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忧伤>第7章 跑路

再次回到月华院的时候,夏子末手上已经握了把匕首。

刚在街上买的。

进了院子,众人看到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感觉怪怪的。

他走楼梯故意走得砰砰响。

几个人在背后面不无担心的说,“疯了,疯了。”

到了樱花公主的房门口,他踹她的门:“臭婊子,你给我出来。”

连踹几下没反应。

刘婆远远的站在走廊那头说道:“出去了,她出去了。”说的时候还硬是挤出一点尴尬的笑,这种状况是她以前没有碰到过的。

月瑛开门出来,看着夏子末这副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伤成这样子啦?”赶紧过来扶他。

一进了门,他把匕首往桌子上一插,突然露出了笑容,心里头莫名其妙有种打了胜仗的感觉。

月瑛要给他擦脸擦身子,他却不让,直接往床上一躺,蒙起被子就睡。月瑛只能直摇头。

第二天早上,还躺在床上,已经有人在敲门,“夏子末,开门。”

沈芗正要去开,夏子末使劲的摇手,示意不要开门。

“听说你有事找啊,我来了,有什么事快说吧?不要以为你们不说话我就没办法。”

沈芗不知所措,夏子末也是慌了神,心下奇怪,明明昨天内心充满战斗力的,怎么今天就突然泄了。

他蹑手蹑脚的走下床,拿起桌子上的匕首,又重新上到床上。

“来,你们几个给我把门撞开。”

夏子末听到这话心想不好,这女人要硬来,忙道:“你要干嘛?我刚被你吵醒。”

“来撞门。”

夏子末听到这话赶紧让月瑛开门,却发现门外只有她一人站在那里,嬉皮笑脸的。

哪有什么人,就是她故作声势。

樱花公主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我听说昨天好像有人拿了把匕首要找我算账,我来了。”

她这么直截了当,倒弄得夏子末提不上狠劲。

他吱唔了半天,“那什么——你的那些账我都给你记着呢,我这几天比较忙,没空和你算,过几天我非要来个统算。”

她看到夏子末手上的匕首,走近他,坐到床上,突然娇滴滴的发嗲道,“是这匕首吗?你确定要用它杀了我吗?来吧。”

她再一次用脸凑近夏子末,夏子末往后仰,尽量避开她嘟嘟逼人的脸,她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香味从他鼻子里一下窜到脚底板。

抓起夏子末拿着匕首的手,再把匕首贴到自己的脸上,“来,杀我。”

月瑛突然抓起她的背,往后拖,喊道:“你够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他,你倒底想怎样?”

樱花公主颇有些意外,拍拍月瑛的肩膀,绕着她转了一圈,还拍了拍她屁股,“身材确实不错,脸蛋嘛——也还——行。”

她说着说着竟走了出去,临了朝着夏子末诡异的一笑。这让夏子末和沈芗都有些惊讶。

良莠巷是一条远近闻名的小巷,这里充斥着各类物品的交易,从马牛羊到米面油盐,再到布匹绸缎,还有各种古玩字画,一应物事俱全。

但因为人员庞杂,物品稂莠不齐,滥竽充数欺瞒盗骗者众多,久而久之,这条有名的巷子便叫作良莠巷。

夏子末来到了巷子中段拐弯进了一个胡同里,走到一座二层木楼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应声。

“北桑、北桑。”夏子末在门外喊了许久依然无人应声。

隔壁一个大爷出来说是人搬走了。

夏子末一愣,怎么可能?明明和自己约好了今天的。

那人又说是夜里走的,大包小包带走了不少呢。

夏子末急了,猛的一下撞开门,直奔二楼临窗房间。

果然已经人去楼空,留下空荡荡的床板。

夏子末气得发抖,拿起手边的木棍子便往床板上砸去,又用脚一顿狠踹,直把好好的一张床弄得四分五裂。

下得楼来,一下六神无主,蒙圈了般靠墙而立了一小会。然后回过头来,折向西进了赌坊。

进了门便问掌柜的有没有看到北桑。

掌柜直摇头:“有几天没见着了,我记得上次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三皇子您也在的啊,你们还是挨个坐的呢。”

