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倾城问。
穆以舟翻转手机背对她。
很快, 孟心眠回短信:正在吃,在餐厅呢,你呢?
穆以舟:正要吃。你一个人?
孟心眠:我这两个人。
穆以舟:和朋友?
孟心眠:和同事。
穆以舟:楼经理?
孟心眠:舟队,你有私.密假, 我也有私.密午餐。我先吃饭了, 你也吃好。
穆以舟迟缓半秒, 发过去一个好的, 眼神变得很深,脑海里又晃过孟心眠兴高采烈地拥抱陌生女人的画面。孟心眠和楼岚是闺蜜,都没见她们拥抱,这个同事是谁,关系好得能跑过去抱?
须臾, 她收起手机问倾城:“菜点好了吗?”
倾城喜欢热闹:“你还约了朋友来吃?等等一块啊!”
“没有。”
倾城迷惑地看她一会, 端起茶杯喝水:“舟队,你今儿有点怪。”
餐前面包上来了,穆以舟说:“来,你说为了我这顿请客早饭都没吃, 赶快吃点。”
“你别转移话题啊,我这火眼金睛,一看你就知道有猫腻……哎, 你去哪?”
服务生推着餐车走到包间门外, 穆以舟走过去。
“女士你好,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穆以舟扫了眼餐车上的菲力牛排:“五分熟吗?孟小姐喜欢五分熟。”
服务生连忙挂上笑容:“是的,孟小姐是我们这的钻石贵宾,她的喜好我们都有详细记录, 请您放心。”
穆以舟动作熟稔地接过托盘:“这份我带进去就好。”
“这……”
“这是私宴。”语气冷硬几分。
服务生欠身:“好的,有任何需要请跟我说。”
穆以舟看向窗户里遮掩的帘幕, 带上礼仪的微笑。
包间里点着檀香,餐桌上一束粉色调鲜花,与阳台外萌发的春色相得益彰。
孟心眠给身边的女人倒果汁:“其实这种事越自然越好,我觉得你不用额外费心。”
齐秘书眉宇间隐有愁容:“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能安静的陪伴就是最好的选择。”
“是呀,再说了——”
笃笃。
“您好?”
孟心眠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但是隔着门听不清楚,说:“请进。”
穆以舟少见地穿了一身休闲西装,挺直地端着托盘走进来,靠近餐桌时保持少许距离,单手放下餐盘。
她带母亲刚到盛京时到处打工,也没少在酒店和餐厅干过,熟悉各种基本礼仪。
“菲力牛排,五分熟,请慢用。”
孟心眠从来没看过她打扮得这样正式,一时怔神多看了两眼,等她回过神,发现穆以舟在看齐秘书。
只是短短一个的照面,很快结束。
穆以舟拿着托盘退出包间,从外面弯腰关上门。
齐秘书慢条斯理地切牛排:“有点面熟。”
孟心眠心不在焉:“我心头的那颗朱砂痣。你可能今年年会见过她。”
“是她呀。”齐秘书了然地微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刚才误会我们了吧,有误会说清楚就好,来日方长。”
齐秘书看了下时间,说:“绵绵,清明节前到你表姐家来吧,我们一起去陵园。”
“谢谢表嫂,不过我有点事,到时候我自己去。”
“行,你安排。下午我还要跟你表姐去见客户,先走了。”
“表嫂再见~”
孟心眠挥挥手,整个集团谁能想到董事长秘书就是董事长的爱妻呢。
这个秘密她得守好,否则就要挨老姐的骂了。
吃了几口牛排,孟心眠思忖一会,不禁咧开嘴。
她划开手机给穆以舟打电话。
“是我薪水开的不够吗,舟队还要做份兼职。”
“我的服务孟总和同事还满意吗?”
“同事……我同事好看吗?你放牛排的时候,眼神可不在牛排身上。”
“抱歉,是我还不够专业。请示孟总,我的眼神应该在哪上面呢?”
“你的眼神?”
孟心眠走出包间,朝靠近落地窗的角落走近一步,尖头高跟鞋落下,她对着手机向前方说:“应该在你身后。”
她的声音从扩音器和空气同时传进穆以舟的耳朵。
穆以舟回头,视线凝注在孟心眠的身上。
孟心眠问她:“吃过了吗?”
穆以舟指向绝恋倾城的座位:“还没。”
孟心眠一眼就认出了龙焰职业圈最具商业价值的明星选手:“倾城。”
她诧异:“你请私.密假是约倾城吃饭?”
“嗯,换她几张签名照。”
“不会是用来招安摘星的吧?”
“孟总深谋远虑,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你就逃过了。”孟心眠抱着胸,嘴角向上弯了弯:“刚才装成服务生干嘛?”
穆以舟:“路过,跟领导问声好。”
“刚才和我吃饭的那位是董事长秘书,楚董跟前的红人,算是比我更高的领导。”
“我记住了,谢谢孟总指教。”
孟心眠看出穆以舟是在意她。
不知道穆以舟从哪里看起,她和表嫂拥抱,挽手?
