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回家过年,家里的厨师也都正式上岗,还换了几个春节期间临时雇佣的人,把家里挂上中国节贴上春联,弄得喜气洋洋,很是温暖。
褚淮山舟车劳顿,却不舍得休息。
下了车,逢恩攥着他的大手一股脑往屋里进,瞧瞧那满是红彤彤的装饰,开心的移不开眼。
“喜欢吗宝宝?”褚淮山把他的长发勾到耳后,捏一捏逢恩的脸,“新春佳节,过年了,宝贝。”
逢恩望着那些张灯结彩的装饰品移不开眼睛,过了很久,才开心的转圆圈这看看那看,满眼喜欢。
楼上楼下跑了好几圈,他全都看完,扑进褚淮山怀里,主动亲亲他的下巴:“过年好。”
“过年好宝宝。”褚淮山哪想到小人儿来这么一句,笑着从怀里拿出红包,“你跟爸爸说恭喜发财,这个红包就是你的了。”
逢恩看看他手里那画着一条龙的红包,厚厚的,鼓鼓的,里面一定有不少钱。
可是他想了想,摇摇头,又一次保住了褚淮山:“你回来,礼物,不要钱。”
——你回来就是给恩恩最好的礼物,不要压岁钱。
这小人儿当真是会哄人开心。
褚淮山摸着怀里的小朋友,第一次,露出来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他为逢恩感到骄傲,以前是,以后更为如此。
逢恩永远是他褚淮山的宝贝,永远也不会改变。
……
临近晚间,大厨烧了一桌子好菜。
褚淮山电话就没安静过,各路人马都在跟他拜年问安。
逢恩在一边捧着自己的小碗吃饭,听褚淮山跟别人打电话,打视频,一直没抬头,只专注自己吃。
他那些同事好友逢恩不认识,他们聊什么也不听,唯独到后面康平的电话打过来,他露出了一颗小脑袋,一定要看看。
“爸爸,过年好啊!”康平穿了红色的唐装,看样子正在家中陪姥姥姥爷包饺子,宋志华也在一边切菜,很受温暖和谐,“呀,这不是小逢恩?吃什么呢你,给我看看。”
逢恩看见他高兴,眼睛都笑成月牙,把自己的小碗举起来,要让他看。
结果一到里面的饭还撒了一桌子,搞得褚淮山无奈失笑,让保姆又去盛了一碗。
“过年好康平。”褚淮山把手机立在一边,能盛下两个人的脸,“新年想不想要礼物?爸爸把钱转给你,你自己买。”
“不要,家里什么都有,没有要买的。”康平拿着手机绕了一圈,给褚淮山介绍了今年买的年货,还有晚上要吃什么菜。
父子俩有说有笑,连宋志华也一边切菜一边说了几句,大意让褚淮山照顾好身体,工作不要太累。
逢恩看见宋志华,就很乖地把小脑袋挪出去,在一边安静吃饭,不吭声。
两人很少打视频,大概是过新年,宋志华兴致挺高,也多说了几句。
视频结束,褚淮山给那边转了八十八万八千八,让娘俩过个好年,想要什么就买,不要吝啬。
他别的没有就钱多,这些年宋志华也不再要一段婚姻,只是和儿子相依为命,双方是和离,根本不存在矛盾。
宋志华当然是不肯收,康平劝妈妈爸爸给的就拿着,就当是离婚补偿呗。
宋志华戳儿子脑袋,说你爸都跟我离婚多少年了?那时候他就给了不少钱,本身离婚是我提出来的,双方财产一分割也没必要一直要他给钱……说来说去,她叹气,唉,希望你爸爸健康幸福,能找到一个知心人照顾他,过完下辈子吧。
康平心道这么一说,这钱你就更该拿,我爸早就有知心人,那小后妈漂亮着呢,还是我曾经的心上人。
越想越不像话,他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的想法,陪姥姥姥爷包饺子。
——也算是在河北过了一个好年。
吃完热热闹闹的年夜饭,逢恩跟七八个保姆还有厨师去院子里放烟花,去玩。
褚淮山这头正准备看有没有要批的文件,就接到老庞的视频。
那头跟他嘻嘻哈哈扯皮几句,终于收起笑容,聊正事:“你离开上林湖出差那几天,我们在你家抓了个人。之前一直纳闷窃听器上为什么会有钟如梦的指纹,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褚淮山一直不知道这件事,老庞闷声干大事,也没跟他说。
屏幕晃了几下,对准的审讯室玻璃那头的一个人。
褚淮山定睛一看,心头陡然一震:“这不是……”
“是啊,钟如梦还活着,你没想到吧。”庞廷敬说,“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女人她不仅活着,还是间谍。”
喘了一口气,老庞端着玻璃杯喝了口水,说:“你说这钟如梦怎么能一下就找到你,还把儿子献给你,真以为是她有眼色?错了,这完全就是一个布衬了十几年的局,可以说,是从逢恩三四岁就开始一手谋划的。只是可怜了那孩子从小就被训练成工具人,不反抗,也分不清是非,甚至连他脑袋里的伤都是——”
话说不下去,褚淮山面色已然铁黑。
隔着玻璃看着那头的钟如梦,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后悔为美色所惑,掉以轻心,还是责备自己心软,觉得孤儿寡母可怜?
