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们刚接到市民电话,说这里有伤患……”
“是他!他脖子受伤了!”
高玚刚离开餐厅不远,就遇上了前来救援的救护车。
医疗担架近在眼前,背后的alpha却突然把手臂横住高玚锁骨前。
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快松手,我送你上救护车。”
“不放……”
邢奚厌不动,手臂卡得更牢。
血柱汩汩而下,白皙胜雪的修长脖颈间不断冒出,淋湿了青年后颈,连同他身上的灰色西装。
“你他妈就不能别跟我玩命?!”
高玚刚想把人直接甩下,猛地想起邢奚厌的肋骨没好全,一时也不好直接动粗,只能口头上骂。
惹上这疯子,也是没谁了。
“不希望……我死?”
alpha声量很低,气息飘忽不稳,夹着明显的粗喘。
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似的,咬字咬得尤其吃力。
高玚压下内心忽然沸腾的忐忑,扯了扯嘴角:“你死了,会放过邢意昭?!”
看到曾恨不得同归于尽的大反派邢奚厌,现在一副命悬一线的死样。
他身体里像是被压了块巨石,堵住了他的心跳,更堵住了他的呼吸。
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窒息。
透不过气。
“不会。”
alpha语气肯定,没有半分犹豫。
高玚对他的心狠手辣并不意外,撇撇嘴:“就知道。”
邢奚厌压着脖颈的指尖紧了紧,突然问:“……玚玚……还恨我吗?”
高玚身躯一震,目光忽闪:“干嘛这么问?!”
邢奚厌呼出喉咙里的血腥味:“我想知道。”
高玚不想回他,不耐地催促:“快松手,从我身上下来。”
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该随便换个人背。
“不下。”alpha拒绝得理直气壮。
“你大爷……”
高玚气得爆了粗口。
“什么时候才能……不恨我?”
邢奚厌还在问。
高玚感受着脖子上滑过的黏稠触感,皮肤涌过一层鸡皮疙瘩:“……看心情。”
“看心情是……什么……时候?”
“你下来再说。”
高玚眼底满是复杂。
有些说不出口。
“现在……说……”
血流得更密,浸湿了高玚半边肩颈。
“妈的。”高玚看向医疗队,面带着急,“快过来把他从我身上弄下去!!”
“先生,不是我们不想,患者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
一名医护人员为难的说道。
“就不能直接把他弄下来?!”
高玚内心大呼糟糕,嘴唇上的血色不由褪去几分。
“这位先生伤势严重,强行拉扯,恐怕会加剧病情恶化。还请先生帮忙劝说一下,让这先生配合救治。”
“患者现在出血量过多,需尽快治疗,一旦错过最佳抢救时机,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几名医护人员接连上前劝说
“操操操!!!”
察觉脖子上流过的温热越来越浓,高玚急得差点跳脚。
“我快死了……玚玚。”
alpha声音愈发低落无力。
“不可能!”
高玚听着从他嘴里说出的字眼,眉眼间顿时蒙上说不出的恐慌。
“身体好冷。”
“那就给我下来!”
像是在印证alpha的话,高玚隐隐发觉背后传来的心跳,不仅慢下很多,还弱了不少。
全然不及先前的规律有力。
快感受不到了。
“这条命够不够……换你一个机会……原谅我之前的错?”
夹着血腥味的热气一会轻,一会重地打向青年耳廓。
击碎了高玚眼底长久凝固的坚冰,湛蓝剔透的水面上,倏而荡开潋滟波光。
“只要你肯让他们救你……”
就不会死。
他憋住眼眶里的酸涩,声音里的吸气声有些盖不住。
“玚玚……我想成全你。”
“闭嘴!闭嘴!”
高玚双手扣稳背上的alpha,径直闯进前面的救护车。
“你他妈敢死一下试试,这辈子别想让我原谅你!”
“……好。”
如愿听到回答的alpha,不堪重负地闭上了双眼。
发觉身后的alpha突然没了动静,高玚眼底惊慌更盛,匆匆扫视着周围的医护人员:“麻烦过来救他!!!”
医护人员没有含糊,纷纷接住失去意识的alpha。
“快快快!”
“压住出血口。”
“……”
看着前忙前忙后的医护人员,高玚上下跳个不停的心脏绷得更紧。
两条腿不听使唤的呆站在车厢里,没有从救护车下来。
直到担架上的alpha被送进手术室,室外突然亮起“抢救中”的提示语。
片刻后,一名医生拿着抢救同意书凑到他面前,他才恍然,回过神。
“先生,您在听吗?”
“不好意思,刚没听清,能不能再说一次?”
