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钢铁撞击硁的噪音。

  那是码头的回收场在处理建筑废弃物。

  一群穿聚乙烯醇抗菌纤维连体服的少年,提着带有化工标志的铁桶,跑过布满陷坑的街道。

  工人们正在施工,压缩垃圾代替土基,填充道路上的大坑,基层承重部分的片石,表面有一圈圈褐色的蚀痕,它们也曾经作为大楼的基柱存在,那是在战前了。

  今天城市的SO2含量是0.42mg/L,一氧化碳浓度浓度28 ppm,有毒氰化物和氧化钠烟雾轻微超标,空气几乎是透明的,但天气节目已经连续三次发出警报:本市今晚仍有黑雨。

  那种雨里,充斥着核爆炸后的放射性物质。

  防火门突然开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闯进来,把门锁紧。

  他靠在门板上,眯眼望着乳胶天花板,那用角钢固定的金属网。

  棕色的眼球,移向眼角。汗水贴着鬓角滑下来。

  电频变换的声响,从回风静压箱里发出来的。

  上午刚有电工来过,但他不太懂交换机原理。

  配线架焊接了一半的铝框,与控制台机箱对置,一团黄绿色的线在半空中互相缠绕着,连接变压器、核心交换机与供电系统的端口。

  跳线引发了医生的密集恐惧,他慢慢地,将视线转移向机柜的玻璃面板。

  火星从墙根的电源口迸出来,白炽灯管渣渣地响,光线暗了下去。

  这儿是机房。灰色水泥地令人感到压抑,但空气中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医生慢慢把手从大褂的口袋里抽出来,解开衬衣的纽扣。他的手滑了下去,五指渐渐收拢,抓皱了裤子的布料。

  身体像是超负荷的UPS功率,已经无法支撑下去。

  他扶着机柜,一瘸一拐地来到窗边,脱掉大褂,攒成一团,然后,用双手抓着着这团抗菌纤维布料,撑在窗台上。

  胸牌上有他的入职照片和名字:Orlando·B。

  Orlando毕业于杜克大学,在这所医院工作。

  他的工作是接待过敏性肺炎、红斑狼疮肺炎、肺纤维化病患,霍奇金病、淋巴炎症患者;处方朊毒体抗性药物/磺胺/β-内酰胺类抗生素/喹诺酮/免疫球蛋白等药物。

  这份工作带来了不菲的收入,Orlando每月支付拳击教练和购买蛋白粉的费用高达上万美元。

  腿开始轻微地发抖,不一会儿,腰塌了下去。

  心脏在快速地跳动着,神经的敏感几乎令人无法忍受,除了流汗、忍受,他什么也做不了。

  视线被泪糊住,棕色的眼睛越来越红。

  他的眼睛非常闪亮,像是二十年前夜空中的星辰。

  又充满诱惑,能够轻易点燃Alpha的暴虐欲望。

  Orlando闭上眼睛,抓紧大腿,忍受着私密部位的紧缩感,和肋部、腰椎神经的痉挛,咬住了嘴唇。

  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手伸进大褂里翻找了一会儿,将一个红色半透明药瓶拿出来,拧开盖子,倒了几下,半颗灰色小药片掉在手心上。

  他急忙把它吞掉。

  ……一刻钟后。

  Orlando把白手套的内衬翻过来,用它擦掉头上的汗,走出机房。

  一名高大的老医生走了过来,他是这所医院的副院长,皮肤病专家,Gandalf,曾在治愈爆炸辐射灼伤领域取得贡献性成就。

  “你怎么样?”Gandalf用同情的眼光望着Orlando。

  “我没事。”Orlando有点尴尬。

  “下班了,去换衣服吧。”

  Orlando沿着长廊来到一扇滑动玻璃门前。

  他拉严门口的灰蓝色门帘,换上帽衫和长裤,一双底部涂装复合抗性材料的运动鞋。

  雨停了,道路两侧沉积的污水,表面覆盖着油。硫化物在路灯的照射下,呈现出黄绿色。

  路口的建筑废堆里,矗立起直径超过三十米的硁柱体。曲折的绿色管道链接着轰轰作响的滤箱,盘附在主体构造物的硁壁上,像是一座巨型现代化雕塑。

  那是城市空气过滤设施,和发电机、供水场有着相同的重要性。

  政府大楼门前,有一群穿连体服的中年人在和警卫斗殴。

  他们是因伤退伍的军人。

  一个带荧光手套的黑人,把胶质炸药贴在一辆氢燃料汽车的车窗上,然后跑去了路边。

  司机在车内拍打着玻璃,也许在同黑人求饶。然后,他拿起副驾驶座的皮包,企图打开车门——

  轰的一声响。

  闪烁着霓光的玻璃碴,飞溅了三四米远。

  前机箱盖在车身的剧烈晃颤中弹了起来。

  黑人迅速跑过来,将皮包从只剩半个脑袋的司机手中夺过,一溜烟不见了。

  台阶上的少年,用一只脚踩着滑板的尾部,向发生事故的地方吹口哨。

  立交桥在战时经受了轰炸,正处于修复阶段。街边林立的,多半是等待拆除的楼骨,有一些建筑物的斜角超过了70°,基桩拔出地表。每隔几分钟,就有杂物从玻璃粉碎的窗口中抛洒出来,孩子们喜欢去那儿拾遗。

