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气温猛的降到个位数。

  不出意外,乔林再次感冒了。

  房间里很闷,乔林推开窗户,吹进来点凉风,他视线从院子里的梧桐树回到卷子上。

  “乔林——”勒然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

  乔林冷不丁一颤,赶忙把窗户关好,冲过去开门。

  勒然从一束花后边探出脑袋,“早上好!”

  “早!”乔林回应道。

  勒然视线下移就见他光着脚,“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乔林低头,圆润的脚趾有些泛红,“忘了。”

  乔林抱着花,勒然抱着他回到屋里。

  “穿衣服。”

  乔林没问去哪,穿了和勒然同款卫衣,勒然把围巾取下来围到他身上。

  他把脸埋到围巾里,吸了一口气,有些苦恼,“闻不到了。”

  勒然不明所以,“闻什么?”

  乔林笑得眉眼弯弯,“没什么。”

  勒然呼吸紧促,“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星星被捣碎洒进星海里。”

  乔林摇头,凑近他,“不过现在有了。”

  勒然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行了,准备出发吧。”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一段小径,便是公交站。

  勒然牵着乔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车上一股汗味和烟味。

  乔林皱着眉,小声咳了一声。

  勒然:“要不要开窗户。”

  乔林摇头,低头抵在围巾上。

  勒然捏了捏他的手指,“别闷坏了。”

  乔林瓮声瓮气,“很好闻。”

  勒然一脸懵逼。

  乔林解释道:“你的味道很好闻。”

  勒然凑近他压低声音,“别招我。”

  乔林眨眨眼,一脸无辜。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在站牌前停了下来,零零散散上来几个人。

  乔林干脆依偎在勒然怀里,偷吸他身上的味道,忽然,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迎面压了过了。

  乔林抬头。

  他们旁白站着一个男生,长发自然散落,最上边的那小层被扎成一个小揪揪,领带松松垮垮,雾霾蓝衬衫解开几颗扣子露出修长的脖颈,下身白色西装裤,手腕上搭着一件大衣。

  男生垂下眉,声音很低还有些沙哑,“你不舒服吗?”

  乔林摇摇头。

  勒然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把乔林搂在怀里,热气直往他耳朵里跑,“别瞎看,我会吃醋的。”

  公交车停了,勒然起身拉着乔林下车,男生也跟着下了车。

  在医院大厅里,他们又遇到了,男生问乔林:“小同学你知道妇科怎么走吗?”

  勒然道:“对面那栋楼,二楼直走到头。”

  男生道了谢,急急忙忙走了。

  乔林眼底含笑,“你怎么知道妇科怎么走?”

  勒然摸了摸乔林头,“去年和我姐去过。”

  他压低声音,“你信不信他是渣男。”

  “为什么?”

  勒然神秘一笑,“男人的直觉。”

  勒然带着乔林先去挂号又去开了药,这次说什么乔林也不愿打针了,出门走了几步,乔林猛然停住。

  眼睛瞪得老大。

  “勒然,那是不是你姐。”

  勒然抬头,望了过去。

  楼道里有些昏暗,几丝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几棵树的影子被投到地上,随风摇曳。

  逃生出口的光也一闪一闪的。

  “勒惜韵。”

  闻言,对面的人回望过来。

  四个人愣在原地。

  勒惜韵嘴角的笑意快速抚平,语气慌乱,“小然。”

  乔林手指被勒然攥得生疼,他回握过去。

  刚才的男生上前一步,伸出手,“你好,刚见过面的,我是沈从白。”

  勒然紧盯着他,并没有出声。

  勒惜韵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小然。”

  勒然视线在俩人间移动,“勒然。”

  乔林抽回手,“韵姐,你是生病了吗?”

  勒惜韵勾起嘴角,“我怀孕了。”

  空气安静一瞬,尴尬在流动,还是沈从白说找个地方聊一聊。

  于是,四人又转移到了餐厅里。

  勒然拧着眉,半晌才问出口:“多久了?”

  沈从白:“我们交往四个月了,怀了快半个月了。”

  他停顿了一会,“我们会结婚的。”

  手机适时弹出一条消息,他熄了屏,“我爸妈建议我们年底结婚。”

  “婚后我会尊重惜韵,不干涉她的自由,孩子生下来后,营养师月嫂保姆都会有,惜韵想上班就上班,想待在家里就在家。”

  勒然打断他的发言,“你们了解彼此吗?你们是真心喜欢的吗?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

  勒然讥笑出声,“大话谁不会说。”

  勒惜韵深吸一口气,“小然我跟你说过的从白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爱我,我也爱他。”她把手放到肚子上,“难道你就不想有一个小侄吗?”

  “况且,我已经把宝宝的名字都想好了,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说的话吗,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宝宝一定要好好爱他们,把他们宠成小公主和小王子,现在他终于来了,我感觉很幸福。”

  勒然家庭很复杂,他爸妈自小就定了亲,刚成年就结婚了,第二年就生了勒惜韵,家里边嫌弃是个女孩,又是喝药又是拜佛的调整几年竟真生了男孩,原以为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谁知,勒然三岁的时候,他爸拿着家底跟同村的一个男的跑了,事后才听说他爸是个同性恋,一直跟着不同的男人四处赌博,那段时间家门口时不时会出现臭鸡蛋烂菜叶,村里的小孩天天跑来骂他们是变态,用石头砸他们,村里待不下去了,他妈带着他们来到城里,白天去洗碗晚上去捡塑料瓶,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但好在没有流言蜚语,大半年过后,一群人冲进出租屋,甩下一张欠条,把家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赔了房东几百块钱,不得已搬回村里,不出几个月就听说他爸染性病死了,所欠的债务也尽数落在他们身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妈去山里采菌子时摔了下去,家里边就只剩下上小学的勒然和勒惜韵,还有一个生病在床的老人。

  于是,勒惜韵辍了学,去小卖铺当了服务员。

  靠着低保和义务教育勒然顺利读完了初中,本来他也打算进厂打工补贴家用,但勒惜韵死活不同意,再加上这几年开店赚了点小钱,不说多富裕,但还算过得去。

  勒然再次抬头时,笑得很真诚,“那祝你们幸福。”

  他低声警告,“沈从白是吧,敢欺负我姐,我把你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勒惜韵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别跟个小流氓似的。”

  勒然耸了耸肩,“我才不管,谁敢欺负你,我就凑他。”

  他见沈从白不搭理他,有些没面子,“喂,跟你说话呢,听到没。”

  沈从白满眼宠溺看着勒惜韵,“听到了,保证好好爱惜韵。”

  操,勒然低骂一声,一看沈从白就是情场老手,笑得那么好看做干什么。

  再看他姐那个娇羞劲,简直没眼看。

  他低头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偷偷和乔林牵手。

  就这样,午后的一抹光,见证了四个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