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您这位朋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玚玚?”
“嗯?!!”
声线不同的两个声音接连灌进耳畔,高玚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在家,更不是在医院。
而是在人来人往的餐厅!!
“我没事……”
高玚推开皮鞋的双手一僵,悻悻地松开手。
邢奚厌这疯子!居然在餐厅这种地方对他做这种事!!
兜着水汽的目光从omega露着关心的嫩白脸蛋,转向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破绽的alpha,又迅速撇开。
餐桌是一米多宽的中型长桌,桌布的长度仅仅遮过膝盖,半长不短,为桌子下的动静打着掩护。
虽不至于被另一位置的omega看个正着,但旁边路过的服务员,甚至是其他餐桌的客人稍微往这边瞟来一眼,都会被逮个现行。
根本遮不住。
“先生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祈勒金色眼眸眨了眨,停留在高玚脸上的视线半是关心,半是好奇。
从他的视野看过去,眼前的omega满脸绯红,眉头紧拢,呼吸时缓时快。
像是在被迫承受突如其来的痛楚,又隐隐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愤,跟几分钟前展现的从容沉稳完全不一样。
给人一种截然相反的视觉反差。
“只是有点胃疼……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
高玚闻着涌入鼻尖淡淡的皮革香,向omega回了个略微牵强的笑,顺势捂向胃部。
闷哼从声带涌出,又被他迅速憋回肚子里。
omega看不到的桌底,捂着胃部的手哆嗦着,扣住那还在嚯嚯他的重物。
鞋子岿然不动,甚至在他推搡的过程中,抵在上面的力道跟恶作剧般,专挑他疏于防范的一刹那,忽而加重下压。
凹凸不平的防滑纹,轧着没什么厚度可言的衣料,烙下一块块跟那纹路一致的纹理。
又在逼出他脸上的红云后,意犹未尽地开始放宽力道。
高玚本能地弓下脊背,差点没当场飙出几滴热泪。
“先生不会是吃坏肚子了?!”
看着青年死去活来的痛苦神情,祈勒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语气担忧。
从小就被送到封闭式贵族学校的乖乖少年,接触到的不是条条框框的处世礼仪,就是深奥的学术科研,连星网都很少接触。
现在看到高玚这副样子,一时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至于高玚,更不可能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被邢奚厌欺负的窘态。
现听他主动替自己找补,默默庆幸了下,当即毫不犹豫地顺着他的话接:“哈……是有点……今早上吃了些呃……”
他极力掩盖,alpha却不打算就此收手。
没等他把话说完,隐含怒意的凌辱挣开他的推拒。
鞋尖从裤子上的缝隙下滑,完全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几近将他绞碎的羞耻心,沉沉地压着他的脑袋。
使他既没脸抬头往omega的方向看去,更没脸往周围悄悄低声交谈的其他源头瞧上一眼。
生怕一个不经意的对视,迎上一双双轻视鄙夷、满是窥探欲的目光。
热红悄然无声,从高玚额头耳尖向脖颈下延,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妈的邢奚厌!!
“玚玚,身体哪里疼可以直接跟我说。”
餐桌对面的alpha,身躯微微前倾,十分细心地替高玚擦掉他眼睫毛上挂的一滴汗珠。
淡色凤眸一眨不眨,专注忘我,神情依旧是让人无从挑剔的清冷漂亮。
单从这张无懈可击的脸,根本不会有人将他跟餐桌底下,正进行着某种隐秘大胆无耻行径的alpha对上号。
“……滚。”
高玚匀了下呼吸,用力拍开刮过脸颊的手,心里对那天没认真细想就答应了邢奚厌的冲动之举,悔得肠子都快绿了。
不过是跟邢意昭见一面,牺牲这么大。
早知道就不来了,焯。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alpha的胡来。
“不告诉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是在怪我刚才冷落了你?!”
alpha眼尾弯起一抹细微弧度,眸底幽光忽明忽灭,装着青年面颊透红的身影。
鞋尖缓缓往下,向上轻顶,费了点力将高玚翘离原来的位置。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高玚身躯歪向一边,视线匆匆扫视了眼周围,脸上的慌乱再也藏不住。
邢奚厌疯了吗?!
竟当着祈勒·库尤斯的面,对他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你现在看起来很需要……”
“够了!”
听到邢奚厌越来越不着调的危险发言,高玚腾地从座椅上站起身,焦急打断道。
“先生怎么了?”
