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后, 孟心眠到集团上班,战队成员陆续返回。
户外玄关传来一声惨叫:“我辛辛苦苦收集了一个月的纸箱塑料瓶怎么少了!”
训练厅了又传来一声惊叫:“这只小狗崽子哪来的!它在咬我的解压弹力球!”
穆以舟下楼看到崩溃的睡莲,笑着摸摸小狗脑袋:“小咩,跟你睡莲阿姨说声谢谢。”
小狗摇着尾巴嗷嗷两声。
睡莲嫌弃地问她:“老穆, 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养狗?”
穆以舟勾唇:“不是我, 是我们。”
睡莲:“你, 们?”
穆以舟心情愉悦地为她解答:“我, 和孟总。”
睡莲一脸又来的烦躁表情,让她到一边去:“我不喜欢狗,看在孟老板的面子上,就勉为其难地让它住这吧。不过我们可要提前说好,看好你的——它叫什么来着?”
“小咩。”
睡莲震惊:“咩……你和小羊的宝宝吗?”
这里的小羊特指小羊香喷喷, 也就是孟心眠。
穆以舟纠正:“爱宠。”
睡莲难受地抹一把脸:“我觉得我身上有点肉麻。”
她转身去卫生间:“总之你看好它, 别让它咬我的弹力球或者数据线什么的,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你们的肉麻故事……”
故事?
穆以舟觉得好冤啊,明明那些铁树开花的纯爱故事都是倾城编的。
到最后,被嫌弃的只有她。
唉。
早晨, 穆以舟布置完工作,离开她的角落机位,绕着训练厅巡查一遍, 搬来根凳子坐在桃乌后面。
桃乌操作着他的神算子跟团打pk, 队长坐在后面, 让他总觉得有股可怕的压力。
一场团赛下来,桃乌让角色打坐,偷偷瞄一眼身后, 不敢动了。
“队长,你有什么话就批评吧, 我受的住。”
“批评?我不批评。”
桃乌更觉得毛骨悚然了:“队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请你给我指条明路吧。”
穆以舟拍拍他的肩膀:“刚才的连环符咒放的不错。”
“嗯……”桃乌咽了口唾沫。
穆以舟突然改变话题:“我记得你和你女朋友是刚打工的时候认识的?”
“是。”
“你先告白的?”
“是。”
“你怎么告白的?”
桃乌擦了把汗:“是这样,当年呢……然后她答应了,我们就在一起了。”
穆以舟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搬起凳子,坐到年糕后面。
年糕正在pk的手抖了一下。
穆以舟帮她按了个技能丢出去,弥补她走位的过失。
年糕加速结束战斗,转头:“队长,你有话就说别坐我后边盯着啊,怪吓人的。”
“没事,我就看看。”
“得了,你想问什么快问吧。”
穆以舟看着年糕青春稚嫩的脸,欲言又止:“你——”
年糕无奈:“我没谈过恋爱。”
接着露出很不悦的表情:“但是我告过白,被拒绝的很惨烈,我不想告诉你!”
穆以舟投以安慰的目光,年糕摆手:“你快去盯别人吧!”
又问过几个替补队员,最后穆以舟的视线落到对面机位的睡莲身上。
她把手从显示器的空隙里伸过去,敲睡莲的桌子。
“……”
对面的人烦躁地给她眼神:“干嘛?穆以舟,你到底想干嘛?”
穆以舟端详她少许,别过脸:“算了,你看起来不像有情史。”
于是关于告白的咨询,略过她。
睡莲指向她:“老穆,你看不起我。”
穆以舟窝进她的角落上游戏,进副本,嗓音慵懒:“没,出家人怎么能破戒呢。”
“呵呵,老穆,这就是你的偏见了。我身上的经历多了去了,不过你要问告白的经历,我没有,我有几个被告白的经历。”
睡莲抬起头,发现整个训练厅的人都盯着她。
“你们干嘛都看我?”
穆以舟:“你快说啊,别人都怎么跟你告白的?”
睡莲做出回忆的姿态,撑住下巴:“第一次,是我老家面馆老板的孩子,送给了我一颗大白兔奶糖,说是定情信物,我把糖放桌上走了。第二次,是快递站的营业员,说延长营业时间就是为了等到我,我就换站点了。”
年糕受不了:“怎么不是幼稚,就是油腻啊?”
睡莲耸肩:“我哪里知道。”
年糕:“归根结底,我觉得告白不是单方面的倾倒情绪。它不是进攻号角,而是胜利最后插旗的那一步,如果不能确定双方心意相通,还是算了,何必自讨没趣呢?还会给别人造成心理压力,这样是很自私的。”
“年糕你可以啊,年纪轻轻的,很有见解嘛。”
“谢谢睡莲前辈夸奖,我要做空战练习了,不聊了哈。”
训练室很快恢复往常的枯燥气氛,游戏音效和劈里啪啦的键盘声此起彼伏。
穆以舟点开物品栏,看着孟心眠送给她的装备项链发呆。
她在想刚才年糕的话。
——如果不能确定心意相通,还是算了。
穆以舟沉下气息,在心中梳理几个月前她和孟心眠重逢,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打开手机日历挑日期,到底什么时机才算是最后胜利插旗的那步呢?
