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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话题,好像不适合对于刚认识没多久的相亲对象说。

  樊迟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把嘴唇抿得很紧,自觉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过了一会儿,喝一口豆腐脑,轻飘飘地说:“没什么了,都过去了。”

  对话也翻了篇。

  谈与修就跟着一起安静地吃起早饭来,他觉得味道也就那样吧,并不值得两个人大清早起床跑几条街来吃它,这种头脑发热的行为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

  但他只是在心里这么决定了,并没有说。

  两人吃过早饭,一起沿着街道慢慢地散步消食,各自说起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通过交谈,樊迟知道了谈与修是一个作家,自由职业者;而谈与修也得知对方跟自己差不多,都是自由人,只不过做的工作不一样。比起久居电脑前的小说作家,樊迟明显要更自由一点,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拘束,谈与修开始逐渐地意识到:樊迟或许就是一个不需要拘束的人。

  他可以在两人很重要的第一次见面上穿滑稽的玩偶服从天而降,也可以在此刻带着他吃并不怎么好吃的早饭,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很明显,他与谈与修的生活方式背道而驰了,两个人单从这一点看,就不合适。

  谈与修刚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丫,但现在他身侧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樊迟,他后悔了。

  樊迟一路将他送回了家里,并且在楼下目送他上楼之后才离开,坦白来说,这场社交让他觉得疲劳,直到到了家里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他给仲囡打电话,对方没接,但他急需和好朋友交流,于是他又点开通讯录,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喂,归南。”

  燕归南和仲囡,还有谈与修,三个人是多年的好朋友,只不过自从燕归南谈了恋爱之后,对方就毅然决然脱离了他们这个单身狗组织,投向了男朋友的怀抱,再加上燕归南是个老师,工作本来就忙一些,算起来,谈与修也有一阵子没和对方见过了,电话被接得很快,燕归南低沉的声音传来:“与修吗?”

  “是我,你有没有在忙,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燕归南似乎跟旁边的人低声说了句话,然后站起身走出门,“我现在没事,你说。”

  “……我、我……”谈与修又不知应该如何开口了,他绞着手指,只听燕归南低声地给他递台阶,“我听囡囡说,你最近相亲还不错?”

  不愧是老师,不愧是数学老师。

  谈与修长出了一口气,他嗯一声,说道:“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归南,我觉得他不太合适了,但是感觉又和之前不太一样。”

  “不是之前还相处的不错么,”燕归南沉吟一下,“与修,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不想放弃,就是你给自己的心理暗示?你其实…有点心动?”

  谈与修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甚至他比谁都清楚。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在面对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在脑子里放情歌;他也从未像今天一样冲动,这些都是他动心的证据,但是他退缩了,他觉得:合适比喜欢和爱更重要。

  “……归南,喜欢像一阵风,停留不了太久的,我不想要这个,我想要很牢固很安全的一间房子,甚至为了这件房子,我可以放弃吹温度刚好的晚风。”

  “那你不就有答案了,怎么还来问我呢?”燕归南气定神闲地反问。

  “……”

  “这样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明天刚好周末,叫上囡囡,大家一起聚一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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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三个人在一间饭店里的包间碰头。

  仲囡到了之后才知道谈与修觉得他和樊迟不合适这件事,小姑娘显得反应很大:“咻咻,哪里不合适呀,有的时候你也不能总憋在心里暗自扣分,要是觉得不对,就告诉樊迟,他会改的。”

  燕归南坐在对面喝茶,良久,才打断仲囡:“他自己决定的。”

  仲囡急得跺脚,一句话脱口而出半截:“但是……但是樊迟他已经!”

  “已经?”

  仲囡倏地泄了气,“算了,当我没说吧。”

  谈与修作为事件的主人,思考了一下,说:“我再试试吧。”

  燕归南和仲囡对视一眼,前者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嗯,你开心是第一位的。”

  谈与修在多年的好友面前显得是很放松的,甚至还有些活泼,他和燕归南聊起近况,兴到浓时站起身,笑眯眯地说:“我去趟洗手间。”

  包间里只剩下仲囡和燕归南,女生已经开始眼神乱飘,但做老师的那个却不放过她:“你知道点什么?”

  反正谈与修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再不从那个包间里出来,可能表情就要绷不住了。

  他好想流泪,在与老友欢聚的、如同梦境一样美丽的场面中,他竟然想掉眼泪。

  在一片水声中,谈与修洗好了双手,撑着洗手台照镜子,看自己通红的双眼,试图等这阵情绪过去了再出门,可是上天都不让他好过,他透过镜子,看到推门进来的樊迟。

  樊迟见到他也有点惊讶,但很快挂上一副笑脸,快步走过来:“真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嗯。”谈与修又努力微笑起来,“太巧了吧。”

  结果樊迟忽然皱起眉头,盯着他不说话了,片刻后,捂住他的眼睛,轻轻说:“谈与修,你哭什么?”

  谈与修还想辩解几句,可是张嘴声音都哽咽了,他双手捧着樊迟的一只手盖在自己眼睛上,樊迟可以感受到他睫毛簌簌的抖动,过了一会儿,谈与修抬起头,又想冲他笑,结果樊迟脸臭臭的,“别笑了。”

  “我只是…刚刚看了一个很感人的视频,我就是泪点比较低。”

  樊迟点头,假装没看见对方全身上下都没有可以称之为手机的东西,“知道了。”

  “那下次叫我一起看,我会一直给你递纸巾。”

  谈与修愣了一下,结果他看见樊迟笑起来:“洗洗脸吧,你朋友是不是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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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是在说我自己。

  我站起来了!再也不用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