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伴着雷声,雨水淅淅沥沥把庭院的榕树淋透,滴答滴答的雨珠敲打在窗台上,所有的事物像蒙上一层纱慢慢变得朦胧起来。

  乔林看着窗外,低声抱怨:“真烦。”

  柔和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映出乔林棱角分明的侧颜,勒然沉默片刻,拉开椅子,看向窗户,那里倒映出他和乔林的模样,他勾起一抹笑,眼眶显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眸底冰川消融柔情蔓延,而被注视着的小小人影,一脸平静,黑色的眼瞳中满是不耐。

  乔林略抬头捕捉到窗户里多出来的目光,“好看吗?”

  勒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笑得一脸坦然,“秀色可餐。”

  乔林噗嗤一声,“有病。”

  勒然拿起书包,“哎,走了。”

  乔林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有些犯难,“这雨太大了。”

  勒然一把搂过他,湿热的气息引人一阵哆嗦,“没事儿,我还能让你淋雨不成,走了,今晚有惊喜哦。”

  乔林还是和勒然一起走了,不是因为所谓的惊喜,而是因为他不会骑车。

  雨好像是小了一些,又好像没小,乔林被勒然包得严严实实,所有的注意力包括感知力全都集中在手中窄窄的腰肢上,别看勒然高高大大的,腰是真的细。

  一个急刹车,乔林一不留神往前猛地一扑,撞在勒然结实的后背上。

  “到了,下车吧。”勒然把车停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滴,“怎么啦!”

  背后传来小小的吸气声和抽泣声,勒然一惊,赶忙下车,“你到底怎么了?”他一把拉开雨衣,乔林的脸就这样暴露出来,额头红了一块,脸上全是细汗。

  乔林抿着嘴,“没事儿。”

  “还没事呢。”勒然靠近乔林双手托起他的脸,“哟,鼻子都红了,小可怜。”

  乔林被他一连贯的动作整懵了,等反应过来,脸直发烫,“好了,我都说没事了。”一边说一边挣扎。

  “别动。”勒然突然道。

  乔林抬头看着他,没有动作。

  雨珠顺着勒然的脸颊滴到乔林手上,明明隔着衣服,他却像感受到那雨珠的温度般,灼热的,温柔的。

  看着乖乖听话的乔林,勒然心痒痒的,带着一分宠溺:“好乖啊!”

  乔林:“……”

  接着就听他继续说:“揉揉小脑袋。”

  乔林一脸茫然,直到头上传来重量,他才明白勒然的意思,谁知勒然还没完,“顺便刮下小鼻子。”

  “再咬一口小脸蛋。”

  听到这里,乔林不再淡定,把雨衣拉下来遮得严严实实,“你有病吧。”

  “哈哈哈哈。”勒然笑得直不起腰,“不是,这就是一个顺口溜而已,至于吗?哈哈哈。”

  一连串的捉弄让乔林脸颊微红,说出的话也毫无威慑力,软绵绵的,“智障。”说着就往楼道里跑,一小会就不见了踪影。

  勒然摸摸鼻子,小声呢喃,“真的生气了?”

  本来乔林是打算回家洗个热水澡,写套卷子准备睡觉,到家门口时,勒然死死扒着门框,好一阵忽悠,等察觉时,一只脚已经踏进勒然家,等清醒过来时,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惊喜?”乔林趁勒惜韵去厨房的间隙小声问勒然。

  勒然偷偷往厨房瞄了一眼,也小声回道:“对,勒大美女做的,等会多吃点。”

  勒惜韵一出来,就见他俩头抵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说什么,勒然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乔林一脸凝重,“干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乔林站起身接过勒惜韵手里的菜,“韵姐,又来打扰了。”

  “哎哟,说的什么话,你是小然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她越看乔林越喜欢,“你自己一个人住这边吧。”

  乔林点头,“爸妈都在A市。”

  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乔林碗里,“一个人看着怪可怜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她举起果汁,“干了。”

  勒然也紧跟其后,举起果汁,“干了。”

  乔林只能不尴不尬举起果汁,一饮而尽。

  “好,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勒惜韵从冰箱里拿出三瓶啤酒,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勒然没收了,“谨记医嘱。”

  勒惜韵啧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吃菜吃菜。”

