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可以说是一片漆黑,只点燃了一盏小灯,在这一点朦胧的光下,一个黑而庞大的身影突然压过来,吓了铃梓一跳。

  好在影子的主人只是给了她一个坚实的拥抱,并没有做出什么唬人的举动,达达利亚像小狗一样在她的颈间蹭来蹭去的:“我在雨幕中看到了一个走来走去的人影,发现特别像你,但我还在想怎么可能是你,是不是因为太想你看错了人,结果开门一看,居然真的是你。”

  铃梓在被他搂入怀中的一瞬间颤抖了一下,寒冷的身体像是突然浸入了热水,而她就是一根在热水中慢慢融化的冰棍,冻僵的理智开始慢慢回笼,她看着把她扣在怀中的男人,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一只手臂亲昵地环住她的脖子,用脸摩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我就住在这里啊。”

  是了,这里是歌德大酒店,被愚人众常年包场的地方,他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整个室内的温度并不高,但他的身上……很热,铃梓轻咳一声,动手去推他:“我在外面淋了雨,身上太脏了,离我远点。”

  铃梓的手却没有摸到意料之中的布料,而是摸上一片光滑的肌肉,她的指尖骤然抓到了一片干涩而软弹的部分,甚至还能感觉到上面有些未干的水渍。

  他、他没、没穿衣服?她的大脑迟钝地反映着。

  “嗯,我听到了,外面好吵。”达达利亚好似没有意识到她正在宕机一般,自顾自地抱住她,摆出十分亲昵地姿态,继续说道,“那你呢,你怎么在这?”他不仅没有放开她,还动手将她的头发丝都顺到了后面,露出了她完整的面庞,声音如同她的动作一样轻柔。

  借着烛火,铃梓抬头去看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一点细弱的火光从他的后背蔓延到他的侧方,映照出分明的腰线,又像是纸张一样将前后分离开来,到了腰前戛然而止,也因此给人留下了遐想的空间。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是半湿的,沐浴过后的香气现在她萦绕在她的周围,加上那深似深渊的眼瞳,又令她想起了海上潮湿的亲吻。

  “嗯、嗯,行。”铃梓僵硬地像一块木头,然后在达达利亚有些好笑的眼神里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难堪地捂住自己的脸颊,“我、我来这看剧。”

  “今天好像是有一个枫丹的巡回剧目。”达达利亚看着她。

  “但是……”她的眼睛向窗外看去,外面依旧是大雨轰鸣,酒店前面的花园里安静无声,除了一点点不断坠落的黑色水滴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达达利亚知道这件事吗?铃梓想起之前深渊教团与愚人众算不上友好的交流,猜测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蒙德城里混入了魔物,这件事似乎不需要愚人众来插手,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她还是默默闭上了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剧场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全身都是湿的,先去洗个澡吧?”达达利亚将铃梓往浴室去推。

  铃梓顺着他的意,洗了一个热水澡,等到终于洗完澡出来,达达利亚就守在门口,一把将她拥住,然后顺势坐在了床上,铃梓感受到寒气,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嚏。

  “你感觉有点冷吗?”他的眼眸凑的很近,以至于她能看到蓝色瞳孔中她小小的倒影。

  室内开着窗,坐在这里能感受到一丝冷风顺着她的腿一直钻到衣裙里。“是有点。”她说,然后立刻感觉他的手臂收紧了,像是一株藤一样,将她缠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抱住她,用一种勒腰的方式,将她向上轻轻颠了一下,像是踩到了弹弹菇,将她的整个身体都向上面抬了抬,而后搂得更紧了。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但是铃梓已经感觉到有点热了。

  达达利亚垂眸笑起来:“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什么……”她话音未落,就发出了一声惊呼,他突然站起身来,而铃梓的双脚却已经骤然离地,猛地悬空起来。

  她的胳膊挂在他的身上,腿开始开始乱踢。

  “别乱动。”他笑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的腿挂在自己身上,像是胸前挂了一只胡乱扑腾的大猫,而自己在安抚她到处乱挠的爪子,他一只手按着她的背,摆出一个安抚的姿势,而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腿,让她更好的固定在自己的身上。

  铃梓不甘示弱,伸出手去抓他的头发,橙色的发丝湿乎乎的,还有点打滑,她抓在手里,让他呲着牙抬起脸来:“这是干嘛!”

  达达利亚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并且一直在笑,甚至笑到有些喘不上气了:“耍你一下。”

  铃梓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表达了自己的愤怒,还不等她继续说什么,他的脸就猛然向前一凑,就在她的嘴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而后他立刻将脸退开,仿佛刚才突然偷袭的根本不是他,只露出了非常经典的狐狸微笑。

  耍闹一番后,达达利亚将铃梓放在了床上,而后问道:“要不要喝点酒?”

