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式尝试着出门,将帽檐压得很低,在筒子楼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劳碌的人堆里显得毫不起眼,没人会停下来,多看他一眼。

  他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但他不敢随意乱跑,只是在出租屋里闷久了,跟着秦勉出来透透气。

  “老大,我打工那儿可都是大老粗,你真要去?”秦勉不确定地问姜式。

  姜式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也是啊,怕什么?”

  秦勉:“别逗我了,你们上流社会整天不是逛画展就是听音乐会,我在电视剧里都看过!”

  姜式不客气地扒了他脑袋一下:“你看老子像上流社会吗!”

  秦勉嘿嘿笑:“像,老大你是我见过最阔绰的人。”

  这话姜式没反驳,他在逃出医院当晚就取了一大笔现金,现在想想,大概那时候他就有预感,自己会跟牧楚为彻底走向对立的两端。

  那天晚上等待牧楚为在他和弟弟之间所谓的选择,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妄想罢了。

  姜式自嘲地笑笑,自顾自拿起摩托头盔:“走不走?”

  秦勉低头一看手机:“走!再不走迟到啦!”

  秦勉在一家汽修厂做修理工,也在郊区,但与出租屋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远得很。

  图房租便宜住郊区可以理解,可是——

  “你怎么不干脆在这附近租房住?”姜式问,“能省下不少时间呢。”

  “这附近哪有住房啊?”秦勉摘下头盔,环顾四周,面对公路背靠海,其余都是荒郊野地。

  “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姜式朝着远处一指,“五百米内没有,一公里呢?五公里呢?你就不能在周围打听打听?”

  “不能瞎打听!”秦勉冲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周围都没有住户的,顺着公路一直走,走到尽头,是个渔村,老大,你听过吧?就是那个渔村啊。”

  渔村啊……姜式恍然大悟,说起来,这条路他还来过一次呢。

  这条干净宽阔的公路尽头,是黑帮据点。

  秦勉还在冲他使眼色:“渔~村~就是……”

  “知道啦。”姜式好笑,“你现在不怕迟到了?”

  “哦!”秦勉风风火火冲进修车厂。

  姜式帮不上忙,就在外头四处溜达,看看海,也比闷在屋子里呆坐着开心。

  他沿路走,往远处看,是蔚蓝海面,低头往山下看,是蜿蜒的海岸线。

  走了不知道多久,看到路对面有一家小卖部,铺子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姜式想着,既然帮不上忙,就买几箱汽水犒劳犒劳秦勉和他同事吧。

  他正琢磨着,要怎么到对面去。

  却猝不及防映入眼中一辆再熟悉不过的黑车。

  牧楚为的车。

  姜式本能地倒抽一口凉气,立刻蹲下身,悄悄探出一双眼睛,仔细观察。

  车子没发动,静静停在那里,似乎没人。

  汽修厂,姜式空着手就回来了,冲秦勉吹了声口哨,顺手抄起一根铁棍:“借一下。”

  秦勉根本没反应过来:“哈?”

  姜式掂了掂手里的铁棍,说:“等会儿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秦勉愣愣一点头:“能带芒果冰棍儿吗老大?”

  姜式皮笑肉不笑,一扯嘴角:“能,怎么不能。”

  出门时,还顺走了头盔。

  秦勉望着老大嚣张的背影,还是一头雾水。

  等姜式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箱子冰棍儿,他扔掉铁棍,随之落下来的还有几块玻璃渣。

  还真有芒果冰棍儿,秦勉乐呵呵的:“老大以后你能不能天天跟我一起上班?”

  “哟,这就黏糊上了?”同事们围上来分冰棍儿,不忘调侃秦勉。

  秦勉叼着冰棍儿目瞪口呆:“什么意思?!”

  姜式懒得回应他们的误解,只说:“不止冰棍儿,还给你们带了一单大生意。”

  秦勉依旧目瞪口呆:“这又是什么意思?!”

  等一辆被砸得稀巴烂的豪车开进来修理时,他才明白老大的意思。

  就连修理厂老板都不禁感叹,接大活儿了。

  秦勉找到猫在员工休息间的姜式,挠了挠脑袋:“老大,咱这样拉生意,不太厚道吧?”

  姜式眉毛一拧:“他欠老子的!”

  他心想,姓牧的运气好,人没在,不然连他一起废了。

  秦勉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车主……是你前老板啊?”

  姜式气鼓鼓地“嗯”了一声。

  “怪不得!”秦勉一拍脑壳,转头就走。

  “去哪?”姜式没好气地问。

  秦勉:“跟我老板说一声,收他贵一点!”

  姜式笑了。

  这么多天过去,他总算笑了。

  “还挺有良心嘛你小子。”姜式夸他。

  秦勉得到表扬很开心,但没有得意忘形,他郑重其事地声明:“老大,我还是想和你保持单纯又文明的室友关系。”

  姜式眯起眼:“?”

  “我只是个Beta,肯定打不过你。”秦勉咽了一口唾沫,“你放心,你易感期的时候我砸锅卖铁也给老大你搞到抑制剂,但你不能搞我……”

  姜式随手抓起一只拖鞋飞过去:“老子是Omega!”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