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昀似乎早有准备。
他就和陆志恒记忆中那个开朗外向的宋星昀一样，落落大方地直面这个问题：
“是我哥哥提出的，但是这不能怪我哥哥，因为我也的确同意了他的想法。”
宋星昀是觉得陆志恒早晚会问，再加上陆志恒和宋星霖之间估计早就谈过，所以他也实话实说：
“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原本也同意你提出的条件，但我哥哥不希望我为了整个家做出牺牲，所以他就……”
后面的事，陆志恒也就很清楚了。
其实陆志恒又何尝不明白，宋星霖冒名顶替的做法，是为了妈妈和哥哥，是为了整个宋家在牺牲。
可他当时，就是偏执地要认定，宋星霖用心恶劣，宋星霖是在故意欺骗他的感情。
直到现在，听到宋星昀亲口说出来，陆志恒才能坦率地承认：
眼前这个，曾让他执着到不顾一切的宋星昀，同样也是欺骗他的始作俑者之一。
如果说，冒名顶替这件事上，他和宋星霖都是受害者的话。
那宋星昀，无疑是那个最大的受益者。
只是往日的那份感情，让陆志恒即使在此刻，也无法去责怪宋星昀。
比起责怪宋星昀，陆志恒只想责怪自己。
他感受着心痛，面色上却是有些释然地笑了笑：
“好，我知道了。”
回答完陆志恒的问题，宋星昀借着这次难得的见面机会，自然也要问出心中疑问：
“师兄，既然我们见到面了，我也很想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我哥哥的？”
“就算面容上有细微差别，可我哥哥点了脸上的痣之后，除非是和我们非常熟悉的人，一般人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宋星昀对此也有过诸多猜测，或许是因为性格？还是因为宋星霖在生活习惯上露馅了？
陆志恒曾经最不愿回忆的，就是这段往事。
时过境迁，当他逐渐释怀了内心的执念，他竟也可以相对自然地开口诉说：
“一年前，你哥哥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
“而我没记错的话，你大一时，也因为阑尾手术请过假。”
陆志恒对于和宋星昀有关的记忆，是如数家珍的。
所以对于宋星昀刚进社团没多久就因为阑尾手术请假的事，一直很关注宋星昀的学长记得很清楚。
在宋星霖剧烈腹痛、上吐下泻进医院检查时，陆志恒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出来的检查结果，是宋星霖急需做阑尾手术。
在那之前，陆志恒只以为，现在这种手术都是微创手术，没留下疤痕很正常。
再者宋星昀那么注重外表，可能去做了祛疤也说不定。
然而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谎言，总是会被戳穿的。
宋星昀听到居然是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被发现的真相，也是一脸恍然：
“当时我们考虑了很多，却忘了这些……果然世界上，没有百分百完美的谎言。”
陆志恒听着宋星昀的“评价”和“想法”，心里莫名有些反感的情绪。
至少宋星霖这一年来，处处都在彰显着对他的歉意。
可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宋星昀，除了那句道歉之外，似乎……
似乎完全就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宋星昀甚至没有问过发现真相后，自己的哥哥怎么样了，遭遇了什么。
陆志恒只当自己多想了，他抿了口咖啡，对面宋星昀则在趁着两人聊天的氛围还不错，继续试图解开自己内心的疑惑：
“师兄，既然我们已经聊开了，那我能不能再多嘴问一问……”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对我，我是说，对我……”
虽说来国外生活了两年多，对于男人之间的感情也应该见怪不怪了。
不过作为一个性取向仍是女性的男人，宋星昀依旧搞不懂，自己身上的男性魅力，怎么会迷倒了一个同样具有强大男性魅力的男人呢？！
而且现在再看到陆志恒，宋星昀内心实在有点庆幸，当时自己的哥哥代替自己去做了金丝雀。
看陆志恒这气质，宋星昀可没法想象，自己和这么个厉害的男人发生点啥。
简直想想都可怕。
陆志恒没想过自己有一天，有机会对宋星昀讲述自己的这段感情。
如果是之前，以他的性格，他也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但现在，不一样了。
当他感受到心境的不同，他愈发明白。
只有去好好面对自己的曾经，他才能对这段错误的偏执感情真正释然。
“从看到你见义勇为，一个新生却有勇气独自对付学长，帮助被霸凌的贫困生时，我就对你有好感了。”
陆志恒不介意程松正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是随着回忆，缓慢地讲述：
“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了你。刚开学那会儿，你在迎新晚会上唱了一首《公转自转》，那时我就对你印象很深刻。”
因为对这首歌印象深刻，陆志恒之前用那个观众的账号和宋星霖聊天时，也是点了这首歌的钢琴曲，想要听宋星霖弹出来。
“你当时因为这个演出，在学校里一举成名。我和你接触不多，但你之后的每次登台演出，我都有关注。”
可以说，宋星昀那种在台上神采飞扬，唱歌时又自信又光芒四射的模样，一直停留在陆志恒脑海里。
陆志恒说完想喝口咖啡再接着说。
然而这时，宋星昀却两手撑在沙发椅的扶手上，激动得像是恨不得跳起来的样子：
“啊？可是当时上台唱歌的人，是我哥哥啊！”
宋星昀的声音有些大，在安静的咖啡厅里引起了周遭的注视。
可宋星昀顾不上这些了。
他看着霎时间呆若木鸡的陆志恒，着急到甚至有些嘴瓢：
“我哥是替我，不对，那什么，是这样……”
宋星昀咽咽口水又搓搓脸，望着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陆志恒，尽量简要地解释：
“是这样的，虽然我们是双胞胎，可我是个音痴，音乐天赋全点在我哥哥身上了。”
“你也知道我哥哥学钢琴，对音乐敏感，唱歌自然也好听。不像我，开口就跑调。”
“刚上大学那会儿吧，我还年轻，想出出风头做个新生校草什么的，所以我就求我哥哥替我上台表演了节目。”
“包括之后在大学期间的所有登台演出，都是由我哥哥顶替我表演的！”
“我哥哥脸上那个痣只要用遮瑕遮一遮，再化个妆，不熟悉我们的人根本认不出来。”
“反过来，因为我运动天赋比较好，我也替我哥哥参加过几次体测。”
“也正是因为以前就做过这种事，知道别人轻易认不出来，所以我们才会顺理成章地……交换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