  绿灯亮了。

  Orlando收回目光,踩下油门。

  路边,大多数人的衣服是再生纤维素、聚丙烯、氯纤维三种材料制作的,棉布与天然纤维所制的服装,比奢侈品牌的定制服装更昂贵,而且不具有隔离作用,只有养尊处优的人,才适合穿着。

  车停在黑洞洞的巷口,Orlando带上檐帽和口罩,走进巷子。

  巷口的路牌上有“Steel forest street·17”——钢铸森林。

  指的是离这儿不远的隔离区。

  站在外墙斑驳的废楼之间,能看见那分割夜空的高耸铁丝网,和被围砌起来的爆破骸体。

  四年前,高达1600多米的蓝色火焰射向城市高空,核爆炸产生γ射线康普顿散射,一度干扰了全北美的无线电通讯系统。

  十亿度的高温,把人类与他们的文明化为灰烬,

  处在爆心极点影响下的人和物,象原子分离那样分崩离析。离中心远一点的地方,可以看到在一霎那间被烧毁的人体。

  有趣的是,人的灰烬被冲击波印在墙上,可以形成影子。

  现在进入北卡罗来纳州各个禁区进行清理净化工作的工人,必须穿上核生化防护衣,因为在这里的辐射比正常环境中高37.5万倍。

  据说更远处的山坡上,存在雷达系统,一种国家秘密工程,照片由电台记者提供,那是一座高达九十米的钢架,构造体周身遍布金属梭轴,有四十座电塔那么巨大。

  Orlando走进巷子。

  一张被腐蚀出窟窿的招牌下,玻璃门内射出靛紫色妖冶的光。

  那是性发泄场所,里面有用塑料门帘隔开的小格子,出售各种催情药物与西地那非,播放电子音乐和性影片,Alpha和Beta只需要交20美元,就可以进入在独立格子里,等待陌生人的来临。

  楼隙间有一群铁皮垃圾箱。

  废液从箱底裂缝渗出,淌向街心,有些垃圾箱倒塌了,成堆的废弃物从里面涌了出来。

  后面,一个人高马大的Alpha,抓着Beta的头发和肩膀,将其压在墙上,疯狂地摆动腰部。

  Orlando看了他们一眼,匆匆把头低下。

  “Hey,兄弟,我想你是找我。”声音从背后传来。

  Orlando转过身,看到一个带双罐防毒口罩,穿荧光蓝上衣的亚洲人。

  “我要上次那种……”Orlando摸出两张美钞掖进亚洲人手里。

  “地西泮?”

  “不,不是。”

  “奋乃近抑制剂?”

  “不,不……”Orlando拉住亚洲人的胳膊,把他扯到墙根儿里,小声问,“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不要给Alpha吃的禁欲药,否则我就直接去药店买了,你明白吗?”

  亚洲人仍然顽笑装作不明白。

  “你要可卡因吗?我有新的苯丙胺-2兴奋剂,是现下的流行货,那些大明星也玩这个……啊!你要干什么!”

  亚洲人被Orlando一把揪住了领子,顶在墙上,后脑勺磕得生疼。

  “我要抑制剂,但不是给Alpha吃的,懂吗?!”

  亚洲人惊恐地看着他,显得有点为难。

  “兄弟,你知道那种药是违禁品,如果我贩卖它,被警察抓进监狱,可能半辈子也出不来。”

  “七百美金,别跟我说废话,否则让你裤裆流血。”

  亚洲人慢慢掏出了一只橘色小瓶子,塞进Orlando帽衫的口袋里。

  Orlando把人放开,拧开瓶盖闻了一下,又问:“还有吗?”

