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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月亲!好久不见!”

  传说中在初中三年级时做硫酸实验并且提纯成功,把化学老师吓个半死的三日月昼在追星少年菊丸英二心中是另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

  两人因为独自去看演唱会又恰巧邻座而相识,从此开始被网络无形的系在一起,假如你翻阅三日月昼的手机,除了日常关系较为密切的挚友外,邮件往来最频繁的收件人就是菊丸英二,内容不外乎是Idol演唱会结伴而去的邀约以及娱乐行业鲜为人知的绯闻和内幕——当然,菊丸英二之所以对她抱有莫大的好感,是因为她曾格外毫爽的帮他拿到新生偶像斋藤小姐从没对外公开过的签名照,并且对于此类要求总尽力而为,既不拿捏也不打空头支票,这种和善是大部分年少成名,特别是在娱乐圈里的人所缺少的,大部分总是摆出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

  “菊丸前辈和三日月前辈很熟络吗?”“前辈”这两个字让桃城武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毕竟她的整体形象和所作所为和“前辈”的含义实在八竿子打不着。

  和这类词同样没缘分的还有菊丸英二——桃城武回过头来花费许久才发现手边的刺身拼盘被劫掠一空,而幕后黑手正是点着头,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半截鱼片露在外头的菊丸英二:“菊丸前辈!那是我的刺身!”

  他灵巧的躲过桃城武伸过来抢夺的那只手,顺利将剔红盘子里最后一块手握塞进嘴里,仰着脑袋,依靠胳膊支撑着身体,双腿叠成最舒适的姿势,肩膀软塌塌,从身侧的桃城武和大石秀一郎当中露出一个完整的脑袋和侧脸:“明天Perfume演唱会的票你买了吗?”

  “不去啊菊丸咚,明天晚上要去看烟火,而且又买了ARASHI的专辑——”三日月昼拨动着手机按键,短信箱里全部都是三日月拓哉的催促,说是家里晚上来了客人,让她早些带着寿司回去,抽出手来向他比划了一个数字:“三十张——”

  “三日月亲——你怎么能有除了Perfume之外的墙头呢!”

  “据说十一月有Perfume在东京巨蛋的十周年演唱会,当模特时结识的前辈会帮我留意内场票,那时候再一起去啊。”三日月昼不耐烦的簇着眉头,回复三日月拓哉【寿司在做啦,马上就回去,再催就把你的论文当废纸卖掉】。

  前一秒义愤填膺的菊丸英二立刻摩拳擦掌的称赞:“不愧是三日月亲!我的零花钱已经准备妥当啦!”

  和过道一起被夹在当中的桃城武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是“三日月亲”?什么是“菊丸咚”?他才是年龄较小的那一方吧,怎么会突如其来这么深的代沟呢?

  河村隆把包裹好的寿司递到她手里:“三日月同学,请拿好。”

  “谢谢。”卷起胳膊,伤口撑开的一瞬间又疼出一阵诡谲的笑声,她掏出钱夹付了帐,和穿着身白色工作服的河村先生道了声:“河村叔叔,再见”,一瘸一拐的抱着颇有份量然而在她手里如同盒饭般轻巧的外带包裹,形单影只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烟火吗?

  手冢国光支着下巴,面前码着一盘整整齐齐的军舰卷,忽然想起一整个暑假几乎都是在欧洲度过的,他都没来得及看夏日的烟花。

  上次看烟花是什么时间他都记不太清楚了,反正那时大石秀一郎还孑然一身,河村隆还在打网球,大和佑大还没受伤——年纪越大越容易伤春悲秋,会在某一个快乐的顶端被势如破竹而来的不真实感侵袭,陷入喑哑无声的沉默和寂静里,说不上缘由,就是这么措手不及。

  三日月昼望着电梯里花花绿绿的广告招牌,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天气预报和落俗套的短音乐,靠着铮亮干净的墙壁叹了口气,指示灯从一层跳到了二十层,失重感随着电梯门的开启戛然而止,外头早已华灯初上,暮霭沉沉,从深蓝色往橘红色过渡的间隙里藏匿着两三颗隐隐约约的星子,城市的轮廓从二十层能看个大概,像是一排参差不齐的龋齿。走廊上的感应灯不知何时坏掉的,她只能借着暮光敲响了门:“我没带钥匙——”

  门锁“咔哒”一声,从客厅里倾泻而出的光将昏暗的走廊打亮,像是在黑暗的地上开了一道窗,少年宽阔的肩膀和凌乱的发梢就呈现在她眼前。

  陌生的脸庞让她退回去看了一眼楼层和门牌号,微敛着眉心:“您是?”

  “哦——”她恍然反应过来,和三日月拓哉关系融洽又有着两米身高的少年,放眼整个东京都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除了他就没别人了:“越知月光吧。”

  “是。”

  入到玄关,饶是三日月昼已经高出了日本女性平均身高许多,但在一个两米的巨人面前实在压抑,加上头发几乎紧贴着门框,稍矮一些的门就需要弯腰才能进的去。她踩着帆布鞋的后跟将脚退出来,鞋子随便一丢,拎着包裹走进客厅就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文档,盘坐在茶几后头的三日月拓哉摘下眼镜,用最后一丝仿若游丝的生气说:“你回来了啊——”

  “如果严重洁癖患者三日月女士在家,你现在就要被逐出家门了。”她放下包裹,捡起地上散成一页一页的资料,粗略扫了一眼,全是不认识的德文:“开学前两天才开始写作业哦。”眨了两下眼睛,扭过头望向还站在玄关附近的越知月光,了然于心似的露出狡黠的微笑:“难不成,越知前辈是你喊来帮忙写翻译的吗?”

