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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国光的俊美是胡乱哪个角度拍张照片塞进钱夹里,随时取出来都可以炫耀的程度。再加上敞着一粒纽扣的浅色衬衫和休闲裤,身上散发着成熟和青涩并存的清冷气质。这里还需要谈一谈手冢国光在校园论坛排行榜上居高不下的名次,新一期里仅次于大石秀一郎。单从外表上看,受发型的掣肘,大石秀一郎的确要低上两三分,可待人足够温柔和煦,又充满绅士风度的举止足以抹平这微弱的差距;而手冢国光呢,拒绝表白时永远都是那句“学业为重”,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盖都透露着冰冷的距离感。当然,在不二周助捕获女友前也有着水涨船高的呼声,如今跌落神坛,毕竟有归属的美少年不值钱。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眼下的手冢国光。三日月昼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远远看了一眼附近招牌上的价目表,抽出五百块钱递到服务生眼皮底下,看起来是和煦的微笑,但藏在表面下的暗涌是不得而知的:“做兼职很不容易啊。”

  “是,抱歉……啊……我是说,谢谢。”不知道究竟该为鲁莽的搭讪行为道歉还是该为她的付账行为道谢的服务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慌忙鞠了个躬就跑回吧台,蹲在桌子后头由同伴的调笑和安慰去了。还没想明白这就是所谓“宣誓主权”的三日月昼生着闷气,坐回菊丸英二对面,摊开的课本乱七八糟的摞在桌子上,难怪手冢国光看那潦草潇洒的字迹眼熟:“英二没说你也在。”

  菊丸英二望着握住玻璃杯的三日月昼,不得不说这或许就是猫科动物的敏锐,从她咀嚼着吸管的牙齿就能看出她的不快,扯着嘴角的解释说:“刚好碰到啦。”

  啊……好像国中三年级时,三日月昼就很讨厌手冢国光来着。菊丸英二背过脑袋,留给他们一个凄凄惨惨的后脑勺,万分后悔着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冷嘲热讽的口吻:“是啊,怎样,耽误你被搭讪还真是不好意思。”非但没惹他生气,还觉得有些好笑:“好好说话。”

  “是是是……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耳朵要听起茧了。”她将见了底的橙汁推到书本一侧,支着下巴,重新捡起笔在指尖来回转着,懒懒散散玩世不恭的翘着二郎腿:“比起橙汁来我更喜欢西瓜啊,服务生小姐怎么不请你喝西瓜汁呢。”

  菊丸英二湛蓝的双眸睁了半晌,过多的眼白才逐渐被收拢的眼眶包裹住:“难不成……实际上……的确是……三日月亲和手冢的关系还不错吗?”

  “哦呀。”她拨弄着鬓角扎不住的碎发,抬起眼帘扫了他一眼,手里的化学方程式并没有停,坦率的承认:“给这家伙当了三年副手——说起来这真是孽缘啊,孽缘,居然和手冢一起度过了三年同班生涯,难以置信我居然能在这家伙的阴影里活过三年,一年级的寒假我还特意为这事去四天王寺求签。”

  手冢国光不动声色的回击:“真是委屈你了。”

  “不过,刚刚那位服务生小姐……”菊丸英二站起身来,支着桌子凑到对面三日月昼的耳边,掩着嘴角一副做贼心虚,地上掉根针就能被吓到的模样:“好像快哭了哦。”

  三日月昼将他的脑袋推到一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面对吧台后强颜欢笑的少女展露出毫无同情心的哂笑,翻了个白眼继续写习题:“谁管她啊,我刚刚讲话明明很客气,何况也是为了维护手冢的清誉嘛。”

  “手冢的清誉早被你用成人杂志毁的一干二净了吧……”

  关于“成人杂志”这件事早已澄清过了。那还是一个月前的事,三日月昼习惯性的跨坐在椅子上,看到早乙女琉奈在每周新闻社工作汇报的记录簿上写着“看成人杂志的手冢国光,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这种哗然取宠大标题,用椅子后腿做支撑点来回摇晃着:“这条贴子还没删除吗?”

