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做了三菜一汤,分量多,不过对于正在长身体的两个男生来说也刚好。
林然的右手持筷还是不方便,就给他准备了勺子和叉子,顾霖一边吃饭一边给他添菜,逐渐地就控制了林然的吃饭节奏。
他给林然舀的汤放在左边,林然喝了一口。
“好吃吗?”顾霖问。
林然点点头:“好吃。”
不同于兰姨做菜的精致,顾霖做的菜看起来就很粗犷,但是味道尝起来居然不错。
吃饱后顾霖收拾了碗筷,林然无所事事地看微信群里的聊天,陈恺在群里发了今天布置的作业,那几本练习都在学校,林然也就不管了。
顾霖洗完碗出来坐他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跟着他盯着电视里的综艺看。
过了十几分钟,顾霖还是开了口:“你的药带过来了吗?”
林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带了。”
“嗯……”顾霖喉咙发涩,“那你记得按时吃,我发现你之前好像没按时啊……”
他回想了林然转来之后的所有和他一起的场景,早晨、中午、晚上,林然似乎断断续续的吃药,不知道是精神太强大还是情况隐藏的太深,躁期和郁期的情绪反复没那么激烈,但也让他感到心里恐惧,总之顾霖有点恼火自己关注得太少。
他这一天里背着林然查了很多文献,也去看了关于这个病的问答,私自停药的后果不堪设想。
话题终于不可避免地提起,林然回他:“好。”
“要不你告诉我吃药的时间,我们是同桌,你忘记了我还可以提醒你。”顾霖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到林然身上,和他四目相对。
林然犹豫了会,他也想着尽快好转治愈,但如果告诉顾霖,那他们的羁绊更深了,他不愿把顾霖拉扯进自己的世界。
“就当是朋友间的照顾好吗?”顾霖心里像缺了块口子,“你也答应过不推开我的……”
林然不忍看顾霖受伤的表情,他往后靠了靠,压到背部发疼的淤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顾霖伸出手摸上他的后颈,捏了一把后轻轻用力往前推,他说:“别靠沙发,后面不疼吗?”
林然身体前倾,闭眼,受不了顾霖的温柔,像对待易碎品一样珍贵。
“好吧。”他最终说。
被盯着吃了药,去洗了澡,又上完药之后,林然打算在沙发上趴着睡觉。
“你家还有多余的毯子吗?”
顾霖也洗漱完出来,正拿着水杯喝水,“你睡我卧室,我睡沙发。”
“这不好吧……”林然皱眉。
“有什么不好?”顾霖看着他问。
林然抿唇,不说话。
顾霖走过去捉他的手腕,把人拉进房间,解释道:“你一个病号睡沙发我良心过不去。”
“你的良心说不是……”林然在后头幽幽地说。
“小祖宗你就当是吧。”顾霖插科打诨脱口而出。
林然:“……”
林然坐在大得足够容纳两人伸展的床上,看顾霖从衣橱里拿出一条空调被抱在怀里,又从床上捞过一只枕头拿在手上。
“晚安。”顾霖看他一眼,准备出门。
林然突然喊住他:“你在这睡,这房间的主人是你。”
“你不怕我克制不住做点什么?”顾霖挑眉看他。
“哦,”林然看着他笑了,“下午要做就做了……”
“我操……”顾霖小声爆粗,眼睛盯着仰头看他的男生,看他脸上的表情。
林然耳朵尖有点红,但是面上一副淡然。
“哦,”顾霖看见了那一抹红,被发现时的复杂情绪变成了嘴角的笑意,“毕竟我们亲也亲过了,睡也睡过了……”
这下轮到林然内心mmp了,突然后悔留下顾霖,不是,后悔在顾霖这住……
