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29章 迟炎

辰时,拐过东兴街,上次那个顺风酒馆的人已以路口等他,笑呵呵的,“果然是守信的,我东家已经在等了,咱们这就去吧。”

夏子末点点头,跟着他绕了两个弯,进了一个小巷。

一个大爷拿着把扇子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屋门口,那人朝这大爷点了点头,低声道:“五哥在吗?”

那老人忽然收起懒散漂浮的目光,警惕和警神起来,“在外面还没回来,快了。”

“行,那我们在里面等。”

夏子末跟着他进去,这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简单却又不乏古朴精致的宅子,精雕三足圆香几上,飘逸着缕缕清香,几张明黄花梨交椅更显宅子主人的尊贵。

那人让他稍等片刻,自己出去跟门口的大爷聊了几句话,竟先走了。

半炷香的时间已过,空荡荡的屋子透着些诡异的安静,忍不住起身要去跟门口的大爷问问。这时后门突然打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入,夏子末有些不满的起身朝几人抱拳说道:“已经等你们好久了。”

他们看到夏子末都愣了一下,“你是——”

“我是那个——那谁——你们不是让我过来跟东家谈点生意吗?”

“做什么生意?谁跟你说的?我这里没什么生意跟你做。”说话的人语气严厉,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老者。“老疙瘩,怎么回事啊?谁送过来的人?”

门口的大爷进了来,立即把门关上,“是迟炎那小子。”

夏子末终于知道了那人叫迟炎,但听这五哥的意思,似乎那迟炎是在搞什么猫腻,心里忐忑起来。

“迟炎?这小子有段时间没露面了,他搞什么名堂,莫名其妙。”当下对其他人道:“今儿有些不正常,你们都先回去吧。”说完生气的对夏子末道:“阁下赶紧走吧,这里没有你的生意。”

真是十分尴尬,只得起身,溜溜的准备走人。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劲壮汉子冲了进来,“五哥,不好了,暴露了,近卫署的人冲过来了。”

“不好。”五哥僵在那里,很快便恢复冷静的安排道:“叫外围的兄弟们先撑一会,我需要半炷香时间善后。”说完冲进里屋,抱出一个柜子,翻倒在地上,倒出一些纸张,“来,快把这些烧了。”

夏子末不明所以的往外走,没走几步,发现前方路口两路人马正在厮杀,刀剑声四起。转头往后一看,后方路口同样也是。简直是进退两难了。

这些人越打越近,很显然,近卫署的攻势很强,前后两个方向都在同时往这个屋子方向迫近。

无奈下,只得重新退回屋子里。

一股浓重的烟味,这时五哥他们已经在焚烧一些纸张,根本没空理他,焚烧完了从地上

掀起一个木板就往下钻,几人鱼贯而入,就连门口叫老疙瘩的老头人也钻了下去。他还恶狠狠的对夏子末警告道:“三皇子,你知道闭嘴是什么意思吗?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要是你说出去,你会被追杀,天涯海角的追杀。”

夏子末从心底打了个寒颤,突然明白这些人都是从南方来的,可怕的沽族。完了,自己貌似陷入了一个旋涡。

他突然明白过来,掀起那个地板也往里钻,他千万不能被近卫署的人抓到。

刚下两个台阶,看到前面几步路的一侧有扇木门,先把头上的门板放下来,没了亮光突然一片漆黑。慢慢的摸到下面的门,抓到门环,往外拉,可是却拉不动。

看来外面被上了门栓,或者说,这里才是外面。算了,在这里还不得闷死阿,还是出去再说吧。

刚踏上两个台阶,外面脚步声大起,有人说道:“李大人,人跑了,全跑了,应该是从这后门跑的。”

又有人道:“看他们烧了不少东西,看来是有充足时间撤离的,咱们怕是追不上了。”

“你们给我搜,仔细的搜,我就不信,他们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夏子末躲在下面,心惊肉跳的。

突然有个人大喊:“这木板有问题,有地下室。”

此时,屋外的巷子聚集了赶来增援的近卫署士兵,就连巡防营和禁军也派了人进行策应。把路挤得满满的。

阵仗不是一般的大。

夏子末被揪出来的时候是灰头土脸的,头发上都沾着不少地下室的蜘蛛网,被一堆人擒住双手,从外面的巷子一路押解过去,游街示众似的。

他完全懵圈了,跟李卫一遍遍的解释着这是个误会,“是个叫迟炎的人把我骗了。”李卫只是淡淡的说道:“人呢?此时此景,你觉得我能放你吗?”

