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然觉得她特别没礼貌,决定收拾一下她。
勒悦溪看着原属于自己的冰淇淋被大坏蛋抢走了,只能抱着小被子在床上偷偷掉小珍珠。
勒然没心没肺瞎安慰一通,嘱咐勒悦溪好好待在家,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穿着小马甲,带着小帽子,骑着小电动穿梭在大街小巷。
大二那年,勒惜韵的病情稳定下来,狗蛋也逐渐长大,一切都尘埃落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自从勒然上大学以后,勒惜韵就一直明里暗里暗示对方找一个女朋友。
被催得没办法,春节他带了同系的一个女生回家,那晚勒惜韵很高兴,做了好大一桌子菜,甚至拿出平时舍不得喝的酒。
毫无疑问,勒惜韵喝醉了,抱着勒然说了一晚上的‘对不起’。
勒然不怨她。
乔林那么好的人,不应该和一事无成,一身债务的自己在一起。
既然给不了乔林想要的生活,起码不要把他拖下深渊。
第二天,客厅里放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直到狗蛋的哭声把他惊醒,才意识到勒惜韵是真的不要他们了。
他去学校办理了退学,银行卡里的钱也被要债的人卷走了。
沉重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他想过赚快钱。
但看到钱包里那张褪了色的照片,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怕身上污秽太多,乔林就不要他了。
“您好,签收一下您的快递。”勒然提着快递气喘吁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一片有些偏远,电梯也没有,楼道里的光也一闪一闪的,他收回视线,再次敲门,“您好,请签收一下您的快递。”
门很旧,一敲就砰砰砰的响,勒然怕打扰到其他人也不敢敲太大声。
五分钟过去了,门还是关得死死的。
勒然蹲在地上,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输入快递上的手机号。
铃声在门背后响起,很近,像是贴在门板上一样,甚至还透过门板在楼道里飘荡。
“吱——”门被打开了。
手机铃声清晰的传递出来,“我都开门了,还打什么电话?”
勒然挂断电话,“请签收一下你的快递。”
“签哪?”那人问。
勒然抬起头,看清那人的样貌,赤裸着上身,一条青龙从胸口盘踞到小腹,脖子上戴着一个骷髅头项链,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光光的头皮反射出刺眼的光。
“签哪?”光头又重复一遍。
“这里。”勒然指着签字栏的位置。
“好了。”手抢过快递,门被摔得烂响。
“操。”勒然看着要倒不倒的门低骂一声,“有病。”
等勒然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间,门再次被打开来,里面坐着几个剃了光头的男人,“齿鲨,你的消息准吗?”
被叫做齿鲨的男人看着坐在最中间戴着金链子的男人,点点头,“我亲自确认过,的确是陈老板找的人。”
“这小子也忒能跑了吧,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齿鲨用手抹了一下脖子。
“不急。”戴金链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烟。
回到家已经凌晨,勒悦溪睡得四仰八叉,脚从被子里探出来。
勒然拉好被子,站在窗台前,这片是老小区,夏天很热,冬天很湿,但好在价格便宜,他也不是多讲究的人,只要能住就行。
烟在指尖燃尽,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到了乔林,他想乔林再次回到他身边。
几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鸿沟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加明显。
他们已经错过了八年,这次不想再错过了。
手机熄灭了又被按亮,烂熟于心的数字在信息栏跳了出来。
他没忍住一字一句输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会不会太轻浮了。
输入:你还愿意和我试一试吗?
会不会目的性太强了。
再输入:天气变冷了,注意保暖。
千万句只能汇集成一句规规矩矩的关心。
手机嗡地一下,对面回了一个问号。
他摁熄屏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勒然还是勤勤恳恳经营着烧烤店,偶尔会接一些兼职。
他是藏有私心的,每敲开一个房门都像是开盲盒。
万一开门的是乔林,会不会感到很惊喜。
他想对方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但乔林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还是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后台躺着的花就没重复过。
店里的人打趣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他笑了笑说还在追求中。
乔林还是每天流连于实验室,江淮跟在他后边一阵就没了影。
少年的情意总是来得快,也消得快。
他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某天下班回家,门口蜷缩着一个人。
他抬头看着乔林,眼中的光炽热且真诚,“乔老师,我被家里赶出来了,没地方去了,可以收留我吗?”
