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季央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去捂脸,也没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手指收紧, 但梁焕云手掌心的温度还是稳定地、源源不断地传到他这里来,从手背的血管往上延烧, 一路窜进了心房。

  以前他跟梁焕云只一起泡过澡, 但对方还真没给他洗过, 他是身体弱, 但还没弱到自己动不了的程度,但是,眼下……

  他清了下嗓子,尽可能一板一眼道:“不用, 力气不多,勉强够洗个澡。”

  成吧,梁焕云是很乐意代劳的,这次不行……就下次再说嘛。

  他一根一根挨着展开季央蜷起的手指, 在对方的掌心里捏了捏,注视着耳根子红红的人,笑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季央应了声,直到梁焕云起身出去他才松了口气, 蜷起腿整个人缩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烫手的耳朵, 他的眼睫抖啊抖的, 浑身发烫, 像还没退烧一样,头顶都要冒出白乎乎的热气来了。

  应该……不会被梁焕云看见他耳朵红红了吧?

  应该没有, 不然肯定要调侃他了。

  他缓了缓心情,神情多少还有些愣怔,梁焕云呀……有些事儿想明白之后他其实已经不太生气了,他是有很多顾虑,觉得不可能,但对方清楚他心底里的想法,还推了一把。

  利落,也妥帖。

  而且事后主动坦白,几次道歉的态度都没得说。

  试试?不行再退回来?

  他的眼里微光颤动,还是再考虑下吧,他跟谭家人接触不多,感觉不是多难相处的人,可他真的没问题吗?谭钰针对他的时候,又会站在哪边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跟梁焕云之间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洗完就催着大佬赶紧去洗,病房还有张陪护床,怎么着都能睡一晚,别再干守着了,真当自己是金属疙瘩不用休息的嘛,仗着身体素质好也不能胡来。

  梁焕云去冲了个澡,拾掇完正准备出去,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扫了眼,一顿,随后快速解锁手机,看清楚消息后扭头就往外走。

  是季央发来的一个猫猫困觉的表情。

  对方给他拉出了黑名单。

  他的心情立马多云转晴,没想到等着他的还有另外一个惊喜。

  瞧见梁焕云出来,季央抬起手腕轻轻晃了下,唇边弯着一点翘起的弧度,道:“好听,是块儿好表。”

  梁焕云不由得笑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握住了季央的那只手,这手腕上戴的正是他送的道歉礼物。

  一块儿机械手表。

  他揉了揉季央的手指,“挺衬你。”

  季央笑了笑,怎么说呢,梁大佬确实很贴心,表盘在机械表里也相当轻薄了,表带是柔软的皮质,戴着轻巧又舒服,是让人一眼就喜欢的设计。

  关键声音很好听。

  有稳定的并不嘈杂的节奏。

  梁焕云握紧季央的手,凑近了些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问道:“那今晚上能一起睡吗?十天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十天怎么过来的,哪个抱枕哪个玩偶都远比不上你,没你我可怎么办啊。”

  梁焕云的语气有点诡异的可怜巴巴,听得季央心情复杂。

  大佬,人设ooc了。

  他抬手戳着梁焕云的额头把对方往后推了推,正色道:“出院前不行,另外……”

  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了手表放在枕头边上,继续道:“有些话我跟你说清楚,时间没办法倒流,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还没想好,不着急。

  “而且我可不会喜欢人,演个合格的小情人就已经顶天了,梁总,你是个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对吧。”

  梁焕云知道季央在说什么,眉眼间带着些阴霾尽散的明朗和肆意。

  他只当没听懂季央近乎明示的“暗示”,语调轻快道:“那就往前走着看。”

  季央歪了歪脑袋,这是听懂了但没当真,反正……只有两年,他们之间最后什么都不会有。

  事情多少处理了些,他心绪还算平和,梁焕云在身边更让他心里安定。

  闭上眼后,他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公司步入正轨,很多合作都在推进中,按计划走,到年底能拿出一份不错的成绩单来,至于季家那边,谭钰知道了真相挺好,还被亲生父亲威胁敲诈呢,往后会怎么发展他很期待。

  最好让季家的亲生儿子也感受一下“家庭温暖”。

  谭钰自然不想认季家这对亲生父母,跟季博平的关系不可能多好,林欣彤呢?费心费力,甘愿承担巨大风险也要给亲儿子搏一个好的成长环境,现在看来是成功了,可在窗户纸戳穿后会不接触吗?

