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55章 信函

月瑛已经回到了府中,看到夏子末一进门兴高采烈的样子,“是不是又挣到银子啦?这么开心。”

“没有,这次是要大把出银子。”脱下衣服,让张妈晚上加两菜。张妈问:“沈姑娘要过来吃阿?”在她印象中,每次沈芗过来,府里都会加菜。

“什么沈姑娘,不要提她,我听到她就头疼。”拉着月瑛到卧房里,偷偷的告诉她在陵王府发生的事情。

她托着腮帮沉醉的说道:“那你是不是可以不用去邯国啦?以后太子估计也没能力打压你了,唉,一切真美。”

吃饭时,月瑛一刻不停的说着前两天罗府的事情,说第一次看到罗夫人,她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观世音菩萨,既庄严,又美丽,最主要的,特善良,对芗儿特别好。“她还送了我一个菩提串子,她跟我说,乱世里奢求不了太多,有口吃的,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大的福分。她还跟我说,人改变不了出身,但一定可以选择怎么去活。她每晚睡觉前都要到芗儿的房间跟她告别,摸着她的头发,牵着她的手,给她盖被子,我都——都能感受——感受到芗儿满满的幸福感。”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夏子末静静的看着她,“那我以后也给你盖。”

“我才不要呢。”她擦了下眼睛,又笑了起来,“我没哭,我是高兴,替芗儿高兴,她爹娘泉下有知,一定可以瞑目了。”

“你们俩也没认识多长时间,怎么一下感情这么好?”

“有些人吧,相处一辈子还是处不到心里去,可是芗儿,就是那种一见面就能让你喜欢到心里去的那种,像认识了很久的那种知根知底的人。”

夏子末看着她笑中带泪的样子,“那为什么我每次看她都觉得讨厌呢。”

“那是因为你讨厌,她是个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人,讨厌谁肯定是谁的不对。”

走到街上,道上张灯结彩,一片欢庆祥和,仿佛过年般热闹。

齐大将军骑着大马进了城门,那是一匹棕色长须大马,铿锵有力的马蹄声,配上他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尤其是一双冷峻的眼睛,杀伐果断的气质跃然于长阳大街上。

夏子末夹杂在欢迎的人群中,感受着如潮的激昂情绪,有着接近于朝拜的虔诚热意。

太子与罗新弘分列左右陪同,罗川平紧跟其后,这地位阵仗,除了皇上外,不作第二人。

傍晚时分的行宫外,处处是忙碌的身影,月瑛和沈芗也都去了行宫里帮忙,杂役的活拿不了几个银子,但是沈芗说她就想近距离一睹齐将军的风采。几次想让罗川平带他跟随,终究还是没有开得了口。而月瑛纯粹是跟沈芗来凑热闹的。

逛到行宫两丈之外,夏子末被巡防营的守卫呵斥住,“喂,不可靠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瞎逛什么?”

这护卫眼睛很大,瞪着人时眼睛更大,饶是这样大的眼睛,却没有一点眼力劲,看不出来至少夏子末这身衣裳也是非富即贵的,那是从邯国过来的绸缎,特地让京城第一剪的常工坊给裁的。最近发了横财,加上心情好,不经意的就讲究了起来。

并不扫兴,正准备离开,可是眼睛的斜线里蹦出一张可怕的脸来,那是在那守卫的正后方半丈处,本来视线正好挡住,可是头一斜的刹那,从守卫的肩膀上侧露出一线直达一位穿着翠绿衣裳的女子,一张圆脸,本是娇嫩,可是一双眼睛透露出一股凶煞般的怨气。

正想躲开,好巧不巧的四目已对,像触电一般,夏子末扭头避开,假装没见似的往旁边晃荡而去。

“站住。”庆儿叫住了他。

是的,她便是庆儿,一个特别难缠的丫头,一个敢和你拼命的死丫头。

夏子末有时真的很怕她,宁惹阎王不惹她。以前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没办法,下床即见面,那时的压抑可想而知。然现在打死也不想见她,听着她喊,差点就停下来,瞬间想起自己是皇子,她是一个伺候自己的丫鬟,哪有听命于她的道理,于是迈开腿大步往外走。

“三皇子,别跑。”庆儿手上还拿着几个盘子便追了上来。

很多人远远的看着他们俩,夏子末倒不好拔腿跑,那样看起来像是自己偷了人家姑娘钱包或者非礼了她之类的,索性站着冷冷的道:“干嘛?”