失望的转过身,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在后面说道:“等等,三皇子等等。”

这人有点面熟,看出来他也是常在这场子里玩的,只不过自己从来不去和别人结交,别人和自己搭讪他也都是爱理不理,所以很多人都有个照面,但又都印象不深。

“你知道他在哪里?”夏子末疑惑的样子。

这人长相猥琐,贼眉鼠眼,动作倒是很敏捷,他鬼灵的轻声道:“三皇子,咱们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外边,夏子末迫不及待的问:“快说他在哪里。”

这人却迟迟疑疑的,抓头骚耳话中有话的,“三皇子——这个——我只能说有点线索,不过——”

夏子末拿出几个碎银塞给他,“现在可以说吗?”

这人立即眉开眼笑,一边把银子塞起来一边说“不是银子的事。”

“三皇子,这样的,月初的时候,他私下找过我,说是手里头有几根伏牛山的人参,想让我帮忙卖掉。”

“你究竟知不知道?”夏子末才不管什么人参呢,他只想立即找到这北桑然后把他大卸八块。

“确切的说我也不知道,我刚才说了,我只能给到你线索。”

这人倒是狡猾得很,咬文嚼字的功夫不差。

夏子末气上头来,不耐烦的道:“那你的线索呢?”

“线索就是这人参呀,三皇子您先别急。你想啊,这伏牛山的人参怎么会到了京城的,北桑做了不少这种偷鸡倒把的买卖,我猜他肯定经常出没在码头驿站这些地儿。”

夏子末觉得他这话有几分道理,难道在驿站可以找到他?

这人却摇头,“这哪能啊?官道肯定不能走。”他四转瞅了瞅,往夏子末耳边凑。

夏子末嫌恶的让开。

他呵呵一笑,低声道:“有一条私道,就在盐河头,他准在那儿。”

夏子末急道:“行,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这人咧开嘴,谄媚道:“就等三皇子召唤呢。”

夏子末没想这人这么好使唤,便一路往盐河头奔去。

路上,那人似乎挺能唠叨,“三皇子,您还没问我叫什么呢?”

夏子末只是嗯的一声。

“我姓孙,爹妈都叫我阿刁。”

夏子末又是嗯的一声。

“以后三皇子要是有事需要我,随时招呼,保证随叫随到,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随从了。”

夏子末又嗯的一声,心想,真要随叫随到还挺好的,不过自己可不需要这样一个随从。

盐河头是一条小河的终点,就在京城,并不长,只大约十几里,夏子末有些疑惑。

阿刁说道:“这条通道既有陆运又有河运,需要在陆上和河上倒腾几次,不过这正是这些人的精明之处,这样反复的倒腾几次,官府没有防备。”

这里倒是异常的繁忙,形形色色的人沿着河边的石子路走着,有的推着板车发出几呀几呀的声音,有的手跨篮子边聊着天边散漫的走着。

一叶叶小船在河里穿梭着,荡漾着层层叠叠的涟漪,残枝碎叶随波逐流着,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污浊的光。

他们一到这里,依在石头栏杆上吸着大烟的汉子分明的立即警惕起来,

“大哥,干啥来啦?”这汉子边问便跟在二人身边。

夏子末可不喜欢这种多管闲事没事装熟套近乎的人,不愿理他。

但这人偏偏不识抬举,“两位大哥,以前没看见你俩来呢,头一次吧。”

“是啊,怎么了?你有事啊?”夏子末不耐烦。

“没事啊,瞧哥你说的,我是干苦力的,天天在这干,看你可面生了,所以问问。”

阿刁这时扯扯夏子末的衣服,赶紧说道:“我们没啥事,来这里找个朋友,北桑,认识吗?我们就是跟他拿点货,说好了的。”

那汉子“哦”的一声,“你们找北桑啊,有两天没见过他了。”

“没事,我们就在码头那边等等他。”孙阿刁又道。

“行吧,你们去吧,别惹事阿。”