  不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不被亲生儿子承认后对方是什么反应了。

  只是想想他心情就不错,季家夫妻跟他闹翻算什么,跟亲生儿子闹翻了才是诛心,最好狗咬狗一嘴毛,那才是好戏。

  接下来几天他趁着住院的空档把思绪理清楚了,只是谭家那边一时半会儿拿不准主意,梁焕云没再提,这让他松了口气。

  另外就是死活不让出院这点让人无奈。

  都住院一周了,他提了两次出院,都被梁焕云和宋思远齐刷刷摁了下来,一个两个非要他多住两天,病好了当休息也行,每天就上午能工作两个多小时,节奏骤然慢下来,他还有点不适应。

  一颗卷工作的心已经蠢蠢欲动快压不住了,简直闲到要长毛。

  这天他正盘算着怎么再提一提出院的事儿,但是还没说出口,先来了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谭家人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他住院了。

  他盘着腿坐在单人沙发里,抱起手臂,盯着跟前的梁焕云和宋思远,目光灼灼,“交代交代?你俩谁透露的。”

  梁焕云先一步道:“不是我,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好不容易才让你原谅我上回的自作主张,我犯得上着急忙慌再次踩雷吗?”

  季央没忍住抖了下嘴角,“倒也不用说得这么严重……”

  透露点消息,跟戳破窗户纸这样的大事相比,可以说是毛毛雨了。

  他转而看向宋思远,“那你呢?”

  宋思远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不无纠结道:“我不是故意的,这些天总往医院跑,前两天意外碰见了谭总,人家那话一套一套的,我一不小心就给绕进去了。”

  闻言季央皱起了眉,“在医院碰见的?那……”

  宋思远忙解释道:“他没事儿,谭家人都没事,谭总是来看望跟谭钰打架的人,处理烂摊子,那小少爷最近心情不怎么样,一言不合就跟人动了手。”

  哦,这么说季央就知道了。

  谭钰心高气傲,尤其是在娱乐圈这几年,没少惹麻烦,大大小小的问题都是谭琪璋这位大哥在处理,谭书廷是理都不理。

  这次应该就是赔钱了事。

  谭钰最近这暴躁劲儿肯定是因为突然得知身世,还跟谭家说要认他回去有关,估计很有危机感?

  鉴于谭家四人还等在外面——谭钰自然没来,他把思绪收归眼下,脸色冷淡地对好友道:“反正我不见,你把人招来的,你自己去应付,随便说点什么把人打发走就行。”

  宋思远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这两天公司也忙,忙叨来忙叨去就忘了跟季央说碰见谭琪璋的事儿,现在好了,怎么办?

  他一个谭总都搞不定,更别说是那一家子!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行,赶紧看向一边的梁焕云,试图求救,谁捅破的窗户纸谁负责到底!

  梁焕云淡定地把桃子切成一瓣儿一瓣儿的,搁小碟子里码好又插上小叉子,这才递到季央手里,他慢悠悠地抽了湿巾擦完手,终于回了宋思远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这次真不是他惹出来的事儿。

  但是,意思表达完之后他还是站起了身,看向季央道:“我去吧,也是说什么都行?”

  季央嘴巴里嚼着桃肉,没多分辨梁焕云这话的意味,只想赶紧把这茬应付过去,就随口应了声。

  那可是四个人,他估计着要仔细把话说圆了,不会很快,但梁焕云实际上只出去了不到十分钟,他桃子都没吃完就回来了,还拿了不少东西。

  他皱起眉疑惑道:“这什么?”

  梁焕云把东西放在桌上,拍了下,笑道:“来探病自然不会空着手来,喏,都是给你的,我让他们今天先回去,东西嘛就代你收下了,不然还要僵持下去。”

  “梁焕云!”