  “删过之后又会有人再发,都怪你,送什么不好非要送成人杂志,还是……”早乙女琉奈倒吸一口冷气,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弧:“波霸那种。”手冢国光明明是那种把“禁欲”写满每个头发丝的高岭之花啊。

  来回摆动的动作停了下来:“怎么能以貌取人呢?就不允许人家在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里有什么翩然幻想和生理需求吗?明明是人之常情,凭什么手冢就非要被议论。”

  “三日月少女……够了……”

  “你以为他是圣人吗?哦豁,说不定还有什么宅属性之类不为人知的一面啊。”

  “三日月……”早乙女琉奈的视线在她和她背后悄然立了许久的手冢国光之间兜了一圈,拼命向她挤眉弄眼,电波像遭遇干扰一样完全没能传达到,她捂着脸颊叹了口气——算了,让这粗神经的家伙去死吧。

  而后她就在一声沉重的“三日月昼”里浑身一哆嗦,当机似的一停一顿的扭过头,被手冢国光锐利的眼刀切割的体无完肤,收回双腿,并拢,乖巧的坐好,拉出一个尽可能没那么僵硬的笑容,干巴巴的咳嗽了两声:“嘿……嘿嘿……手手手冢……”装疯卖傻蒙混过关是不可能了,颓然收起抽筋似的嘴角,低下头:“好吧,我受罚,我去跑圈。”熟练的让人有点心疼。

  思路并没有因此清晰起来,反而脑袋一热,为平息事端亲手写了封悔过书贴到公告栏上,三号大字加粗又标红:“手冢君柜子里的成人杂志是我送的!再胡说八道就揍到你爸妈都不认得!”落款:三日月昼——违反校规还要光明正大署名可以说整个青学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虽然气焰嚣张又暴力,可就是有用,当然代价也是高昂的——检讨,罚跑,校园劳动一样不落,连带荒川先生也挨了顿训。

  高中生涯所有的课余活动几乎都是监督三日月昼罚跑,夕阳下下穿着白色T恤的少女和她颀长的双腿,脖颈上滚落的汗水和冷硬的眉峰陡然融化成万物复苏的春意构成了手冢国光课业和比赛之外绝大部分回忆。

  就“名誉”究竟在或不在的问题,三日月昼表示并不想和菊丸英二争论太久,摆了摆手继续投入到题干里了。手臂上烫伤的痕迹被半截短袖遮掩着,据说已经痊愈了,但搭乘公交车,伴着热烈的夕阳离开国立新美术馆时,他执意要看一眼情况,她就烦躁的说了句“好啰嗦哦你”,卷起宽大的衣袖,亮出了正在褪皮,长出了嫩粉色的新肉的那片伤疤。菊丸英二凑过去看了一眼:“伤的这么严重吗?”

  “其实还好,已经不疼了。”她大大咧咧的挥开握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将衣袖放下去:“疤会比较难消,不过无所谓。”

  手冢国光将她没留意还折着道边的袖子拾掇平整:“平时小心一点,虽然快痊愈了,还是不能大意。”

  “知道啦知道啦。”她没耐心的揪着书包上的公仔,低着头。菊丸英二就在这一秒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并且隐隐从三日月昼和手冢国光之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答案就死死卡在脑海里呼之欲出的那一个短暂的片刻,像断网的视频一般转动着“加载中”,然后终于在踏上公交车,坐在空座,透过玻璃车窗看到与自己不同路,还在等车的少年和少女,才终于明了——手冢国光和三日月昼好像父女哦。

  平白无故掉了个档次的三日月昼当然对这一切无从知晓。九月中旬,初秋的风拂着渐黄的树叶,仿佛汇聚在一起的河流终究会奔涌到河口,泾渭分明的向四面八方滚滚而去,往返于补习班的花崎诗织和早乙女琉奈,目标是早稻田的大石秀一郎和想来东京的松岛柚,准备DSH和德福的手冢国光,能在河村寿司独当一面的河村隆……当然也包括夺回冠冕,重回首位的三日月昼。继承戏剧社衣钵的上衫奈绪在这天为三日月昼和花崎诗织举办引退仪式。礼花拉响的一瞬间,三日月昼仿佛回到了初入戏剧社那天,牧野一生也是这样欢迎了她,如今她走,仍是这样一枚彩带礼花和炽烈的掌声。她端着盘蛋糕,靠着窗口,玻璃窗里倒影着自己的伶仃的身影,突然在一片喧嚣里沉寂下去,望着不远处嬉闹的属于上衫奈绪的班底,勾起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突然觉得,能遇到这么多优秀的前辈,真是太幸运啦。”

  花崎诗织娴熟的握着塑料叉子,将缀着蓝莓的蛋糕切开一小块塞进嘴里:“我想,牧野前辈和西本前辈,还有奈绪也会这样认为吧——遇见你是一件幸运的事。”

