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过后,黛玉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
如果说倾酒是苏家的幸存者,那么对方为什么会到太子身边?
想起之前,对方突然自请要去太子身边探查消息,黛玉的掌心攥紧。
这怎么能不让人疑窦丛生。
一旁的水豫宸显然更清楚,这里边的事情当下里他脸色微凉。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牵扯到太子!”水豫宸显然也是想到了倾酒主动前往太子身边之事,以前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这才真相大白。
可是若是如此,又有一个疑问出现,对方是怎么知道苏家的死和太子有关?
一时之间即便是水豫宸和黛玉,这等聪慧之人也难以拨开云雾。
画舫低着头,仔细的解释:“那是妹妹咬的,当时直接咬掉对方一块肉,那个坏蛋假装是上菜的厨子,开始还唯唯诺诺,可是后面便露出狰狞的面目。”画舫说到此处,在于无法掩饰喉音中的哽咽。
黛玉看着眼前的对方,眼神之中划过怜悯之色。
“那倾酒是怎么发现的?”黛玉只能这样想,毕竟对方出现在太子身边,这本身也证明太子肯定被牵扯其中。
哪怕他不是罪魁祸首,也竟然有所关联,只是不知他是池鱼之殃,还是……
画舫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即这才仔细的解释。
当年苏家出事,正是八月十五的日子。当时家中老小具是合乘一船赏月,也是因此他们带的人手不足。
被那些人摸上船来,当时倾酒虽然年幼,却是个性格极为刚烈的,挣扎之间咬下了其中一人一节手掌上的肉。
后来倾酒到京城之后,便入了水豫宸手下,水豫宸在京城之中有不少的产业。倾酒因有之前经营的经验,便被水豫宸做主经营一家胭脂铺子。
不承想,竟是在此遇到了对方。
“我妹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伤口,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就如同我每日只要闭上眼睛,爹爹浑身是血,用身躯遮挡我们的那一幕,便会在眼前闪现。”画舫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的脸庞冰冷得可怕。
那是他多年的噩梦,多年以来每每午夜之时,他便仿佛回到当日,那是他们兄妹永远的心结。
“你的意思是太子乃是残害苏家满门的凶手?”听到这儿水豫宸有什么听不明白的,他双眉紧皱,这并非没有可能。
当年苏家出事,得到利益最大的可不就是太子一系。太子的舅舅,甄皇贵妃的哥哥得到了苏家残留的一切。
若是从这点来看,太子或者说江南甄家,的确是有很大的嫌疑。
黛玉在一旁点点头,此事如今确实有些艰难,恐怕要和水豫宸好好商量一番。
她转头看向水豫宸,却见对方也正看着她,两人目光一对,心思瞬间明了。
黛玉先吩咐画舫回去等候,他们会想办法先和倾酒联系上,然后再说其他。
看着对方感恩戴德地离去,黛玉无奈叹息:“你说这叫什么事,如今弄成这个样子,苏家可只剩下他们兄妹了。”
水豫宸同样表情阴沉,他未曾想到自己舅舅的书童,竟有着这样的身份。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舅舅,是真的一无所知吗?还是说这一切早在舅舅的预料之中,舅舅早就知道黛玉回去见他,也早就知道画舫会忍不住向黛玉恳求。
可是既然如此,为何舅舅自己不来?一时间他有些心乱如麻,脸色几经变换,额角也渗出豆大的汗珠。
黛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肌肤传来温润如玉的感觉,让水豫宸瞬间回过神,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雪白如玉的柔荑。
黛玉无奈地叹息,带着几分安抚地拍了拍水豫宸:“别胡思乱想,这件事情想来舅舅并不知道。舅舅可以揣摩诱导很多人的内心,但那些人中绝对不包括你。”
她相信对于大舅舅来说,水豫宸是最重要的。她也相信梓睿是对方在这世上,仅存的一丝牵绊,唯二的生存意义。
“梓睿,若是来日,你有幸站得高位,一定切记,高处不胜寒,古已有之。
你接触太多,尔虞我诈,因此心思缜密不知多少,可有些时候人简单一些才好。”
黛玉并不想水豫宸如此伤神,在她眼中对方就应该快快乐乐的。
怀疑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双刃剑,没有之一。
一旦怀疑开始蔓延,那么世界也就惨了。
听到黛玉说这个水豫宸一愣,低头看着自家青梅带着担忧的眼神,当看到那么担忧的刹那,水豫宸的头轰地一下。
最近所有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快速的划过,此时水豫宸只觉得脸颊燥热,他嗫嚅的说道:“多谢玉儿你。”
水豫宸心中清楚,最近他的心态有问题。也许是下定决心后的转变诱惑,也许是对于改变的恐惧。