  梁焕云半是无辜半是无奈地笑了下,提醒道:“你自己说的我怎么说都行。”

  季央眼睛一眨巴,对哦,是这样子。

  他转而盯着那些东西,很快有了主意,“这事儿后续我自己处理,让助理挑别的差不多的送回去就行了。”

  梁焕云跟宋思远一对视,两人都是了然,直接把东西原样送回去就太太太不客气了,季央这样处理可不是什么礼尚往来,而是两不相欠,关键还周到。

  吃掉最后一口桃子,季央顺势直接道:“今天出院吧?我不想谭家那边再过来,再来……我也不见,出院了省得麻烦。”

  梁焕云没再拦着,季央的身体状况不是说住几天院就能好的,还是要慢慢调养,当即就答应了下来,正好公寓那边顶楼都收拾利落了。

  在宋思远去公司后,他坐到了季央身边,对方自己靠在了他身上,低头扒拉着手机屏幕,正在跟助理交代工作。

  他无声地扬了扬眉眼,大概还是因为身体弱,季央是能坐着不站着,能靠着不直愣愣坐着,能这么自自然然地往他身上靠,好事儿。

  他压了压雀跃的情绪,询问道:“离下午出院回去还有些时间,央央,把你的东西搬到主卧好不好?”

  季央打字的手指顿了下,很快再次动起来,表情没什么太大的波动,“随你高兴就行,我没问题,放主卧我还方便。”

  “好,那我安排人收拾了。”

  “嗯。”

  对这些事情,季央尽可能不去多想,维持协议关系……就行了。

  出院后的第一顿饭他们是在外面吃的,他、梁焕云、宋思远,再加上梁大佬的发小徐崇,也就是他住的这家私人医院的老板,一是庆祝他出院,二是这位发小想见见他。

  住院这一周,除了梁焕云和宋思远外他就见了医护,大佬是直截了当拒绝了发小来探病,这正合他的意思。

  过于病蔫蔫的,他也不想见人。

  而出了院一起吃饭这事儿,他一开始不想答应,但毕竟最近受了医院那边不少照顾,见就见吧,不跟梁焕云身边亲近的人深交就行了。

  季央定制病号餐吃了一周,就算他口味本来就清淡也觉得寡淡,今晚上是最近吃得最舒服的一顿了。

  坐在同一张餐桌边,他也很快真切地意识到了大佬的发小一点不简单。

  如果说梁焕云是狼犬,有心眼有城府,但喜欢打直球,懒得弯弯绕,那这位就是笑眯眯的狐狸,九条尾巴八百个心眼子那种,一点都不好应付,偏偏人家态度超好,十二分好沟通。

  他嘴里嚼着梁焕云夹过来的Q弹小鱼丸,对大佬的发小有了初步认知——是只社牛狐狸。

  徐崇看着坐在梁焕云身边乖乖巧巧安静吃东西的小美人,总算知道好友当初说挖了株白玫瑰回家养是在说什么了。

  季央的气质确实很干净,似乎是经历了很多,甚至是一颗心支离破碎过却仍然开出了无暇白花的干净。

  这样的气质很少见。

  而且对方虽然带着苍白清瘦的病弱感,一双眼却湛亮清澈,仿佛烧着看不见的灼灼焰火,这样反差的特质在一个人的身上糅合得相当融洽,很招眼。

  越是有着苍白纯粹的病弱,就越是引人想欺负,让对方流露出可怜兮兮又无能为力的脆弱表情……

  他微微眯起眼,季央呀,就像主动以身饲虎的小羊,亏得是遇到了梁焕云,他好友对待看得上眼的人相当体贴,哪儿舍得欺负,而是会心疼,会仔细照顾。

  他晃了晃杯子里的……果汁,丫的梁焕云见色忘友,连酒都不让喝,非要喝的话这顿饭就不攒了。

  咳。

  他看向季央道:“我跟焕云从小一起长大,还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一直听他说你这样说你那样,今天见了面我才知道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他会在意你一点不奇怪。”

