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得得瑟瑟卷过，雪花片在空中飘摇。
这方小天地一时寂静异常。
山上冷，叶子落得早，加上地处北方，现在山上随便一看都是棕黑的枯枝虬干。
偶尔还能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那是树枝被雪压断了。
今日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可能是要降大温，比前几天都冷得紧。冷风一阵一阵的，引了天上雪纷纷扬扬打着旋儿飞向四处，要给这片地区都填作一片空白。
没有僵持太久，厉鬼悠悠散去遮掩周身的鬼气，大大方方露出那对居灵槎只见过几面的桃花眼来。他从黑袍大袖中抽出一柄金边黑面的素伞撑开，把自己和居灵槎两人一并罩在伞下遮雪。
他笑问：“怎么看出来的？”
居灵槎见白瑞被这位谢副部长给排除伞外，肩膀上落了一片薄雪，一时吃不准这鬼是记着白瑞他母亲和他打架的仇还是单纯没注意，随口应付：“猜的。”
“怎么猜的？”
“……”
“谢副部长现在可是在山脚下等着抓我呢。”
人类，好讨厌。
以前没发现，这谢副部长也是个烦的，估计是只见了几次面没深交的缘故。
居灵槎奇异道：“贼喊抓贼有什么稀奇的？”
居灵槎：“小孩儿他爹肯定感觉到不对但暂时没怀疑到你身上只是因为人类对鬼不了解而已。”
不像他们易界的教材，人鬼仙神妖什么都教，一门不及格就重学。反正妖界小崽子每代比人类更新要慢，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
……当然，你要是在学校里学个几百年还没毕业那可丢死妖。
谢风华歪头：“那你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居灵槎：“你一来这段时间没在我面前遮掩身形步伐，二来我知道喜欢当本人面问男朋友八卦硬磕CP的只你一人，三来特管局检查设备管理那么严格知道名单的除了小孩儿他爸爸也就你有可能性了……这些很难想吗？”
这不是很正常的排除逻辑吗？
而且有几回这鬼还忘了伪装声音，那股子犯懒让人想拿拖鞋板子照脸抽的劲儿一听一个准。
谢风华咂舌：“一般人也没这么在意这种小事……而且你说这三条也有些牵强。”
可以说全靠感觉，纯粹是运气好蒙对的。
“我为什么要把发现你身份的原过程思路一一讲述？”
居灵槎这回真真是拿看傻子的眼神看谢风华了：“你要被抓了我可能回去跟小孩儿还有他爹讲讲，你要没被抓住我不就是在教你下次怎么掩饰的更好？”
居灵槎义正言辞：“我不干帮反派的事。”
咱可是社会主义道德妖！
而且他仅限于在熟人面前装一点傻，但不代表他真是个傻的！
单纯可爱里面没有傻这个字！！！
“哈哈……”
谢风华无奈低头轻笑，“还没成年，性子跟前世倒像了三分。”
那点细微笑声散进风里寻不到踪迹，他将手中黑伞递给居灵槎：“拿好这把伞。”
居灵槎没客气，他敢给自己就敢拿，直接接过顺便罩住肩膀上已经堆积有一寸雪的白瑞，顺手把这白狐身上的雪拍掉：“谢谢。”
道过谢后他手指摩挲了一下伞柄，看起来顺滑的木制柄摸起来有层拿放大镜才能看清楚的纹路。抬头看看伞面，最后颠颠分量挑眉：“这伞难得，国家给特管局开工资这么高的吗？谢副部长小金库可不少。”
人界对灵器的定价他还不了解，但这伞怎么说也得最少几十上百万？
能挡天雷的，估计得再贵点。
难怪那狸花猫费尽心思考了二十年都要考进去。
谢风华听小鼠崽子一口一个谢副部长听得牙疼：“行了行了，快到时间了，不想一会儿你担心那堆人死就拿好这伞，你小男朋友出差时肯定没把你的小白包裹带过来。”
“带过来也没用。”
居灵槎无所谓的转了两圈伞，把伞面的雪甩飞一圈弄了个小范围降雪：“走了。”
开玩笑呢？
叔叔都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这厉鬼，就他小包裹那点子小库存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到时候净亏损了。
但这厉鬼到底多大？
居灵槎再次摩挲伞柄的纹路在脑中比对，只是他对花纹这种偏艺术的东西实在不太擅长，一时还真猜不到这是哪个朝代的东西。
算了，找小孩儿要紧。
没看白狐都快抑郁了？！得赶紧找个道士开导开导。
.