现在的他比之前几个月行事偏激了不少,甚至对于周围之人都有些不信任。
若非心上人,此时点醒自己,恐怕自己指不定会如何。
水豫宸的脑海中,忽然划过当日里自己父皇所言:“浑小子,也不知你哪辈子修的福气,竟是得了玉儿这个乖巧明事理的,好妻兴三代。”
那时他只以为自己的父皇,是指他和黛玉情意相通,如今才知对方说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件事情。
有的时候急躁也好,偏差也罢,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无人将你从错误的道路上拉回来。
若非此地不合适,水豫宸甚至想要触摸自己心上人的手指。
“?”黛玉有些不解,眼前这人子怎的又在发呆,她却不知出了何事。
水豫宸回过神脸颊燥热,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这件事倒是我粗心了,如今人在太子身边,想要要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对于倾酒的行径,水豫宸只有一个想法,太冲动。
不管是怎样的原因,这样子直接冲过去都会出事。
“先和倾酒脑取得联系,一切再从长计议,毕竟能被太子带入东宫,显然太子对她应当有几分重视,短时间内保她性命,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黛玉绸缪道,她对后宫中的争斗并不陌生,年少耳濡目染也知道些许潜规则。
除了那等猖狂作死的,一般的人是不会立时对于他人下手,要观察一些时日,确定对方背景,这才会下手。
在后宫之中,真正有脑子的那些妃嫔行事,讲究的是一击毙命。
否则对方不死,若是有一日翻身,便是己方受害之时。
听到黛玉这话,水豫宸点点头,心情舒缓不少。
而后面的事情,也确实如黛玉所说的发展,水豫宸这边很快便得到了对方的消息。
此时的倾酒,极为得宠,但和想象中的不同,她始终保持了一个很好的度,不管是与太子还是东宫的那些女人们。
因此虽说是短短几个月而已,但是宫中已经有不少人受其恩惠。
唯一可惜的是,东宫的地位特殊,如今甄贵妃一系,又在烈火烹油,一时之间水豫宸并不好直接接触对方。
只得将消息告诉画舫,让其仔细等待。
画舫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知道此事着急不得,且知道妹妹如今安好,他倒是放了几分心。
只是一心求着水豫宸要将倾酒带离东宫:“这报仇本该是我男儿的事情,如今竟害的妹妹如此,我本就该以死谢罪。
如今大仇未得报,身受大恩未曾还,妹妹尚未曾安置,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愿将此生献身表少爷。
只求表少爷看在老爷的份上,将我妹妹护下,来日送她几亩薄田,一间小屋度日。”
对于此话,水豫宸自然是一口驳回。
就在画舫不知所措之时,黛玉此时接话:“这事你莫怪梓睿。
你要知道,不管是我也好,还是梓睿,到底与你们差了一层,不如你们骨肉至亲。
因此你自己的妹妹自己照顾,我们能做的,便是将倾酒安全的送回你身边。”
不管是倾酒也好,还是画舫也罢,他们都够苦的,黛玉又怎忍心让他们再经受亲人生离死别。
这一番话说得,画舫泪如雨下,自此之后对于水果罐头更是上心。
而黛玉也未食言,在此期间她一直关注着倾酒的一举一动。
转眼之间,便是两月之后,此时第二批做实验的水果罐头,也快到检验之时。
随着这些水果罐头渐渐开封,黛玉对于这一项产业,也越发地有信心起来。
未曾想到的是,在靠近墨夜县附近,被送上来的一款梨子,若是生食便有些涩口,可是一旦做成罐头,反而清甜美味。
比之其他水果皆略胜一筹,恰巧这北羌之人,即爱喜食甜食,这梨子罐头与他们交易正是合适。
黛玉和水豫宸便将这县城周围,几片山林全部定下。吩咐画舫专门训练一批人出来,在附近县城之中制作工坊,专门生产这种梨子罐头。
三人正说得热闹,却忽然间琉璃走进来,手中却拖着一封请柬。
黛玉一愣,伸手拿起请柬。
“是谁送来的?”她有些好奇地打开请柬,随即便双眉紧皱:“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是谁送来的?”水豫宸有些好奇,他凑近自家青梅身旁,低头向请柬看去。
“是他?这人怎么会到京城?”眼看着上面之人,水豫宸双眉紧皱。
“你打算去吗?”黛玉抬头看向水豫宸,眼神闪烁。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也许今日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据我所知,甄家一直兄妹情深,因此每年都会命太子亲笔贺寿,你说有没有可能?”黛玉说到此处,停住话语看向水豫宸。
水豫宸双眸一亮,右手握拳轻敲左手掌心:“不错,正是个好机会。”
他的眼神落在这请柬的落款上:“……岁有良辰……薄有琼露……随意且衔杯……贤恭孜合江南体仁院总裁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