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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和三日月果真有一腿。”乾贞治掏出笔记本,在标记着手冢国光名字的那一页上写下这个浓墨重彩的名字:三日月昼:“很好。”

  按照惯例,乾贞治应该会在两分钟内让这个消息扩散到整个网球部。然而现在,他居然毫无作为,推着眼镜笑的高深莫测,仔细一点还能瞧出几分阴险,让身侧的大石秀一郎猛打了一个寒噤——目测这件事会向更加惊悚的方向发展。

  乾贞治的数据一向算无遗漏,光辉传奇在三日月昼身上栽了个跟头,算是数据狂魔此生最大的污点了。

  新年刚过不久,街边就插满了为受验生应援的条幅和招牌。这个新年对于三日月昼来说和以往任何一年都不太相似,她是在神奈川的乡下度过的,大晦日前一天下过了雪,村庄里的合掌造上白皑皑的一片,远处矗立在半山腰的寺庙顶上飘着炊烟,远远眺望像是有神明盘踞,当天就是吃过惠方卷和荞麦面,在《红白歌会》结束后和家人一起去这座寺庙里参加的初诣,定做的和服和头上的发髻都让三日月昼无所适从,一百零八道钟声从这件狭小的乡下寺庙响起时,山路上一路蜿蜒的灯火和山麓下辉煌的村庄就点亮了她的回眸。

  那一瞬间的感觉难以言喻,大概就是切实被“平凡静谧的震撼”撞上了胸口。她曾和手冢国光说想去依川的大森或者是西湘的和泉定居,最好能与世隔绝,那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时间仿佛还停留在元月一日清晨那杯自酿的屠苏酒和青鱼子里,可实际上冬假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早已回到东京的三日月昼在新学期的第一天就无精打采的透过窗户细数着楼下林荫道上的应援旗帜,拢共三十多面,还不加本部楼上那长谷川先生亲自提笔写就的大字条幅。

  “今天做了炸天妇罗,阿昼,快来吃饭了。”花崎诗织伸手戳了戳目光放远的三日月昼。她回过头来,面向后桌上摊开的便当包裹,手里攥着原子笔来回摁动:“一想到牧野前辈要考试,我居然比她还紧张。”

  “三日月少女,合气道部的小田切学姐想请你去帮忙打比赛。”早乙女琉奈习以为常的提溜着便当盒子迈进一年A组的教室,拎过花崎诗织座位旁的空椅子。由于三日月昼恶名在外,周围方圆两米内基本寸草不生,是个宽敞去处。她岔开腿骑在椅子上 ,用纸巾包住炸天妇罗抵到嘴边,花崎诗织无数次劝告“用筷子夹啦”,屡教不改后就彻底放弃“让三日月昼成为淑女”的事业了:“不去,马上要到学校开放日里,我要排一场童话剧。”

  早乙女琉奈朝瑟缩在门口踌躇着的合气道部现任部长小田切学姐,做贼似的只从门框里露出一双眼睛,目光粘在三日月昼的身上:“那你自己回绝她吧,上次你把合气道部的部员全撂倒之后她就不敢来见你了。”

  她偏着脑袋,大大咧咧的和外头徘徊踯躇的小田切前辈挥了挥手,声音无精打采的拖拉着:“前辈——我要排演话剧,你们合气道部的事我就不去帮忙啦——”

  “是……是!”被她一道飘然如棉花的视线扫过一眼,小田切前辈立刻僵直着身体,板板正正的立在门口朝她鞠了个躬。虽然上一任的望月部长引退时告诉她倘若平时训练状态不景气,就可以去寻一年级的三日月昼帮忙,可真的站在传说中曾击垮合气道部的少女面前,她立即回忆起去年被她摔倒在地磕中下巴后的痛感。

