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光亮掀起空气中的微沉, 刺眼又明媚的阳光，和时星荛漫天的繁星的梦境完全不一样。
她出来了。
时星荛没有强留她在梦境里。
时星荛不知道从门外探进了头，“师姐，你醒了？”
时星荛还没有说完, 林依依急不可耐地也跟着想要把头探进来, 却被时星荛一把摁了出去, “依依师姐, 那是我的师姐。”
“我知道你喜欢吃醋，但是你先别醋，顾笙笙居然去告白了，她居然说出口了？师父怎么可能跟掌门师姨说清楚啊？小沉师妹，你敢相信吗？”
时星荛“呵呵”笑了两声, 你以为这就完了, 等一会儿“顾笙笙”回来还会表演一个性情大变呢。
喻沉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打开了时星荛堵住的门，放了林依依进来，喻沉淡声开口, “我知道。”
林依依：“？”
林依依看了看时星荛又扭头看了看喻沉，忍不住“卧槽”了一句，“不是, 顾笙笙这么大事情只告诉你们了, 没告诉我？”
“没爱了啊, 感情我不是顾笙笙的亲徒弟。”
喻沉和时星荛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明显在思考同样的问题，要不要告诉林依依顾笙笙已经不是顾笙笙这件事情。
不告诉林依依让林依依继续被蒙蔽卿岚蒙蔽？可是告诉林依依, 真的又是好的吗？
最后喻沉点了下头，时星荛才把林依依摁在凳子上, “准确来说是这样的，顾笙笙已经不是原来的顾笙笙了，掌门师姨也不是原来的掌门师姨了。”
“你不能听她们的话，她们说什么都是在骗你。”
林依依眨了眨眸子，“？”
喻沉把自己腰间的铃铛解下，“依依师姐，这个是你给我的，现在我还给你，或许铃铛会告诉你，你想要自己知道的事情。”
林依依把她清楚的剧情都写进了铃铛中，想要让她重新走一遍她和时星荛经历的剧情，同时林依依也说了，到了必要时刻，可以把铃铛给她。
林依依更迷惑了，不是，这哪里是她给喻沉的，明明这是喻沉来凌霄派的时候就带在身上的，不过这个铃铛确实怪好看的，她甚至还想过和喻沉要这个东西，但是转念一想又怕这是喻沉的父母留给她的遗物，她又不好意思开口。
林依依疑惑归疑惑，还是接过了铃铛，这是在搞什么，话本都没有这两人玄乎。
然而林依依握住铃铛的瞬间，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女人，女人的身形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仿佛看到了和她身形相似的人。
到在这里，林依依还没有想很多，直到仔细一看，看到那个女人脸和她一样。
艹？
林依依下意识想丢掉手上的铃铛，却没有办法扔开，只能看着白发女人推着轮椅离她越来越近。
林依依的脸色一点点灰白下去。
时星荛和喻沉站在一旁等着。
铃铛落地，发出清脆一声落地声之后，又是反复在地上滚动发出的叮铃铃的响声，林依依抬眸看着自己两个师妹，眼眶不住发红。
“这是哪个天杀的写的话本啊？我们灵草园这么惨的嘛？”
“顾笙笙那个老六说话不算话”骂完这句，林依依的声音更加哽咽了，“她不是说好要让我一辈子当米虫的嘛，她就是想把我坑到凌霄派来，然后让我给她烧纸钱是不是？”
“我……我才不给她烧纸钱呢，她说话不算话。”顾笙笙抹了一把脸，鼻涕泡和眼泪沾了满袖子。
看向时星荛和喻沉，林依依肿成核桃的眼睛更红了，“天杀的，我要和卿岚那个老狗比拼了。”
“她好大一张脸，把我们害成这样还让我给她写大战的所有细节，还真是胜利的人可以书写历史是吧？”
“顾笙笙……”林依依生气地骂了一通之后，反而低下了声音地喊了这么一声，可是随着这声呼喊没有得到顾笙笙一句“没大没小”的回应。
时星荛长眸微垂，捏着袖子里藏着的两个小人，手心被咯出印子。
喻沉看着两个人，她恢复记忆以后比时星荛和林依依好一些，至少她在飞升之后就察觉了“顾笙笙”不对劲，在被卿岚强行抹除记忆之前她更是通过蛛丝马迹调查清楚了卿岚是怎么李代桃僵的。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她比时星荛和林依依多有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无数次想过，无数次自责过，或许那天晚上她没有喝醉，她留意了顾笙笙的动向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就算推演无数遍，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了必然。
那时候的她无力改变什么。
她也郁结了很长时间，直到顾笙笙的忽然入梦，顾笙笙告诉她一切都是定数，避不开，躲不掉。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真者，她们都躲不开宿命这个词。
喻沉伸手摁在两人的肩头，长眸微垂，心情也很低落，“师父说过一切都有命数。”
林依依攥了攥拳头，她知道喻沉说的对，也知道喻沉不会劝别人，这样安慰她们已经是喻沉能做最多的事情了。