孟心眠亲人少,难得和表嫂亲近,所以比寻常亲友更亲密。她答应过帮表嫂保密,原本不方便泄露表嫂的隐私,但是表嫂心疼她,担心穆以舟误会,所以给她开了个特例。
穆以舟:“我就不打扰孟总了。”
孟心眠走近她,低语:“齐秘书是我表嫂。”
穆以舟睁大双瞳,孟心眠只有一个表姐,也就是说董事长和秘书……谁和谁隐婚她不感兴趣,至始至终她在意的只有一个人。穆以舟悬起的心终于落回腹中——只是亲戚。
“现在,我们是掩护同一个秘密的队友了。”
孟心眠嗓音妩媚,轻轻搭了下穆以舟的肩膀。
“孟总放心,我明白。”
孟心眠指一指包间:“慢慢吃,等你一起回宿舍。”
“那我先去吃饭了。”
“穆以舟。”
被叫住的女人回首,长身玉立,熨帖的西服勾勒出她纤瘦的身形。
孟心眠今天挽着柔美的发髻,桃腮粉颊,牵唇时勾动灿烂的春光。
“你穿西装真美。”
春风穿堂而过,轻抚两抹笑容。
*
离开餐厅时,云层渐渐遮住太阳。
云越来越厚,变成阴天。
“清明时节雨纷纷呀。”
前窗晕开几滴斜飞的雨丝,孟心眠打开雨刷器,穆以舟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
“在看什么?”
“刚才有把等绿灯的伞上画了兔子。”穆以舟的鼻尖抵着车窗,晕出一小团白气。
“兔子。”
“嗯,好肥的耳朵。”
孟心眠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问:“蓝色那把?”
“嗯,白兔子。”
“那是小狗!”
穆以舟不敢相信:“那么大的耳朵?是小狗吗?”
孟心眠笑着点头:“动画片里的小狗不是只有斑点101,你说的兔子,人家叫玉桂狗。”咸住服
穆以舟又回头看了一眼,用手机搜索,才相信:“是真的。”
她觉得玉桂狗一定是有钱人家,很幸福的小狗。
因为白色的小狗,只有在幸福的家里才会是白色。
否则就是小灰狗,甚至小黑狗。
她低头,看着山上的黑色西服出神。
这是母亲去世后,她给自己买的第一套西服,穿着它参加了一次葡萄田的新品发售会。
那次发售会,葡萄田的创始人没有去。
“你是不是喜欢呀?”
“什么?”
孟心眠努嘴,手机屏幕上还静音播放着玉桂狗的动画。
穆以舟退出视频,转过脸,小声说:“也不是很喜欢。又不是小孩子了。”
“但你就是比我小。不管以前十几岁,以后几十岁,你始终可以在我面前是小孩子。”
“前面该左转。”发现错误,顺便岔开话题。
她才不想一直做小孩。长大了才能挣钱,才能谈恋爱,才能娶老婆。
孟心眠打开右侧转向灯:“反正今天都私.密假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雨中的街道,行人步履匆匆。
卡通生活馆的屋檐下挤满躲雨的人,素未谋面此时也能笑着聊上几句。
穆以舟跟着孟心眠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中。
童年母亲的教导刻进意识里,小心翼翼地前行,生怕碰到货架上的小东西,摔碎了要挨骂,妈妈也赔不起。
孟心眠之于她,是一对反义词。
“戴着舒服吗?”孟心眠拿起一只玉桂狗毛绒帽,戴到穆以舟头顶。
两只大大的耳朵都有,耷拉在胸前。
旁边就是镜子,穆以舟看到自己,她从没有在身上装饰过这么大面积的白色。
“还有这个。”孟心眠又给她披上一条玉桂狗浴巾,屁股上还有一颗小尾巴。
孟心眠捏捏尾巴球,贴在穆以舟身后:“好可爱哦。”
穆以舟感觉后面的浴巾被轻轻拉拽,看着镜子仰头,吹飞眼前的头发丝。
“你是不是喜欢呀?”
一模一样的话问回去。
孟心眠在镜中与她视线相融:“是啊,我好喜欢。”
穆以舟眉眼温柔,找到吊牌,进口版权商品,相较同类商品有点小贵,但是这点价钱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早已不算什么。县注赋
“我来吧。”
“你来?”
“买下你所有的喜欢。”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很小孩子的做法。
好像买下所有这个人喜欢的东西,她就能属于自己似的。
固执使穆以舟快乐。
她买了玉桂狗的帽子、睡衣、拖鞋,马克杯、碗碟……还有很多,只要店里有的,她都买了,不管用不用得上。
夜里雨水下得淅淅沥沥,潮湿的冷。
穆以舟用新买的碗勺盛奶油蘑菇浓汤,穿上新买的睡衣和拖鞋,送到孟总寝室。
她第一次穿一身全白,失去了耐脏的保护色,有些忐忑。
孟心眠也穿着一套卡通睡衣,是毛茸茸的小绵羊。
“哇!奶油浓汤!”
“嗯,雨一直下,喝点热和的。”
“咕噜。”孟心眠抱住她的腰,把脸贴到她的胸口。
穆以舟摸摸她的头发,不安:“我第一次穿这么白。”
孟心眠仰脸看她,本就瓷白的皮肤在一团白绒里更加纯净。
穆以舟不自然地拉一拉睡衣帽子的大耳朵:“会不会不好看?”
白色很轻易就会弄脏,她觉得不适合她。
孟心眠一边一只手把她的玉桂狗大耳朵拉下来,把穆以舟的脸也拉得近近的,然后用双手勾住,葡萄般的眼睛湿润灵动。
“穆以舟,你穿白色好看。”
“因为你本来就美,所以你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她的笑声像银铃,在穆以舟耳畔叮铃摇晃。
“真的吗?”
穆以舟问。她真的也可以穿上干干净净、不用担心弄脏弄坏的白色吗?
她真的,可以在孟心眠眼里很美,不论怎样都好看吗?
她真的,可以找回她的梦吗?
“当然是真的!穆以舟,谢谢你买下我的喜欢。”
孟心眠用玉桂狗勺子舀汤,送进嫣红的唇。
“这碗汤今晚用我买单。”
穆以舟转身把她抱进怀中。
玉桂狗一定是幸福的小狗,因为它是整洁的白色。
穆以舟觉得如果幸福有颜色,一定是白色。
抱住梦的时候,玉桂狗的洁白就在她身上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