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眸光一闪,她双唇微抿,眼中划过一丝郑重。

  “梓睿,你告诉我,是你想要皇位,还是因为我,你才想要皇位。”黛玉有些倔强的看着水豫宸,这是她少有的模样。

  平素里水豫宸见过对方无数种不同,然而今日却莫名的让他觉得有一丝心慌。

  水豫宸只觉得喉咙有一丝干涩。他侧过头,不想有一分隐瞒,可是若是将原委和盘托出,恐怕自己尚未如何眼前之人先会恼恨不已。

  “玉儿,实际上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水豫宸想要解释,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和黛玉自幼一起长大,彼此之间一个眼神便可领会,根本没有办法骗过对方。

  此时自己的这份迟疑,在对方眼中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的确,如你所想的,我最开始有这个想法是在大皇子妃那事。我本以为自己身为天潢贵胄,护你周围的轻而易举,可是那一次对方给了我狠狠的一巴掌。”

  提起当日之事,水豫宸仍满心挫败,他苦笑一声,揉揉眉心。

  生来便是龙子凤孙,世间本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无力,可当日大皇子妃的举动,确实让他第1次知道自己还有做不到的事情。

  “不怕玉儿你笑话,我那时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位高权重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现实还是多方掣肘。”

  他差一点就失去心爱之人,每每想到此处,即便水豫宸所来是个极有定力的,也忍不住眼神惶恐。

  也是在那时,他决定登上至高之位,不为别的,只为让黛玉一世无忧,做自己所喜欢做的事情。

  “也是那时,我便有了一些想法,我想让你自由自在地,我想无人敢对你心生恶意,我想要圆你所愿。”水豫宸最后四个字说的极轻,却仿佛一柄重锤砸在黛玉的心头。

  黛玉垂下眼眸,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说话。

  好半晌她执起酒壶,替水豫宸倒上一杯:“当日其实是我的错,若非是我一意孤行,又怎会让你受这般的惶恐。”

  这番话说的水豫宸心头一颤,他捂住酒壶,将黛玉的手完全包裹。

  “玉儿你莫要多想,你该知道,我的性格也非是能居于人下的。”

  水豫宸知道黛玉此时有多么的自责,可就是因为知晓,他才决定要把话说开,他不希望黛玉一直背负着罪恶感。

  “对于皇权,我开始之时的确未曾在意过,可是随着我们事情的越来越多,我发现我并不讨厌坐上至尊之位。”水豫宸说的很认真,一双眼眸之中竟是没有半点的遮掩。

  生而为人,自然愿意在这世上立一番功绩。因此水豫宸从不觉得,黛玉是他的累赘。

  他用手轻轻地掰开黛玉的手指,将酒壶放到一边,把黛玉的柔荑抚在自己的脸上。

  “玉儿此生此世,若能得你相伴白头,纵然使用我万世来偿也是足矣。”

  所以你莫要心头烦忧。

  水豫宸的话,没有一丝隐晦,仿佛林间刹的钟声,一声声轰在黛玉的心间。

  “你这人,这样子倒显得我心胸狭窄。”黛玉低下头,泪水砸在水豫宸的蟒袍之上。

  眼看着心上人哭泣,水豫宸连忙从凳子上下来,蹲在黛玉面前仰着头,掏出帕子替她拭泪。

  “好好的怎么又哭上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玉儿生性并不爱哭,唯有真的伤心之时,才会默默流泪,可她一旦落泪,便让周围之人魂伤心酸。

  这会儿水豫宸见到心上人哭泣,不过两三下,便急得一脑门子的哈。

  黛玉见他这样半蹲着抬头哄自己,一时也不知怎的竟连哭带笑起来,她从水豫宸手中抽出帕子。转了个身,用帕子擦着自己眼角的泪,口中念叨着:

  “你这人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起来。若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做什么好事了呢。”

  听这语气,水豫宸就心知自家青梅这会儿有些羞恼,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这才坐回原座。

  “我能做什么好事,这不是把你惹哭了吗。”水豫宸无奈一笑,他这一会儿心头还有些狂跳,实在是青梅的眼泪威力太大。

  黛玉脸上一红,将捂着眼睛的帕子放下,回身瞪了对方一眼。

  此时她美目如同水洗,恍若天空之境,顾盼之间,多有楚楚之态。

  “若不是你气我,我哪里会哭。”黛玉说到这儿脸上一红,转过头不去看他。

  水豫宸笑着点头应承:“不错不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

  黛玉一时忍俊不禁,自年幼起对方便是如此,反倒是让她觉得自己强词夺理。黛玉越发羞怯,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丢进水豫宸的手中。

