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卿的画展,办在一间极简风格的画廊。

  姜式逛得昏昏欲睡。

  几天前他还在鱼龙混杂的地下拳赛打黑拳,现在居然跻身政商名流之间,看他们觥筹交错,听他们指点艺术。

  姜式觉得,他们一个个比拳场里那些地痞赌狗还脏。

  知道他不喜欢,牧楚为低头贴在他耳畔说:“我们不用与他们周旋。”

  是啊,牧总现在今非昔比了。

  曾经的那些饭局和应酬他再也不用亲自出席,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人少之又少,他像曾经的金老爷子一样,藏于幕后,深居简出。

  这次来,给足了孟卿面子。

  孟卿却似乎并不买账,他质问牧楚为:“是不是你把我给卖了?怎么我躲哪儿那姓江的都能找到?”

  “他帮我把姜姜找回来,我得还他人情。”牧楚为说着搂过姜式的腰,笑意盈盈,毫无悔意,“我出现在这里,就是还你这个人情。”

  姜式不耐烦:“别他妈随便动手动脚的。”

  牧楚为悻悻收手,举在胸前,像是在投降一样。

  孟卿翻了个白眼:“交友不慎。”

  牧楚为环顾画廊一圈:“今天没人出价的画,我全包了。”

  姜式毫不意外,在牧楚为眼里,所有人都是筹码,所有人,都能用来交易。

  几分失望浮上眼底,姜式默不作声地挪开半步,与牧楚为之间的缝隙宽了一些。

  “早说嘛。”孟卿脸上阴转晴,笑眯眯地从瓶子里抽出一支新鲜的花,送给姜式,“姓牧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没你不行,换个角度想想,这世上能惩罚他的只有你了,所以,姜老大,欢迎回来~”

  “?”姜式一愣。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打不过就加入啊。”牧楚为在一旁说风凉话。

  “方法不重要,能拿捏你就行。”孟卿说着,把娇艳欲滴的花塞进姜式手里,还冲姜式眨了眨眼,“给那家伙戴止咬器啊,不让他咬你,他就能疯掉。”

  “孟卿!”牧楚为急了,“教什么乱七八糟……”

  没再仔细去听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姜式默默看了牧楚为一眼。

  他,还不够疯么?

  姜式低头盯着手里的花发呆。

  “别搭理他。”牧楚为的声音让姜式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指尖在姜式没拿花的那只手背处轻轻一碰,笑吟吟问,“可以么?”

  姜式想了想,转而把花塞给了他,不让他牵。

  牧楚为挫败地笑笑,在孟卿幸灾乐祸的目光中,退而求其次,与姜式并肩而行,进了独留给他的小厅。

  安静了没多久,孟卿突然领了人进来。

  来人是一位雍容华贵举止优雅又不失亲和的夫人,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眼神放空正在发呆的男子,看年纪,比姜式大不了多少,应该是夫人的儿子。

  满脸写着被家长抓来应酬的百无聊赖。

  被打扰了二人世界的宁静,牧楚为神色不悦地看向孟卿。

  孟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不是只有你能卖我。”

  说完关上门,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

  那夫人见状,也没有多余的客套寒暄,直接不轻不重地推搡儿子一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就不打扰牧总了。”

  男子“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把怀里一个精致的木盒双手奉上,而后像完成任务一样,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又站回到母亲身后发呆。

  “这是?”牧楚为望着木盒挑眉。

  “这是我在老家托人寻到的稀有药材,说是对治疗腿伤有奇效。”夫人解释道,她声音温和,笑容亲切,像家里最讨孩子喜欢的长辈,“我第一时间就想到牧总的弟弟了。”

  “小乘的病因在心,就不劳烦梁夫人惦记了。”牧楚为挂着疏离的假笑把木盒往远处推了推,算是拒绝了。

  梁夫人看了一眼牧楚为的态度,又再看了一眼他身旁肆无忌惮摆臭脸的姜式,洞察力惊人如她,顿时明白过来。

  牧楚为那个宝贝弟弟,失势了。

  梁夫人立刻叫儿子梁晚过来给姜式添茶水,并要求儿子毕恭毕敬。

  姜式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尊重吓了一大跳。

  曾经那些不屑于多看他一眼的上层人士,如今倒亲切得好像自家人一样。

  他非但没觉得扬眉吐气,反而更加不自在。

  茶水端到眼前,牧楚为看着姜式紧绷的身子于心不忍。

  “我来吧。”牧楚为顺势接下了那杯茶。

  姜式松了一口气。

  梁夫人拍拍儿子的肩:“叫嫂子。”

  于是梁晚不假思索地抬头叫了牧楚为一声“嫂子”。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