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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增汤、玉子烧、梅子饭团和鱼饼,沙拉和拿铁,独自居住后,她很少有精力来制作这样丰盛的早餐了。三日月昼的一天始终是在晨跑当中开始的,一路从丰岛区途经三个地铁站,在文京区东京大学站前下车后从便利店匆匆买个面包和速溶咖啡,如果记得起来就再顺手买本漫画或杂志,五年来她吃遍了学校附近所有便利店里所有种类的面包,如果她能记住所有品牌和包装袋的话,或许就能按照喜好顺序列出一长串清单。原本想用从中华街买来的新茶和西瓜招待他,可惜衔着饭团打开硕大的冰箱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冷气和蓝白灯光下空荡荡的置物板让她为难的敛起眉,只有侧面立着几瓶过期的啤酒和没开封的罐装咖啡。

  一直没来得及填补库存的三日月昼只好靠着吧台,把两扇冰箱门甩回去。前面说过,她有些轻微的洁癖,房间里除了常坐而东倒西歪的沙发抱枕和桌边无处安放而摞的同样东倒西歪的专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井然有序。她抱着胳膊,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很想好好招待你,可是我的冰箱空了。”

  “先坐下来吃早饭。”手冢国光打开餐盒,敲了敲桌子,她就踩着拖鞋哒哒跑过去,乖顺的坐到味噌汤面前:“你昨天很晚才落地吗?”

  “不晚。”

  她撇了撇嘴:“骗人。”

  “快吃。”

  “哦。”她一边捧着味增汤,一边晃悠着小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抿着咖啡的青年。从十六岁起他就是这样一张会被误认为是老师的一张脸,眼神锐利,时时刻刻都像在看猎物,如今二十三岁,还是这么一张毫无变化的脸,只是刚好能和年龄匹配起来,三日月昼怀疑他是不是什么妖怪,到六十岁也还是这样。手冢国光被她盯得不大好意思,微垂下眼帘,伸手捏了捏她柔软光滑的脸颊,提醒着:“专心吃饭。”

  这次改换她不好意思了。

  打算去超市购置接下来一整周的补给品的三日月昼寻思到这是第一次正经约会,在裙子和裤子之间徘徊了许久。上一次为穿什么这个问题而纠结好像还是一年前某一项科研技术奖的颁奖仪式,她的脚娇贵,迄今为止穿过的最高程度就是四公分的粗跟,不论多昂贵的高跟鞋踩在脚上都会被磨的血肉淋漓。一条简练的小黑裙套上又扒下来,最后还是挑了常穿的棉质裤子和T恤,这身打扮经常被柳生比吕士认为是穿着睡衣来学校的。对着全身镜转了一圈,就凭这张脸和身材,她觉得自己穿什么都好看——尽管事实是,她并不丰腴,甚至可以称得上干瘪,不过自信到自恋也是她的优点之一。

  楼下没看到手冢国光的身影,她四下张望,在落地窗前的一角看到了躺在摇椅里的青年,他手里握着一本属着她名字的学术期刊,左手搭在扶手上,指节一松,课本就顺势掉到了地上,不知何时伸着修长的双腿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那把椅子藏在一溜遮光窗帘后,清晨就已经开始炙热的阳光铺在他的胸口,打亮了健康光洁的指甲。她弯下腰,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巴,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再到他解着两粒纽扣后露出来的喉结和锁骨,这几日她一直在想,五年的时光,独在异乡的手冢国光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想来日子过的也没比她轻松到哪里去,既要兼顾学业又要去网球学校,保不准还会被一群坏小子门戏弄称做“精英”,十九岁异军突起,在三项大师赛中拿下两项冠军,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她从不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因为不论日子糟糕成什么样,他只会回答:“都很好。”

  那只婆娑着他下颌的手突然被抓了个现行,神游在外的三日月昼一愣,目光正迎上苏醒来的手冢国光,指尖不知所措的动了几下,可惜对方没有松手的打算,牢牢攥在掌心里。她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心想美色误国,古人诚不欺我:“你继续睡吧,我一个人去超市就好。”

  他微微皱起了眉,轻轻一拽就将她抱到怀里,满布薄茧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低下头蹭着她的头顶。能清楚的听到他肋骨下有力的心跳,她往他脖颈里埋了埋,伸手圈住他的腰,像只在撒娇的猫,沙哑的,诱人的声音飘在耳边:“走吧。”

  靠着新宿,不论是去伊藤洋华堂还是去崇光百货都十分近便,顺路还能买支抹茶口味的冰激凌。不论被手冢国光提醒多少遍她都放不下冷饮和零食,她故意把甜筒伸过去问他:“你要尝尝吗?”

  结果对方真的低下头舔了一下,皱着眉揉了揉她的头顶:“以后少吃,你肠胃不好。”

  “哦呀——”她挽住他的胳膊:“我刚刚是被撩了吗?”

  回答直言不讳:“嗯。”

  “德意志居然教会了你这些东西。”她抬手胡乱拨弄着他的头发:“国光!你不能跟这些社会小青年学坏啊!”