“既然视频没看出来不对就先放着。”
南宫竹庄坐在简陋的屋子的板凳上。这里是山区最接近内部山脉的一处村子了，家家户户条件都不是很好，能给他们腾出来两间屋子休息开会已经是极限了。
他看着桌面上虚拟山脉地图，面部线条紧绷：“我记得祭祀都要挑时间，李老对这方面有了解么？”
李老关闭面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阵法盐演算图点头：“稍有了解，但这要看献祭人的想法了。”
他调大屏幕以便所有人都能看到：“要是这厉鬼要办些坏事，那就选阴气重的天，办些好事，那就选良辰吉日。”
有个武装人员嗤笑：“厉鬼能办什么好事？”
坐在角落里听分析的地府人员是个鬼差，此刻听了这话淡淡转头看了这人一眼。说话那人被这眼看的浑身打了个激灵，好像一根冰针从脊髓插进去，全身都冻了个通透，当下不敢再说些什么。鬼差便又把头扭了回去。
来日都是要做鬼的，有什么可歧视的。
李老扫了角落的动静一眼：“是有办好事的，比如有的要复活人什么的，就得严格选择吉日，甚至精确到时辰好让复活几率大点。”
这样老天爷劈雷劫的时候会放点水，就跟你拿着不及格的试卷趁家长高兴时递过去签字一个道理。
“但……”他摊手：“肯定不符合这厉鬼，他抓的妖绝大部分都是凶兽，人口失踪太多不好排查，不过单从凶兽就已经能确定他要干的事情跟好事没沾半点关系。”
俞上林还在对着几个视频硬磕，手边调出几个小屏幕上面的阵法图一一对照。大人讨论，小孩儿最好不要插嘴。
谢风华插不进去嘴，溜溜达走到俞上林身边：“还研究呢？我记得你研究生方向好像是妖族？”
俞上林点头：“对，不过就是看这几个林子不舒服，想再瞧瞧。”
“这好办，”谢风华拉过来一个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了：“等下跟那几片区域的人说下，一个山头再派两三人懂阵法的上去，或者就无人机上去录全景发过来。”
俞上林若有所思收起屏幕：“等部长他们定好步骤再提吧。”
“咚咚咚”
南宫竹庄皱眉说到：“进。”
室内几人面部表情不约而同有点扭曲，南宫竹庄也反应过来不对。这声音不是从门外传来的，更像是从……玻璃。
他扭头朝房间里唯一一个玻璃看去，俞上林似有所感，从一堆屏幕里转身往后看，这一看就呆了。
山上墙壁厚，玻璃外面还有一部分窗沿，天气好的时候村里人会在窗沿放几小盆花草，现在天冷了，花草都搬进屋里，窗户边自然什么都没有。
而此时玻璃外灰色水泥窗沿上正趴着一只硕大的白老鼠。
……也不是白老鼠。
俞上林仔细看看，它尾巴很长，还覆盖了一层白毛，整只生物趴在玻璃上遮住了大半。
看起来有点熟悉……怎么看怎么像课堂闹老鼠那次趴他脸上的大白老鼠。
在白老鼠挡住的半个玻璃视线之外，能看到它身后还站着位一身白衣冒着对白色狐耳的青年，手中撑了柄黑色油纸伞，在这荒山野岭中看着很是诡异。
是白瑞。
刹那间俞上林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大团白色生物不会就是居灵槎的本体吧？
他虽然搜过网上图片，但也没人扛着摄像头到易界去一种一种的拍妖，也就不知道具体狙如长什么样子。
居灵槎幽怨地看着屋内俞上林，抬起爪子狠敲玻璃。
“咚咚咚！”
开窗户啊！
冻死妖个球了！
还不快点把我放进去！
小剧场七
假如我们的小俞同志作为交流生来到易界上学，并和槎槎一个班。
打架课……妖力控制实操课。
“砰！”
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小槎同学甩甩手一撩头发：“这么废物还来找事？四肢不发达就算了，不考虑进化进化脑子？”
地上蛇妖龇牙咧嘴，痛苦翻滚半天变回本体后被同伴卷成棒棒糖滚走。
老师鼓掌旁观，蛇妖提出质疑：“老师！他没用妖力！他犯规！”
小槎：“……”
老师：“……”
被物理打败你很骄傲吗？
小槎环视教室一圈：“还有人吗？”
没人他期末考试可就又多一个满分啦！
大家都是被揍过一顿的妖了，一只比一只后退的快。显得安安分分背着书包站在角落的小俞同志格外突出。
小俞：“……”
小槎一看，双眼放光：“就你了！放心，我打妖不疼！”
小俞同学冷漠脸，放下书包：“我试试。”
……半分钟后，小槎同学用妖力把小俞同学缠在房间中央，低头羞涩捏手指红着脸说：“我赢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小俞同学扛上肩捂脸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