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过去的风吹错了位,也或许是昔日的雪飘乱了时空,总之,十三岁那年的红梅确实是落在了少年的肩上。
永寒山上,风舞雪落,卷起红梅朵朵……
最茂盛的一棵梅树下,沉睡的白衣少年突然睁开双眼,扶着昏沉的脑袋悠悠站起,待熟悉了掌控身体后,他才发觉身体好像变小了,而且周围的景象越看越像是永寒山,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这是回到了十三岁时。
他忽然想起执灯者的一句话:“这一次,你只是你,莫要辜负自己。”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还会遇见你吗?
如果命运本就如此,那重新来过又有什么意思?
然而,这一次,夜柒寒翻遍永寒山也没有看到韩栖叶的身影,他感到有些失落。
难道这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吗?
很快,夜柒寒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没有遇见韩栖叶,从此,他只是他。
既然上天让他重来一次,那他定然是要把握好机会,做好自己!
可是,他又有些犹豫……
他会再次遇见云倾吗?
思及此,他自嘲一笑,没有白若曦,他们又怎会产生联系
罢了,一切随缘!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雪中莲,这才是十三岁夜柒寒上山的目的!
幸而夜柒寒曾居住在此,对这里还算熟悉,不到片刻他便拿到了雪中莲,顺道带走了这里的一枝梅。
回到九霄派,长老们都早早在山门前等待,而夜柒寒的师尊却没有到场。
九霄派总共有百余座峰,门内弟子众多,且放眼四海都有九霄派弟子的身影,可见其规模巨大。除却掌门不说,门内还有十位长老。
“柒寒,在外可遇到什么危险”唯一一位女长老关切地询问。
夜柒寒拱手行礼,“多谢枝霞长老关心,弟子一切安好。”
“小柒寒,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你了!”一身青纱华衣的颜年长老拍拍夜柒寒的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夜柒寒看着九位长老,心中淌过一股暖流,他拿出雪中莲,道:“经溪长老,希望它可以帮到掌门。”
经溪长老双手接过雪中莲,阴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太好了,小掌有救了!我这就去制药。”
经溪长老匆匆离去,夜柒寒问:“我师尊没来吗?”
枝霞长老叹了口气,安慰道:“你还是回去看看他吧。”
一旁的冥无长老道:“早些时候就劝你改拜其他长老为师,你这小子不听,这下倒好,徒弟回来,他那个当师尊的连露个脸都不肯,要我说……”
“多谢长老好意,我还要去拜访师尊,先行告退。”夜柒寒又行了一礼,便走开了。
对于那九位长老,夜柒寒以前不懂事,只觉得他们很烦,现在他却觉得也还不错。
他从小便被师尊带回九霄派,平日里除了修行,空闲时间里不是这个长老来就是那个长老来,所有长老都十分喜欢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十位长老的长相都十分清秀,都是天上的仙君下凡,为的就是引导一部分天赋异禀者成仙,与魔族抗衡。
玉清峰是夜柒寒师尊的居所,也是夜柒寒长大的地方。
那里的与永寒山风景一般,年年与冰雪为伴,峰上最亮丽的风景就数红梅了,当然居所旁的碧竹赤松,也还可以。
夜柒寒撩开衣摆,跪在一朴素间陋的屋舍前,道:“师尊!”
屋内寂静的仿若无人,半晌,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跪着反思六个时辰。”
夜柒寒应了下来,他这才想起师尊反对他前往永寒山的事。
那天,经溪长老与其他长老商议掌门病情时,长老们一听要采摘永寒山上的雪中莲,都沉着脸不语,枝霞长老道:“永寒山虽与人族接壤,但它还属于青沂仙尊,我们要是贸然闯入,恐怕不妥。”
冥无长老道:“可是仙尊早已陨落,如今永寒山也不知有没有人守护。”
“这很难说。”枝霞长老无奈地摇摇头。
颜年长老道:“前些日子,听闻有一位仙君潜入,被天道惩罚,现在还在药王府躺着呢!那惨状,啧啧~”
“既然我们进不去,那修士呢?”经溪长老询问。
枝霞长老为难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保证他们不会遇到危险。况且,有能力的弟子都外出游历,现在门内的弟子……唉……”
“不还有柒寒吗?”冥无长老脱口而出,诸位长老面面相觑。
枝霞长老欲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不可。”碎栎长老出声制止,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接着淡淡道:“夜柒寒是我徒弟,此事就此作罢。”
“那小掌怎么办?”颜年问道。
碎栎长老从容道:“我去便可。”
门外的夜柒寒听了,不顾及礼仪地推开门,跪在碎栎面前,道:“我愿意前去,还请师尊准许!”
碎栎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最终甩袖离去。
夜柒寒知道师尊生气了,他那时不是很理解,现在想想,怕是师尊早已算到自己将一去不回。
这样看来,就能知道为什么师尊不来接自己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夜柒寒会回来。
也许,他就在暗处默默地看着一切。
夜柒寒甚至想过,上一次,师尊是不是在自己走后经常来山门等待音信。
玉清峰的雪洒在少年的肩头,少年的腰杆挺直,毫不屈服。
冰天雪地中的六个时辰,夜柒寒想了太多太多,他甚至想到自己做师尊时好像也是这么对云倾,难免有点同情云倾。
上一次是云倾跪在玉雪府,这次轮到夜柒寒跪在玉清峰,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六个时辰后,门开了,仙风道骨的碎栎长老站在屋檐下,一脸平静地看着雪中的夜柒寒,淡淡道:“你先回去,三日后再来。”
“嗯。”夜柒寒起身,腿脚传来的酥麻感让他走路都费劲,但他还是强忍着一步一步地移动。
碎栎长老一直在盯着夜柒寒,待人彻底走远,碎栎看着屋前雪,喃喃自语:“幸好。”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没人能清楚他“幸好”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