在他身边。”
“那是懦弱。”
俞如顷身，看着面前比自己低了半头的居灵槎，勾起嘴角，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说的是没错，小鼠，但你要清楚一点，你现在只是知道，看到那些记忆，而它们是我的亲身经历，真真切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我，恨他。”
恨他总是把自己当作不知世的幼童，所有心事都压心里；恨他违背了和自己的约定，明明赢怀皇的假死药他可以不吃；恨他看进眼中的事物太多，却偏偏看不到自己……
有哪点不值得恨呢？
可他好像又没有资格去恨。
没有俞似锦，那只小狙如早死在了人界乱世中。
俞如喜欢俞似锦，但单单用“爱”来形容他和俞似锦之间的感情又太轻薄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在不断变化的世间有着共同长久的记忆。俞似锦养大了当初的小鼠，却缺席了小鼠刚成年那段时间，后来他们又一起过了近三千年，但俞似锦又缺席了小鼠最后走向死亡的那段日子。
俞如到死前都没有对俞似锦说过一句爱，因为他感情萌动的时候俞似锦死在了他面前，所以他不懂爱，他也说不出来。
他只知道俞似锦是自己心里最特殊的，是心尖尖上那点肉，碰轻了痒，重了疼。
当初俞似锦下葬，他躲在山间不吃不喝，浑浑噩噩直到走到当初俞似锦带他爬的山崖，夕阳半落，翻倒的红染了整片天的云，卷云勾勒中，俞如好像看到了直通神界的天梯。
对啊，神不会死。
他恍然大悟。
俞如回到俞似锦下葬的山，找到将军墓后徒手挖出了俞似锦的棺材。棺材里是俞似锦熟睡的脸，静谧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
其实神就算被贬下凡间也是不死之身，赢怀皇误给的毒药只能让俞似锦尝尽毒发苦痛后魂魄短暂离身，但天道下达了地府受刑的惩罚，他的魂魄就被拘禁地府回不到身体里，留在人间一具不腐不烂的肉身。
俞如进到棺材中，把肉身抱进怀里哭了一场，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那么疼，他只知道这个人死了，以前说的什么神仙不会死的话都是骗他的。
他就是一个骗子。
哭到眼肿了，泪水干了，流出血了，他哭够了。抚上俞似锦的脸，和冰凉的肉身蹭蹭脸颊，凉意顺着皮肤一直冻进了血液，视线放空，他就这么呆呆地搂了一夜。
等到天际微明，俞如伸出爪子，一点一点从头骨开始，把整具神骨抛了出来。
阴云密布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冲淡了血液，也洗刷净了小鼠脸上的血污。他抱着神骨又哭又笑，最后摇摇晃晃站起身，随手一个法术复原了将军墓，从此消失在了人世间。
等俞似锦成神记忆回归，看到世间因为他而起的乱世……他是不是会再一次自请下凡呢？
然后救世，再怀着复杂的心绪郁郁长生。
俞如眼神怜悯空洞，他看着居灵槎，好像透过这张稚嫩的脸庞看到最开始那个不谙世事的自己。
如果一开始没碰到俞似锦，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
俞上林察觉到气氛不对，一手小心把居灵槎拉回来，另一手借助小鼠的识海短暂幻化出一根法杖。
他的灵武虽然使用还不熟练，但也能凑合用，就是万一真打起来非常容易对小鼠造成伤害。
俞如静静站立原地，而后突得消散，紧接着俞上林也被赶出了识海，只留下一只发怒要咬妖的小鼠。
！！！他非要把俞如的记忆清完了不可！！！
…
模拟室内柳浅浅嘴角突得溢出一丝血，白文进疾步走进屏障，一掌神力打入柳浅浅体内。
“咳——谢谢。”
柳浅浅深呼吸调整体内神力流转，朝夕给她的神力她已经耗的差不多了，加上刚才给俞上林魂魄的屏障受到冲击，这才被反噬了。
