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杏寿郎是坐以待毙的type吗?当然不是。

  作为火焰属性剑士,在他人眼中,炼狱是一直处于燃烧状态的精神小伙:声音洪亮,心怀守护的觉悟,笑容有感染力,思维和言语一样直率。

  当然,这是一方面,是名为‘炼狱杏寿郎’的个体,最易捕捉的表象;从更深的层次,精神小伙炼狱,比他人所理解的、单纯的爽朗的形象,更加善于思考。

  鸣花对我心怀怨憎吗?不,这是不可能的。金红发色的青年坐在道场中央,以特殊的节奏呼吸:她比任何人都温柔,比任何人都善于原谅。

  不是单纯的怯懦,或干脆是懒惰——鸣花一直都发自内心地,去体谅别人。

  所以结论是:鸣花并未责怪我。是我擅自为她的落泪感到自责。

  炼狱睁眼,金红瞳孔缓缓凝聚:这份以自我为中心的情绪被她感知,而鸣花太过温柔、太善于体谅他人,因此产生忧虑和失落。

  另一方面,鸣花不善于表达自己,为了降低我的自责,才在束手无策的前提下选择远离。

  “问题确定了!”炼狱朗声,“那么接下来,就要寻找解决方法!”

  “……啊?”一大早被前辈+师父的炼狱拉过来,正无所事事吃东西的甘露寺,“炼狱先生在说什么?问题?解决方法?哎、哎?”

  “没错!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炼狱目光热烈地看向樱草发色的少女,“就是你!甘露寺!”

  甘露寺·工具人·蜜璃:“……?”

  怎么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炼狱此刻斗志昂扬,立刻向她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通。

  万幸曾当过一段时间炎柱继子,甘露寺顺利提纯炎柱先生的本意,喃喃:“炼狱先生的意思是……我去邀请鸣花小姐,让她旁观我们练习?”

  炼狱:“没错!”父亲就是这样做的!

  只要父亲惹母亲生气了,就会让他和千寿郎到母亲面前撒娇,连蒙带骗把母亲诓进道场——然后伺机而动的父亲立刻出现,虎虎生风、气势凛凛地表演一套炎之呼吸!

  父亲演示到第伍型·炎虎时,道场边的母亲大致就会消气;等最后一型结束,虽然杏寿郎还是不知道原理,但两个人就那么和好了!

  所以结论是:炎之呼吸大法好!它能挽救婚姻危机!

  “不,炼狱先生,我觉得……”甘露寺欲言又止,“令严能哄好令慈,和炎之呼吸没有本质上的关系……”

  她还是炎之呼吸的衍生呼吸法、恋之呼吸呢!难道她脱单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炼狱眼神灼灼地盯着弟子,就差写上‘你来’两个大字了。

  “……算了。”甘露寺向猫头鹰势力屈服,“无论什么办法,都要尝试一下才行!就像不同地域关东煮里的福袋!咬下去之前,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是喜欢的口味!”

  炼狱赞同:“没错!”

  ——总而言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甘露寺站到了蝶屋的病房前,忐忑准备面对疾风。

  “怎、怎么办……借着气势答应下来了……”樱草发色的少女焦虑到搓发梢,自言自语,“人家没和鸣花小姐说过话……如、如果她讨厌我……呜不然还是算了……”

  所、所以炼狱先生为什么要拉她来帮忙啦QAQ!

  甘露寺疯狂想打退堂鼓,即将落下鼓槌时——鸣花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出门和她撞了个正着。

  “甘露寺小姐?日安,”白裙黑发的少女愣了愣,“您受伤了吗?”

  呜哇!近看真的好好看!简直是壁画里的大和美人!甘露寺磕磕巴巴:“不、不用了!鸣鸣鸣花小姐准备去吃午饭吧?一、一点小伤,我自己——”

  “小伤也不能掉以轻心,”鸣花柔和地劝说,“请让我看看吧,我很担心。”

  好温柔!关心人的样子好可爱!甘露寺脸颊涨红。

  眼看炼狱先生交代的剧情逐渐走崩,甘露寺又想不出拒绝鸣花的借口;她心一横,干脆闭上眼睛、凭气势大声喊道:“鸣花小姐!请、请陪我吃饭!”

  鸣花:“……哎?”

  满头雾水的鸣花就这样,被甘露寺半拖半抱地拉到道场——在担忧这孩子是不是因发炎引起的高烧而神志不清时,不期然看见了道场正中的青年。

  鸣花看看神色窘迫的剑士少女,看看周身写着守株待兔的炼狱先生,了然。

  炼狱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还正气凌然地冲鸣花笑了笑。

  甘露寺已经害羞到捡不起剧本了。

  半路加入的主人公鸣花捡起剧本,微笑着帮两人走流程:“好巧,炼狱先生也在这里。你们还在练习吗?我能在旁边等甘露寺小姐吗?”

  炼狱理直气壮:“没错!可以!”果不其然!一切顺利!

  我好尴尬!我好尴尬啊!但既然走到这一步了!