林依依：“可是我们不能让师父和掌门师姨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卿岚害，卿岚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凭什么？我……我们难道还要继续被她玩弄在手心之中？”
木偶咯得时星荛的手心的软肉凹陷，时星荛掀起眸子，那双冷淡的眸子闪过一丝说不出来的狠厉，“当然不会让她继续逍遥。”
喻沉轻声开口，“荛荛。”
时星荛才抬眸弯起一丝笑，像是在告诉喻沉，师姐不必担心我，我也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喻沉却没有退让，也没有轻易就相信时星荛的眼神传达出来的内容，“有什么我们一起商量，你不能轻举妄动，你的猜想，你的想法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和我们说的。”
“荛荛，你不要忘记，那时我们共同的师父。”
林依依擦干净脸上的泪渍，“小沉说的对，顾笙笙不只是你的师父，也是我们的师父，我们一起行动胜算会大一些。”
“时星荛，你不要学那些话本里面的东西，想要牺牲自己做什么，你八百多年前就做出了这种傻得不行的事情，你现在要是想绕过我们，你就不要认我是你的大师姐了。”
林依依难得叫了时星荛的名字，明显对时星荛这种想法很不乐意。
时星荛抿了抿唇，一副怕了喻沉和林依依的模样，“行了，我也没有说我不告诉你们啊。”
“我只是……”
喻沉轻轻点了点时星荛的眉心，语气温柔却不纵容时星荛，“只是什么？你听话一些，我们现在有商有量不好吗？”
“知道了。”时星荛轻声开口。
时星荛把扶宿也放了出来，“你们难道不觉得师姐记忆被抹除，还有我被拉进快穿局都不是巧合吗？”
“至于制造巧合的人也只有卿岚了。”
扶宿点了点头，“我最开始还以为喻沉和卿岚一定在谋划什么才把小荛拉进来的。”
喻沉长眸微垂，明显自己也在思考着什么。
时星荛摊开一本册子放在桌上，“这是我在凌霄派这几年查到的。”
“还有，我之前调查快穿局找到的线索。”
“师姐，想必你也听说过一句话，快穿局的快穿者想要飞升成神要献祭自己的感情，抽出情丝，洗髓去骨，剔除记忆。”
“这些就是卿岚以前对我们做的，我被卷入了灭魂灯，灵肉分离，无论是肉骨都被卿岚占为己有，师姐也被卿岚以天下苍生为重哄骗着洗髓去骨，拔出情丝。”
“至于剔除记忆大概不是必要的，毕竟师姐就算飞升了也还记得我很长一段时间。”
“师姐的洗髓去骨，拔出情丝让她飞升成神，卿岚却没有可以让她飞升的根骨和情丝。”
林依依迷惑了，“所以她还缺根情丝？那她怎么飞升的啊，还是飞升成天道。”
喻沉长眸微垂，立即明白了中间的关窍，“卿岚没有真正的飞升，快穿局就是因为她没有办法长生不老，她要想办法汲取灵气而产生的。”
“荛荛的情丝给了我，所以造成了她飞升失败，她更要通过快穿局来伪装，来让她显得像是真神。”
“至于为什么会把荛荛拉进来，是因为我将荛荛的情丝一分为二，一部分给了荛荛，一部分还在我这里。”
“卿岚想要结束这种伪装，她想要重新做一遍当初的局，让我主动献出情丝，在荛荛把情丝给我的时候，掠夺荛荛另一半情丝。”
喻沉解释了一番，一切就说得通了。
时星荛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喻沉，将情丝一分为二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可是她几乎没有办法想象喻沉在这上面吃了多少苦头。
八百多年，每一天，喻沉都在为了遵守她的承诺不忘记她，也为了让她成为一个正常人在努力。
很疼吧。
“再来一次，卿岚真的好生会算计。”
林依依忍不住跳起来，“她就是明白小沉永远不可能心硬到不管天下人死活。”
扶宿撑着下巴看着时星荛开口，“嗯，也准了时星荛是个恋爱脑，就算自己受到伤害也不会想要喻沉受到伤害。”
时星荛抬眸瞪了一眼扶宿，“不会说话就闭嘴，你在恋爱脑，你全家都是恋爱脑。”
扶宿：“……”
扶宿：“但是卿岚没有算到的是，就算来一遍又一遍她还是没有办法抑制你们一遍一遍喜欢上对方，喻沉就算失忆也会喜欢上所有人都讨厌的万人嫌时星荛。你们的感情怕是卿岚遇见的最大的变数。”
“就算被再次抹除了喜欢彼此的记忆，喻沉还是会被时小狗……”
“还真是话本里面的内容。”
时星荛看着喻沉紧紧锁住自己目光，忍不住摸了摸鼻尖，别开视线，“师姐，我……”
喻沉视线没有移开，依旧安静地看着时星荛的一举一动，“嗯。”
时星荛耳垂红了个彻底，却在小声辩解，“我不是恋爱脑，我……”
时星荛的声音又低了几度，几乎是让人听不清的声音，“只是因为是师姐。”
只是忘不了喜欢喻沉。
并且在扶宿眼里好像是她无数次都痴心不悔，但是其实是喻沉先走向她的，喻沉和师父在破庙里捡了她，她才不会被冻死。
喻沉会在半夜她睡不着的时候，抱着她坐一晚上。
喻沉会在她被别人训斥被惩罚的时候，挡在她面前。
是喻沉在她失去情丝以后，主动教她情爱。
在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喻沉始终都是走向她的。
时星荛有点儿着急，她刚才是不是说太小声了，喻沉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时星荛着急抬头，却忽然听到喻沉的声音。
“我知道。”