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顾霖看着林然从平静到一脸凝重，一系列旁若无人的动作无不显示主人心情起起落落起起。
“啊，没什么……”林然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下了车，林然走在前面，顾霖在后面看他，一路上皱眉，突然心情不好，估摸着对方要躲他一阵了……最后他叹了一口气。
算了，谁让他喜欢林然。
“你俩昨晚在一起啊？”猴子打开朋友圈，滑到顾霖那条，“怎么不叫我们，我也想看阿霖打鼓……”
林然身体一僵，思绪又飞到昨晚的经历……
顾霖拿出作业，看了林然一眼，伸出手一把盖住猴子的肩膀，直把人推回去。
“回你位置交作业。”他提醒。
“哦哦，你不说我都忘了，”猴子点头，又想起了什么，“真好啊，你俩早上一起来的？”
林然不爽地磨牙。
“就你事儿多……”顾霖团了张纸，朝猴子扔去，“学习上要这么好问也不至于被你妈没收篮球。”
猴子闪开，弯腰捡起纸团，“不回答就不回答嘛，乱扔垃圾多不好……”
说完就离开了。
课间林然去了趟厕所，正准备出门时。
“哟，这不是年级第一吗？”
林然抬头看过去，只见几个愣是把校服穿出流氓气息的人堵了上来，林然看着他们的脸回想。
“啊，你们是谁？”对这几张脸实在没印象，林然问。
“我操！”其中一个脾气暴躁，听到这句顿时上前揪住林然的衣领，“我是你大爷！”
“哦，原来是考试作弊的啊，”多亏陈晓阳在后边露了个头，林然终于把这群人认了出来，他笑了下，很关心地问：“处分好吃吗？”
“他妈的！”
那人骂了一句，抬起拳头就想打下去，被后面体格魁梧点的人一把扯住。
“还在学校里……”魁梧男提醒了一下。
暴躁男咬牙切齿，用力甩开领子，“你等着，之后不收拾你老子就跟你姓。”
“是吗？那我知道了。”这威胁的话术太幼稚，林然有被乐到，就怕他不来，正好他这两天也很不爽，免费送上来的沙袋他不用多不好啊。
为首的男的差点被林然这副淡然的模样气死。
正好上课铃响了，林然推开那几个人走回教室，路过陈晓阳时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
拉开椅子坐下，他拿出这节课的资料铺在桌上。
顾霖把手机放回抽屉里，问：“昌吉天找你麻烦了？”
“昌吉天是谁？”林然问。
“上次考试坐你附近的人，他们当中的老大，眼睛吊三角，脾气暴躁但一说话就暴露智商的。”
“哦，”林然回想刚刚的局面，确实是吊三角，“说话是挺小学鸡的……”
“虽然说话像小学鸡，但还是要特别注意一下昌吉天，他堂哥在圈子里有点名声……”顾霖有说，“这几天放学我跟你一起走。”
“怎么这都能有个圈儿，把自己圈起来当鸡鸭猪狗养吗，是嫌警察没事做贡献业绩啊？”林然喷了。
顾霖竖起课本，挡住脸笑。
“你怎么知道那几个人找我？”林然在课本上边划重点边问。
“有人拍了照片传论坛上了，”顾霖摸出手机，打开页面给他看，逗趣地说，“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流量，明星界的翘楚，行走中的聚光灯，李总恨不得把你别腰上到处炫耀，连其他学校都有人打听你，都没点自知之明……”
“确实太高调了点……”林然想想进学校一个月就做过的事，在他们眼里是挺出风头的。
“角落的那桌，交头接耳的在谈恋爱呢？”地理老师在讲台上吼，注意他们很久了。
说完这句其他同学齐刷刷地转头看他们，还有些女生兴奋地小声尖叫、讨论。
林然：“……”
从风纪委主任到地理老师，这学校的教师是怎么了。
顾霖放下课本，端正态度，坐直，清了下嗓子。
“知道你们俩成绩好，但是课还是要上的，下次不要上课说话影响其他同学。”地理老师回过身，放过了他们。
“陈晓阳，”昌吉天远远地喊他，“走，去鸣街。”
陈晓阳放下手里的活计，他正在做运送的兼职，主要是给鸣街的一些酒吧送水果和酒水。
“你们先过去，我送完最后一批去找你们。”陈晓阳抄了一箱饮料到车上，放好，扭头对昌吉天他们说。
昌吉天骂了他一句就跟身边的朋友走了，陈晓阳搬完最后一箱东西，坐进副驾驶座。
“搬完了？”店里的师傅问他，又说，“不是叔多嘴，你家里什么情况，还跟那些人混，有出息吗？”
陈晓阳听得烦，又不得放低姿态，“知道了叔，你别跟我妈说。”
“你这孩子……我不跟你妈说，但你得跟那些混子撇清关系，再说了，李老师是真心管你，要是不管你，放你进他的班级做什么，就你的成绩做秤砣吗？”开车的师父发动面包车，趁机把嘴上的烟尘抖落到窗外。
陈晓阳家里是单亲，妈妈患了心脏病，身子弱，不能有过于激烈的情绪，诸如生气、伤心过度等。不过离婚了也很好，至少那酒鬼老爸终于不再对他们母子俩施暴了。他小叔李磊，也就是他班主任，前几年转来这边当老师，目的就是照顾他姐和管教被他爸影响的陈晓阳。
而他在与他爸、周遭环境打交道时，也平淡地接受了街坊所谓的“这孩子像他爸一样”的言论。这次他在考场上作弊被当场抓住，也像应验了一样，是无数次证明后得到的结果。
这件事气得李磊火冒三丈，差点丢了师德蹦起打人。
李磊知道陈晓阳不学无术，从小到大没个端正的态度，这事瞒不下去，只好跟他妈李依说，李依又生气又失望，加上身子骨虚弱，当即发了场大病，住进了医院。
李依住院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以前还有比这更恶劣的事，她听说后都没有这次病得这么厉害。陈晓阳看着妈妈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醒来后却只是看着他，不曾多问一句其他，还嘱咐他不要学坏，“好好吃饭，妈妈又生病了不能给你做饭了，你要听你小叔的话……”
他放在裤边的手不住地颤抖，偏过脸，学那些不良生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眼前却过筛似的想起他妈失望难受的神情，还有李磊屡次苦口婆心的劝说，分明李磊就不是一个苦口婆心的人，却总是对他这个便宜侄子耐心上许多。
是块石头都被感化了吧……陈晓阳想。
转头再看妈妈的时候，她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了，只有床边机器上孱弱的曲线提示床上的人还有呼吸。
一瞬间陈晓阳心里充满多年以来压制不住的恐惧，其中有那么一丝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