  被绑上贼船的甘露寺硬着头皮:“嗯、嗯……”

  本就可以忽略不计的负面情绪彻底消失,鸣花心中只剩下好笑,以及无边无际的柔软。抱着竹篮的少女在道场旁坐下,道场内的师徒两人相对而立,刀尖缓缓垂落——

  气氛陡然一变。

  尽管鸣花是鬼中保育员+老弱宅,但她并非对鬼杀队士一无所知;毕竟,在自由出入无限城的同事中,就有个和她关系不错的第一代呼吸法剑士,即上弦一·黑死牟。

  鸣花曾看过黑死牟使用月之呼吸。

  那些脱胎自始呼吸‘日之呼吸’的招式,在他手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暗如深渊的寒冷,薄如蝉翼的剑锋,血光乍现的刀光。

  那是多么无情、残忍、可怖的杀戮技术。

  也因此,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对‘被斩杀’的恐惧。

  ——眼前的炼狱和甘露寺,却颠覆了鸣花一直以来对呼吸法的认知。

  持刀的炼狱与平时别无二致,还是那个烈烈燃烧的青年;但同时,从他的明亮的眼眸、敏捷的四肢、有力的躯干中,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势瞬间溢满道场。

  本该毫无杀伤力的竹刀仿佛燃起了烈焰,随着两人的对抗、随着招式挥洒的弧度,源源不断飞溅出热意蓬勃的火花。

  不同于炼狱周身让人心潮澎湃的激昂,甘露寺的氛围更加柔和灵敏,却也分毫不让。

  鬼体拥有的动态视力在此刻发挥作用,让鸣花能清晰地看清两人的每一个动作。饶是在这种招式目不暇接的情况下,甘露寺和炼狱也谨慎地保证不会真正伤害到对方。

  “甘露寺!”毕竟当过一段时间的师父,一旦真正进入状态,炼狱总会下意识严厉对待弟子,“刚才的那一招速度慢了——集中!”

  甘露寺也找回了魔鬼训练时期的本能,大声回应:“是!师父!”

  半个时辰后,围观群众鸣花在心中用力鼓掌。

  一个时辰后,欣赏完全套炎之呼吸和恋之呼吸的鸣花保持笑容。

  一个半时辰,鸣花开始思考这俩是不是有点上头了。

  两个时辰后,鸣花心如止水地开始啃饭团。

  ……

  漫长的三个时辰后,这场旗鼓相当的对战终于结束——以炼狱抓住甘露寺因疲惫而松懈的瞬间、斜砍击中其手腕,作为胜利的宣告。

  “非常不错!甘露寺!”炼狱擦掉汗水,毫不吝啬地夸奖弟子,“无论战斗意识,还是力量的使用,都是最适合你的方式!这些年你没有懈怠!”

  “嘿嘿嘿,”甘露寺也是一身狼狈,害羞地捂脸,“好久没被师父这样……糟了!”

  炼狱:“嗯?你说什么?……糟了!”

  师徒两人的脸色齐齐空白,旋即紧张又忐忑地转头看向鸣花——刚开始的打斗,多少还有些彩衣娱亲的展示意味;打到后来,身为剑士的、酣畅淋漓的战斗本能,就控制不住一路高歌、碾着剧本过去了。

  “嗯?结束了吗?”鸣花无聊到啃柿饼,闻声回神,“练习辛苦了,要吃饭团吗?”

  自觉搞砸一切,甘露寺窘迫到头都抬不起来:“对、对不起,我我我就不麻烦……”

  “没关系,”白裙少女温和地冲她笑,眼眸弯弯,“我按炼狱先生的饭量准备了很多。”

  呜呜呜!她真好!她真好!甘露寺眼泪汪汪,小松鼠般蹲在鸣花身边:“谢谢鸣花桑!”

  “好乖、好乖。”长年带孩的鸣花摸摸她的额头,塞了个饭团给甘露寺,拿出茶壶,“还准备了梅子茶。请稍等,我记得,外面有供应热水的地方?”

  一直没吭声的青年突然开口:“有。我陪你去。”

  鸣花本想拒绝,偏头却看到抖抖索索缩成一团、拼命试图降低存在感的甘露寺,只好笑着应下:“好。那就麻烦炼狱先生了。”

  两人并肩走出道场。

  从中午打到傍晚——柱级剑士是体力怪物这一点,目前看来毫无疑问。

  鸣花在洒满夕阳霞光的走廊上左右看看,不出意料找到了道场标配·全天候热水间。

  “我来吧,水很烫。”仗着身高优势,炼狱轻轻松松就从鸣花手里抢走水壶。

  “谢谢。”鸣花站在一旁,注视着弯腰接水的青年,偏头微笑,“我还是第一次看炼狱先生练习,真的非常厉害;尤其您挥刀时,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感觉厚此薄彼的意味太浓,鸣花补充,“甘露寺小姐也是,身体非常柔软。很多不可思议的攻击角度,就算是以鬼的眼光来看……”

  炼狱突然关掉热水。

  青年随手放下水壶、转身逼近,手臂强势地揽住鸣花的后背;正绞尽脑汁找话题的鸣花眼前倏然一黑,踉跄半步,猝不及防被炼狱按在了胸口。

  “炼、炼狱先生?”鸣花茫然。

  “——可不可以不要看别人。”

  无论富冈、甘露寺,或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炼狱轻轻握住她的肩膀,低声道,“——看着我就好。”

  鸣花。只看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