  “也不知道小田切前辈这么瘦弱的人是怎么加入合气道部的。”早乙女琉奈回过神来,便当盒里最后一枚牛肉丸就被三日月昼叼走了。她瞪了她一眼,磨着后槽牙:“相反,以暴力著称的三日月居然会去戏剧社。”

  “因为牧野前辈最先邀请我啊。”她支着下巴,慢条斯理的咀嚼着米饭。花崎诗织好奇学校开放日在即,要参演童话剧的三日月昼居然没有开始节食,以往经验来看,邻近演出前一周或半个月逐渐减少油炸和碳水的摄入了,避免空腹导致的低血糖影响学习进度,中午和晚间只吃鸡胸肉和水煮菜——世界上或许有死吃不胖的人,但那毕竟是少数,想要获得某项成就就势必得付出与之相匹配的努力。三日月昼叹了口气说:“不行,邻近升学考试,课业比以往都要重,吃不饱会影响我的进度——不过不用担心,社团活动结束后我还会再去搏击俱乐部练习,把这些碳水都消耗掉。”

  早乙女琉奈注意到她眼下的黑眼圈似乎又深了一些:“你几点睡哦?”

  她张开手指,比划出个数字:“十二点,七个小时的睡眠还是有保障的,我还没对自己残忍到那种地步啦。”

  “比较起来还是手冢君最可怕,中学最后一年青学男子网球部拿到全国大赛优胜时做过网球部专刊,手冢君居然从六岁开始就每天五点钟起床,十点钟睡觉。”早乙女琉奈的厉害之处在于她能够把青学当中所有稍有名气的人物的喜好和背景摸的一清二楚,这一点恐怕只有乾贞治能与其比肩:“最不可思议的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高中生,居然喜欢垂钓和木工,约会最想做的事是去新穗高溪钓。”

  原来手冢国光不仅仅是外表和性格成熟,连喜好都这么老气横秋。三日月昼回想起几日前午休之际,去还化学器材时在三楼窗户里看到的那一幕,独自坐在花圃长椅上的手冢国光展开报纸,忙于追求上衫奈绪的不二周助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他身旁了,寒风将几页纸吹的哗啦直响,和簌簌的叶子声搅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看起来像是被抛弃的孤寡老人,萧索又孤寂,她咂着嘴:“手冢可真像是个空巢老人。”

  正巧无辜被卷入话题的少年朝她走了过来,听见窸窣响动的三日月昼回头就看到了穿着老式制服,因为无框眼镜和没有表情的脸更显暮气的手冢国光:“三日月,柔道部的仓知前辈想请你去做陪练,你有空吗?”

  论身高和体重,三日月昼自身的情况在运动社团里并不讨巧,无奈她也算是个弹跳能力达两米八又骨骼清奇的奇葩,中学在柔道部划水许久后又去了排球部,最后居然花落戏剧社,也算出乎意料之外,符合情理之中。

  她用筷子抵住下巴想了想,仰起头来认认真真回望着他,开口说道:“戏剧社的新剧要到一直排到六点半,我可以六点钟就过去,但是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之后还要去练习搏击。”

  “仓知前辈也希望能够这样安排。”毕竟有合气道部和女子排球部的前车之鉴,没人期待三日月昼在训练场待一个小时以上,把好好的社团活动搅个天翻地覆。

  早乙女琉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戳着她的肩膀:“呀,三日月昼,明明是我先替小田切前辈邀请的你好吗。”遭到了来自她的无情反击:“我喜欢漂亮的男孩子的脸,所以对漂亮的男孩子,前提是我的手下败将,也格外宽容——当然你也很漂亮,可我更喜欢手冢的脸。”仔细一些能听出一支离弦之箭“咻”一声插进早乙女琉奈心脏的动静——胸口刺痛的主要原因是面对手冢国光的脸她竟然无可反驳,外表英俊,成绩优异,运动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冢国光可以称作完美了。假如手冢国光是个女孩子,答案就不会如此了,她深谙女生可以接受有人说一个男孩子比她漂亮的言辞,但不能接受当着她的面说另一个女生比她漂亮的说法,前者是调侃,后者是无礼。