他咳了一声,解释:“那是我喝醉了……”
“醉不醉什么的不算,反正人是你亲的,睡一起是你让的。”顾霖真真假假说了一通,直接歪曲了在林然家留宿是欺负人的事实。
林然瞪着眼看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能反驳什么。
他迅速扯过被子,侧躺,盖住脑袋,不去看顾霖。
顾霖放下手里的东西靠近他,他身后的床垫凹陷进去,顾霖一条腿抵在他背后,膝盖接住重心。
“好了,我不逗你,”顾霖哄劝,手拿住被角,“别闷坏了……”
林然耳边是他磁性的笑声,耳朵的殷红还没褪去,他把被子扯下,露出眼睛和鼻子,声音闷闷:“随便你睡哪里……”
顾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我就这睡了啊……”
顾霖把枕头放回原来的位置,为了不让林然别扭,和他分开被子睡。
他选择留在房间还有一个原因,林然的情况需要人注意着,晚上太容易失眠,尤其是深夜,情绪最为脆弱的时段,怕醒来没个人安抚调节精神状态更不好。
“晚安。”顾霖在他身后躺下,轻声说。
林然听到了,但他不想回应,他在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最后仍然没想起他什么时候让顾霖也留宿了,如果让人在家里过夜,那隔壁也有客房,不应该在他床上啊……
林然百思不得其解,就这样睡了过去,竟然也一夜安稳,就是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趴进了顾霖的被子里,锁骨压着人的手臂,而他自己右手放在顾霖的胸膛上。
林然感受到衣物下随着呼吸起伏的温热,抬眼能看到顾霖还在熟睡中的容颜,高挺的鼻梁,眼窝不浅,睫毛挺长,根根分明……
他又想起以前看的小说,其中一个情节就是主角和一堆男生偷听女生们聊天,女生们列数如果和男神在一起后一定要做的事情,其中有一个表示要和男神同床共枕,早晨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数对方的眼睫毛。
那时他和宋安吐槽:“不会看到眼屎吗?”
他着重看了顾霖的眼角,哦,居然真的没眼屎……
“好看吗?”顾霖突然开口,侧身向他,手臂轻轻搭在他背上,眼睑下垂,视线停留在对方脸上,上睫毛长得快要与下睫毛交叉了……
“你睫毛成精啊……不是,看你有没有眼屎……”
顾霖笑了一下,伸手捻了林然的眼角,说:“你有眼屎也是帅得一塌糊涂……我早上起来过了,早餐买了在桌子上,现在回来睡回笼觉,等会要去学校,这次不去,李总估计觉得我俩私奔了……”
“……”林然侧身拉开距离,卷走了被子。
顾霖也收回手臂,被压得有点麻,“要不你再睡会儿?我等会叫你。”
林然现在身上还很酸爽,他也不想那么早去学校,就闭上眼睛再睡会儿。然而顾霖的目光有如实质,他的睡意全没。
林然睁开眼睛看他。
“你看什么?”他问。
“看你啊……”顾霖柔和地笑。
“看出花没啊?”林然不悦道。
“你比花儿美……”
林然:“……”
一个早晨三番两次被调戏,他怎么没想到顾霖这人这么厚脸皮。要是换个人这么说,林然早就咬着牙一拳呼他脸上了。
路上,林然戴着口罩,一是遮挡脸上的淤青,二是在老师面前装病。
今天又是李磊当值检查校章,看到林然戴着口罩还是一脸病容,关切地问:“感冒还没好啊?”
林然喉咙发出点声音回应,还特意偏开头咳了一两下。
李磊看他感冒确实没好,也不想拉着人聊天了,赶紧放他进去,他拦住顾霖,问:“你知道陈晓阳那小子最近干嘛吗?”