心里面一万句脏话想要骂出来,又觉得无济于事。无比确定的是这是一个恶毒的圈套。

一阵悲凉从脚底板传上来,拖着沉重的身子,要不是李卫架着自己,可能是走不到监狱的。

“李大人,能不能帮我说句话,跟父皇说句话。”夏子末突然道:“我有办法抓到迟炎,我确定他是沽族人。”

李卫叹口气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师傅近日复出了,皇上谕旨紧急调令,现在我未必说得上话。”

“那你能通知一下我大哥吗?”夏子末在李卫关上牢门的那一刻哀求道,李卫看出了他的绝望无助,也只是拍了拍他手背,以示安慰。

心里头转着无数种可能性,凭着这些年的阅历,以及近在咫尺的户部尚书李德全的案件作参考,似乎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情,在这个世界里,真相从来都是最不重要的。

一种濒临死亡的体验,尤其在联想到那个关于血色诅咒的传说后达到顶峰。只是他忘了这个世界另一个确定无疑的规律,戏剧化。人生如戏,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很多时候这种变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展开。

直到第二天的晌午,夏子末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再一次开吃这里的牢饭,李卫就已经打开了狱门,没反应过来的他也没来得及问点什么,就被李卫拉到了牢狱外面。

“你有一个月时间去把你说的那个迟炎抓回来,否则,不管陵王还是左丞相,或者其它人,都没有可能救你。”李卫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跟沽族斗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迟炎这个名字,希望你没骗我。”

“一个月?会不会太短了点?”夏子末忧心忡忡的说道:“你帮我跟父皇说的?怎么这么快就放我出去?”

“要不我再送你进去?”李卫微笑道:“已经出来了就行了,其它有什么好问的,问了我也只能说不知道。”

李卫走后,北桑和阿刁围了上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子末,阿刁故作轻松的笑道:“监狱一日游,咱们福大命大,每次怎么拿进去的还得怎么送出来。”

北桑十分自责的说道:“这次怪我该死,三皇子,你骂我吧,怎么骂都行。我真不知道那个人竟是故意接近我,设下这么个套子来陷害你,真的是太——太阴毒了。”

阿刁难得的替他求情:“是呀,三皇子,北桑也是一时糊涂,你就饶了他吧。”

夏子末静静的看了下北桑,看得他惭愧不已,低声说道:“算了,不怪你,我还不糊涂,如果连你们都不信,我岂不是寸步难行。”

“可是,如果出了这么大的招害你,怎么这么快又反你放出来了?”北桑奇怪的问。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夏子末说道:“走,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几人绕道去了趟东兴街的陵王府,同福说这两天王妃病了,陵王一直在家没有出去。他说完正要进去通报,夏子末打住了他,“算了,不要打扰我大嫂休息了。”

回去的路上,夏子末冥思苦想,困惑道:“看来我大哥并没有参与,其它人就更不会帮我说情了。”

阿刁倒是心宽:“管他呢,反正出来了就好。”

“他们要我抓迟炎,一个月时间。”夏子末转头对北桑说道:“这事你能找到头绪吗?”

北桑甚是惶恐,“我们见面其实没几次,每次都是他来找我,他说自己住在东沙湖那片, 这两天我一直在那边打听,都没有探到他的消息。所以——”

夏子末紧皱眉头,“多雇一些人吧,先在东沙湖撒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不对呀——不对。”北桑摇着头说道:“三皇子你看,既然通过迟炎来大费周章的给你设套,说明迟炎早已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呀,干嘛又要来让你抓他?不是多上一举吗?”

“有阴谋,有人在下一盘大棋子。”阿刁疑神疑鬼的道。

“难道陷害我的与放我的是两拨人?”夏子末不解的说,“既然我大哥没有参与,还有谁在帮我?”

顺风酒馆门前,阿刁叫停住,“你们看,樱花公主。”

夏子末一瞥,果然看到她正和两个男人在饮酒,而她正好也瞧见了窗外的夏子末,立即眉开眼笑的出来。

“你出来啦?太好了,我昨天让包营生去跟皇上求情,他竟然说不方便掺和夏国政事拒绝我了。不过我就知道你很快会出来的,我以前也是老被父皇关在监狱,一不听话他就关我,每次都不过七天,不过我从来都不会听他的话。”她若无所事的说着这一切,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把蹲监狱当成过家家。

两个男的也出了来,夏子末都认识,一个是礼部侍郎张明浦,另一个却是叫不上名字,但是肯定是常在议事殿行走的。自己住在宫里这么多年,大部分都是打过照面的。

他主动介绍道:“在下兵部郭士飞,幸会了,三皇子。”

张明浦呵呵微笑道:“三皇子进来一起用杯酒?”

夏子末摇了摇头,现在只想回府。樱花也要跟着他一起去府上看看。一路上她滔滔不绝的,总说这个张明浦太烦人,自己走到哪里,他都会跟着,阴魂不散,夸张的是有时还会安排下人看着自己,搞得自己现在很不自由。

夏子末倒是理解的,他是礼部主理外政司的四品大员,处理与邯国的关系是他的首要职责,而现在樱花公主是最麻烦最难处理的关系,既要保证她绝对安全,又要防止她惹事。可谓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简直提着脑袋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