  “没了,现在弄到这个很难的。”

  Orlando又掏出几张美钞,递给亚洲人。

  “去帮我找抑制剂,明白吗?八百或者一千美元,随便你,如果找不到,我就杀了你。”他说完,转身向巷子口走去。

  上车后,他立刻掏出瓶子,将两粒药片丢进嘴里,吞下肚子。

  瓶子上面没有贴标,这是非法药业公司生产的制剂,Omega发情抑制剂,含有枸橼酸他莫昔芬与止痛药的混合成分,被最新颁布的《制药法律法规》归类为一级违禁品。

  可卡因和冰毒是二级违禁品。

  车驶向了大街。

  经过公交站牌时,Orlando看到一块悬挂高空的玻璃屏幕,正在播放法制节目。

  一名男性Omega的尸体被人从下水道里拖了出来,他的肚子被人用钝器剖开,血污浸透了裹尸袋。

  一群人抬头盯着屏幕。

  他们都想看看那具Omega的尸体。

  屏幕上,警察将记者轰出了警戒线,尸首被抬上警车。

  Orlando按下操控面板的硅胶钮,将车窗变换为外部不可视状态。

  他必须保护好自己。

  他是Omega。

  而这个社会的大多数Alpha早已失去了对Omega的印象。

  Omega在十五年前已经几尽灭绝。

  『裂解战争』是一次重新划分经济格局的战争,由金融业恶性竞争触发,数万亿美元的债务被重组,联准会无止尽印钞票救市,却助长了热钱的嚣张气焰,挥霍无度的国家的社会结构受到拉伸,最终被撕裂。

  部分国家经济持续衰退,通过发动对外战争的形势,来缓解国内矛盾。

  一场划时代战争在中东打响,战火迅速扩充全球。

  现代化战争所造成的后果是无穷恶的。

  一种叫做K·Virus的病毒在辐射区诞生了。

  从这一天起,世界的丧钟敲响。

  疫情渐渐扩大,蔓延全球。

  K·Virus的生命力超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已知病毒,传播途径是水、空气、唾液、血液,这是一种极易被Omega感染的杀手病毒,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它杀死了全世界几乎是一半的Omega。

  为了阻止K·Virus的蔓延,有人找到了挽救生命的“上帝抗体”:Rev。

  Rev却不是一种抗体。

  而是把Omega转化为Beta的变性剂。

  接受Rev转化的Omega在转化过程中,将丧失生育能力,内外性器官因萎缩而失去作用,因此,这部分人也被称为负Beta或者无性人。

  战争中,拒绝Rev转化的Omega陆续病死,直至十五年前,俄罗斯、日本、东欧各国及南美国家相继宣布:Omega已经在本国灭绝,而新生的Omega婴儿,仍在陆续接受Rev转化。

  据不完全统计,至今全球的成年Omega不超过六千人,这些Omega因自身体内存在特殊免疫体,而在K·Virus瘟疫中存活下来。

  ——于此,一个真正的Omega灭绝纪元,才刚刚开始。

  战争两年前休止。

  大部分参与战争的人,以及受到战争影响的人,几乎是每个城市90%的人,受到末世气象影响,变得暴虐而野蛮。

  文明在经受灭绝性重创后,失去了信誉。

  政客慷慨激昂的演讲,又一次带有了帝国元首的语气。

  工薪阶级在战争中丧失了一切资产,分流中,不少于20%的人成为流浪汉和帮派分子,安分守己的平民冒着生命危险参与城市重建,却饱受社会暴力的洗劫与涂炭。

  在21世纪第一个百年之中,犯罪率通常以10万分之?比表示。

  第二个百年初页,世界各国的犯罪率都已高达15%以上。

  人们失去信仰,不再相信政治,风气开始向无政府主义化过度。

  Alpha固有的好胜心与占有欲,致使他们的战争候群症比其他性别人群更严重。

  他们对Omega的占有心理,被强调到了爱与欲望的上层。

  大批Alpha为了抢夺Omega而参与犯罪活动,强奸、绑架甚至是入室杀人。

  那些拥有Omega成员的家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有些Alpha为了维护孩子的安全与Omega分居,不再资助他们,有些Alpha为了保护家庭安全,付出了生命代价。

  一些心理扭曲的Alpha,被称为“Sadism(虐待狂)”的人群产生了,男性Alpha Sadism极其野蛮,遭遇他们的Omega通常面临性暴力,甚至生命危险。

  Omega通常能找到第二任或者第三任丈夫,但都是短期的。

  战后,有人提出『生育权平等』理论:要么几个Alpha同时拥有一个Omega,要么大家都失去Omega。

  为了保护Omega不沦为法定上的生育工具,并且有效解决不平等民患,机构开始提倡“爱情至上的AB婚姻”,传媒界致力于创造更吸引人的AB组合LOGO,各国明人也争相传出“AB组合”绯闻,一些年轻的Alpha接纳了Beta,这使得Omega群体在失去安全后,又遭到社会遗弃。

