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试着用影提供的方法,聚精凝神,尝试想象身体不是自己的,想象自己的身体在刀中。

  然后借用影的力量和权能,让意识进入刀中,留下空空的躯壳。

  当再次醒来睁开眼,真已经剥离了现实,进入到一处虚无一物的意识空间之内。

  与之前相同,在这片由影创造的「一心净土」里,她是完全的大人模样,连身上的衣着配饰也发生了变化。

  这是属于影铸造的空间,在这空间里,影就是造物者,她所念所想的所有事物,都是她所认为的模样,所以真的意识也是影想象出来的样子。

  “姐姐!”影朝着真的方向奔来,一把扑到真的怀抱内,热泪夺眶而出,浸湿了衣衫。

  真回抱着她,将她的脑袋揽在胸口前,抚摸着她的头发。

  该说什么好呢,她可是连妹妹都差点忘了,她也很想哭。可身为姐姐的直觉总告诉她,千万不能哭,一旦哭了,妹妹就哭得更厉害了,到时候停不下来,哭岔气了怎么办。

  真忍耐了下去,想想开心的事,至少她们的重逢不是生离死别。就算无法在现实见面,在净土里相见也是一样的,一样可以触摸到对方,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温度。

  “别哭,我不是在吗?”真用袖子擦了擦影的眼泪,她自己也有些愧疚和难过。

  她应该带上影一起去旅行,而不是将影一个人留在稻妻不管。

  为了让影更好受一些,她发自内心地夸赞道:“小影,你真的很厉害,连这个都能做到,我很骄傲哦。”

  听了这话,影才从悲伤中脱离,拂去挂在脸颊上的泪珠:“因为我说过的,除了做饭,什么都可以做到。”

  除了做饭,似乎没有难倒影的事情,不管是举刀肃清阻碍,还是锻刀,造物,其他方面的动手能力她都很优秀。

  但可能是习惯了影武者时期的专断裁决,影天然有一种呆呆的固执,这也是让真最担忧的地方。

  真并腿跪坐在地上,如从前般,让影枕在她的腿上,在净土中聊了很久。

  真是很好的倾听者,即便是平时不善言辞的影,在她的引导下,都会袒露心声,在她面前说上一大堆。

  从影口中得知,稻妻现行的政策是眼狩令和锁国。

  拥有神之眼的人,他们得到过神明的注视,都是有机会成神的人。

  为了防止出现不确定于永恒的事情发生,将军决定执行眼狩令,将收缴到的神之眼镶嵌在千手百眼神像里。

  至于锁国,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近来愚人众的势力在稻妻渗透,外商涌入稻妻破坏本地的经济,为了保护稻妻百姓的稳定生活,将军才采取了锁国措施。

  这些都是经过影的默许,将军才会去落实。

  影对将军的治理能力从来都表示认同的,她不会去质疑,并且会尽力地去维护她的统治。只有靠将军不易被撼动的意志,不灭不损的身体,才能彻底对抗磨损。

  真在了解完这些后,心里不是滋味,也头疼不已。

  出发点是好的,执行的方向却稍有偏颇。

  永恒不是一成不变,不管将军怎么封锁,在没有天灾意外的情况下,人类社会的总体方向都是往前进发的。

  纵然要保护稻妻,但将军用强权来阻止这一切发生,似乎是顾小失大。

  “将军竟然做出了锁国这个决定,你也赞同她这么做是吗?”真已经在心里琢磨,该怎么改变稻妻现状了。

  “是的,将军不会有错,她才是坚定不移的永恒守护者。”影承认是她纵容将军这么去做的。

  “说到底还我太过自私了,不该丢下你们不管……”真懊恼不已。

  她可能已经把最开始旅行的目的忘了,才会感到苦恼,影很能明白那种被磨损困扰的感觉,是很可怕的。

  “姐姐,你没有错,不管姐姐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在背后支持你。”影离开了姐姐的膝枕,又再一次拥抱她。

  ……姐姐的怀抱,温暖,喜欢。

  “小影,谢谢你。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太累了,应该多出去走走,故步自封并不是永恒的意义,多看看外面的变化才会明白。”

  真认为自己该为稻妻负起一些责任,该给影紧绷了五百年的神经放松一下了。

  磨损也好,等待也罢。

  小影那么爱武学,本应该像自由自在的团雀,四处翱翔寻找更强大的对手决斗,拥有真正的快乐,真要劝劝她。

  耐不住真的劝告,影也觉得有必要出门了。

  “我答应你会出去走走的,可惜的是,我并不能离开稻妻。”她表示只能用将军的身体在鸣神岛范围内走动,太远的地方不能过去。

  “因为魔神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的国家,对吗?”真考虑到影的顾虑。

  “没错。”不仅是不能离开,而且她的确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在一心净土里冥想,她并不会觉得无聊。