白文进快速几个穴位同时点在俞上林和居灵槎身上，暂时替代了柳浅浅的位置：“你先出去休息，我来。”
柳浅浅不逞强，顺从的走到墙角，一手打开和元安神交流的法镜继续转播。
法镜中一身金色华服的女子皱眉：“你受伤了。”
“没什么大事，小伤小伤，歇两天就好。”
元安神：“你后几天能歇？”
柳浅浅：“……”
扎心了小姐妹。
识海中居灵槎刚要抢回主动权，就看刚才突然消失的小孩又回来了，一个激动扑上去：“有事没有事没？俞如跑了你怎么也没了？”
俞上林摸摸小鼠耳朵安抚：“没事，他刚才把我身边的屏障打碎了，我没太大事，他自己散了。”
居灵槎沉默。
俞如散了那就一个意思，拒不合作。
而且他不相信他会就这么跑没了，肯定窝在他身体哪里，等着时候再出来。
哼。
居灵槎咬牙：“你拿上棍！我带你把他找出来！”
说着手里化出一柄长剑：“必须办了他！”
上辈子都过了就不要来这辈子捣乱……上辈子不和谐没必要把下辈子的和谐给拆散啊！
就这一点，居灵槎拒不承认自己和俞如是一只鼠。
幼崽识海空间不大，两人搜寻片刻在一处浅浅下凹的小草坑中找到了正给自己舔毛的俞如。
“你出来，我们最后好好谈一谈。”居灵槎拿剑指着俞如：“我也不想暴力逼迫，但你不要欺妖太甚！”
“这个世界现在好好的，我不希望它毁了。”
“巧了，我也不希望。”
大白团蹭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受伤的伤口盖在身下不让这两个看到，无视小鼠指向自己的剑尖，“所以我在看见之前天罚死了。”
俞上林：“……”
回去得注意着点了，不能让小鼠以后长成这个三观不正的样子。
居灵槎浑不在意：“快点的，给个准话！不要磨磨唧唧。要么咱俩打一场抢控制权，要么你帮我们解阵法去。”
俞如：“说了我不会解他们不清楚你也不清楚？”
他会优化阵法让效果更好——但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他也许能找出来解决方法，可他为什么要拆自己的台呢？
居灵槎沉默。
他短暂思考了两秒，不再管坑里躺的这只鼠，拉着俞上林出去。
俞如不可以，他试试。
.
“你确定这几个方位的法器可以挖出来换了？”
康暗点着阵法图上几个连接紧密的地方，一脸不可置信：“去干这事的能活着回来吗？”
现在是大年初二半夜，离阵法全部开启还有八天。
居灵槎低头掐算：“拿上柔和的法器替换……明日午时三刻这几处地方要同时进行；这个地方，法器挖了放西北放最近那座山山顶上……破风放在这个地方。”
康暗猛抬头：“最后一句不对吧？！”
破风啊？！大凶器！！！
居灵槎眼神无波无澜，却又换成疲惫清澈的样子，几度变换后他实在受不住抬手抵着太阳穴按压，半晌在康暗关切眼神下甩甩头，恢复过来：“……没事，刚才最后一句别听，是俞如说的。——这两处位置法器互换，直接换就行；拿四个水性法器放在这四个方位，要在明晚子时整放下……”
“灵槎，吃点东西再接着算。”
俞上林从屋外进来，手里提了个食盒放桌上，不由分说把居灵槎按在桌前：“你一天什么都没吃，不准备要身体了？”
居灵槎挣扎：“我是妖……可以不吃的。”
俞上林：“吃了再去，刚才俞如已经开始跟你抢了，再不吃谁知道是你在说还是俞如在说。”
这么高强度烧脑下哪怕辟谷的人也得啃两口饭才能接着活，更不用说居灵槎了。
居灵槎无奈妥协。
康暗松口气，迅速安排人去把刚才小鼠说的那些准备好，自己则抓紧时间塞了几口饭去看博士们对破解阵法的研究以及两界连接口的准备。
现在是三管齐下。
一群阵法博士们分两拨，一拨和居灵槎一起消减阵法效力，另一拨主攻破解阵法，然后秦竹和康万古到处找人加班加点赶连接口的准备进度。
易界这边忙，人界同样。
两界合并极容易带来末日恐慌，人界那边以华区为主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就在慢慢造势引导人们了解，一步步消减人们心中的不安。如今得到各区块的可能联合地点，更是直接宣告从大年初五开始进入战时状态，为期一年，希望群众配合，并着手统计人们可能工作变动地势气候变化地图更改等一系列工作。
