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71章 始末

罗倩倩上次在大象玉器店的一顿数落,给夏子末留下了心理阴影。虽然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但是还是觉着少去罗府为妙,让月瑛把沈芗叫到了东沙湖边。

他们俩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的往这边走,夏子末从石头上起来,远远的就向着沈芗谄媚的笑。

“你这叫无事不烧香,有事才抱佛脚。”沈芗说道:“先别说谢,我这次也不是为了帮你,我是帮月瑛姐,要不然,我也犯不着冒那么大风险跟太子去对着干。”

“行,不谢你,我回头就给月瑛买个销金裙。”夏子末笑问月瑛好不好,“反正沈芗又不喜欢,没必要给她买。”

月瑛呵呵的笑道,“芗儿其实很喜欢的,你给她买吧,我才不喜欢呢。”

沈芗这时把夏子末拉到一边,低声严语道:“你跟我说话,和樱花到哪一步了,你可千万别做对不起月瑛姐的事。”

“什么呀,没影的事,你别疑神疑鬼的,她就是那性子,有些事你别当真。”夏子末甩开她的手,觉得她庸人自扰了。“你还没跟我说说怎么突然去我府上拿银子的。”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未卜先知。”

“那怎么回事?”

“是兵部的一个人跟我说的,他当时骑了匹马,十万火急的到了罗府,又带着我一路策马到良莠巷拐角处,让我立即把你府上的银子全数转移出来,说是太子要来劫财。当时觉得他的话匪夷所思,但是他说了一个让我不得不信的事实,说太子发现了雷默跟三皇子串通吞了他粮仓的事。”

“他是谁?”

沈芗摇头,“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都忘了问他,比你高点,再胖点,特别是耳朵有些肥大。”

夏子末一听,果然是郭士飞,兵部的也就他和自己有所往来,只是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所谓无利不起早,他这么奋力的挽救自己是为何?而且,他是如何知道雷默和粮仓的事?貌似对自己的很多事竟早已了如指掌,想想又觉得有些可怕,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既然他不留名,自己不妨先忍一忍,看看他的企图再说。

然而,好几天过去了,以自己的个性,欠了这么个大人情,必须要立即还掉的,否则寝食难安。说起来之前让他打探兵部的事情,是时候应该有个说法了。

再一次来到大象玉器店里,两人静静的坐着,都没有先说话。

郭士飞拿出一张写满字的信递到他面前,又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张,“东西我不能让你带走,你就在这里看,记不住的自己把他抄下来。”

夏子末一笑,果然是个异常谨慎的人。一个个名字看过去,看到一个俞凤鸣的名字,“你把他圈出来什么意思?”

“他是北境东线口子的负责人,张观正的下属,从四品,我觉得你要是真想在北边搞事情,这个人你是必须打通的。”

“那旁边秉生这个人人呢?”

“是俞凤鸣的外甥,我在兵部名册登记薄的家属登记表里,看到了这个名字,据我所知,俞凤鸣孑然一身,想必这个外甥是对他很重要的。可是再让户部的人帮我查这个人的时候却没有记录。”

夏子末“哦”的一声,说了句用心了。

“你放心,收了你银子,自当给你把事办到位,拖了这些天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名单上这么多人,我要一一帮你核实到位,真的很难的。”

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看来你是个操心的命,说说看,为什么要帮我?”

“赚钱了,这年头,哪有比银子好的,你给我这两张银票,好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呀。”

“你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件事。”夏子末瞪着他说道,“我这人一向无功不受禄,说吧,你去找沈芗的事,要我怎么偿还你的恩情,你要不说,我反而觉得以后没法再合作了。”

他微微一笑,“既然你话说开了,我也就直说了,这次的恩情你暂时还不掉,我得让你欠着,我要留到以后让你还个大人情。”

“你呀,说实话,我完全看不透你。”夏子末边抄录着名单,边说道:“不过这次听你的,你让欠着就欠着,值得一个大人情,反正至少现在咱们是友非敌,尤其在与太子的问题上,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当然,在这一点上,咱们尤其可以信任。”

“那现在能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常秋奎见夏子末已经抄完了,把信纸抽回来,放在油灯上点燃了,这才慢慢说道:“我在兵部浸染多年,混到现在主事的位置上,要说信息灵通那是当然的,本身靠着这些消息赚点外块,比起旁人更加用心一点,几个关键的地方都布了些眼线,我要维持这么大的开销本身也是不容易的。”

“你在巡防营也布了眼线?”夏子末的问话很是犀利,单刀直入是他擅长的事。

他微微一笑,“是的,本来太子一直有个针对你的行动,我不清楚具体内容,那天我仓促之下得知是蒲巷粮仓的事,他要跟你清算,巡防营有一个行动是要突袭你的府宅,在得知太子和你先后去了蒲巷的时候,我猜出了他的行动目的,让把沈芗拉入行动,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很果敢,决策也对,沈芗确实是当时最合适的人选,看来你对我的关系摸排得比较仔细。”夏子末笑道:“不过你是何时知道雷默与我的事的?”