二人继续往前走。那汉子转过身,又回到原地方靠着栏杆吸起了大烟。

阿刁轻声对夏子末说:“这些人都是是哨子。”

夏子末多少也猜到了,干非法的营生,不警惕些,早就官府查了。

到了小码头,好几条船依次排开,停泊在边上,有的等着卸货,有的等着装货。

挑夫们有的扛着袋子有的扛着箱子在码头和船上来回的搬运。

仔细的看了看,并没有北桑的影子。

夏子末心里一顿失望,但只能继续等,只要他常在这里走动,总能见到他。

这事被他骗得有点惨,银子花了一大堆不说,自己竟然傻傻的以为可以从此告别现在混乱苍白的生活。

阿刁很有耐心,拉着夏子末进了路边上的茶馆。

坐下点了壶茶,桌凳油腻腻的,像是老妇人的围裙。抿一口茶,全是碎末子老茶,一股涩味。

码头愈发的繁忙起来,一只只船离开,又一只只船驶入,船上,岸上都有人在指挥着,一切有条不紊。

码头的正面一条平整的石板路直通到一个房子里面,一个个大木箱子被从船上抬进这个房间里。另有人陆续的推着小推车进出这个房间。

阿刁低声道:“私货都是从那个房子里进出的,这些进出的小推车上都有好些稀罕的物事。”

挨到傍晚时分,夏子末站起身来,皱着眉,“这家伙不会今天又不来了吧。”说着便往那房子里走去。

阿刁连忙拦住他:“我的乖乖,那里去不得,老虎的屁股你也摸啊?”

他说这话明摆着说夏子末是个没份量没势力的人。

夏子末没有理会到这一层,但是他确实有些着急了,径直快步往里走。

离门口五十步远的地方,两个正扛着麻袋的挑夫嫖了一下夏子末他俩,朝里面喊了声“三当家的”,几个大汉从房子里突然冲出来。

带头的彪形大汉凶相毕露:“你们谁呀?到这里干嘛?”

后面蹭蹭的跑上两人来,其中一个便是先前抽着大烟的那汉子,他紧张的道:“对不住三当家的,他们二人说是来找北桑的,我看这小子来过几次,而且是同北桑一起来的,便放他们进来了,都是我的错。”

阿刁赶紧道:“是,是,我们是来找北桑的,在茶馆等了大半天没见着他便过来看看,想必他也不在里面,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这三当家并不理睬孙阿刁,只是冷冷的盯着夏子末看,从头看到脚,似乎甚是琢磨不透夏子末的身份,看他的衣服穿着,似贵非贵,身份似尊非尊。

“你是哪位大人府上的?”这三当家行事倒还算谨慎。

夏子末到了这等三教九流混杂之地,一股傲人倔强之气突然产生:“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府上的,说出来怕吓着你。”

这些人不比京城里的富贵达人,他们整天在这里干苦力,即使夏子末再出名,可他们也没机会见到,再说了,就他这气质,人家也看不出有太大的贵气。

三当家的脸上立即闪过一丝杀机,“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给我绑起来,扔到河里去。”

话刚说完,突闻一人说道:“北桑,北桑来了。”

夏子末一回头,发现有一个人跟在一个推车后面,虽然带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但那又矮又胖的身子却是任谁都一看便知。

夏子末拔腿向北桑冲去,阿刁自然也跟着一起跑。

北桑也发现了夏子末,拔腿往一边巷子里跑。

三当家的没想到这突然的变化,让手下人去把夏子末抓来,立即几人跟着追去。

码头上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停住脚步看,有的纷纷回避,一路上砰砰砰砰,追跑之人掀翻了不少东西,乱成一团。

难为了北桑矮矮胖胖的身体,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他迫不及待的拐进一无人巷子靠着墙喘气歇着,听到后面有跑步声,又向前跑去。

刚到巷口,突然一根棍子劈头盖脸的削来,本能的手臂举高横挡,手臂已然被闷的一记敲上,当即害怕的往地上一跪:“饶命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