最可气的,那一年梧州殡仪馆打电话说钟如梦病逝,竟然他还真信了,转成让人过去安排好后事,怕逢恩伤心。
“如今真相大白,她也判了刑,移交到安全部门。”老庞说,“只是可怜了小逢恩啊,那孩子真是无辜被牵扯进来。若是有一个正常的母,他现在应该也是过正常日子,跟你家康平一样,考试交友读大学,哪儿至于成现在这样,痴痴傻傻,什么都不知道。”
褚淮山看着那头的钟如梦,良久才叹息一声,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母亲宁愿为了事业而献祭自己的孩子。
这样做,是否太违背道德了些?
若是小人儿知道了,又多么让逢恩伤心。
视频结束,他在书房坐了一会,打开柜子,看着那个发现窃听器的地方。
如果不是逢恩发现,兴许上林湖的所有秘密都会泄露出去。钟如梦是那个潜藏在他身边的野兽,他的逢恩宝宝却是小天使,一次又一次,令他被赦。
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新闻跳出来。
褚淮山点进去,还没来及看,逢恩拿着一把烧灭的仙女棒拿到二楼,想和他一起玩。
结果跑的太慢,等他上来,所有已经烧完了,只剩一把碳灰棍子。
小人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盯着仙女棒晃了又晃,还是没有半点火花。
褚淮山心中波涛万丈,一只手把小人儿圈进怀里,手心给他擦掉小虎头帽子底下的汗,“玩累了吧,歇一歇,喝口水。”
看着孩子,他总是万般怜悯。如今发觉是这孩子救了他,否则那些机密泄露出去,他一定也是会被治罪的。
“小福星。”褚淮山吻了吻逢恩脸颊,瞧见小人是小手在他屏幕上点来点去的看,笑道,“看什么呢?哦,这是一条不好的新闻,这种事情是不对的,所以发布出来,要让大家知道违反法律就要付出代价,人应当遵纪守法,做好市民。”
逢恩根本看不清那些字,往下翻到那张图片,眼睛瞪得圆圆,指着跟褚淮山说:“见过,庙里。”
“什么?”褚淮山以为他闹着玩,“宝宝是不是看错了?这个是关于之前的一起案子纠纷的后续,这个孙广荣是陈慕青的丈夫,被害人张化恶意撞了他的妻子陈慕青,却被缓刑释放,他也许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才找到张化连捅十二刀,为他妻子报仇,自行‘正义’。”
逢恩看看褚淮山,更加疑惑了。
他没有闹着玩,那天去寺庙里给菩萨上香的那个男人,就是孙广荣,就是陈慕青的丈夫。
见褚淮山实在不信,逢恩没有再纠结这件事。
一脸天真地拿起那一堆仙女棒,坐在褚淮山大腿上蹭他:“点点,再点点。”
“点不着了宝贝儿。”褚淮山从后面抱着他两只小手看那些仙女棒,“你看这些已经燃烧过,就不能再点点了,也不会着。我们下去拿新的玩,好不好,宝宝?”
逢恩点头,眯着眼睛亲一口褚淮山,“开心。”
“好孩子。”褚淮山跟他指了指自己右脸,“再来一口,让爸爸听一个响亮的。”
小逢恩就抱着他的脸狠狠嘬了一大口,声音那叫一个清脆。
把褚淮山逗得满意大笑,“好孩子,真是好宝儿,爸爸这次听清楚了,恩恩厉害。”
逢恩点头,自我肯定:“恩恩厉害。”
褚淮山被小朋友扯着手跑下楼梯去,在院子里又拆了好多好多仙女棒,陪着他一起放。
逢恩带着红彤彤的小虎头帽子,玩个不停,保姆厨师也在周围放炮,褚淮山远远拍照,记录美好一切,一张脸被衬的面容温和,眼眸中满是宠惯。
好像和小逢恩在一起,连他鬓角发白的发都显出细密的爱意,没有衰老,只有福气延绵。
天遂人愿,新岁将至。
小逢恩拿着仙女棒在空中画圈,蹦蹦跳跳,偶尔冲他镜头咧嘴笑,褚淮山冲他竖起大拇指,夸赞也不遗余力,满院子都是“宝宝厉害”“宝宝真勇敢”“宝宝玩的真好”。
兴许别人不会懂,一个已经成年的小男孩玩仙女棒,有什么值得歌颂?
而对褚淮山来说,他不是捉住了游在荷叶下的一尾小鱼,而是自梧州相逢,便笼住了一个空白的,待续的人生春天。
……
夜色灿烂,烟花漫天。
镜头记录下小逢恩在上林湖最开心的一个除夕,这一夜,春暖家庆,众人圆满。
一则邮件进入,褚淮山见是秘书,以为他有一些机密文件传过来。
登入页面,空白两秒。
那是一张血缘关系证明。秘书说,您之前让我去查张化的妻儿下落,我找到了。他曾经有一个发妻,后来忍受不了他家暴,加上陈慕青上门执法没收财产让他一无所有,对方就带他儿子离开,下落不明,一直到前几年,才在梧州一带出现。
褚淮山眉心一跳,有种难言预感。
翻页只有一句话——
张化的老婆叫钟如梦,他儿子,是逢恩。
褚淮山缓缓抬眼,逢恩小人儿察觉他的目光,冲他挥舞手里的仙女棒,一口白牙露出来,笑的天真无邪。
片刻,褚淮山也笑了——
温声,嘱咐那个被他养成小天使的恩恩小人儿:“慢一点宝宝,不要烫伤,注意安全。”
新岁驱晦,邪不压正。
朝朝暮暮一年一年,终有一日,眷属双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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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宝宝和褚爹新年快乐。
下个传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