“京城里知道那个粮仓的人并不多,我也是三个月前查出来的,我说过只要用心,你能查到很多事情。那天夜里,我不清楚转运的人是谁,用的是生瓜布衣和板车,判断不是太子的人,也不像雷默的人,无意中看到了你的人有在附近徘徊监视,就大体猜到了,再加上第二天听到雷默出逃的消息,几乎就能猜到这件事的背后光景了。”

“说实话,像你这样的人我是万万不敢再得罪你了。”

“得罪一次还不够?”郭士飞笑道:“那次真是好险,差点就把我给做了。”

夏子末尴尬不已,“那次也没准备对你下手,这件事实在太过体大,当时就想的不能出一点纰漏。”

“行了,也没准备责怪你,换做谁,干这么大票的生意,当时都有不冷静的时候。”郭士飞倒十分的豁达,这种生死劫数他也能轻巧的看开。

从玉器店出来,夏子末心里特别的畅快,回到良莠巷,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外面,却是殷府的人,伙计着急的说道:“三皇子,我们家公子问你有没有时间方便过去一趟,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帮你驾车过去。”

夏子末很是疑惑,他知道殷玉旗不是莽撞的人,这般兴师动众,又火急火燎的,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遂答应立即跟他前往。

到了殷府,刚跨进门,殷玉旗就兴高采烈的把他拉到一边,兴奋的说,“她跟我说话了,今天小宛跟我说话了。”

夏子末一愣,这是值得让自己过来的事情吗,十分好奇她说什么了。

“跟我说想要见你。”他咧嘴笑着说。

夏子末忍不住失笑起来,“没搞错吧?我跟她不熟,见我干什么?”心想,就这还十万火急的把自己叫来。当下不忍浇灭他的热情,跟着他一路进到他们的偏殿里,在书房坐落下来。

齐小宛缓步走过来,神色有些憔悴,比上次在齐府见到她时,人又更清瘦了些。她低头致意后,在夏子末对面坐了下来,而殷玉旗竟自觉的退了出去,还把所有下人也一并叫走。

“谢谢三皇子能过来。”她声音有些弱,“我现在身在深宫,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哪些事情,还望能从你的口中做些了解。”

“你是想问罗府的事情吧?”夏子末说,“感觉一切都还好,罗川平早已去了大凉州。这些殷玉旗不是也都知道吗?你问他就得了。”

“我不想从他口中得知。”

“我听说,只要刀出得过快,就算把人的心肝取出来,也都感觉不到疼痛。你们的刀确实过快的,快得人没有时间痛苦就已经一切结束了。”

她用手帕擦拭着红润的眼睛,“我——我这一辈子终究是亏欠他了。”

“亏不亏欠的我不好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过唯有这件事,他或许——很难迈过这道坎。”夏子末叹道:“当时齐大人在罗府时,我也在现场,实在是有些残忍了。”

他这一说,齐小宛竟止不住的抽泣起来,大有如洪水般狂泄不止,以致两人已经无法交谈下去。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缓过来,“让三皇子见笑了。”

“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就让一切过去呗,你们做出了选择,人家也默默接受了这一切。”夏子末捧起茶杯,突然感慨道:“每个人都是时代的一粒沙子,即使强如罗川平,如果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也同样悄无声息的淹没在历史尘埃中。”

“他有这个本事,只是他不愿去做。”她笃定的说着,突然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函,“能把我交给他吗?”

夏子末一愣,“这不合适吧,万一要是得罪了殷玉旗——我这不是两头不是人嘛。”

“放心好了,不会有意见的,他都知道。”

这才接过信道:“为何不找沈芗帮你做。”

“芗儿已经够辛苦了,不想再次伤害她。”

夏子末拿着信走到殿外,殷玉旗一路送将出来,“她让我送这信给——”

“按她说的去做吧,我都知道。”他笑呵呵的样子,夏子末不知道该心疼他还是嫉妒他。他塞过来一张纸条:“你要的人我都给你查到了,之前在巡防营都曾有个案底,和他们接触有点危险,你小心点,要是需要我出面,你只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