  实际上,仍有大量成功的Alpha商人与政客,私自囚禁着Omega。

  Orlando就是全球的6000个Omega之一。

  知道他是Omega的人,其中包括:他的父母、朋友、国家档案管理人员,医院副院长Gandalf。

  他几乎从不和Alpha做朋友,而且一直伪装的很好。

  他的公寓在全市治安最好的GS(绿)区,当然这里的房价也很昂贵,每平米高达五万美元。

  一栋两层的小楼,拥有聚氯乙烯防腐蚀涂层的棕色墙壁、绿色尖顶和露台,钢化玻璃膜——那是随时可以开关的防护保卫系统,既可以防止黑雨的放射性、硫化物及酸性物质的腐蚀性侵入住宅,又让手持激光枪的劫匪束手无策。

  进门处是花岗岩阶梯和水玻璃遮檐,Orlando不喜欢太过繁复的风格,所以窗外没有砌造雕塑物,仿木质栏杆也没有刻着花纹。

  穿灰大衣的Gandalf,站在公寓门口,看样子像是已经等待了一阵子。

  Orlando把车驶入车库后,从侧门进入客厅,打开正门。

  Gandalf走进屋子,向Orlando露出慈蔼的笑容。

  对于Gandalf,Orlando给予百分之百的信任,因为在医院的时候,Gandalf一直充当他的上司及保护者。

  他也曾经是他的老师。

  “怎么没带口罩?”Orlando打开空气过滤仪。

  Gandalf回答:“Green star的空气很好,令我想起四十年前杜克大学的校园。”

  Orlando请Gandalf坐在黑色仿皮质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净化水。

  “最近医院的事情……令人感到尴尬,但我想,你是可以应付那些媒体的。”Orlando说。

  Gandalf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不能完全怪那个潜入者,在现阶段,Alpha不比Omega好过,尤其是年轻的Alpha,因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产生扭曲心理,在驱使下冲动行事。我想,比起皮肤病医院,这个国家更需要心理医生。”

  “不,我们怎么能同情奸尸犯?我是说……”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Orlando又说,“他潜入了地下二层的停尸房,侮辱了一具Omega的尸体,我们应该把他关进监狱。”

  “他还是个孩子。”Gandalf说。

  “我想揍他一顿。”Orlando说。

  Gandalf拍了拍Orlando的肩膀,将一只用火漆印封住的封从怀里摸出来,轻轻放在茶几上。

  “这是北卡罗来纳州医学联谊会的邀请函。”Gandalf观察着Orlando的脸色,说,“不用担心,没人会在联谊会上讨论链球菌和辐射疤痕,这是战后的两年里,规格最高的一次聚会了,主办者是Hannibal Lecter,他是心理医生,你应该知道的。”

  Orlando问:“就是那个在公开记者会上承认自己曾经主战,并且痛斥战争对心理有扭曲影响的出名医生?”

  Gandalf说:“是的,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重建期,一位像是Lecter这样具有权威并且身份高贵的医生,他的发言,对平民有很强的安抚作用,你瞧,他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不是么?每个人都可能犯错误,但他们都有改正的机会,原谅他们,就是给他们机会。”

  “我听说他曾经是个贵族,有人说他是钻石王老五,他的房子在北部山上,有一座城堡那么大。”Orlando摇了摇头,有点儿困惑地说,“他似乎和很多政客有关,我不喜欢政客。”

  “那只是谣传,我拜访过他的住宅,就在离这儿两条街外的蓝区,那儿是一栋有四百平左右的两层公寓,一层也被装潢成心理诊所。”Gandalf说,“我希望你去参加联谊会,很多知名的医学人士,都会去参加Lecter的酒会的,你要知道,他还是一个很好的厨师长,对香槟、威士忌与古老款式的鸡尾酒,有十足的了解。”

  “地点在哪儿?”

  “华杉酒店的会所。”

  “……我听说那地方不许平民进入。”Orlando撇嘴。

  Gandalf有点发愁地问:“我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诱惑,才能使一个宅男走出屋子。”

  Orlando用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Gandalf说:“Hey,Prof,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我寻找保护者,其实我并不需要被保护,我有拳击教练,我的房子很安全,我还有一辆奔驰防爆车,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的。”

  “但你也需要伴侣,我的孩子。”Gandalf说,“一个足够强大的伴侣。”

  “一个像是Hannibal Lecter那样的人吗?不,我不喜欢知名人士,他们都很虚伪。”

  “也许是其他人呢?一个你喜欢的,有高大的身材和友善的笑容,一双……深邃的……绿眼睛?”

  “……我后悔告诉你我喜欢的类型。”Orlando说,“不过我会去参加酒会的,如果门侍不把我赶出来的话。”

  “好的,我的孩子。我也该走了。”Gandalf站起来走到门口,转过身扶住Orlando的肩膀,吻了他的额头一下,“万事小心”——战后,这句话普遍取代了“再见”,成为所有人的告别句。

  Gandalf走出门去。

  2100年,4月13号,华杉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