  被三日月昼喜欢着脸的手冢国光耳尖悄然一红:“那我去转告仓知前辈了。”紧接着一声懒懒散散的应答,她扭过头继续和花崎诗织说:“幸村那张脸放在我面前我也是毫无抵抗力的。小时候神奈川第一小学举办文化祭,我拐骗幸村扎了双马尾,好看的像是草莓大福。”当然,那时候的幸村精市还没现在这样让她过敏。

  “草莓大福这是什么比喻啦。”明明国文成绩也很出彩,花崎诗织却总是能听见她说些奇形怪状的比喻。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食物屑掉满桌子的,好在面前还铺了纸巾:“就是想让人咬一口的那种漂亮,我家相簿里有存照片。”全然没有注意到转过身的手冢国光脚步一滞,听见这番话后略有弧度的嘴角就掉下去,恢复成比平时更加严肃的眉宇,她只感觉浑身没来由的冷飕飕的,忙把敞开通风的窗户关小了一些,留下一溜狭小的缝隙。

  网球部已经连续好几天被罚集体跑圈了,今天也不例外,原因就是闲散的部员们聚集在一起继续议论手冢国光手上那花里胡哨的护腕——“那是手冢的女朋友送给他的啦”“女朋友?手冢怎么会有女朋友,他就差和网球谈恋爱了吧,或许这就是人家的癖好呢”“但是手冢以前从没用过这么花俏的东西,肯定是很重要的人送的”,于是,一年级就成为网球部王牌兼副部长的职业选手手冢国光再次悄然无声的站在场地门口听全了所有言辞,阴沉着脸喊出了从中学三年级至今丝毫未变令人闻风丧胆的经典台词:“所有人——罚跑十圈!”

  然后再一片抱怨声里继续说:“二十圈!”从一年级到二年级集体鸦雀无声,要死不活的认命挨罚去了,磨磨蹭蹭的脚步又换来一声呵斥:“三十圈!动起来!”

  “今天……手冢的心情格外不好呢。”故意落在最后的不二周助打量着立在场地里和部长鹤田修彦一起商议训练计划的手冢国光还有他袖口露出的一线粉红色边角,侧向一旁挂着了然微笑的乾贞治,身边响着急促的跑步声:“乾,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推了推眼镜,方形镜片上折射出一道精锐的寒光:“现在还不确定,马上就可以了。”

  然而,三日月昼和手冢国光的关系却没有像乾贞治预料中的稳定发展,自从她在学期末考试中成功加冕后,对手冢国光的兴趣就大打折扣。

  “啊……手冢哦,他已经不在我的对手名单里了。”当事人给出的解释全然不负责任。乾贞治沉默了片刻,当时他的成绩从偶然获得的第一位跌到正常水平的第五位之际,她也是这种寡然无味的表情,这让半路被早乙女琉奈喊来戏剧社活动室修电路的少年开始怀疑自己的期待。

  他扫了眼对面的挂钟,训练时间要到了,于是他掏出手机给手冢国光打了通电话:“手冢吗,我在帮戏剧社修一个发光道具,稍晚一些去球场。”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之前在球场,他身为职业球员一点都不懂照顾初学者,居然用发球把我打成了六比零。”和乾贞治一起检修短路线路的三日月昼捏着螺丝刀和电笔的手一攥,露出凶狠如猛兽般的獠牙,眼睛却还是眯缝着笑的,透出一股病态:“我果真还是想借刀来杀死他呢。”

  总之,乾贞治被三日月昼这个诡谲的笑容吓的半晚上没睡着觉,决定放弃对她的观察,从此把她划入最高级别危险人物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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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汤寡水的日常

  以及想被当成对手的手冢实际上是在求关注系列

  即将变成爸爸的手冢君和即将变成倒霉儿子的三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