“干嘛?”她围着夏子末转了两圈,细细打量着,“好家伙,现在活得人模狗样了,穿的衣服够娘娘置办好几身的,成天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知道孝敬娘娘,连宫里也不回了,害得娘娘成天生闷气。“

“怪我屁事。”夏子末鄙夷着躲开几步。

“你个白眼狼”。庆儿骂着抢上前几步,扯住他的衣裳,“跟我回宫见娘娘去。”

夏子末用力一甩,“滚开”,衣袖 哗啦一下被撕开了,恼羞成怒的伸腿就要踹她,腿正伸出去,那个守卫就大喊一声冲过来阻止。

夏子末不愿纠缠,这里人来人往的很多。跟这泼妇较劲的话自己首先就输了场子。

可是庆儿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她一个纵身就揽住他腰部,双手扣成死扣,“今天你哪也去不了,跟我回宫。”

守卫奔到眼前,竟下不了手,毕竟庆儿是攻士。只得改为在一旁掠阵,还有幸灾乐祸的味道,也不知怎么的他会看不惯夏子末,或许与他今天略微浮夸好和招摇的穿着有关,又或许他见庆儿是个宫女,与自己天然的同一阵营。

夏子末拼命的想掰开她的死扣,可是不容易。这一招自己是再熟悉不过了,两人从小到大光这一招就交手上百次,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夏子末每盘必输。因为五年前的一次夏子末闹急了掰断了她的手指,她都没有松开,导致自己直接认输。对于这种狠人,自己无法强来,只能用力捶她的手背,可这一招有隔山打牛之功效,她没哼一声,反捶得自己腹部生疼,喊出声来。立即改使后扫旋风腿。这一招也是常用的,只不过一是看不清方向,二是力道不易掌控,一旦抡空,容易造成自己膝盖吃痛。

那守卫稳如泰山的一旁掠阵,一切尽在掌控。一人从斜刺里掠过,他反应倒快,一个箭步移到跟前吼道:“干什么的?”

那是一个看起来文静的青年,喃喃的说道:“我表妹在里面,我找下表妹。”

“你爹在里面也不行。这里是行宫,是你能进的吗?”

谁知那男的竟然发了疯的拔腿往里冲,另有三个男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边拦住了守卫去路,同时也往里冲。

“站住,有刺客。”守卫大喊。

巡防营的士兵迅速的从周围聚拢来,围住四人。

这四人看来真是刺客,他们已经同时拔出来剑,二话不说便主动向守卫发动攻击。

看来真有艺高人胆大的人。夏子末正准备看一场激战,没想到,这四个刺客瞬间招架不住围攻,节节败退。口中还喊着“齐百成,你出来。”越喊声音越大,这样手上的剑也便乱了方寸,连连退向夏子末这边。身上已然中剑多处。

庆儿一个分心被夏子末掰开了手,撒腿就要跑,她眼疾手快,一个纵跃扑住了他的小腿。自此两耳不闻一旁的激战,势要拖住他。

“你先放开,有什么事等下再说。”庆儿哪里听他。

眼看着刺客已经近在六尺之内,夏子末心中的苦无以言说,大喊一声糟糕。

两个刺客被刺倒下,另一个刺客眼疾手快,向后纵跃,以迅而不及掩雷之势拿住了夏子末。

众护卫料理了第三个刺客后把最后的刺客连同夏子末团团围住。

庆儿本躺在地上,仰天一看这情形也是愣住了,一个打滚起身,上去就去抓夺刺客手中的剑刃。

刺客大吃一惊,以为这小姑娘会空手夺刃的绝技,当即拖着夏子末侧移,同时右腿一个虚招踹向她小腹,竟结结实实的把她踹出老远,心下更是摸不着头脑,能空手夺刃怎么会不知道躲这一腿,还好是虚招,要不然起码踹掉她半条命。

他哪知道庆儿根本没有半点功夫,她只是情急之下鲁莽的不计后果的动作而已。毕竟,夏子末也算自己的主子,虽然这些年恩怨深切,也没咋把他当真正的主子看待,可是如今因为自己导致他杀身之祸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慌乱之下鲁莽之极,要不是这刺客临敌经验不足,可能她的手掌已经断在这里。

