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祺用竹扎的小笤帚,把打下来的木禾谷扫成一堆,然后装进一个小碗里,拿来一块用得十分称手的长条形石头,当成杵臼用,一下一下地捣,就像捣蒜那样。

  外层的谷皮很薄,又被晒得很脆,所以随便捣鼓两下,黑色的木禾米就从谷皮里蹦了出来。捣完还没结束,还得把谷衣给弄掉。这倒不难,把装着木禾米的碗往水中那么一泡,轻飘飘的谷衣便立时浮上水面。

  瞧着工序都挺简单,但张祺整整弄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才弄出两盆饱满莹润的木禾米。紧接着便又开始马不停蹄地生火,煮木禾米。

  有了早上的经验,晚上便得心应手一些,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香喷喷的木禾米饭出锅,张祺又蒸了两大块咸鱼干拿来当下饭菜,他和无忧一人一块。

  其他崽子也没落下,每只都盛了一碗木禾米饭,给它们尝个滋味,也没忘记两只鸡仔子。

  张祺吃了满满一大碗木禾米饭,若不是没有了,他能再吃一碗。吃饱了,他心满意足地打个了饱嗝,从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人生圆满的幸福感。

  张祺是吃饱了,可几只崽子只尝了个味,远没有达到填饱肚子的地步。特别是小布丁,它本来就喜欢吃木禾米,生的都吃得津津有味,尝过熟的之后就更觉得其味无穷,自己碗里的吃完了,还咂嘴舔唇去小绵羊的碗里抢食。

  小绵羊气急败坏,狠狠地拍了一下小布丁的脑袋,小布丁吃了瘪,委屈巴巴地去蹭张祺的裤腿:“啾……”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张祺自己也不遑多让,才刚吃饱,就又开始回味淀粉的滋味,于是大手一挥道:“明天再去割木禾!”

  不仅仅是第二天,接下来的十几天,张祺每隔一两天就会去割一次木禾。他将割回来的木禾先暴晒,然后用棒槌脱粒、脱皮,弄完了就再去割。

  粮食总是越多越好,仓廪实让人有安全感。

  整整忙活了半个月,张祺总共存了约有七八十斤木禾米,省着吃的话,足够他和崽子们吃上半个月乃至一个月。

  但这并不能让张祺知足,他有了更长远的计划——他想种植木禾米。

  毕竟从洞穴到木禾米田生长的那块水域并不近,早上出门要到傍晚才能回来,其中很长时间都耗费在路上。

  如果能在洞穴附近种植上一片木禾,就不用再长途跋涉去远方收割。而且张祺也发现了,野生的木禾米品质良莠不齐,长在边沿上的木禾米有足够的空间和日照,所以结的果实丰满肥实,口感也好,而被挤在中间的木禾则果实干瘪,口感较差。

  这说明,木禾喜欢日照和空旷的生长环境,如果能提供这样的生长环境,再加以肥料供应,必定能长得很好。

  抱着这样的期望,张祺开始开垦荒地。

  首先是选址,耕地得平坦、肥沃,离水源近。这倒不难,雚谷最不缺的就是地。

  张祺多处走动,物色了好几个地方,最后选定了一块不错的地。

  这块地位于冷箭竹园附近,面积约莫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四周空旷,距离小河不足三十米,灌溉十分方便。而且离洞穴也很近,随时都可以过来查看一番。

  既已定好地点,接下来便是开荒。

  首先得除掉耕地上的野草,这里没有除草剂,也没有锄头,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用手拔。

  张祺每天上午和下午在地里各待两个小时,半跪在地上拔草,泰山和小布丁有心帮忙,但因为只长蹄子不长手指,有心亦无力,便趴在地旁边乖乖守着。小绵羊就不用指望了,不搞破坏已是烧高香。不过无忧是一个勤快又能干的好帮手,它手脚麻利又耐得住性子。

  张祺和无忧同心协力,历经五天,终于拔光了长在地里的野草,完成了开荒的第一步。接下来便是重要的一步——翻耕,也就是翻整土地,使土质变得松软,利于农作物吸收养分。

  在拔草期间,张祺提前制作了三把用来翻土的锄头。

  第一把的锄刃是用黄土烧的,烧制出来以后用石头打磨到最薄,然后用藤蔓捆扎,固定在一个笔直的木棍上。

  第二把的锄刃是用木头削的,费了张祺好大一番精力,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固定在木棍上。

  第三把的锄刃是用石头打磨的,也是用藤蔓固定在木棍上,但因为时间和精力有限,锄刃打磨得不够单薄,分量也很重。

  张祺之所以制作三把,是想测试一下哪种材质的更为好用。

  因为条件有限,三把锄头都制作得十分粗糙,可想而知,用起来效果也并不理想。黄土烧制的那把锄头虽然挖得深,但刚性不够,只坚持了一个上午,锄刃便从中间断成了两段,成了废物。

  木头制作的锄头虽然够轻便,但因为过于轻便,完全凿不进土里,所以用起来非常吃力,虽然没坏,但张祺放弃了。

  剩下最笨重的石头锄反倒是最好用的,不过很费力气,用了一天,手腕几乎没法动弹,但能将土翻得很好。

  如此又坚持了五天,张祺终于把地都翻了一遍,并浇透了一次水。

  接下来就是播种。

  张祺按照植株间距三十厘米,行距五十里面挖好了坑,在每个坑中放上三粒带壳的木禾米,最后填坑浇水。

  做好这些,等着木禾米发芽就行。

  其实张祺想过直接移栽,但那片木禾米已经成熟,直接收割就行,移栽完全没有意义。反正雚谷没有四季更替,无论何时播种都不影响生长,于是直接播下种子。

  张祺每天早上去地里溜达一圈,浇一遍水,心里无比期盼着埋在肥沃黑土之下的木禾米早日发芽。然而等了三天,木禾米完全没有破土而出的迹象,张祺有些急了,便扒开黑土查看,却发现原来地底下的木禾米不仅没有抽芽,竟然都烂掉了。

  难道是水浇得太多了?还是说用种子播种根本不行?

  张祺有些气馁,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一步做错了。因为他的沮丧,小院里气氛低沉,几只小崽子察言观色,玩的时候都非常拘谨,连向来迟钝的小绵羊都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它用爪子将乱糟糟铺了一地的竹子拢到一起,权当收拾规整了,然后慢慢悠悠地走到张祺的面前,趴了下来,用爪子去拍他的大腿。

  张祺强撑出一丝笑容,说:“吃饱了?还是想讨点水果吃?”

  “咩咩……”小绵羊撒起娇来,拱入张祺怀里,用头去蹭他的脖子。

  小绵羊皮毛厚,稍微一热便要跑去山涧里蹲着,也不喜欢被碰到,今天日头大,对于它来说还挺热的,居然这样主动贴过来,真是难得。

  张祺心里正偷着乐,无忧、小布丁和泰山也都纷纷围了过来,亲昵地闻他、蹭他,玩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崽子们这是在哄他。

  张祺心中感到温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他喜欢动物的理由,它们没有心机,一切行动都十分单纯可爱。

  心口的“褶皱”被崽子们的爪子和蹄子给抚平,张祺像被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充满干劲:“行嘞,那咱们就试试别的方法吧。”

  第二天,张祺便又去挖坑播种,这次没浇水。光这样也不行,回到家,他又拿出了一些木禾米,剪掉一个口罩,尝试纱布催芽。

  他将木禾米包在两层纱布中间,然后洒上一些水,让纱布湿透,等到快干的时候,就又再撒些水,总之就是让纱布始终保持湿润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