  小学时对胖瘦和美丑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家长夸奖一句“圆滚滚真可爱”就天真的信以为真了,直到国中一年级让“胖”成为别人的第一印象之后,原本自信的花崎诗织开始内敛起来,甚至因为减肥节食导致低血糖,体育课上昏倒过。那天其实才是她们正式对话的第一天,三日月昼偷偷配了医务室的钥匙,方便在体育课上偷懒,正好和花崎诗织装个正着,听说了事情原委后她说:“减肥这种事是因为自己想减所以才减的吧,别人说的话都是废话。”后来国中二年级同班,在她回答“梦想是成为家庭主妇”时,她没有成为班级里哄笑不止的一员,而是目光澄澈的从桌子上爬起来,兴致冲冲的用“真是个伟大的梦想啊”将所有不怀好意的笑声压下去,那个扛着扫把,无意之中维护了她的尊严的三日月昼;那个在“拔刀相助”和“见义勇为”早已成为传奇的世界里一往无前的三日月昼——对于花崎诗织来说,这世界上找不出比遇见她更幸运的事了。

  然而正如甲之蜜糖乙之□□,同样的三日月昼于手冢国光而言着实是个复杂的存在。

  比如现在。

  经铃木女士传唤去核查了试卷后,三日月昼走在从办公室回三年C组的那条狭长的甬道里,站在一侧敞开的窗口俯瞰,就能看到楼下花坛里的海棠都谢了,残花败柳没来及清扫,一阵秋风卷的满地乱滚,除却忍冬,还意志弥坚的绿着。眼皮稍抬,就能看到对面三年C组的教室和靠窗坐着的手冢国光。十八岁的手冢国光有着这一年纪的少女理想男友所拥有的一切,高大纤长,皮肤白的像是无时不刻在反光,就连制服裤脚下露出的一片脚踝都具有强大的诱惑力,更不必说是敞开的领口下线条流畅的锁骨。随着年龄的增长,手冢国光的性格越发沉稳,大多数时间都在独自做自己的事情,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可亵渎的寒意比荷尔蒙更多。此刻,他一只手夹着德文小说,难得悠闲的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和不二周助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从三日月昼的角度看下去,他低垂的睫毛敛去了所有难以亲近的威严,余下冷冷清清但的确存在的温柔水一样漫过她的心房。她撑着窗棂,隔的老远喊他的名字:“喂——手冢!”

  清冽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校园上空。手冢国光皱着眉头,合上书,看向窗外,像是天生的默契,一眼就捕捉到了相隔半栋楼的三日月昼,她正张牙舞爪立在窗口比划着,时而伸着胳膊,时而歪着脑袋。

  不二周助自然也看到了她,摩挲着下巴:“三日月同学好像是要说些什么?”

  “她说要去图书馆。”也不知道是如何读懂她驴头不对马嘴的示意动作,他掏出手机,找到置顶的联系人,敲了几下按键:“一起去,别在学校里大呼小叫。”

  感受到口袋振动的三日月昼掏出手机,看着短信,心满意足的笑起来,眼睛里斑斓闪烁,简略的回复了一个:“好”。

  不二周助见他站起身,拎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说了句:“先走了”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步履有些着急,像是迫不及待见到某些人。眯缝的双眼稍睁了片刻,露出的漂亮的蓝眼睛转瞬即逝,又恢复成和煦又温柔的模样了——手冢和三日月的关系果可以用默契来形容吧。

  图书馆新馆建在老馆旁,将两层楼还爬满青苔的老建筑映衬的陈旧衰老,门廊背阴,一进入口就能嗅到淡淡的潮味,感受到皮肤上的温度骤然冷却。三日月昼挎着书包,在储物柜前看到手冢国光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纸边,直接掏出来拆开,惊讶的一声“哦豁”:“骗人吧,这就已经考完五级了?”