华区反响较好，因为有妖经常在人界工作生活，人们纷纷表示如果对生活影响不是特别特别大的话接受还是良好的，并及时根据国家张贴的通知该了解了解该准备准备。
易界这边也在纷纷收拾家当东西，生怕到时候一分裂自家藏宝的地方跑没了。
正月初十来的很快。
半夜零点，小鼠堆满软枕的床上居灵槎窝在俞上林怀里，柳浅浅坐在屋内另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等下会晃的吧？当初分界的时候发生了好大动静的。”
居灵槎抱着灵果探头：“也许？其实俞如这个阵法是根据当初分界加上禁阵改编升级出来的，真要破解也不是不行，就是得花个最少几十年时间。”
柳浅浅执子停在半空，摩挲片刻缓缓放下：“也行，等事情都过去后把你推荐去东望仙门学阵法。”
居灵槎在俞上林怀里扭了扭换个姿势：“可我想学化学来着——我看人类的化学很好玩。”
俞上林回想自己屋里书柜突然冒出的一堆化学专业书，蹭蹭小鼠：“可以修双学位。”
柳浅浅打着哈欠收棋子：“反正几百岁的命呢，还不是任你学。”
“啪嗒”
棋子落地。
柳浅浅拾旗子的手一顿：“开始了？”
俞上林往窗外望望，看到了街道上的紧急照明灯。没睡的人们涌出家门，和同样好奇出来的妖们来了个面对面，又不约而同的害羞躲回家里。
“结束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番外
清晨，旭日破晓，天光刺透云层扑洒在大陆上，高耸入云的高山旁边幢幢大楼，世间需要时间来沉淀，一切都笼罩在云雾中。
当初两界分离的时候妖们是整块地盘整块地盘的分走的——感谢他们分离的如此完整，没有出现半座山连着高科技城市的异象。
不过拖俞如的福，人界和易界的一切基建几乎都要从头再来，两界发展水平一下子倒退几百年。
……
“其实这样一来也好。”
康万古拉着康暗站在府邸门口，他们面前是大片被薄雪覆盖的田地，和钦山金红满山两相对比，也是一种异景：“天道不喜人类，他们再发展发展就又要来一次灭族之灾。俞如这样倒是让他们免了灾，只是若事情起因说出他后世风评难免不好。”
忙里偷闲出来吹吹风还被族长给逮住的康暗：“……族长您说的对。”
……
“咚咚”
柳浅浅站在居灵槎屋外轻敲两下，半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俞上林悄悄合上门走出来。
柳浅浅稍稍顷身，看到床上鼓起的那一团：“还没有醒吗？”
初十晚上一切落定之后，居灵槎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现在五天过去还没有半点醒来的动静。秦竹去请了狙如族的大夫来，看过之后只说是心神太过疲累睡着而已，好好歇几天就行。大夫走了之后又来了一堆博士拿着罗盘对着数据一顿分析，得出四个原因。
一是前段时间高强度用脑太过疲劳；二是俞如在和居灵槎争夺识海，不过就目前来看俞如在逐渐消弱；三是记忆清除，俞如被刺激出来导致居灵槎凭空多了几千年的记忆，现在俞如执念消弱，随他带来的记忆也在被清除；四是两界合并时如提前预想的一样，迸炸出巨量灵气，本来该顺着阵法和俞如提前做好的标记尽数涌入俞上林身体，但居灵槎提前在自己身上画了个聚灵阵，他又和俞上林一直贴着——
于是本该帮俞上林飞升的灵气一点不剩都被他抢走了，需要时间来消化。
结论是估摸不到一个月就能醒，放心大胆让他睡就是了。
怕小鼠睡醒后饿的厉害把对象当场啃了，柳浅浅甚至大公无私掏出了从好友那里白嫖来的丹药让俞上林给小鼠喂下去，安静等待小鼠醒来那天。
……
一个月后，终于把片区内所有妖族人族统计清楚并报上去的居小亿提了一篮雾灵果来到特管局内部医院，白临则甩着大红尾巴抱着一人高的礼品箱跟在他身后，目测随时有扑街风险。