乔林是一个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让开了身。
江淮似乎很自来熟,没过几天家里就多出来许多东西。
同款拖鞋,杯子,牙刷,牙膏。
乔林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明面上也说过,每到这时,江淮就哭兮兮一口一个乔林是不是嫌他太笨,是不是觉得他骗吃骗喝,是不是嫌弃他了。
江淮理直气壮,“追不追你是我的事,答不答应是你的事。”
乔林也只能作罢。
……
送完外卖,勒然感觉被人跟踪了,他默默把车往小巷子里开。
“狗蛋,我今天还有点事,晚点回。”勒然边打电话边把车熄了火。
“听你们老师说,你又没写作业啊,写不完周末不带你去玩了。”
他靠在车上,余光往街口瞟,看到几个人影。
“挂了啊。”勒然看着挂断的电话,松了一口气,顺手捡起墙角的棍子,“跟了一路,出来吧。”
街口出现几个人,穿着皮衣皮裤,嘴里叼着烟,其中有一个勒然有些印象,是半个月前签收快递那死瘪。
勒然直勾勾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我没惹到你们吧。”
“我们是谁不重要,是我们老板要找你,走一趟吧。”头发秃得像地中海的人向勒然解释道。
“废什么话,直接打晕拖回去。”刀疤脸不太赞同。
地中海瞥了他一眼,“齿鲨,少说话。”
接着又看向勒然循循善诱,“小兄弟,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不想惹麻烦,配合一点,我们老板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话多,要打就打。”勒然捏紧手中的木棍。
一阵响声过后,两方不分彼此。
直到,一根木棍敲在勒然头上。
勒然倒在地上,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耳边是地中海训斥的声音以及兜里手机的震动,他仰躺在地上看到了蔚蓝的天空和飞翔的鸟儿。
手指伸进兜里勾出手机,痛感袭至全身,还没看清,意识便飘远了。
一抹月光从小小的窗户泄进来,映照着勒然的倒影,头有些痛,眼睛也被东西蒙住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喂?”刀疤脸走进去看到勒然蜷缩在地上,用脚踢他的脸,“醒醒,我们老板找你。”
“把你的臭脚挪开。”勒然低声道。
刀疤脸闷笑两声,揪着他的衣领拖着他走到另一间屋子。
椅子上坐着个人,勒然眼睛被蒙住看得不太清,“来了?”
“是,老板,我就先出去了。”
“呵。”那人轻笑一声,一把扯掉他眼睛上的布,“好久不见啊,勒然。”
勒然呼吸一促,“债已经还完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啧,别那么大脾气。”那人凑近勒然贴着他耳朵,“今天我们来聊一聊你姐的事。”
勒然声音沙哑,“我姐也是受害者。”
“嘘。”那人手指抵在唇上,语气漫不经心,“别说话,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掐住勒然的脖子提起来,“我和从白是在垃圾场认识的。”
陷入回忆,他的眼眸满是眷恋,嘴中滚出浓浓的爱意,“那天很冷,冷到垃圾桶都糊上一层冰,天上下着雪,到处白茫茫一片,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勒然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只能不停挣扎,“那你怎么没死?”
“闭嘴。”那人手臂青筋直冒,掐住勒然的手有些颤抖,眼中一片猩红,“下一秒我的救世主出现了,他撑着伞站在雪地里,向我伸出一只手。”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把勒然往墙上重重一摔,“那双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我接住他的手,我们来到一间小阁楼里,他每天都会给我带吃的,有时候是一颗糖,有时候是一小块蛋糕,有时候是一个面包,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沈从白,以后就不来了,他们要搬家了,我们约定好等长大了就在一起。”
疼,疼得连呼吸都是痛的,勒然从墙上滑落躺在地上,“你不知道那几年我过得有多痛苦。”那人踹在勒然肚子上把他踹出去好远,“我被一户人家领养了,可那两人就是变态,他们会堵住你的嘴,绑住你的四肢把你关在地下室里。”他每说一句就踹勒然一下,“会让你饿着肚子丢你一把小铲子让你去把花园里的雪铲干净。”
“唔。”勒然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都在流血,他感觉快要死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你的身上挂满香肠,让狼狗追着你大街小巷的跑。”他摸着残缺的小拇指,“而那一次我很幸运,只是丢失了小拇指。”
那人看着趴在地上的勒然,笑出声,提起他的脸按在地上,“之后,我在食物里下了毒药把咬我的那条狗杀死了。”
“哈哈哈,你知道它死得有多惨吗?”
“全身都在流血,就像你现在这样,哈哈哈。”他拖着勒然的一条腿在屋子里走动,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地的痕迹。
勒然吐出一口血,连呼吸都有可能夺走他的生命。
“18岁那年,我终于见到我的救世主,我们很快确定了关系。”他摸着嘴像是在回味,“那时我们每天都会亲吻,每天都会厮混,我很喜欢在他身上留下我的痕迹。”
“可是啊,我做错了一件事。”他蹲下来,挑起勒然的下巴,血顺着手指流下来,“他离开我了。”
“他向家里屈服了。”他碾压着勒然的手指嘴角的笑异常刺眼,“我允许他玩,也有把握把他抢回来,但是,他不该让勒惜韵怀孕,更不该答应和勒惜韵结婚。”
“他只属于我,也只能属于我。”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勒惜韵会自杀吗?为什么她会让你分手吗?”
他压低声音吐出的话像蛇信子,“因为她亲眼看着他喜欢的人在我身下高.潮,我不仅要抢她的人,我还要抢她的孩子。”
“可惜,从白用身体做交换,我不得不放弃这个完美的计划。”
“至于你的话,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勒然眼前一片模糊,“你休想。”
“啧,真不听话。”他把玩着手指,“听说你那个小男朋友回国了。”
“A大老师,前途无量啊!”
勒然心里咯噔一下,“别动他。”
“哈,我考虑一下吧。”
勒然是被冻醒了,废了好大劲才从地上爬起来,他被扔在垃圾堆里,不远处还有一条狗对着他龇牙咧嘴。
操,他吐出一口血,真是比狗还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