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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君有姊妹吗?”三日月昼托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在牧野一生威胁的目光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复杂的面部表情,以至于逐渐呈现出变态扭曲的姿态。

  花崎诗织嘴里塞着鸡骨头,仔细回想然后摇了摇头:“有一个姐姐,不过早已工作了,还有一个转去圣鲁道夫的弟弟。”

  所以这么亲昵对待的,大概只有拥有“女友”这个身份的人了吧——手冢君居然是被辜负的那一方,还要在不二君和不二君女友面前伪装出云淡风轻毫不介怀的模样……啊……之前联合田径赛上没有去看不二君的比赛,是不是也是在为这件事而赌气呢?脑海里一阵揣测和博弈之后,于是她再度得出了那个结论:“手冢君实在是太惨了——”

  上衫奈绪被不二周助藏的小心翼翼,是以高中部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与他的关系,就连乾贞治这个数据达人,或是早乙女琉奈这位变态跟踪狂都只是隐约知晓不二周助有个神秘女友。是的,盛传全体青学女性的梦中情人不二君早已情有所属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她用手肘捅了捅一旁正啃翅中的早乙女琉奈:“少年,带相机了吗?这么好的素材你怎么能错过呢!”

  “我是一个严肃的新闻工作者。”早乙女琉奈的嘴唇因为沾着油渍显得格外铮亮,压低的眉梢下澄澈的眼眸也散发着不悦和锐利的光。春天曾涂了唇蜜,被乾贞治误以为吃东西没擦干进嘴,递来了手帕,还被贴上邋遢的字眼,从此她与乾贞治的恩怨就更深了:“我不追八卦。”

  如果可以,三日月昼想淬她一脸唾沫。

  上衫奈绪与不二周助相识在国中二年级的秋日。十月底的深秋一旦失去阳光就会陷入潮湿和阴冷当中,是有关节炎的老人最厌烦的日子。草木一夜枯黄,唯有忍冬还绿着,西北风呼啸着扫荡过街头巷尾,一场雨让平日里最是繁华的新宿和涩谷都冷冷清清,从头就能望到尾。

  为期六个月的初恋无疾而终之日,她还有一项兼职在身。套着巨大的玩偶服装在街头派发传单,实际上藏在内部的少女哭的一片狼藉,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又来不及擦,舔一舔嘴角就都是苦涩的咸味。至于这段半路夭折的恋情,实在难以启齿,简而言之不过一句话:她遇到了骗子。

  撞破男友,哦,彼时应当是前男友了,与联谊会上结识的,年长一级的学姐的约会时,上衫奈绪整个人就像是被从暗处伸来的手掌一把推到冰窖里一样,从头发梢一直凉到脚趾甲盖,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事后甚至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是如何大步流星,满脸肃杀的走到少年面前,扬手打了他一巴掌,全凭一口傲气说出“分手”这两个字的。

  她听到对面那位和男友并肩站着的前辈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抿着嘴角,声线温柔但语气冰冷的质问:“你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

  瞧她,瞧她上衫奈绪的眼光,初恋男友不仅出轨居然还是个骗子。

  上衫奈绪趁着无人的空档,摘下脑袋上巨大的公仔头套。晚风很大,街边音响里放着滨崎步的歌,旋律被吹乱成一截一截的,她坐在长椅上,放下传单,艰难的抬起胳膊拭去眼泪。真正说出“分手”,心凉透了的那一瞬间,她都没有来得及感觉到委屈,只被气愤和怨恨填满了胸腔,如同信号不佳的电台,用许久时间调整好天线,重新接收到讯息之后才恢复声音,而她用了许久才记起哭。她当然知道对方是个骗子,这段感情压根不值得惋惜,可理智上是一回事,情感上又是另外一回事,越是劝自己不要哭,就越是哭的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似的。

  人一旦倒霉,就不会遇见一件顺心顺意的事。

  风渐大了,还来了阵突如其来的雨,四下散开的人一下空出这一整条街,体量小巧的上衫奈绪还没来得及躲,头套就掉到了地上,去拾头套;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又去接电话;一股乱风卷了长椅上的传单就跑,她还得去把传单撵回来。

  路出奇的空寂,只剩下上衫奈绪手舞足蹈的追逐风里的传单。

  就在这时,不二周助举着伞,犹如宿命一般伸手捕捉了这几页刮到他面前的传单。她跑过去向他道谢,硕大的毛绒鞋子吸了水,让她左脚绊右脚,直挺挺的摔倒下去,她爬起来,半跪在地上,抬着脑袋仰视着他。

  她想那时的自己一定狼狈不堪,汗水让鬓角和额头上的发现凝结成缕,涕泗横流的脸颊上全是哭花了妆的痕迹。

  他把传单递回来,手柄一斜,阴云下明丽的红色雨伞就笼罩在她头顶上了,他说:“你没事吧?”

  像是神明派来救她的。

  “奈绪?”傍晚的霞光照亮了上衫神社里雄大的斗拱,不二周助站在鸟居前,低下头,昵爱的捏住了她的鼻尖。

  陷入回忆的泥淖中挣扎的上衫奈绪突然晃神,眼前不二周助放大的清俊面孔让她呼吸一滞,耳尖滚烫,好像拨开黑暗里无论如何也驱不散的迷雾的那束光,她连忙垂下头,险些把下巴埋进胸口:“没……没什么……谢谢周助前辈今天能帮我挑选送给爷爷的生日礼物,也请周助前辈代我谢谢手冢前辈。”

  “那……奈绪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欸?”她一愣,漂亮的眼睛睁的溜圆,婆娑着礼物袋子上麻绳质地的提手不发一言,似乎在琢磨他方才究竟说了些什么:“那……那个……”

  他眯着眼睛沉默了片刻,能从凝固的空气里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突然笑着开口:“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去参加下一周的联谊会?”