  “嗯,铃木老师拿给我的。”他取出课本,在储物柜里存上书包:“以前在德国待过一段时间。”

  正好角落里有张完整的空桌子,刚坐下没半个小时,过早衰败下去的阳光让人弄乱了时日,还没六点钟,头顶的白炽灯就逐排亮起来。就在这时一名眼熟的同级生就踌躇着攥着封情书走到他身边:“手冢君……这封信……这是给你的。”

  二楼的落地钟沉稳厚重的敲了好几下,称不上厌倦,手冢国光捏了捏眉心:“抱歉,这是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

  三日月昼转着笔,支着下巴,对面举止失措的少女是大气的面孔,大眼大嘴大鼻子,是和黑川关系极好的挚友,有股正室的气派,但是满脸刷白的神色在有三日月昼在的场合却从骨子里感到了心不安理不得。她定神坐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坚果往嘴里塞,碰到对方单薄紧张的对视,整个人就充满皱巴巴的杀气。然后她就不由自主的将这封情书捏成一团,委屈的就快哭出来,用颤抖的声音道歉:“打扰了,手冢君。”

  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并不妨碍三日月昼吃东西,正相反,她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尽管她自己也知道这并不好。

  “笑什么?”娴熟的将手里的笔颠倒过来,敲了敲她手边的课本:“写作业。”

  “知道了知道了。”虽然完全控制不住拉扯的嘴角以至于摆出肉笑皮不笑的诡黠表情:“快到你生日了吧,你喜欢什么礼物?”

  “不是每年都送扭蛋吗?”

  她嘿嘿笑了两声:“之前大阪买的扭蛋都送光了。”

  不过最终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还是那句“都可以”,当然后头还有“只要是你送的”没能说出口。

  和大石秀一郎在学校大门前的偶遇早已算不上狭路相逢了,就某个方面来说,她着实是个薄情的人,大石秀一郎想,与其被青学名产当对手,每天活在虎视眈眈的注视中,他宁愿安安稳稳做输的那一方。终于在某一天,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她终于迟缓的反应过来,不是因为对第一有执念,而是因为第一是手冢国光所以才有执念。

  “手冢,记得这周五要一起去阿隆家,越前要从美国回来了。”大石秀一郎的来意很单纯:“三日月同学有时间的话一起来吧。”

  “你们网球部的聚会我一个戏剧社的掺和什么啊。”她果断拒绝了邀请:“何况周五我还要去练搏击,不好意思啦。”

  不过,周五刚好是七号吧,她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时间就在着几根手指的缝隙里流淌而过。周五到来前的那几天,三日月昼似乎格外的忙,每天放学后往往鬼鬼祟祟的抱着只箱子第一个窜出教室,就连花崎诗织和早乙女琉奈都找不见她的踪影,一到晚上就下落不明,电话和信息都联系不上。而这天下午四点,坐在手冢国光斜后方的早乙女琉奈再度望着一溜烟就在走廊拐角消失的三日月昼,嘴唇翕动着,拽着花崎诗织的胳膊窃窃私语:“昼那家伙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前方收拾书包的手冢国光动作一僵,顺带万年不变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恋爱?

  三日月昼?

  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和他想法一致的人是来找不二周助一起前往河村寿司铺的上衫奈绪,她一巴掌拍到早乙女琉奈的桌子上,激动的揪着她的袖子来回摇晃:“三日月前辈的脸和三日月前辈的身体,哪怕是一根头发都是戏剧社的共有财产!”

  “啊喂……三日月少女已经引退了,多少为这个前十八年没有心动没有告白更没有恋爱的可怜人着想一下啊。”早乙女琉奈比划着手刀,轻轻敲在她的脑门上:“不多勾引几个男人,都对不起她那张脸。”

  乾贞治扫了她一眼:“早乙女,不要教坏小孩。”

  “阿昼喜欢的人的话,一定是超优秀的那种,不要担心啦。”花崎诗织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正是这句话让手冢国光脑袋里那根线崩断,立即熟稔的按下一溜早已铭记于心的数字,拎着书包有些狼狈的迈出教室,步伐逐渐急促,一直打到第三通,终于有人接起了:“三日月,你去哪儿了?”

  “干嘛?”

  “在哪儿?”察觉到自己僵硬的口吻,他停下脚步,缓缓的呼吸和吐纳:“一起去阿隆家吧。”

  “不去,我有事啦。”好像是上了公交车,从听筒里传来刷卡时的提示音和引擎声:“啊对了,今晚须贺神社见,八点,八点哦,过期不候。”

  “喂……三日月……”第一次被人绝情的挂断电话,他苦恼的捂着额头,一把炭火在胸口燃烧似的,积郁着一口闷气。

  所谓“为庆祝越前从美国归来”不过是为了营造生日会的惊喜而找的借口。拉开合页的一瞬间,守在门口的菊丸英二和桃城武就一左一右的拉响了礼花,彩色碎片落了满头,手冢国光茫然的看到了挂在墙壁正中央的写着“生日快乐”的横幅,冷冰冰的侧脸上勾出了似有若无的笑意:“谢谢。”