高玚循着医生的声音,看向对方手里的文件,不由得握紧手心里的残血。
“是这样的先生,患者颈部血管破裂,需要尽快进行手术抢救,术前我们需要告知家属签署一下同意书。”
“还有救吗?”
“我们已经为他及时止住血液流失,但因患者先前出血量过多,难免会引发其他病症。能否顺利度过危机,得看患者的求生意识。”
医生说得委婉。
“知道了。”
高玚心里一沉,差点呼吸不上来。
“您跟患者可是家属关系?!”
“是。”
“您跟病人是……”医护人员半信半疑。
“我是他老婆!”
高玚吸了口气,语气决然的打断道。
“好的,先生。”
“……”
看着同意书上的内容,高玚脑子白了一瞬。
只觉纸张上面的一行行字,像是一只只黑色小虫子,从眼睛钻进他身体里,啃食着他的血肉,带出一阵阵难以忽视的闷痛。
高玚抚了会儿阵阵犯晕的脑袋,接过医护人员手里的签字笔:“签字就行了吧?!”
“是的先生。”
高玚目光滑到底部,找到“亲属授权人”对应的空白落款处,按动笔头,没有多做犹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能不能再救救我儿子?!”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再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节哀。”
“呜呜呜……我就这一个孩子……”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高玚听着不远处的痛哭跟劝慰,视线重新落向前方紧闭的手术室,焦虑不安顷刻盈满心池。
邢奚厌是书里的大反派,命比谁都硬。
不可能会被一个路人角色割喉死。
肯定能救过来…
似是验证他心里的期盼,没多久,室外亮着的提示语忽而暗下,两名医护人员从里面走了出来,朝他的位置点头示意。
高玚长时间绷直拉紧的神经,在医生明确“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刹那,始终压在心里的重负总算落地。
之后的一个星期,他没回高家。
一直待在医院,等邢奚厌醒来。
期间,他见到了安安。
一年多不见,那孩子长高了不少,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不出一两个月就能出院。
他先后找了几次闵素兰,跟对方谈过几次收养安安的事。
第四次的时候,闵素兰没有再推脱,终于松口同意让他扶养安安。
“大哥哥,太阳都晒屁股了,漂亮哥哥怎么还在睡懒觉?”
男孩抱着怀里的玩偶,垫着脚尖,往病床上的alpha瞧。
高玚掖被子的动作一顿,看了眼床上昏睡的alpha,小声犯起了嘀咕:“是啊,都睡这么多天了,真特么能睡。”
那天医生告诉他,邢奚厌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却因大量失血,出现缺血性休克,伤到了脑子。
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结果这一昏迷竟昏迷了将近两个星期。
“再不醒,明天就不来了。”
高玚收起眼底失落,离开座位。
他舒展了下酸疼的肩膀,伸手抚过男孩柔软的发顶,往门外走:“走,咱们今天出院玩,不管他了。”
看到眼前的安安,他脑海中总时不时想起那个找不着下落的孩子。
回高家后,他雇了不少人在帝国跟联邦这两个星球所在的星系范围内寻找,还花不少星币买通两个星球的情报组织。
只可惜,直至今天仍一无所获。
也不知988将那孩子带到了什么地方?
“可是漂亮哥哥见不到哥哥,会不会生气咬人?”
男孩站稳小脚丫,一双浅紫色瞳眸眨啊眨,没从alpha身上收回视线。
“他要能醒来,我给他咬个够……”
高玚话音未落,衣角就被一只小手扯了几下,男孩脆嫩嘹亮的声喉接着响起:“啊,大哥哥你看,漂亮哥哥他动了!”
高玚懵住:“动了?!”
安安扯着他的衣角往病床的方向走:“漂亮哥哥一定是醒了~”
高玚心脏顿时漏下几拍,呆呆跟上男孩脚步。
卧槽,邢奚厌不会听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吧?!
病床上,alpha眼帘微睁,晨光浸润下的双眸,折射着琉璃般的夺目光辉,纯净透亮,不掺一丝杂质。
触及alpha睁开的双眼,高玚按捺住澎湃涌动的心潮,语气佯作轻松地跟对方打招呼:“哟,总算醒了。”
“你是……谁??”
alpha眼珠微动,看向床边耳尖发红的青年,声线受脖子上的伤势影响,夹杂着明显的嘶哑。
眼神里透着淡淡疑惑,像是第一次跟对方见面般,生疏又冷淡。
“你不认得我?!”
高玚脚跟一崴,差点没一头栽向病床。
邢奚厌居然问他是谁。
这特么割个喉,还整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