祈勒小小的吓了一跳,茫然地看向突然情绪爆发的青年。
“没什么……我……我上个洗手间。”
触及omega询问的视线,高玚忙别开视线。
赶在对方留意身下异状前,扯过离自己最近的西装外套挡在身前,跟逃难似的,步伐仓促又踉跄的远离了座位。
“阁下是不是跟先生吵架了?”
omega从渐行渐远的青年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目光平静地望向不远处的alpha。
alpha不答,拎起椅子上另一件外衣,掂量了下手里陌生又熟悉的质感,眼底柔光晃过。
“阁下,关于治疗的事……不知您意下如何?”
祈勒眼睫微垂,轻轻摇晃着杯子里的咖啡。
“你走吧。”
“阁下是不喜欢祈勒吗?”
“告诉你父亲,我跟他没离婚,更不需要靠婚姻维系现有的地位跟利益。”
邢奚厌执起西装上的一截墨色短发,语气冷然。
“祈勒猜刚刚那位先生,就是阁下的前妻吧?!”
omega轻抿了口杯子里的咖啡,圆圆的杏眼微眯着,声音低柔婉转却一针见血。
“他不是前妻,而是我唯一的现任妻子。”alpha面色发寒,“我们两人不需要其他人的介入。”
他的世界。
只想要他一人。
少年没有被alpha的拒绝打击。
祈勒歪过脑袋,满脸纯真的问:“阁下不喜欢祈勒吗?”
纵然他自小养尊处优,在他根深蒂固的自我认知里,他早已将自己当做一颗辅佐父亲巩固利益而生的棋子。
棋子不需要廉价的情感。
棋子只需要达到目的,这是父亲告诉他的。
他更坚信不疑。
alpha没有答,在他看来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他回答,答案本就明显不过。
“也对,我们才第一次见面。”omega没有失落,“祈勒只是觉得,那位先生对阁下的喜欢,似乎不及阁下的三分之一。”
与其说喜欢,不如说他从那位身上感受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位中将阁下的避之不及。
“不,你错了。”alpha转过身,回视少年,“他会爱我。”
祈勒对上alpha眼底翻涌的红血丝,不由得心生惊诧:“想不到阁下这样的人,也会自欺欺人……”
“他会。”
“……?!”
——
高玚从洗手间出来,拐出过道,正打算直接离开餐厅。
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一楼用餐区传来几声锐利的尖叫。
想到邢奚厌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他愣了下,鬼使神差的绕了回去。
“还活着吗??”
“要不要帮他拨打急救电话啊喂?”
“真是冲动,有话不能好好说,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
餐厅里的众人小声议论。
“你好,请问下前面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没看到?”
“没。”
“有个omega求爱不不成,直接拿刀划了那alpha的脖子,看那omega的样子似乎还是个贵族。”
闻着空气中带着血腥味的苦香,高玚心里一突。
邢奚厌不会对祈勒做什么了吧?!
只是听这大叔的意思,怎么更像是祈勒对邢奚厌做了什么。
这不可能。
高玚拍拍脑袋,打心底里不相信祈勒一个omega,会对邢奚厌那样的危险分子产生威胁。
除非祈勒对邢奚厌用了信息素……
“不好意思,可否让让,我想看看是不是我熟人!”
“过去吧。”
“…”
青年焦急的声音在人群中接连喊出,堵在前方的路人刚开始还有些迟疑,待听到后半句后纷纷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
待穿过人群包围圈,真正见到那两道身影,高玚瞳孔一颤。
什么情况?!!
眼前二人,一个双目低垂,左手捂着脖子一侧背靠座椅坐在地上,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嵌着宝石的精美匕首,两眼空洞地瘫坐在另一处座椅上。
鲜血殷红刺目,从匕首尾端缓缓下滴。
“玚……玚……”
见到他回来,alpha指尖微动,头颅僵硬地转向他所站的方向,声音有些含糊低弱。
听不出是在叫谁。
高玚呼吸骤然一沉,从对方那艰难开合的口型里,根本不用怀疑,邢奚厌就是在唤他。
那一瞬,他眼里斥满矛盾挣扎。
理智疯狂敲打,警告他别管邢奚厌的死活。
最好冷眼旁观他失血过多,直到身体变冷变硬,彻底失去呼吸。
潜意识里的本能却早已更快一步差遣他的四肢,驱使他不断加快脚步,走近对方。
不带半分犹豫地将眼前全靠一口气吊着、生命垂危的alpha迅速扛到背上,赶往医院。
“玚…玚……”
“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