  “三日月没来吗?”乾贞治环视了一圈没能找到那个无论到哪儿都存在感极高的身影:“真少见。”

  早乙女琉奈抿了口大麦茶:“她说有事。”

  一直到七点,提前离席的手冢国光就“三日月昼究竟瞒着什么事”这个问题推演出了无数个可能性,越想越觉得“恋爱”的概率最大。搭上前往须贺神社的电车,即将到站前,他接到了三日月昼的催促电话,再次重申了如果九点前不能赶回家她会死的有多惨。

  须贺神社,那是三日月昼扬言说要带着他“逃跑”的最终目的地。他抵达时,她身边立着那只近日来出现频繁的黑色琴箱,怀里抱着把木吉他胡乱拨着,十月初的晚风已初显锐利,搅动着少女铺在背后的秀发,不知不觉,她的头发已经到了第二根肋骨,和一年级相似的长度,穿着利落的牛仔裤和运动鞋,干干净净的白色卫衣和干干净净的脸颊,和空气中湿漉漉的秋草香相处的无比融洽。

  “三日月。”他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听见呼唤的三日月昼松开拨动琴弦的那只手,高举着朝他挥了挥手:“哟,手冢——”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膀上:“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种巷子里很危险。”

  “是不法分子危险才对。”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散漫的倚住锈迹斑斑的栏杆。

  “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避免被她一句“多管闲事”堵回来,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马上就要中心考试报名了。”然后就听见她纤长白嫩的手指拨动琴弦,指尖受夜里凉意的侵袭而略微番泛红,沙哑的嗓音是好听的,就是有些跑调,据说她是个非典型“音痴”来着。手冢国光怔了许久,直到副歌才想起偷偷用手机录音。那个夜晚,三日月昼用学了半个月的吉他唱着他没听过的歌,算不上好听,大概平均水平还要偏下一点,但手冢国光就是执意用它做了来电提示,每每响起,经理人亚历克斯先生就会捂着耳朵说:“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听贝多芬的人的手机铃声。”

  “虽然不太好听,但是我学了好久,水平也就这样啦。”她把吉他立到一旁,笑嘻嘻的说:“之前在新宿逛街偶然听见这首歌,就想到你了,生日快乐啊,手冢。”

  “这几天,你就是在忙这件事吗?”

  她抱着胳膊,原本娴静的侧脸又皱皱巴巴的满是娇纵了:“怎样,你觉得很简单吗?唱歌对我们音痴来说是最大的折磨。”

  “谢谢……”他低下头,抿着嘴角悄悄笑了许久,疑虑和担忧不会泯灭,只会在拨开云雾的一瞬间转化为喜悦的一部分,逐渐和好心情融合成更浓重的笑意。他轻轻咳嗽了几声,掩去唇边轻松的弧度,可被月光映射的格外澄亮的眼眸里却出卖了他浓重的温煦:“我喜……”

  “啊,对了,礼物。”她突然从背后取出一枚巨大的纸盒,甚至都没来得及包装,有些粗糙草率,塞到他怀里。花里胡哨的正面印着《秋之回忆》和“恋爱养成”。原本笑意浓浓的脸颊迅速阴沉下去,镜片上折射出的冷芒让她打了个冷战,揉着鼻尖说:“我觉得你的恋爱经验为零肯定是有原因的,拒绝女生怎么能用图书馆是用来学习的这种借口呢,好好从游戏里学习恋爱技巧吧。啊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喜欢吗……我选了好久欸,不然去换个成人向好了,《纯白交响曲》或者《白色相簿》?”

  “不……不必了。”

  不愧是三日月昼。不过同样是恋爱经验为零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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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也是努力不熬夜所以更新慢的沈烧酒emmm

  啊哈不更新的理由就是不想熬夜你打我可以但是不能取消收藏略略略

  这一章也有七千多字!上一章昨天半夜有补充!记得看啊!昨天一熬夜今天立马长了两颗痘= =

  这一卷就要结束啦之后节奏就会快的飞起

  我也想写糖!我超级想写糖!我还想写车!

  但是我的良心告诉我不着急不着急已经写这么烂俗了不能再糟践手冢君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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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七千多字全都补完了

  下一章是这一卷的最后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