顾霖摇头,总算帮了陈晓阳一次。
陈晓阳不是在跟别人干架就是在去干架的路上,当然,还有在兼职的路上,这些事李磊不会乐意听。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看到林然他们,猴子第一个冲到他们桌前。
“看什么?”林然淡淡道。
“看你的伤……”猴子怯怯地说。
“啧,急什么?”许磊在后面拍了他。
孙付烔被呛了一句,没再嚷着看林然的脸,因为看他右手就知道伤情了。
“昌吉天那几个真是垃圾啊……”他愤愤道。
许磊一手压在猴子肩上,也投去关切的眼神。
林然摇摇头表示没事。
顾霖看他们桌子又要围成一圈,赶紧说:“给一下昨天整理好的作业合集。”
陈恺正好走来给他们圈题目。
“猴哥,回座位了!课代表收作业了。”庞维在那边喊。
“知道了,别喊了沙师弟。”猴子一回头,看见柯洁抱着一堆作业本正往这边望,连忙说课间再聊,就推着许磊回去了。
柯洁好奇地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小声地和下一桌的同学讲话。
一个早上林然都在老师关切的眼神和作业中度过,顾霖难得没有找他玩五子棋,而是低头在抽屉敲手机,似乎在聊天。
之后的一两周里,那些嚷嚷着要报复的不良生没有再出现,林然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部分的淤青褪了不少。
天气越来越热,从披着薄外套换成短袖不过几天的时间,林然屋外的爬墙虎绿叶更浓,在林起岿的庭院上架起一顶天然的帐篷,尖翘的茎蔓随风飘动。
林然感受着树荫底下空气中浮动的凉意,等换季一过,没什么意外他的病症不会那么易感了。
兰姨给他们做了绿豆沙放在冰箱里,这会儿已经端出来放他们面前了。
“李寒跑B市去了……”顾霖喝了一口,沁人心脾。
林然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他。
“去哄他的小奶狗,”顾霖笑道,“最近没什么活动,大家心思都不在乐队上面了。”
“绿毛联系你没?”他问。
顾霖抬头看天,“快了吧,他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说什么来什么。
顾霖手机弹出一条大狗给他发的消息,昌侯天约了时间地点。
前脚看完大狗的信息,后脚寸头就给他来了电话,他接通放到耳边。
“我操他妈的!”
这声粗口太响亮,顾霖挪开了一点距离,林然也看向他的手机。
“顾霖你在听吗?”寸头那边的气息不太稳,像是压着火气。
“怎么了?”他问。
“操!你知道大狗他干了什么吗?”
“他刚给我发了消息,”顾霖皱眉,直觉会发生点什么事,“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玛德大狗这傻逼玩意儿,他把乐队的新歌单曲以个人名义卖给了声娱,这些demo我们准备用在原创计划里的,一个月前就被他卖了,我们上次在广场上唱的那首原创,被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所有人追着我们骂抄袭,我才从声娱内部的朋友那知道这事,操,特么的真恶心人……”
“他去了声娱?”顾霖把火气压下,冷静地问。
“是啊,我们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垃圾大佛,不然他拿什么让声娱签他?吐了,还盼着他能和我们好聚好散,丫的我看见他非得揍他两顿,闻钰那事我心里还有气呢……”
“我跟你要的资料整理一下,泓子手头还有一部分证据,绿毛过来找麻烦了,他俩就一起解决吧。”顾霖放下捏住的笔,“至于被他卖掉的demo,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那行,我先去跟其他成员说。”
“之前找我们挂靠的公司你去回应一下,李寒去了B市,不用等他回来处理,我直接跟他说就行,泓子那边……让他去联系楚心荷。”
“行……真是气死我了,让人头大,我挂了啊。”
“嗯。”顾霖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顾霖表情冷硬,林然已经从手机漏出来的声音判断了个大概。
事态严重,泓子很快把楚心荷约了出来,然后把地点也发给了顾霖。
“你陪我去一趟吧……”顾霖抬头看着对面的男生。
林然点点头,起身把没喝完的绿豆沙放到饭桌上,又把两人的作业都叠好放在一起。
“走吧,回来再收拾。”他说。
两人来到大学城的某处咖啡馆。
“心荷姐。”顾霖喊了她一声。
坐在咖啡厅里的女人转过身:“快坐吧,泓子都跟我说了。”
“这事又打扰你了。”顾霖点点头,拉过林然坐下。
楚心荷看向一旁的少年,觉得眼熟,“这是?”
“这我朋友林然,他也知道这事,不用避着。”
林然也看她,莫名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优雅的女人,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是他刚来S市不久去的一个唱片店里的老板娘。
“你是不是经营一家叫‘WEATHER’的唱片店?”林然突然说。
“啊,我说怎么看你那么眼熟,原来是那个喜欢摇滚的漂亮小朋友呀,挺有缘的……”楚心荷喝了一口咖啡,在顾霖和林然两人的脸上流转,笑着说。
“咳……”顾霖咳了一声,“心荷姐,我们聊正事。”
“泓子都和我说了,还不知道那个垃圾签的买断协议包括什么,为避免到时候那个公司去你们练习室强行搬东西,最好现在都转移阵地。”楚心荷给他们分析。
目前声娱通过大狗买断了乐队好几首已经发行的原创,又把他们已经弄好的几首demo经过改编让底下的歌手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