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邢岫烟说起这个,邢秋荻眼前一亮合掌笑道:“我确实将这事给忘了,也亏得你提醒我。”

  邢岫烟听了这一句话,有些脸红,揉着自己的袖口说道:“姑妈过奖了。”

  她端起一杯茶送到邢秋荻面前,秀气的脸上带着一抹红晕,轻声细语的说道:

  “姑姑喝茶。姑姑此言却是谬赞了,这些年姑姑远在京城,未曾归宁,江南这边取四时之节,也有时间更改,姑姑不是很清楚也是正常。”

  邢岫烟却是个极为懂事且乖巧的,邢秋荻虽这样自嘲,她却不多说任何一言,反倒是替对方着补。

  这么多年邢秋荻一直远在京城,对于江南这边的节日,自然是不是很清楚的。

  更何况这闺阁中的四时八节,却也的确改过时日,倒也不算得上,是强行替邢秋荻挽尊。可难得的便是邢岫烟说出这话,让人毫无任何的牵强之感。

  邢秋荻接过茶,笑着看着自家侄女,确实越看越觉得对方是个贴心的。将这样的女孩子,随便地嫁给别人家作续弦,邢大舅简直是有眼无珠。

  “我果然眼光不错,瞧你是个好的,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你父亲那一支,也算得上是歹竹出了好竹。”

  此话一说,邢岫烟低头轻笑,一旁的邢六家的也忍不住扭过身子抽动肩膀。

  其言满满都是邢秋荻对于邢大舅的嫌弃,倒是邢岫烟一副子不言父之过的模样,只是低头轻笑不语。

  她这一番做派,倒叫得众人皆高看她一眼。邢秋荻也是喜不自胜,眼瞧着对方身上的衣物轻薄,又亲自吩咐邢柳家的去到店铺,替邢岫烟打造首饰制作衣服。

  山子野听到这个消息,投邢秋荻所好,命人送来了两箱子的各种首饰衣物,并文玩小件儿。

  他怕邢秋荻误会,提前修书一封,送到心上人的面前。

  邢秋荻这一边接了信,反倒是没给他好脸色。山子野自知理亏,只讪讪地笑着,倒是反叫邢秋荻嗔怪地剜了他两眼。

  他二人觉得不过正常,却反而一旁的邢六家的看得眉开眼笑。

  入夜之时又凑到邢秋荻耳边,嘀嘀捣鼓。反教的邢秋荻一时羞恼不已,只叫了邢岫烟进来陪自己一起住,好叫那聒噪的自己待着去。

  邢岫烟虽不明所以,但能够与远嫁多年的姑姑亲近,她也自觉甚好,一来二去,姑侄之间感情越发地好了。

  这期间邢秋荻也没有忘记,将黛玉所图与陈大人相商。

  对方自然是立刻应允,毕竟这一次可是京城之中的官商衙门,而非她们这一地所图。

  “阿弥陀佛,只希望这一次能多招些有用的,也不怕大人笑话,之前也曾有送过来两三个,只是都不得用,不过半个月便被我一气之下撵了回去。

  为了这事,我还专程给林大人写了封告罪书,反倒叫林大人写信安慰我。”提起这事儿,陈大人就揉揉额头,一脸无奈。

  她满脸苦笑,指了指外边:“都说这江南乃是诗书之乡,可我觉得这糟粕也不少。

  别的不说,就说咱们这官商衙门,那是正经的官家之位。可是偏偏那稍有学识的,都拘着女儿不许来。

  而且要是有孩子是有心的,想来咱们这儿施展抱负,那家里还指不定这么拖后腿呢。”

  陈大人是个北地女子,因此言谈之间,不少北方的飒爽,只引得邢秋荻一阵阵莞尔。

  又听她说起拖后腿这件事情,邢秋荻忍不住心头一动便仔细问道:“你说家里拖后腿的,可都有谁?”

  陈大人略一思索,这才说起这一件事情。

  这件事的女主角,乃是扬州城七品司户之女,其父这个小官,是从下属县丞提上来的。

  “这司户姓吕,那姑娘名叫吕莹莹,说起来这孩子也命苦,她母亲可是江南有名的绣娘。可惜当时为了替她爹求个官职,结果活生生瞎了一双眼睛。”

  陈大人说到这儿,邢秋荻便明了,恐怕这又是一桩痴心女子薄情汉的戏码。

  事情果然不出邢秋荻的所料,这位吕大人自得了县丞的位置之后,便看不上自己那位糟糠之妻了。

  只是他并没有选择休妻,而是选择了县里的地主家的女儿做平妻。

  那小妻子竟是比女大人小了差不多20岁,入宅不过半年,便生下一子。

  “那吕大人喜得跟什么似的,后来这人也是走运,之前扬州这边一场动荡,倒是让他走通了关系,得了这个七品的司户。

  这一家子也就直接搬来了扬州。这位吕小姐,虽说生在这么个环境,可是却是个生性机敏,且办事极强的。

  当日她来衙门应征,我第一眼就相中的,可是谁能想到她父亲竟是死活不肯。”