  干净,但不是毫无城府的干净。

  美丽而危险。

  精准踩中xp,才会一眼就认准,也就是通俗意义上大家说的一见钟情。

  季央正专心吃饭,乍然听到徐崇的话,他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一物降一物?没有吧。

  就算是真的喜欢他,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他看了眼梁焕云,道:“徐总夸张了,梁总只是有些迁就我。”

  季央的说法梁焕云不是很认可,接道:“哪儿夸张了?这叫贴切,他看得明白,央央,话说回来了,以我们俩现在的关系你还叫我‘梁总’?这不太生疏了,叫我的名字吧,就现在,叫一声我听听?”

  季央顿了下,直呼大佬的名字呀,这似乎有点太亲密了?

  除了宋思远,他没这样子称呼过其他人。

  他放下勺子,端起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压压惊,其实不是不行,当然行,可以,没问题,大佬想让他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只是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后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卡住了。

  脚腕上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

  梁焕云注视着季央,“怎么了?”

  季央猛得回神,轻笑道:“没事,就是想吃蛋糕了……焕云,有时间了做给我吃吧?”

  季央的嗓音清亮又柔和,梁焕云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心头突然有点烧得慌,想把人就地按倒亲到求饶的那种烧灼。

  他略一缓神,笑道:“没问题啊,想吃什么蛋糕?”

  季央仔细考虑着,那边的宋思远和徐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得,他俩这算同病相怜,简直是冷冷的狗粮往嘴里胡乱地塞。

  太酸了,太噎得慌了。

  尤其是徐崇。

  他忍了忍,在梁焕云跟季央说完蛋糕开始讨论明天晚上吃什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回去我一定跟我叔说,你妥妥是得了他的真传。”

  当年他还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小孩子,看他俩的叔叔腻腻歪歪秀恩爱多年,好不容易修炼出了一点抵抗力,奈何输出一方多了一对儿,冲击力岂止是翻翻,就显得他还没修炼到家了。

  他看得眼睛疼。

  宋思远想象了一下,看徐崇的眼神顿时有了关爱单身汪的意味,比惨还是对方惨呀,梁家徐家那两位没有刻意高调,但因为经常参加艺术圈里的各种活动,也真的不算低调,其恩爱程度人尽皆知。

  想到这儿他有几分恍然,梁焕云被俩叔叔带大,耳濡目染肯定不少,真的花心?真的小情人不断?

  值得商榷。

  那边的梁焕云听完好友的话,还真仔细想了想,道:“徐叔应该会挺高兴。”

  徐崇深以为然,就是有点为自己的眼睛发愁,看梁焕云这样子大有越陷越深的架势,真成了,以后他岂不是要解决掉双份狗粮?

  不过,话说到底,他还是希望发小能得偿所愿。

  遇到喜欢的人是多稀有的概率啊。

  季央对梁焕云的两位叔叔是有些好奇的,梁昭宁除了商业才华出众,画画也极有天赋,堪称天才,另外徐嘉睿的摄影作品一样十分有风格和水平。

  但他仅止于好奇了,没有借着梁焕云结识的打算。

  问,就是不想牵扯太深入。

  整体来说一顿饭吃得挺融洽,到公寓后他的心情很放松。

  梁焕云直接带着他进了主卧的衣帽间,嚯!他一看就没忍住笑,原本偌大的衣帽间里都是对方的东西,现在腾出了一半位置给他。

  不止有他原来的衣服饰品,还又额外添了不少新的。

  他稍微看了下,牌子基本上是对方经常穿的,除了各种正装,还有些衣服他看不明白。

  那是些色彩堪称斑斓的衣服,单件是纯色,但多件放在一起都能凑出彩虹色了。

  他靠在透明柜门上,看向跟在一步远位置的人,笑眯眯道:“梁先生这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我可没见你穿过这样软嫩的颜色。”