“我要见齐百成齐大将军。”不等这些侍卫发话,刺客昂头大喊齐百成的名字,狮子吼般的大声,笼中巨兽的呐喊。

“笑话,齐大将军岂是你等鼠辈想见就见的。”

“快去传齐将军,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夏子带着哭腔喊道。

“三皇子,他是三皇子。”庆儿赶紧补充道。

几名护卫交头接耳一番,并不表态。

倒是刺客精神大振,没想到劫持了一个重量级人物,这下不怕齐百城不见了。

果然,殷玉旗快马赶到,没来得及下马便大声呵斥:“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去禀报齐将军。”转头对刺客道:“你别急,有话好好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千万不可伤了三皇子。”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见齐将军,立即。”

“好好,齐将军马上过来,你千万不可伤人。”殷玉旗站在五尺外说道。

夏子末被勒住脖子,说话也不利索,“这位——兄——兄弟,你——你——小心点,咱们有话—好—好说,我都答应你。”

“我要公道,要天下人还我公道。”

殷玉旗继续宽慰道:“你有什么怨气,可以跟我讲,再不行请丞相出面,一定还你公道,你看可以吗?”

“丞相没有用,这个公道,我要齐百成来还,要天下百姓来评。”

很快侍卫们已经把夏子末和刺客围了起来。为首的是巡防营校尉钱明壮,他大喊道:

“你已经被包围了,你此刻劫持的是皇子,犯的是诛九族之罪。”他虽然是殷玉旗下属,却往往能越级指挥,殷玉旗对自己被架空的行为也是见怪不怪。

“我呸,家里人早就死光了,我还怕诛九族吗?”

夏子末感到自己的脖子,正被冰凉的利刃压着,似乎已经闻到了自己血腥的味道。

此时,周围已经聚拢了一大批人在这里看热闹,月瑛和沈芗也都听到了消息来到这里。

月瑛央求道:“求你放了三皇子,我来给你挟持便是。”沈芗拉着她,“没用的,刺客精得很。”

庆儿此时瞪着月瑛看,“你就是那个月华院的小妓吧?我看可不是傻,而是精明得很呢,能把三皇子的魂勾了去不肯回宫的女人,不简单。”

她鄙夷之色跃然脸上,正要说出不知什么难听的话,却被沈芗一个耳光扇来,庆儿岂是吃素的,偏头闪过,可是没防住沈芗左手一记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到她脸上,她哪里吃得了这亏,上前就要手足连出,可是禁不住沈芗连续左右拳虚虚实实的一顿猛击。沈芗最近勤于习武,用在庆儿的身上那是手到擒来,要不是月瑛拦住,她这一顿羞辱可不止这些。

庆儿遇到对手,愤愤之下不知如何讨回这场子,这时齐将军从行宫出来了。

“这位兄台,不知有什么公道要向我齐某人讨的?”齐将军不怒自威。

“你过来换他做人质?”刺客竟然提出这一匪夷所思的要求。

钱明壮怒道:“大胆狂徒,竟敢以将军为要挟,来人,准备拿下。”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齐百成,你个懦夫,站那么远干什么,向前几步。”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书信,就要递给他。

“齐将军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齐百成兀自大踏步上前,接过书信。

“小心有毒。”钱明壮又大声喊。

书信上涂毒是常用手段,这齐百成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糊涂,面不改色的接过,直接打开来看,忽然面色大变。

“齐将军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的手在发抖,“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那你现在跟我出城。”刺客见目的已经达到,情绪缓和下来。

“你先放了他,我跟你去便是,齐某的话信得过吗?”

“不是我信不过你,我信不过其它人。”

“那你把我挟持过去便是,不必难为其它人。”

“齐将军纵横沙场,身手非同凡响,我可没有把握能制住你。”

此情此景,夏子末叫苦不迭,好在目测当下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况且这刺客貌似真的只是为了让齐将军去见一个人,未必是十恶不赦之徒。

殷玉旗当下安排了两辆马车,刺客带着夏子末坐一辆在前面带头,齐将军坐另一辆跟后,殷玉旗和钱明壮则带着巡防营的人马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