医护人员纷纷避让，生怕一个躲闪不及给骨科室新增几例病人。
“大侄子还没醒呢？”
终于找到了病房，白临把礼品都放地上，起身锤了锤腰，一个抽骨趴在居小亿肩上装死：“这睡了有一个月吧？等醒了不知道饿成什么样子。”
居小亿肩膀一动把身上狐妖抖下去：“别趴我肩上……听百花神说昨天检测到他识海里俞如的那部分记忆已经全部消失，估计离醒不远了。”
俞上林听到外面声响起身要出去看，结果刚转身眼角余光就瞥见床上小鼠有了动静。
居灵槎刚刚好像……眨了下眼？
“……灵槎？”
他当即把门外那点动静给放在脑后，俯下身：“灵槎你能听到吗？”
熟睡的少年眼皮动了动，俞上林赶紧伸手挡住光，感觉眼前亮眼的光芒减弱了，居灵槎眼皮又动了动，缓缓睁开。
入目就是俞上林逆光的手掌和快贴到跟前的大脸。
居灵槎：“……”
他不就是太累睡了一小会儿吗？
“……”
“你睡得可不止一小会儿，”居小亿看着居灵槎靠在俞上林身上啃灵果，见侄子手里灵果啃完了，抬手又扔过去一个：“都一个多月了，特管局从分局到主局那帮子不了解实情的天天烧香拜佛求你赶紧好。”
居灵槎：“和特管局有什么关系？”
居小亿：“当然有关系，这次行动是由特管局出面联系作保，你是重要妖证，就是掉半根头发都得写一堆报告跟上面解释，要真身体哪里受了伤从高到低一堆人得等着降职挨训。”
鼠鼠震惊。
鼠鼠震惊完低着头在床上一通扫查，突然双眼一亮，伸手捏起一根白色长发：“掉了一整根！”
居小亿：“……”
俞上林揉揉他脑袋：“张天被撤职关进去了。”
“张天是谁？”睡了一个月导致脑子运转速度还没有回归正常状态，居灵槎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印象……但不多。他瞧着白临甩来甩去油光发亮的大尾巴灵光一闪：“那个头顶反光的是吧！”
俞上林：“……是他。”
小鼠扔下手中刚拿的果子怒道：“我就说他有问题！当时开会一直针对我！”
鼠鼠有什么错呢？只是被上辈子的自己坑了一下而已。
白临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叔夫帮你报仇好不好？”
鼠鼠抓重点很准，他眉头一皱：“叔夫？”
他瞧瞧白临拉着居小亿的手，恍然大悟：“好！”
这才多久就登堂入室了！他记得自己刚去宠物店找叔叔问叔夫的时候还被叔叔当街打了，现在这狐狸都敢在叔叔面前自称了！
居小亿皮笑肉不笑：“竹筏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几处山头妖口没统计，先带着你、叔、夫、走了，过几天再看你。”
“好的呢叔叔~”居灵槎欢快挥挥爪子，目送居小亿拎着白临的衣领离开。
“叔夫的生活竟如此卑微，”居竹筏如此感慨：“当真是自作自受啊——”
俞上林挪了挪姿势，让小鼠靠的更舒服些：“那我们”
他话没说完，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小狙如你醒了？！”
三只狐妖一妖分别抱着一大捧花，提着零食水果挤进来：“今天来看你，没想到你今天就醒了！”
“？”小鼠探头：“……我今天不该醒吗？”
白闲拿盘子装了一堆灵果上前：“不是不是，今天醒了正好，我之后要跟着仙长到处忙，就今天抽了空过来，这不正好么！”
后面白瑞把屋里的礼品分类摆放好，又给身边一位样貌陌生里透着半分熟悉的红狐拉了个板凳，这才拿出一个红包走过来塞给小鼠：“庆祝你醒来，红包里面数不多，图个吉利。”
居灵槎看到红包眼前“唰”的一亮，按捺住拆红包的爪子递给身后的俞上林，探头看向在这两只白狐身后那位少女：“她是……”
白闲：“我妹妹！就是性子比较软，不太敢说话。”
居灵槎目光在白闲脑袋上的白耳朵和红狐的红耳朵上来回移动，眼神逐渐复杂：“你们两个——”
应该不是亲生的。
……或者难不成狐族真的会基因突变？
眼瞧着居灵槎有误会的趋势，白闲连忙解释：“是捡的！捡的！我当时来人界找仙长的时候发现她，就干脆捡回去养了。”