  “今儿算我不对,这个给你当是赔礼了,你愿意带着也好,当个玩物赏人也罢了。”黛玉口中说着,眼神却越发的横波如璧。

  水豫宸接过荷包,低头察看,确实一个及雅致的荷包,上面几点斑竹几支 ,正好配着松绿色的底子。

  灵巧的却是那上面缀着的几颗珍珠,浑圆白净,品质竟不下于东珠。

  水豫宸微笑着,将其挂在自己的腰间:“哪里能送人,你的东西,我何曾那般遭害过,便是小时候送的也都在箱子里收着呢,等你过门之后,再交给你保管。”

  两人自幼亲密互送的东西不知多少,此时说出来,黛玉却是脸上一红。她扯了扯水豫宸的衣角让其坐下来,两人凑近低声耳语:

  “如今大舅母已经到了江南,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样。”黛玉说到这儿,语气中多了一丝为难。

  水豫宸这会儿也是有些无奈,他拿起酒壶替自己满上,喝下之后这才说:

  “正事方面不用担心,不管是舅舅还是大舅母都是一把好手,偏就是他们两人的事,我还真的犯难。”水豫宸提起自家大舅,忍不住面露苦涩。

  作为自己在世间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他自然是希望对方能够称心如意,和和美美。可偏偏大舅是个死心眼儿,一份情思全绕在邢夫人身上。

  这绕也就绕了,可偏偏大舅从未曾想要对方知晓,这就让人觉得有些头大。

  听水豫宸这样一说,黛玉也收敛了笑容,脸上飘过一丝愁云:“大舅舅和大舅母之间,自然是麻烦,还有一个却是二姐姐,我如今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

  迎春和柳湘莲之事,属于不是秘密的秘密。二人从未遮掩过一分,因此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分不一般。

  可偏偏这事情就有几分难办,首先,迎春虽以自己为官,可终究出自荣国府,而柳湘莲更是柳家的血脉。

  他们二人若是在外边还好,带回到京城,指不定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之前惠嫔的事情,未必不会被人提起。

  水豫宸倒是没想到,柳湘莲竟和迎春凑到了一块儿,他有些发愣,带着几分迷茫的说:“这世间姻缘之事倒也真是奇怪,这柳二郎我也曾有过耳闻。

  其人最是个放荡不羁,喜眠花宿柳的,曾坦言自己必定要娶个如花似玉的。”

  也是因为对方这些行为和言语,使得水豫宸实际上,并不算待见柳湘莲其人。

  因此听到对方,竟和迎春有了情谊,只感觉莫名。

  黛玉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她这人一向是有些冷淡的。

  她说什么在她,听不听在你。

  “我也不知二姐姐是怎样想的,只是瞧着两人,似乎并非是毫无情意,我如今只是在担忧,自己当初让他们一起是不是个错误。”

  迎春那个人,是个把事情都看得透透的主儿,就因为看得太透了,所以说她根本懒得动。

  “我对于他们二人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纵然在一起,你二姐姐那个性子,我也担心会成为怨偶,到时岂不是咱们的错。”

  这人有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挺好,偏偏迎春便是那种两只眼全闭上的。

  可是她就算是闭上两只眼,事情的发展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我有的时候都恨得牙根痒痒,二姐姐那一份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

  可偏偏她是个心里门儿清的,真真是气得你肝疼。”

  说起这个黛玉用帕子不住地扇风,一时竟是有些失态。

  水豫宸无奈地摇头,从腰间抽出扇子,替自家青梅败火。

  “你这人,脾气越发地暴躁起来,往日里也没见你这样。”

  水豫宸口中笑话,眼中却带着深邃的眷恋:“这事自然是他们自己处理,谁要理他们。

  你对于那位迎春姐姐有几分情意,就在可行的范围中扶她一把也就算了,莫要伤到自己才好。”

  对于迎春的婚事,水豫宸一向是放任自流的,他并不觉得迎春若是与柳湘莲成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纵然是姑舅姊妹,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水豫宸伸手替黛玉捋过,刚刚有些凌乱的流苏。

  “你该知道的,纵然他们在一起,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若有一日她给你丢脸了,我照样收拾了她。”水豫宸言谈之间并无半点杀气,却已经初步具有了九五至尊的皇威。

  看着对方这样坚定的模样,黛玉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既然自家竹马心中已有盘算,她就不再多言。

  毕竟不管她们是嫡亲姊妹也好,还是姑舅姊妹也罢,总要迎春自己把握住才可。

  至于柳湘莲,一切看迎春的想法,黛玉看向水豫宸试探性的问道:“你说,咱们要不要改一下大汉律?”

  【作者有话说】

  今天回来晚了,差点赶不上,明日请假一天。

  黛玉准备对大汉律下手了,江南那边……情敌出现,大舅舅吃醋了?迎春这边也醋海生波,贵妃之位,可配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