  三日月拓哉胸口一痛,作为最了解她的哥哥,他比谁都明白这个微笑意味着什么:“演唱会门票我帮你买,不许告状。”

  “要三张哦——”由于幸灾乐祸而拖长的尾音险些让三日月拓哉把牙咬碎。

  三日月家的家长去文科教育省开会去了,这间东京都三百平米的大平层里只留下辉煌的灯光和窸窸窣窣的做饭声。三日月昼盘坐在沙发上,举着遥控器看了一眼坐在茶几一端,还在帮三日月拓哉做翻译的越知月光,将娱乐节目的声音调小了一些:“这个音量会吵到你吗?”

  “不会,没事。”

  “不过,越知前辈——”自来熟也算是她的一大优点了,她婆娑着下巴,打量着他完完全全把眼睛遮严实的刘海:“你这样真的能看到东西吗?”

  对方握着签字笔的手明显一滞,漠然的点了点头:“可以。”

  少女偏着脑袋显出了几分娇憨,仍旧怀揣着质疑。初中二年级她就对当时冰帝高中网球部的王牌越知月光有所耳闻了,一夜之间窜到两米的身高在整个东京都算屈指可数,何况还有渐趋增加的趋势,当然,记得住这个名字的主要原因是——越知月光是冰帝高中二年级的文科第一。

  后来择校时曾在冰帝开放日上打过照面,人海中一眼就能看到的这只脑袋想不引人注目都难。那时他拎着份章鱼烧,将一只瑟瑟发抖的野猫堵在墙根试图投喂,可惜他刚伸过手,这只猫就呜咽一声跳的老远,钻进灌木丛不知逃去哪儿了。仿佛天生磁场就与毛茸茸的动物相悖,以至于家里养了许多年的猫和他也不亲近,本就少言寡语的少年站在无人的角落里露出萧索的背影,后脑勺立起来的头发都透着被喜欢的事物拒绝的凄凉。

  “越知,今天辛苦你了——”三日月拓哉系着三日月夫人常用的格子围裙,端着汤碗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起来颇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明明面对越知月光还笑眯眯的,扭过头来喊三日月昼时几乎称得上面目狰狞:“昼!你不知道来厨房帮你哥做饭吗!”

  她不为所动:“我这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仙女是不能迈进厨房的。”

  “这个懒惰的家伙……”他一度怀疑每天往来各个拍摄现场,课业任务比大一在读的他还要重许多的三日月昼是如何写完暑期作业,保持住年级第二的业绩的,但看到她眼皮下青灰色印痕就明白了一切:“准备浴衣了吗?不是说明天去看烟火么?”

  “浴衣?”她捏着寿司沾了点芥末大大咧咧的往嘴边递。比起箱寿司来,握寿司在关东地区更受欢迎,虽然在她口中除了外形不同外基本没什么差别就是了:“腿都迈不开,我才不穿。”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看过烟火了。”三日月拓哉询问道:“越知,明天要不要喊毛利一起去看烟火?似乎是夏天最后一场祭奠了。”

  “嗯……”越知月光坐下来会有一种比她站起来还高的错觉,开口是慢条斯理的男低音:“我没问题,恐怕今晚你要把作业写完才行。”

  三日月拓哉夹在筷子里的手握突然就乏味了。

  原本打算一觉睡到中午的三日月昼在清早六点醒来上厕所时看到客厅里亮着灯,以为昨晚三日月拓哉和留宿的越知月光忙到太晚忘记关,一边抱怨着浪费国家电力,一边摇头晃脑的趿拉着前头缝着猫咪耳朵后头贴着尾巴的拖鞋,踩着木地板在长廊里发出沉闷的回音,刚揉着水肿的眼皮走到客厅,就在茶几旁看到了拿着电子词典,皱着眉头直发愁的三日月拓哉和横在地毯上,罕见的露出靛青色无神双眼的越知月光。一早起床的三日月昼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你们起的好早啊——”

  三日月拓哉揉着太阳穴,假如他面前有面镜子的话,那他一定能看到自己青灰的脸色和一夜之间冒出头的胡茬以及下眼睑深的吓人的青褐色黑眼圈:“不,是一夜没睡。”

  “哇哦——”她竖起拇指,比起钦佩来那表情更像是嘲讽:“厉害!”

  “昼,你帮我翻译一下这份英文材料可以吗?是假期里接的兼职,还剩最后两页。”

  她看了一眼外头像是溏心鸡蛋被一针刺破了,橙黄的蛋液四溢似的朝霞,打着呵欠伸手关死了客厅里亮了一整晚的灯,露出温柔又无可挑剔的笑容:“快醒醒,别白日做梦了。”转身头也不回的回了卧室。

  “看吧……”三日月拓哉生生折断了手里握的圆珠笔:“三日月昼这个冷血的小混蛋!”

  面无表情的越知月光对三日月拓哉的评价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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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都夹带私货的沈东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