  陈大人也是闹不明白,如今这女子做官,已经是常态。别看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是众人皆知道,这女儿做官好处有多少。

  那手上可是实打实的权利。

  可是偏偏这吕大人,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阵的风,还是那娇柔的平妻在耳旁胡说,竟是死活都不许自己的女儿入官。

  当日求贤若渴的陈大人,甚至亲自上门,对方都不成点头,更甚的竟是拿吕夫人作为筹码。

  逼迫自己的女儿上门,拒绝陈大人的招揽。

  “偏偏我又没法直接怼他,不然倒凡显得咱们以势欺人,想起这事儿,真真是气煞人了。”陈大人这会儿提起,仍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样子。

  邢秋荻微微颔首:“她擅长哪方面?”

  若对方是个真正的人才,少不得这一次邢秋荻便要去小心地筹谋,总得将对方放到合适的岗位才好。

  陈大人自然是听懂了,连忙说道:“这孩子对于术数是极有了解的,我觉得她不管是做账,还是行政,都是一把好手。”

  提起这位吕小姐,陈大人此时仍旧是满口地赞赏。这倒是,让邢秋荻对其生气了几分好奇。

  “既这样,那木樨花会便送她一张帖子。”

  正所谓山不就我,我就山。

  为了能够快速地组建官商衙门,邢秋荻早都将自己的面皮扔到九霄云外。

  而邢大舅也是十分给力,不但江南总督那里早已经沟通完毕,扬州知府也是早早地上门与邢秋荻协商。

  也是到这时候,邢秋荻只有才知道,原来每年的木樨花会,竟是由扬州知府主办的。

  也是因此,在对方的帮助之下,今年的请柬送得比往年不但更多,而且还更有针对性。

  此时再加上一封,也是极为顺手的。

  待到了8月20这日,一大早上,邢秋荻便收拾停当,今儿课是她在江南正是露面的时候,自然都要好生的震慑众人。

  可是邢秋荻却没曾想到,这次在花会之上,她的确是得了可造之才。却也害得山子野,为了护她遭人所伤,闹得水豫宸奔袭扬州。

  此次花会盛开在扬州知府的一座别院之中,这院子最为惊心夺目的便是整整。108棵木樨花树,此时却是只见一片金蕊摇晃,四珠垂露。

  邢秋荻今日却未曾穿着官袍,邢六家的虽说劝了她一番,这只是她想要入到人群之中,这官袍未免太过显眼。

  “既这样,姑娘可千万别离了我,如今人多,别再有人不长眼地冲撞了您。”邢六家的自然知道,自家姑娘压根就不是个听劝的主。

  无奈之下,她只能小心地耳提面命。好在邢秋荻虽说不肯穿着官袍,却也并不反感对方的唠叨,须知若是不将你放在心上哪里会管这些。

  今日她自然要带着邢岫烟一起,待到出门之时,邢岫烟已然在门口等待。

  姑侄二人都笑意盈然,入到车中,邢岫烟先笑道:“姑姑今天这身却是穿得好,瞧着毫不贵气。”

  邢秋荻脸上一红,手指戳在邢岫烟的额头上微微用力:“你这丫头,竟然还编排起你姑姑我了!不过就是件寻常的衣服,骗你又在这儿打趣我。”

  她口中虽这样说着,脸上却不自觉地挂着一抹红晕。

  这套衣服是昨夜里,山子野特地送来的,邢秋荻本不打算收,可是对方说出这料子的来历,倒叫她不好拒绝。

  原来早在出京的时候,山子野便料定以邢秋荻的习惯,并不会去专门带着各种礼服之物。

  因此他从最上皇帝赏赐的布料中,取出了数匹布料,专门命令宫中的刺绣工匠干制而成。

  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邢秋荻不但收了衣服,今儿竟然还穿着这套衣服。

  因此邢岫烟一说,她自己反倒是先行心虚了起来。

  一旁的邢六家的自然知道,其中内幕捂嘴偷笑,被自家主子剜了一眼之后,却也一点也不怕,只是侧过身去背对着她笑。

  邢秋荻这会儿满脸漆黑,盯着邢六家的,口中连续运气,最后还是将这口气压回肚子里。

  她替邢岫烟整理一下,有些散乱的衣襟:“送过来的丫头可还好用?若是不得用便暂时先用婆子,等到了京城再给你换。若是对方是个起皮的,便直接告诉你邢姐姐,让她直接换人。”

  邢岫烟自己只带了一个丫鬟,近日颇有些捉襟见肘,邢秋荻这一边,虽说带的人不少,可大多都是有所官职。

  反倒是山子野心是更加细一些,在邢岫烟来的第二日,便送了两个丫鬟过来。

  “两个丫鬟都是极为乖巧懂事的,不但没有给我添乱,反倒是一直照顾我。”提起那两个丫鬟,邢岫烟满脸笑意,显然是极为满意的。

  邢秋荻微微颔首,心头对于山子野,更加地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