白瑞给那小姑娘端了杯水，回身道：“她是我的妹妹。”
他在青丘学宫的时候碰见白闲了，顺带也就碰见了白红叶。三只妖一起上学走了段时间，白闲越看越感觉不对劲，干脆把这俩拉去做了检查，结果发现有血缘关系。
居灵槎瞳孔震颤，猛地看向坐在板凳上文文静静喝水的小姑娘：“白夫人那个亲生的？！”
！！！竟然！！！竟然找到了？！！！
这什么缘分？！！！！！！
小姑娘被居灵槎过于火热的目光看的坐立不安，纠结好久放下水杯：“那个……居哥哥好……恭喜你醒了……”
居灵槎妥帖的放过了她，连声音都不自觉夹了起来：“你也好，你叫什么啊？”
“白红叶。”
……好一个红叶。
居灵槎躺了回去，对着白闲指指点点：“你个不负责任的给人小妹妹就起个这名字？”
还骗人家随你的姓！
白闲死狐狸眼看他：“这是我们族长给它起的名字……包括我的名字也是族长起的。”
居灵槎：“……”
狐族族长好小众的癖好。
“行了，”白闲拍拍衣服起身：“瞧你活蹦乱跳的没啥事，我们就先走了，要带红叶去和她妈妈认认。”
居灵槎反应过来了，在屋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怒斥：“你们明明只是临时起意顺路来看看我才对吧？！！！”
他说那些鲜花和零食大礼包之类怎么这么眼熟，这不就特管局外面最近那家礼品店的东西么！
“居~哥~哥~”
俞上林幽怨的声音贴着居灵槎耳朵边传来：“居哥哥也看看我好不好——？”
居灵槎一阵头皮发麻，扭身捂住俞上林的嘴：“别说了，我错了，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他努力眨巴眼睛，试图掀过这个话题：“你说我们怎么？”
俞上林抬手拉下居灵槎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等你成年那年，我提着东西去你家过年好不好？然后我们就住一起。”
“好好好，没问题，清单我现在就写给你！”
居灵槎松了口气，调出虚拟纸就往上写居家提亲要带的东西。俞上林满意搂紧小鼠，低头吻了吻小鼠的脖子。
香的，软的，可爱的。
我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结语
刚开始我其实是想写一个阳光可爱小仓鼠妖治愈抑郁天才男大的治愈文来着——嘿嘿，但设定写着写着它就有自己的想法了哈哈（溜）。
文里人物因为我笔力还比较弱的原因，很多人物塑造的就很片面，我在努力去思考怎么把人物弄立体了，但现在看来还是得多学习（下本继续努力）
这个结尾可能不在宝贝们的预期里，它没有那么大的场面和冲突之类(很大概率可能是本人菜的缘故)，其实我还想后面写点，但最后那三个字打上去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它结尾了，所以——其实也不仓促，因为为了最后这点结尾前面好像写不少铺垫来着
然后就没什么啦~~俞似锦和俞如，居灵槎和俞上林，可以把他们看成前生今世，也可以看作两对伴侣，各位宝贝们按照自己喜好磕就好~~（不要串着磕谢谢）
俞女士还在叱咤商场，并领着自己儿子一起，茶小妹跟着南宫部长天天练剑，居灵槎活跃在大学和东望仙门中分两个学校双修，百花神还在各种撩小弟弟，居小亿还在被白临天天骚扰，秦竹副部长正式转正（因为张天进去特管局顺溜升职了一堆人），白文进在后山带徒弟，白泛琴天天站在桃树上当望夫石，白瑞专心学习获得一堆奖学金，白红叶和白夫人相认，康明康暗康万古镜轩引等妖族大佬们在自己工位上日常活跃着……好了就这吧（我写了好多人物瘫——）
这本书到这里正式完结啦~很感谢各位追更的小可爱们（知道自己不是单机真的很快乐）小槎和上林同志的生活还在继续，我们也要好好生活哟！爱你们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