  他站起身来,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过分大瓶的火水来,摇了摇瓶身,酒液在其中哗哗作响:“我们至冬国最爱的饮品,出门在外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想不到这个酒店里居然有,真的不跟我一起尝尝吗?”

  这也太大一瓶了吧!铃梓在心中默默吐槽,想起来蒙德城广为流传的佳话,晨曦酒庄的老爷在接见至冬酒商的时候,为了表示对对面的尊重,将面前的一被火水一饮而尽,并且微笑着主持完了整个晚宴,而后回家倒头睡了三天三夜。

  但是铃梓看他一副期待的模样,又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于是用两个手指头捏了一下容量:“但是只能喝一点。”

  两个人在地摊上盘腿而坐,达达利亚面上微笑点头,实际上置若罔闻,直接拿起一个杯子,毫不留情地斟满,而后推给铃梓,又摆出那种她无法抵抗的期待目光,她知道她没有办法拒绝。

  铃梓感觉自己进入了某个圈套,一凑近她就能闻到道浓重的酒精气息,而面前的橙毛狐狸早就将自己被子里的喝完了,又用那种熟悉的表情看着她。面对源源不断涌现过来的压力,她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将面前的火水一饮而尽。

  第一口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痛,高浓度的酒精从喉管向下一直窜到胃里,呛得她整个人都咳嗽了一声。

  狐狸目光灼灼:“怎么样?”

  “好辣。”铃梓吐了吐自己的舌头,用手在嘴边扇了几下,再低头一看,达达利亚眼疾手快,面前的酒杯又满了。

  “在我的家乡,常年都很冷的,所以大家都习惯喝这种东西。在最冷的时候,没有火水,我们都可能睡不着觉。”达达利亚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现在还冷吗?”

  铃梓抿了抿嘴,浓重的酒精味还没有从口腔中散去,仔细体验好像也没有热起来的感觉,于是摇了摇头。

  “那就再喝点。”达达利亚说。

  铃梓看着空而复满的酒杯,清澈的酒液在烛光下闪烁着迷人的色泽,仰头又喝下去一杯。

  达达利亚也毫不含糊地又喝了一杯,同时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为了展现自己的真诚,他还坐得离铃梓近了一些,这样好让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空荡的酒杯和无辜的表情。

  又一杯火水下肚,铃梓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她摆摆手,表示自己喝不了了,而抬头一看,眼前的达达利亚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在烛光中影影绰绰,看不太真,而她像是走在了镜子中央,再回头一看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她嘶了一声,感觉脸有点烫,想去摸自己的脸,却又觉得头有点晕,于是在自己的脸上摸了好几把,摸来摸去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能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达达利亚。

  “这么快就醉了。”他低声说着,在心中默默记住了她的酒量。

  她伸出手来,十分恰好地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在这个距离,她刚好能倒在她的腿上。铃梓的眼睛眨了眨,又对上他蔚蓝的、却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唯一一点清醒的记忆最后也被疲惫和困意占据,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达达利亚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神色十分地专注,在少女无知无觉的时候,用一种无声的静谧包裹住了她。他的眼瞳凝视着她,只有这个时候才流露出了日常少有的感情。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指尖从她的面颊一路向下,一路慢慢地擦过,直到她被乱发掩住的脖颈。他的手盖上她的脖子,感受着这一处肌肤细腻的质感。若是在平常,少女可能会站起身来拍开他的手,用一种他很想与之战斗的目光看着他,但是现在她只是安静的睡着。

  但他觉得这样也很不错。

  夜风吹开室内的窗子,雨声顺着缝隙渗透进来。

  与此而来的,还有一阵悠扬的琴声,是蒙德城常见的弦琴,却比一般的诗琴更加的清透悦耳,在厚重的雨幕中穿梭着。如同在雨天中飘扬的蒲公英种子,等它落在你的身边,你才发现那并不是种子,而是一支裹满风元素的箭矢。

  达达利亚停下了抚摸铃梓头发的手,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

  窗外的琴声还在继续,且越来越大,在狂风暴雨中奏响,被风雨裹挟倾轧,而又始终保持着轻柔而高远的姿态,弹琴的有可能并非凡人,而是……

  走廊里传来阵阵脚步声,而后敲门声也随之响起。

  达达利亚站起身来,推开门,却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于是笑起来:“暗夜英雄?我们倒是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