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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在学校里见面就是周一,桑丛见了应不迟,虽然实在是疑团重重,但默契地没有人提起郊游相关的东西;他们面色如常地谈论着有关生活和学习的一些琐事——大部分时候是应不迟在一旁听着,如果忽略对方偶尔泄露出的一些细微反应,几乎会让人以为应不迟在跑神,今天也同样,桑丛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把手腕举起来给应不迟看,“快看这是什么!”

  应不迟的目光这才从地面跃到了桑丛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看见一条极其眼熟的手链。

  说是眼熟,其实是因为这玩意和自己脖子里戴的那根几乎称得上是一模一样,他来了兴趣,视线停驻好几秒,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庙里吗?”

  桑丛像和他心有灵犀似的接话:“不是,我爸路边买的。”

  说着,桑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略微有点酸麻的手臂放了下去,才故作豪迈地说:“好哥们就是要有几个同款。”

  “哦,是吗?那我跟你怎么没有。”他们俩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幽怨的声音,何大壮背后灵似的贴在了桑丛后面,隔八里地都酸得人牙疼,“丛丛哥,真有你的,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呗。”

  事发突然,桑丛本能地一个心虚,慌乱间只听见“新欢”“旧爱”这几个模糊的字眼,也不知道面皮怎么忽然就变薄了,本来能面对全班哄笑声都面不改色的人现在急得脸颊泛红,冲着应不迟一阵傻笑,然后回手死死捂住了何大壮的嘴巴。

  何大壮:“@*&%#%&……”

  这点小动静并不能惊扰时时刻刻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应不迟,桑丛一路挟持着何大壮坐到位置上,才松开对方,转而用手当扇子给自己的脸颊扇起了风,面对何大壮狐疑的眼神,他欲盖弥彰地说:“有点热。”

  热……吗?

  何大壮觉得自己可能体感有问题,但也没放心上,转而说起考试的事情来。

  桑丛这种学霸,当然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但是在中上游苦苦挣扎的何大壮就不一样了:何大壮他妈是菜市场上卖菜的,他爸是学校对面餐馆的小厨子,夫妻二人没什么文化,好不容易养出个考上重点高中的儿子,自然寄予厚望,此时,何大壮指着头上的灯管和桑丛发誓:“考试之前肯定不和你说小话。”

  这种话反正每次考试对方都要说一遍,其效用大概约等于他们班女生每次聚餐完都要挂在口上的明天必减肥,桑丛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敷衍地一点头,忽然听见对方酸溜溜地说:“也对,你还有应不迟呢。”

  他刚降温的脸颊又有要烧着的趋势,恨不得将手挥出残影,重点却跑偏了十万八千里:“有有…有什么有,何大壮!你思想真龌龊!”

  何大壮:?

  恰逢老师走进来,他俩的垃圾话也就此打住,依旧是数学课,俊帅的数学老师从外面走进来推了推眼镜,不多废话,立刻就讲起了上节课没讲完的内容。

  桑丛对这个知识点已经烂熟于心,他百无聊赖地四下乱瞥,实际上专注力有限,绕来绕去只能圈定那一小块地方,初秋的阳光温暖,落在应不迟头顶上,像给对方镀了一层金光;应不迟的发丝还是短短的,看上去毛茸茸,似乎是听课听得太认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小束眼神。

  他看着看着,头埋了下去,脸悄悄地又红了。

  放学回家后,桑丛有气无力的。

  他爹趴在沙发后头给他揉肩膀,舒服得桑丛直小声哼哼,甚至蹬鼻子上脸地提要求道:“我亲爱的好爸爸,往右边点…哎哟,就是这儿,舒服!”

  然后又气若游丝地喊他妈:“妈妈,我觉得我好像生病了。”

  这一句话吓坏了两个大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宝宝?”

  可是折腾了一通,什么也没发现,要不是桑丛看起来实在没精神,桑家父母几乎要以为被耍了;左看右看没什么毛病,也只能道:“要不明天请个假,别去学校了?”

  那可不行,那不就见不到那谁了么。

  桑丛顿时腰也不疼了背也不酸了,他立刻恢复正常表情,在沙发上坐得笔直,同时对自家爹妈这种骄纵放任的态度表示了极大谴责:“桑先生陈女士,你们的宝贝儿子后天就要考试了,你们还怂恿他明天逃学?”

  被点到名的两人:“……”

  神神叨叨的,果然有病。

  不管怎样,桑丛第二天还是生龙活虎地上学去了,后天也顺利参加了考试,头悬梁锥刺股的何大壮同学努力好几天,结果下了考场还是愁眉苦脸:“丛子,难吗?”

  桑丛觑着他的脸色,十分犹豫地开口:“……难?”

  “果然,你都觉得难了我就更别提——”

  “那…简单?”

  “你觉得简单我竟然还不会做——”

  “……”

  桑丛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何大壮安生了,神色安详,似乎已然从这场考试中获得了灵魂上的升华,马上就要位列仙班;桑丛才懒得理这人,他溜达到应不迟身边,得得瑟瑟又快乐地说:“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嘛。”

  真的假的?沉浸在悲伤中的何大壮抽空看了一眼应不迟,后者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也不知道桑丛是不是长了第三只眼,总之何大壮没看出应不迟有一点能被窥见的开心。

  桑丛和对方好像已经达到了某种可以用脑电波交流的境界,全程应不迟没说几个字,愣是把桑丛给逗得前仰后合,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才姗姗来迟地坐到了座位上,同时向何大壮投去高贵冷艳的一瞥:“怎么了你?”

  “……没事。”

  成绩下来,桑丛果然又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二,何大壮虽说考前考后都鬼哭狼嚎,可到底成绩还算不错,勉强能够拿得出手;只不过两人撅着屁股,在成绩单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应不迟的名字,翻到第二页,何大壮才惊呼出声:“丛子,这儿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没人开口,原因无他,因为应不迟以绝对的“优势”,稳稳坐上了倒数第一名的宝座。

  好半天,何大壮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什么…你不是说他考完心情挺好的还。”

  桑丛也心情复杂,他示意何大壮不要再说,结果一转头,看见人群之外,应不迟站在那里,双手插兜,露出来的一小节脚踝上又多了个创可贴;对方神色淡淡的,总有那种天塌了也不动如山的安稳,周围的同学都被这种气势震慑住,走路都绕开,显得逆着人流往那里走的桑丛像个笨蛋一样。

  也对,哪有人会愿意接近这种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人呢?

  又不是人人都有酷哥梦,大部分像应不迟这样沉默寡言又独来独往的人都被称为bking才对。

  与此同时,桑丛也终于走到了应不迟身边,他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疯狂祈祷对方最好是对成绩没有任何要求的那种大酷比,然而事与愿违,他小声说:“下次继续努力嘛。”

  然后应不迟的表情就明显低落下来——是的,这是专业读心机器桑丛理解的,外人也只不过是觉得应不迟周身气压更强了一点而已,反正无论如何,我们可以知道:应不迟不太开心。

  很明显,这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酷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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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壮:你家有理想有追求的帅哥考倒数第一?

  桑丛:就是我家的(重点再度抓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