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真相被宋星昀这样突然翻出来,别说陆志恒,就连程松都是吃惊到有些坐立不安了。
程松甚至瞬间就想到:
难怪陆志恒一整年都没有发现真相,难怪陆志恒说着那么喜欢宋星昀,却没有认出身边的宋星昀是假的。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陆志恒最初喜欢上的,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宋星昀!
陆志恒记忆里的宋星昀,其实有一半都是以“宋星霖”扮演的。
这让陆志恒对宋星昀的认知和印象,从来都不是准确的。
在那种对宋星昀的喜欢里,其实还混杂了许多对“宋星霖”的喜欢,只不过,这些喜欢,都被一个名字掩盖了。
也正因此,宋星霖本人的气质和性格,才没能让陆志恒在最初起疑。
程松的想法,也是此刻陆志恒的想法。
只是陆志恒的感受,要更丰富,也要更沉重。
有那么两分钟,陆志恒的思维和视线都是恍惚的,胡乱的。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阴差阳错……
为什么,又是为什么,要让他在那么久以后,才得知背后的真相。
但凡他这一年里,愿意和宋星霖心平静气沟通,愿意以一个平等的姿态和宋星霖好好聊一聊,直面过往。
也许他就不会让自己那么懊悔,也不会让宋星霖受那么多苦了。
酸楚溢出喉口,以眼泪的形式聚集在陆志恒的眼眶里。
意识到泪水已经糊了满眼,陆志恒猛地侧过头,抽出手帕抹了抹眼睛。
宋星昀面对此情此景,也是一时心情错杂。
虽说还不清楚真相被揭穿后,陆志恒和宋星霖是怎么相处的。
可就这个聊天的走向和陆志恒的表现来看,陆志恒和宋星霖之间,应该还是有一些牵扯的。
如今陆志恒又得知了,当年他喜欢的宋星昀,并不全是真正的宋星昀。
气氛一时静谧而尴尬。
程松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转回身,小声提醒了一下:
“陆总,要不要陪您去一下洗手间?”
陆志恒这才镇定下来。
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而后放好手帕,再次以一种看似沉稳的姿态面对宋星昀。
只是看着宋星昀那张脸,陆志恒现在疯了一样地想念宋星霖。
相比情绪波动很大的陆志恒,对陆志恒毫无感情的宋星昀则是冷静得多。
他调整好心情,发自内心地感叹了句:
“这世界上的误会和巧合,还真是多啊……难怪中国人老话会说,无巧不成书。”
说完这句缓和了一下气氛之后,宋星昀继续引导对话,让话题回到了正轨:
“师兄,我没什么其他问题了,我们现在……可以聊聊我的哥哥了吗?”
宋星昀其实也不知道具体该问什么问题,所以干脆就开个头,等着陆志恒说。
陆志恒压下烦乱的心绪,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拳,正色道:
“你哥哥之前发生了一些意外,现在他的情况……不太乐观。”
陆志恒隐去了那漫长的前因后果,只说宋星霖是摔下楼梯后受了重伤,引发了后遗症。
为了让宋星昀了解得更清楚,陆志恒拿出手机,给宋星昀看了一些宋星霖的视频。
那些视频,是前段时间陆志恒陪宋星霖玩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喜欢,偷偷拍了保存下来的。
眼看着宋星昀带着震惊的表情沉默看完,本该高高在上的陆志恒,又一次选择了低姿态:
“我很抱歉你的哥哥变成这样,这件事……我有责任。”
“这一年多没让他跟你们保持联系,我也同样有责任,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
明明很顺畅说出口的话,到这一步却卡了壳。
那句“就是想把你哥哥还给你”太难太难说出口。
仿佛此刻只要他说出口了,就等同于他失去了宋星霖。
陆志恒想,无论是宋星昀还是他们的妈妈,一定都很希望一家团聚的吧。
宋星昀还在消化这个讯息。
除了心痛于宋星霖的现状之外,宋星昀一时无法想通的事太多。
发现真相后,宋星霖和陆志恒是怎么相处的,宋星霖和陆志恒现在是什么关系?以至于陆志恒要亲自来和他聊宋星霖的事?
宋星昀一堆问题还没能理顺,对面陆志恒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想把你哥哥还给你们。”
陆志恒简单一句话,却是把宋星昀的表情变得更加不可置信了:
“……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哥哥变成这样了,你却要把他还给我们了?”
陆志恒控制着不让内心的伤感外露,尽可能平稳地解释:
“你哥哥很想妈妈,他没出事前,就很希望和妈妈联系上,只是苦于无法解释,所以一直拖着。”
“现在出了事,他最想要的,依然是妈妈。再怎么没有记忆,他对于妈妈的温暖和渴望,都始终如一。”
陆志恒直言不讳:
“与其说还给你们,不如说是我希望他能实现这个心愿。你们回国和他生活在一起,或是我把他送来你们这边,都可以。”
陆志恒本以为宋星昀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就像宋星霖曾经,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为他们牺牲一样。
可他没想到,宋星昀的表情却瞬间变了。
他紧皱着额头,不太确定地反问: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让我和我妈妈来照顾我哥哥?”
见陆志恒点头,宋星昀稍稍有些失控:
“陆总既然你能调查到我的联系方式,那你应该也很清楚,我妈妈住在疗养院,至今都需要专门的护工照顾。”
“而且她也并不清楚我哥哥留在国内、两年不和她联系的真实原因,为了安抚她,这些年我也编造了许多谎言让她相信。”
宋星昀还是那样心直口快地,直接谈到了自己的难处,和对于这种突发情况的难以接受:
“现在这种消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我妈妈讲,你却要让她直接面对这样的现实?”
宋星昀还是和以前一样直率,直率到有些残忍:
“陆总,我直说了。你想让我回去看看我哥哥,可以。让他过来待几天玩一下,也可以。”
“但是要把现在这样的他扔给我照顾,抱歉,我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