  对方穿衣不局限于正装,各种休闲风的衣服也都驾驭得相当好,另外条纹、格纹这一类的也会穿,比他的衣服花哨多了。

  还是那句话,人好看,身材好,气质佳,披张被单都能直接走红毯。

  梁焕云靠近了一步,抬手在玻璃柜门上轻敲了下,“央央,这可不是我的尺码,是给你准备的,你皮肤白,这些浅色应该很衬你,有机会可以试试看。”

  季央沉默了三秒,眼底闪过一丝郁色。

  这些软嫩鲜亮的颜色跟他哪里搭调了?深渊里的废墟不该有这样的鲜活,硬要凑在一起也只会全是违和。

  他眼里的阴霾一闪而过,拉着梁焕云往外走,语气还算平和,“梁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些确实不是很适合我,当然了,如果梁总希望我尝试一下,那没问题啊。”

  他自己不可能喜欢的。

  只是照顾一下金主的心情和喜好。

  这话梁焕云不乐意听,他跟上季央的脚步,强调道:“衣服当然是要主人喜欢了,穿出来的精气神才最好,现在你不喜欢没关系,等你回头真的想尝试了再说。”

  季央想说没必要,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算了,给对方留个念想吧。

  那样的颜色呀,如果他活泼开朗又阳光,肯定会喜欢,只是……

  算了,不提。

  他有半个多月没好好泡澡了,躺在熟悉的浴缸里,鼻端是熟悉的香氛气息,连灯光都是他熟悉的明暗度,整个人在热水里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翘起脚搭在浴缸边,看着脚腕上的链子,眼角弯着一丝笑意。

  不管怎么着,梁焕云对他来很重要,胜过那些恼怒,又给了他后退的余地,他相信大佬的能力,也相信对方言出必行,所以没什么不能原谅的,不再犯就好。

  就是多出来的那个选择,他是真的不确定怎么选。

  他晃了晃脑袋,懒得为难自己的脑细胞,走着看吧,现在不知道,说不定走着走着就知道了。

  珍惜眼下的每一天才是正经事儿。

  他出来时梁焕云已经在别的房间洗好了,正靠在床头等他,他踢掉拖鞋,慢悠悠踩着软绵绵的地毯走过去,笑道:“还真给地毯都铺上了?脚感不错。”

  梁焕云抬手搂住季央的腰把人往床上一带,“省得你睡迷糊了总忘记穿鞋,这样就随便你爱穿不穿了,方便吧?”

  季央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看着梁焕云带着笑意的眼,心情就很好,语气都扬了起来,“方便~”

  梁焕云揉了把季央的脑袋,“那就行,不早了,睡吧。”

  季央应了声,面对着梁焕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不动了,还是大佬的怀抱美滋滋哇~让人想念的。

  梁焕云调暗了灯光,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季央的背,哄人睡觉。

  在怀里人的呼吸声逐渐均匀绵长后,他停下动作,微微低头看向没什么防备的季央,对方露出了大半张脸,没给埋起来。

  难得。

  怎么就能有这么一个人,一丝一毫的弧度都是顺着他的审美点长的,真就越看越喜欢,哪儿哪儿都好,即便现在睡着了没什么表情,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让眼前人就像一枚莹润透彻的月白珍珠。

  好看得要命。

  季央嘴唇薄,但他的手指触碰过,微微凉,很软,一定也……很好亲吧。

  看着看着,他不由得凑近了些,却突然瞧见本应该睡着的人颤了颤眼睫,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微微顿住。

  对方还醒着。

  季央确实没睡着,他这些天在医院睡得多,精神还不错,不怎么困,也就是为了哄梁焕云早些睡才慢慢放缓了呼吸节奏,装睡他在行,以前总这么哄林欣彤,他没睡着,对方放不下心去休息。

  曾经他就是靠着这点关心撑下来的。

  只是现在想想,那里面有多少是真的关心呢?他不敢说,也不愿意去细究了。

  好在如今梁焕云在身边,对方的手更温暖,凶兽收起了爪子给他的这点温柔,让人更为之心折,他的心绪就这么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然而,在梁焕云抚着他脊背的动作停下后,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仗着他睡着了就越发热切,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唇瓣上。

  等等!

  是在……是在靠近吗?

  终于忍不住要、要亲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