*
轩辕集团总部。
开阔的走廊上灯光明亮。
西装革履的精英白领走过,旁边的会议室里,百叶窗缓缓上升,孟心眠装好资料起身。
刚走出门,后面有高昂的声音叫她:“孟心眠。”
孟心眠没有搭理,加快脚步往电梯走。
身前的灯光被挡住,两个助理拦下她。
孟心眠不耐烦地回头,看向被下属簇拥着的长发女人。
“董事长有什么吩咐?”
“何董寿宴的礼物你准备了吗?”
“我不去。”
楚韫勾一下唇角,凤眸冷厉:“你不去?那你要做什么?”
“我战队现在打资格赛。”
“你用上赛场吗?”
“我是战队总经理,我得看着,跟选手一起啊!”
楚韫俯视她少许,鬓边的玉簪泛出冷光。
“我最后说一遍,周末带上你的贺礼,不要让我在寿宴上看不到你。”
“我就不——”
齐秘书上前按住她的手,眼神劝阻地对她轻轻摇头:“孟总。”
齐秘书小声耳语几句:“何董是孟氏主家的世交,孟家子弟在苑洲还要何家照拂,现在是楚董开拓南方市场的紧要关头,还请孟总顾全大局。”
孟心眠看看齐秘书,再看看楚韫,狠狠皱眉,把气咽下去,转身踩出一串响亮的高跟鞋声。
什么顾全大局,商战上的事楚家和孟家什么时候用的上她这个不学无术、只会调香水打游戏的女娃娃了?
无非是何老头的败家孙子总想讨她做媳妇,这回何老头来盛京办寿宴,那臭男人缠着何老头要他去罢了。
姓何的恶心,楚韫和齐秘书居然也要帮他,真是胳膊肘向外拐。
电梯里,孟心眠愤懑地叹气,表姐和表嫂为了利益真的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了吗?
准备什么破贺礼,她才懒得管,打电话叫助理随便买点,到时候叫司机送过去。
她就不去寿宴,能怎么着。
不仅不去,她还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理由,她要在葡萄田办一场香氛沙龙,宴请盛京名流。
破军宿舍。
孟心眠走进训练厅,带进一阵凉风。
正在逗小奶狗的穆以舟转过身:“孟总。”
她看见孟心眠低沉的脸色,面上的微笑也渐渐淡去,变成隐隐的担忧。
孟心眠见到她才露出一点笑容,揉揉小狗脑袋:“我们小咩今天乖不乖呀。”
穆以舟轻声:“乖。”
“嗯?怎么有两只小咩呢?”
“我是小穆。”
说着,穆以舟低头靠在小狗耳朵边,也在孟心眠的手下蹭了蹭。
指尖穿过穆以舟柔顺的黑发,孟心眠摸到她的脸颊,细小的绒毛毛茸茸的,是属于穆以舟的可爱。
穆以舟捏起小狗的爪子,用软软的肉垫摸摸她:“乖吗?”
孟心眠的大拇指拨动她的耳垂:“小穆也乖。”
离她们最近的睡莲五官紧缩:“哎呀,我的鸡皮疙瘩。”
孟心眠从穆以舟的耳边拿开手,问睡莲:“你怎么了,冷着了?冷了加衣服。”
“这春暖花开的哪里冷啊。我是春着了。”
孟心眠笑着推一下她的背:“出家人不打诳语。”
睡莲掀眼皮:“我又不是真尼姑。”
孟心眠抱了会小狗,把它放进笼子里,走向楼梯。
穆以舟跟上她:“孟总。”
“我上去洗个澡,想补个觉。”
孟心眠想到何老头寿宴的事就头疼,还被楚韫凶了,心里委屈。
她看向穆以舟:“还有事吗?”
穆以舟悄悄问她:“今晚想不想喝汤?”
孟心眠看着她温柔关切的眼神,心中柔软。
她怎么舍得拒绝穆以舟,但她今天的心情的确很糟糕,思忖片刻,柔声说:“我晚一点告诉你。”
“嗯……好……”穆以舟目送她上楼,一只手伸进外套包包,握紧一把首饰盒钥匙。
孟心眠睡了一下午,傍晚时醒来,望着窗外的云彩发呆。
笃笃,房门轻轻敲响,穆以舟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孟心眠不怎么有胃口,还是笑着接下碗筷,穆以舟把窗户开打开一点通风,晚风带着城市的味道吹进屋。
落日的橙黄照在她们身上,穆以舟给她夹菜:“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孟心眠趴在桌上:“是呀。”
“周末要开香氛沙龙?”
孟心眠点头。
“要发布新作了吗?”
摇头。
“那,汤……”
“抱歉,我还没想好。”
穆以舟明白,没想好就是今天不想要。
是呀,虽说包月,孟心眠每次都很热情,但也不可能每次都想。
孟心眠夹起盖在米饭上的爱心荷包蛋:“是颗心。”
热茶里还有玫瑰。
她贴过来,歪头靠上穆以舟肩膀:“感觉你今天好不一样。”
穆以舟低垂眼睛,后背绷得笔直。
她的手放在衣兜里,抓紧宝石钥匙。
“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晚风轻柔,四目相对。
“我,那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