  她松了口气:“啊!是这样啊!”幸好不是表白,紧接着她意识到——哈?表白?前辈向她?

  大白天她在做什么梦。

  “就是这样,大和前辈和戏剧社的牧野前辈商榷好了联谊日程,就在下周末。”他低头望着她懊恼的神色和红到脖颈的侧脸,心想——来日方长。

  与此同时,涩谷区一家年轻人偏爱又因周末而格外拥挤的精品店里,三日月昼到嘴边的脏话在牧野一生笑吟吟的威胁中梗在了咽喉:“你有没有搞错啊社长……中心考试已经开始报名了,你们三年级不用备考吗?哪里来的时间联谊?”

  牧野一生摘过展示架上一枚低调的耳环,在耳垂上比划了几下就丢进了购物筐里:“弦绷太紧,总得松一松才行。”

  “如果去宝冢的话,牧野前辈还要准备中心考试吗?”

  “当然啊,多一个选择总归是好的,我可能……如果去不了宝冢的话,就会离开东京……”

  三日月昼沉默了片刻。牧野一生这个中性化的名字是牧野先生取的,作为家里的长姐,她总被期望多承担一些责任:“那……你准备去哪儿呢?”

  “京都吧。”

  她发出调侃的笑声:“欸——是因为大和前辈要去京都吗?”

  “有时候不知道该说你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牧野一生抿着嘴角,将她没扎起来的头发揉搓成乱七八糟的一团:“阿昼你呀,你一直这么任性下去吧。”

  三日月昼被千石清纯撂倒在地的这个傍晚,依旧能回忆起牧野一生抿着嘴角笑起来的模样,柔软蓬松的短发将将到耳际,风一吹就会露出刘海下饱满的额头。九月的最后一天,她趴在拳击场上打了个滚,平息着急促的喘声,望着天花板下方斑斓模糊的冷白灯光直发愣。

  千石清纯解开挡板,叹了口气跌坐在地上:“我说,三日月,你受伤没来拳击场的日子,大家都过的可轻松了,拜托你再伤一次吧。”

  对方脱下运动鞋,看也没看就朝声音来的方向丢去。千石清纯一偏脑袋就避过了她的袭击:“今天怎么打的这么凶,心情不好吗?”

  “我好像任性过头了。”

  虽然他想说“任性是女生的特权”,然而面对三日月昼,他实在说不出口:“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三日月昼没有理他,汗水顺着粘在一起的发梢滴答下来,打湿了地板,她试图滚到边上去取水杯,自说自话:“我好像把手冢国光弄哭了。”

  千石清纯的喘息戛然而止,甚至开始怀疑人生:“是打网球的那个手冢国光吗?就是我也认识的,青学网球部的那个手冢国光?”

  “嗯。”

  “嗯?”

  事情要追述到这一日的清晨。三日月昼的一天往往或是从迟到或是拆情书开始的,这一天也如往常一样,从鞋柜里取出了一封未留名的情书。她娴熟又潇洒的撕开火漆处的封口,拎出里头的信纸,单手一挥就展开了,囫囵扫了两眼,全然是缺乏新意又故作深沉实则矫情的词句,攒成一团看也不看的往后脑勺一扔,丢进了身后的垃圾桶。早乙女琉奈拿着手机,一阵飓风似的风风火火的刮到三日月昼身边,气都没喘匀就掰着她的肩膀,将吐沫星子喷了她满脸:“手冢君和不二君的照片被传到校园网站上去了!”

  “什么照片?”她慢条斯理的拆开早上没来得及打开的草莓味牛奶,试图通过补充蛋白质和钙的方式努力窜高四公分,到达一米七,日后就可以挑起话剧社男役的大梁了。

  “就是之前你在男子网球部更衣室拍到的,手冢君和不二君缠绵悱恻的那张照片。”

  “我的手机已经丢了啊,又不是我干的。”她懒懒散散的斜着肩膀,声音平平,挎着书包,塑料纸被捏的直响,再使一点劲吸管就从顶端塑封上脱身,对准包装盒上小拇指甲盖大小的锡纸插口,将吸管捅进去,一边晃悠着细长的胳膊和双腿,像是没睡醒,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何况就一张照片而已,平时就有一些发布偷拍照的人啊。”

  “问题不在于你怎么想,而是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如何想。”早乙女琉奈把自己的手机塞到她怀里,强迫她阅读屏幕上怎么删也删不完的,几乎可以用混战来形容的留言。没几秒,她空掉的牛奶盒就被捏成了细细扁扁的一条,底部的残渣顺着吸管和开口喷溅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裳和掌心,五官拧在一起,狰狞的有如恶鬼般若:“这个留言者是谁!她怎么胆敢说自己才是配得上手冢君的女人呢!明明手冢君和不二君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个王八蛋出来搅和什么!手冢君已经很不容易了!”

  拿早乙女琉奈的手机做武器,三日月昼也一头扎进了象征荣耀的唇枪舌战中。

  早乙女琉奈翻了个白眼,事情怎么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你……真的有觉得手冢君活的不容易吗?”

  看着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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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可能不更新啦捉一捉前面的虫

  屯一下字数

  写多少发多少的毛病真的很容易坑e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