  真琢磨琢磨着,很快想了个办法。

  “这个简单,把将军的位置给我坐几天,你就能出去外面看看啦。”她提出了这样的奇思妙想。

  既然影的意识能附着于她的刀,她的意识也能附着梦想一心,她们直接交换就好了。

  “姐姐,这是打算重新接管稻妻?”影惊喜万分。

  真没有否认:“我在旅途中也学了不少东西,也许可以胜任几天。”

  不知这种意识交换的状态,可以维持多久。

  真想要影自在一些,她就必须尝试去坐将军这个位置,不行的话,还有眷属兜底呢。总不能只让妹妹默默承担一切责任。

  不管姐姐要做什么,影都会答应:“那就试试吧,如果有人对你不敬的话,就喊我回来。”

  真点头。

  “我们的本质是一体的,我将我的意识通过那把影打刀附在你的身体上,而你的意识则附在梦想一心,再附在将军身上,达成交换。”影把具体的交换方法告诉她。

  交换时,真需要全神投入,其他的都交给影来进行。

  只需一晃眼的功夫,真就睁开了眼。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再是雨林的风光,而是肃穆庄严的室内建筑,她低头看了看,身体比原来的变大了一圈,头发也更长了。

  “成功了吗……”

  另一边的影也发出了感叹。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尝试,竟能如此顺利。她们不愧是双生子,身体的交换并不会发生互斥反应,反而相当契合,只是……

  这小身板的,太瘦了。

  真现在的人类躯体,总是风餐露宿,一定没有按时吃饭吧,影看了心疼不已,打算要代替真好好吃一顿。

  此时的须弥是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好了,该去吃早餐了。

  要知道真在天守阁的时候每天都有奉行所的人准时准点地送吃的,影也不能亏待真的身体,直接往大路上走,去看看有什么店可以进去看看。

  影用真的身体走得异常吃力,没走几步就开始感觉到累了。

  不行,得多吃,这样的身体怎么能行呢?而且,还需要进行有规划的锻炼,不然遇到危险都无法逃跑。

  雨林的风光她不及观赏,一味地要去找吃的。

  当影一路行走到一家旅馆的时,旁边的大树下站着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人。

  “原来你在这儿。”影走近那人,简单扫了他一眼。

  散兵:“……”

  多久没见了,也有几百年了吧,自从说让他出去找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结果现在又跟真在一起了,还不送信说一声,这小子的目的不纯。

  影不满地靠近质问:“阿浪,很久不联系我,是已经不把我放眼里了吗?”

  散兵皱眉:“阿浪?”

  自影说出“阿浪”的那一刻,散兵就知道,面前的已经不是真的,况且她那冷冰冰的语气,他打死也记得。

  哼,早知不找回刀那么快了,没想到真马上就拿去跟巴尔泽布联系,那他失忆的伪装就隐瞒不下去了。

  他本来打算通过利用这次机会,改变一下固有的形象,来得到真更多的喜欢,天有不测风云,这个女人完全破坏了他的计划。

  影板着脸,眯着眼:“嗯?难道真又给你改名字了?现在叫什么?”

  散兵别过头,不情愿地说:“我叫阿散。”

  就在他转头时,影看到他的侧脸有一道结痂的细小划痕。

  原来如此,经历几百年的岁月沧桑,人偶已经慢慢朝着人的方向发展,不仅拥有了与人相似的肉身,还有更复杂的情感。

  “你受伤了,是谁打的你?”影象征性地关心了一句。

  “谢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散兵冷冷说,他只要真,不愿见到影。不仅不温柔,也不懂关心人。

  影忍耐住火气:“你还是喜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无礼的家伙。”

  散兵冷笑:“所以说,你跟真交换了意识,就是为了斥责我来的?”

  真说,凡事要冷静处理,压制暴脾气。影倒是没有去责怪他,而是心平气和地说:“不是,我来出门走走。”

  “哦,那你自己去,恕不奉陪。”散兵双手抱胸,转身就走,余光还不忘瞄一眼。

  真与影一个身体在须弥,一个身体在稻妻,相隔这么远,到底怎么做到的。算了,反正交换的意识坚持不了多久,回去等真回来再说,散兵如此想着,往旅馆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