  “阿昼,松手——”

  “啊!Alashi的新专辑还没有买!”突然想起本月最重要一件事的三日月昼连忙搜索着最近的音响店,被抛弃的手冢国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拽住她的手腕防止她乱跑:“鞋带开了,小心一点。”

  她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右脚来回踢了踢,正要把手里的甜筒递给他,好腾出手来系鞋带,对方就轻叹一声,先她一步蹲下去,指节灵巧的打了个蝴蝶结。她怔了片刻,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脆筒——夏天可真好。

  喜欢的音乐也是截然不同的风格,难怪真田弦一郎屡次致电刨根问底。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推着购物车,三日月昼就游走在货架旁,仔细对比着酸奶的生产日期和价格,难以想象她居然还是个勤俭持家的人,对此,三日月昼的态度是:“货比三家是穷人的乐趣。”尽管从头到脚没有哪个标志能让她和“穷”这个字联系到一起。

  “中午吃寿喜锅吗?”刚把两盒牛柳排丢进框里,手冢国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乍一听来很是熟悉,三日月昼用食指抵住下巴仔细回忆着,直到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真田弦一郎”的名字,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她才恍然想起,那是她送给手冢国光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在须贺神社前自弹自唱的那段走调的歌,是唱给手冢国光的歌:“你居然偷录下来了,还用来当铃声!你快换掉,太难听了!”

  伸手要去捉他的手机,然而二十公分的身高差摆在那儿,眼疾手快的抬起胳膊,被逗弄的三日月昼只能咬牙切齿,他勾着嘴角,揽住她因为抢夺而贴上来的腰际:“好听的。”

  “刚才是谁给你打来的电话?怎么不接啊,不会有要紧事吧?”

  他顺着她绒毛似的柔软的头发:“骚扰电话。”

  电子显示器上滚动播放着几场烟火大会,中间夹杂着由仁王雅治挑大梁的新电影宣传海报,三日月昼伫立着,仰起头回想起许多年前的隅田川,投射在长焦镜头里,穿着浴衣的手冢国光的侧脸,那张照片她现在还留着,没成想最后真心实意磕过的CP没在一起,反倒是自己横插一脚,顿时心情复杂。手冢国光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能感受到她的指尖在自己掌心里轻微的小动作:“想去吗?”

  “想去啊,上次去看烟火还是高一。”她的叹息和低喃都被他听在耳中:“但接下来还要准备语言考试和实习,一口气都不能松懈啊。”

  “我听迹部说,你一直都是第一。”

  “在这个专业里,我只有比男性做的更好,才能获得和男性一样平等的机会。”她伸手摘下几包既能清楚解乏,热量又低的零食和坚果,笑的云淡风轻:“看清现实,才能更好的和现实对抗。”

  手冢国光沉吟了半晌,牵着她的手一起去收银台,购物车沉甸甸的,他的心也沉甸甸的。他的确是喜欢上进的人,但又不希望她太过努力,那样太累了,他希望她只要当个没心没肺,胡作非为的小公主就可以。像是看破了他的内心,她从购物车捞出蔬果和零食,堆在结账台上,撑着购物车边沿,露出势在必得,张扬明媚的笑容:“你不用觉得我会很累,我这个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挑战权威。”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手冢国光捏住她略显稚嫩的脸颊,把银行卡递过去,主动拎起沉重的塑料袋,扣住她的手乘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把乱七八糟的日用品塞进后备箱,合上箱门,往驾驶座的方向走了两步,手刚搭上开关,就发现三日月昼立在车尾没跟上来。他抿着嘴角,凝视着低着头陷入思忖,穿着件印花T恤和宽松长裤的三日月昼,细软的头发散在耳边,她咬了几下嘴唇上没撕干净的干皮,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修饰,没有发卡,没有项链,没有戒指,多打了好几个孔的昂贵腰带是唯一一个配件,还被藏在了衣摆下头:“我了解你,国光。”

  他叹了口气,倚住车门:“你想说什么?”

  “我喜欢开诚布公。”她撩了把头发,视线骤然明朗起来:“我还没二十三岁,接下来还要读四年书,可能到三十岁还在做十几个小时的外科手术,很难陪你去比赛,也很难帮你做饭洗衣服。我知道就算你哪天不喜欢我了,也会靠着该死的责任感迁就下去,我不喜欢这样,本来你作为一个明星球员所接触的世界要比我广的多,所以,那个时候,到你不喜欢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唇角一下就沉下去了,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三日月昼,你明不明白?”

  “欸?”她看着他径直走过来只用了两步,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一号,敞开的衬衫衣摆带着风,捧住她的脸只用了一秒,吻下来,唇齿相交持续了五秒,低哑的声音就飘在头顶:“对我来说是非你不可的。”

  强大,冷静,随心所欲,娇纵任性的外表下一颗透彻的心,再加一点厚颜无耻,她就涵盖了这些词汇,或许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暗恋持续的太久了,他想象不到假如不喜欢她,自己还能喜欢谁。他当然知道他们都不是会为爱情死去活来的人,在不该迁就的地方彼此迁就迟早会潦草收场,那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脸颊上传来的热度让她有了几分真实感。正如三日月老先生所说,男人笔下通常会有最完美的女性,而女人笔下通常会有最完美的男性,三日月昼总会在凝望着他的时候联想到爱情小说里的男主角,怎么办呢,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好的过分。她攒住他衣摆的手再度抓紧了:“我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有买。”

  然后她迅速折回百货超市,在结账口拿了一盒冈本。

  手冢国光看着她明明耳际红到底却还佯装镇定的表情,张开五指扣住她的脑袋:“以后这种事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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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为了吃蛋黄肉粽跑遍超市的北方人真的太难了

  端午安康

  招例给各位比个心

  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