  “来尝尝这个,这个可是我炒了好久的野生菌可好吃了。”勒惜韵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放进乔林碗里,“放心吧,没毒,我们姐弟俩以前经常吃。”

  “嗯。”勒然一边吃一边附和,“挺好吃的,快尝尝。”

  乔林半信半疑尝了一口,很脆,一咬开野生菌的味道就散发出来,还带着浓浓的蒜香味,就着啤酒他和勒然把野生菌消灭得一干二净。

  勒然倚靠在门框上,垂眸看着打开房门的乔林,“晚安,乔大学霸。”

  “晚安。”乔林回了一句。

  “对了。”乔林把半掩的门拉开,探出一个小脑袋,“谢谢你,今晚我很开心。”

  “不客气,快回去休息吧。”

  等锁声落下,勒然才转身回屋。

  “小然。”勒惜韵抱着手机笑得一脸荡漾,“我好像恋爱了。”

  勒然一脸平静,“网络有风险,恋爱需谨慎。”

  “不是。”勒惜韵抿着嘴,低头盯着一直动的脚指头,“哎呀,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勒然看她一脸娇羞,深知劝肯定是劝不回来了,实在不行偷偷去给那男的揍一顿,反正又不是没做过,“你自己小心点啊。”

  “知道了知道了。”勒惜韵摆摆手,“唠唠叨叨像个小老头似的。”

  勒然都快要被她逗笑了,“我没聋。”

  勒惜韵冷哼一声,“你姐姐我呀,很快就要迎来甜甜的爱情咯,不像某些人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好惨哦。”

  “谁说没有了”勒然反驳。

  “男的女的,家住哪啊,有几口人,对彩礼有什么要求?”勒惜韵调侃道。

  “我只是暗恋,还没敢表白呢”勒然小声嘟囔。

  “勒然。”勒惜韵难得正经,“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最美好的事情,不论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高的矮的胖的还是瘦的,我永远祝福你们,不希望你因家庭原因而丧失爱人的能力,不希望过于追逐目标而错过沿途的风景,亦不希望你踌躇不前而折磨本就干涸的心。”

  勒然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勒惜韵是不一样的,是彻底放下过去,是带着光的活生生活着的人,这才是他所熟知的姐姐,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女孩。

  勒惜韵继续道:“爱是一种很私密的表达,是最动人的情话,它不仅仅是身体的融合心理上的占有,更是灵魂的碰撞精神上的富足。”她瞥了勒然一眼,话语一转,“我警告你啊,他可是我爱的人,是你未来的姐夫,可不许偷偷找他麻烦。”

  勒然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不找他麻烦,如果说话不算数就二十五岁之前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勒惜韵看他笑嘻嘻的样子,也没当真,“你最好说话算数。”

  勒然晃着三根手指,撒娇道:“绝对算数。”

  乔林回到家后,都洗完澡躺床上了,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勒然,转笔的,在运动场上单手投篮的,更多的是会猝不及防塞他一嘴辣条的淘气鬼。

  他翻过身,用力闭上眼,开始数羊。

  一只羊。

  二只羊。

  三只……勒然。

  脑海中突然间回想起:

  揉揉小脑袋。

  顺便刮下小鼻子。

  再咬一口小脸蛋。

  “啊啊啊啊,混蛋。”乔林坐起身用力掐枕头,“死勒然,烦死了。”最后,他还是坐在书桌前,开始写卷子。

  夜很静,时不时传来几声蛙叫,室内一盏台灯,一支笔,一张卷子,一个昏昏欲睡的乔林。

  “好困,终于写完了。”乔林揉揉眼睛,“嗯?”

  他不确定地揉了一次。

  再揉了一次。

  他看到,金色的余晖把天际的云雾染成玫红,泄出的几丝透过窗户铺洒在摊开的书本间,余下来的光线照亮教室的一个小角,此刻万籁俱寂,窗外偶尔飞过几只小鸟,室内钟表滴答滴答。

  而他的同桌——勒然

  正在暮光中亲吻他的唇。

  看到这一幕,乔林满脸不可思议,用被子捂住脸,觉得自己肯定是啤酒喝多了。

  过了一小会,他偷偷掀开一小处被子。

  ‘他’正在回吻‘勒然’,还伸舌头了。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更加坚信,一定是酒精在作祟,是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